47 （四十七）何为命运（1 / 1）
究竟何为命运？
当曼珠沙华将自己心爱的女子亲手殓入棺中的时候，他曾经这样问过自己。因为……
生下来就比别人拥有得多，所以注定得不到自己想要的。
当初在切实的触碰到爱人温暖的身体的时候，双唇交叠的时候，彼此相拥的时候……他意在以为自己可以逃过这句话，可是如今一百年的光阴……百年孤独。
“今生你不为吾妻，吾只有孤独终老……九儿，想不到我想你许下的诺言实现的竟然是这个……”心中的百般滋味岂是他人能知，九儿离世十年曼珠沙华没有众人想到的醉生梦死，从此不问朝政。而是像以前一样甚至胜过从前对魔界诸事格外的上心，甚至充裕了后宫尽管从不踏进后宫半步，撒手掌柜自那以后从来没有离开过魔界半步。御前一只空闲的四位辅政魔君的位子也是四角齐全，无论何时都没有在空缺下来。
虽然还是只有异绮君一个人真正的起作用，但是只要四位魔君站在那里所有的长老和大臣都不会像以前一般时不时的用言语敲打曼珠沙华。第三十年有一位长老提及后宫的妃嫔的事，本来谁都没说什么可是谁知他多提了一句：“主上万万不可以为一个已死之人，冷落了后妃……”
话不等说完玄镇君（冽）金眸戾气突显，那位长老就已经身首异处血溅五步。满堂朝臣无不哗然，当朝斩杀长老即便是辅政魔君也必将得到严惩。谁知曼珠沙华只是扫了一眼地上的尸首说：“厚葬吧……”
仅仅三个字就将以条性命就此抹杀掉了，也有长老因为此事上书过可是全都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一丝回应，玄镇君依旧无言而立不去看下面朝臣和长老的脸色。
第四十年又有人提及此事，说即便魔主是深情之人可是，九儿不过是无关紧要之人还请魔主看开些。此话一出，苛白君（凛）第一次在朝堂开口：“你是什么人？姓甚名谁？与我王族可有什么亲密的关系？在汝等未成为长老之前于吾等王族是什么……无关紧要之人！因为你们成为了长老大臣才有资格站在这说什么‘逆耳忠言’！抛开一切，汝等连站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九儿，是无关紧要之人……温后在嫁给魔圣主之前也是无关紧要的人。既然如此，王兄，你也该给九儿一个名分了。”
“好啊，王后……怎么样。”
就这样本来“无关紧要的人”变成了魔界最尊贵的女人，“蓁后”这个封号将后宫一干后妃压得死死的，无论萤妃也好谁也好她们这百年来怎么使劲手段都只是连自己夫君都见不到一面的妾！长老们虽然怨声四起但是，在曼珠沙华的用心治理下魔界达到了鼎盛，面对这样的君主再大的怨声也只有隐匿起来。
就这样过了百年，凛冽二人在森林里面亲自建了一座小楼在那里那家除了每天的议事二人绝不踏进王宫一步。两人相顾无语只是坐着喝着茶，有事即便没有生病也会在一边熬上一罐中药任药香四散开来……九儿的离去带走了二人所有笑。
会向那年突然出现在森林里面柔柔弱弱有身带诅咒的小女孩，面对黑暗和死亡时那张咬唇忍住所有苦楚和泪水的脸，也许二人就是在那一瞬间就喜欢上了这个孩子。即便知道彼此的心思凛冽却从来不道破，因为他们知道守护会成为一种习惯，而守护者终将退出她的视线。即便有些凄凉但是一起生活的日子里面，真的是他们一生中最开心的日子……
“九儿，无论你此时此刻身在何方。此世投做何胎，我们都会在这里等着你，等到你投胎魔界，有缘经过这里……”
崖上宫殿斑婼与若麒研究医理探讨新药的药效已经是每天必做的事，凛冽从九儿死后对人间的兽人就开始不管不顾似乎失去了所有的耐心和闲心。以前要不是怕九儿会为了那些兽人熬干心血和体力，大概他们是不会对那些兽人多看一眼的。
有人撒手就有人接手，斑婼就这样从一个只会让人痛苦死去的魔君变成了救人的大夫。直至第五十七年，所有幸存的兽人都回到了生活的正轨上。那个安置所如今是人间最大的兽人村落，而且是唯一一个不被勇士攻击的村落。自从覆雨成为基地的最高发言者以后这就是个不成文的规矩，即便覆雨死后这个规矩也一直没变。只因为建立这个村落的人名字叫——斑九。
九儿的逝去给斑婼最大的感受就是——如果自己精通的不是诅咒而是医术是不是九儿就不会死？自己的几个兄弟就不会到现在都……
“若麒，你说……就那样的一个丫头，怎么就让我们这些人对她念念不忘牵肠挂肚。”
“臣不了解蓁后的事，不过……大概能用碧雪鹦的羽毛做耳环的女子也就只有她一人了。而且，蓁后……能够让人牵肠挂肚的理由不需要别的。她的一生，就是缘由吧。”那个若麒还没来得及注目就已离去的人，她的一生……就好像她的嗓音一样引人好奇吧。
“的确，她的一生……”就是缘由，九儿……此时此刻的你，又是怎样的人生？一定是没有诅咒，没有痛苦和悲伤的吧？
销魂殿如今改名‘惜昔殿’里，锦峰一身青衣手中再没有了不离手的折扇。脸上也没有了往日的风流，身后面容平凡却笑得灿烂的女子逗弄着怀中的婴孩，手中的拨浪鼓声声欢快……
“你离宫这些年，身边一定都没有人好好照顾你的身体。虽然女人对你来说召之即来，可是毕竟都是一夜夫妻，谁会真正的关心你。”
当年她一句半认真半戏弄的话语其实已经是在心中扎根，现在每每想起都会觉得只有一个真正关心自己的人才会说出的话，那连母妃都不曾说过的话。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想过自己会娶这样姿容平凡的人为妻，可是……不得不承认现在的他是兄弟几个里面最幸福的了。一个孤坐王城，两个死守空楼……
有时他会感到不舒服，总感觉只有自己幸福是不是太狡猾了。可是在他们听到自己孩儿咯咯的笑声的时候，脸上露出的些许欣慰。好像在庆幸……
至少还有一个，是幸福的……
这一天，天还没亮已有三人在一条路上遇到没有言语只是相视一眼便朝同一个目的地走去。那里，他们最在乎的人和他最爱的人。
漫长的路他们选择一步步走完，百年来就是这样一步一步走着……走到天亮看到这些年最不想看到有只能看的……坟墓。
“她说过，不做我的妻……我又怎么能够将她葬入王陵让她死后受人非议。怎么能够让她受到打扰……”这是曼珠沙华的决定，凛冽是赞同的只因为他们觉得，王陵里不见天日，九儿不会喜欢的。
每一年的祭日，斑婼想来来不了因为魔主不早朝议事只有异绮君撑场，锦峰因为妻儿的缘故也不会年年都到。只有这三人每年的今日风雨无阻只为了在墓前静坐，一坐就是一天。各自回想着曾经的美好时光，尽管都是曾经但是如今对他们来说还能够想起曾经，就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要不是年年来此，一百年的时光……即便是魔族恐怕也会有遗忘的时候。
当来到九儿的坟墓——那棵千年桃树前时，三人竟发现早有人在树下。是个兽耳都没有褪去的少女，她蹲在什么上仰着头凝视着遮天的树冠发出感叹：“居然又长高了？你到底能够活到什么时候啊……”
当三人站定的时候才发现少女蹲着的居然是九儿的墓碑时，冽第一个冲了上去利爪一挥就想将少女一击绝杀！
可那少女似乎身后长眼了一般，轻松躲开冽的攻击，轻轻巧巧的落到了一边。三人一阵惊讶，可冽马上又再次攻击，少女笑着闪躲最后居然又落回了九儿的墓碑上。
“你为什么生气？”少女开口问道，天真的如同婴孩。凛看着少女，她似乎不觉得自己脚下的墓碑是不可以随意踩踏的东西。
“你不能站在别人的墓碑上。”拦下几乎发疯的冽，他好意提醒可是少女却说：“嗯，我知道。”
“那你为何还……”刚想发怒凛却发现从一开始就不曾言语动作的曼珠沙华径直走向了少女，那眼中是……极度的，不可思议！
看着少女的脸曼珠沙华露出了凛冽所不能理解的表情，想哭，更加的想笑……目光是久违百年的温柔似水。
“你们为什么在乎这个冷冰冰的墓碑？”
“因为这里葬着我们最重要的人……”
“可她已经死了，死去的人是不会知道你们的在意的。”
“我们知道……”
少女看看曼珠沙华又看了看凛冽说：“你们到现在想起那个人依旧会伤心吗？”
“……”
“你们要是伤心的话，那个人会更加的伤心的……”
“你刚刚不是说，死去的人是不会知道的吗……”
少女看着这个绝美的男人，伸出手挑一缕美丽的银发半晌：“可活着的人会知道……”
曼珠沙华将少女拥进怀中泪如泉涌，少女只是笑着看向凛冽对着百思不得解的的他们说：“站在别人的墓碑上不可以我知道，但是……自己的就没关系了吧？”
自己的？
自己的……
自己的！
凛盯着少女心跳陡然加速，一张嘴开开合合终于唤出了百年来深埋心中的名字：“九，九儿……”
“你说什么？九儿！”冽猛地看着像少女，是啊，为什么没看出来呢？即便样貌完全不同了，声音也从未听过可是……那笑容怎么能忘！
因为太过在意这冷冰冰的墓碑了，竟然忘记了九儿的笑容。两人都惭愧的低下头，却听到：“你们就别哭了，我可哄不了那么多。这个就已经够我的呛了……好了，不要哭了嘛。我都没有哭你哭什么？你们怎么不问问我此时能够出现在你们的面前有多么的坎坷！一百年哎，我要转世投胎多少次？！你们我你以为我要保留着记忆很容易吗？要不是有人拦着我我早就把你们忘个一干二净……我第一次知道魔界的人居然要几十年的孕育才能够生产，一个满脑子都是前世记忆，不得不呆在母亲的肚子里面是什么样的折磨你们知道吗？还有啊，为了能够保护自己，我就要拼命的让自己变强……你们都不知道我的那个师傅多么的变@态……”
曼珠沙华听着爱人的喋喋不休泪水怎么也止不住，曾无数次的幻想过奇迹发生，一天自己还可以拥抱此生最爱。现在，奇迹，就在怀中！
有时候不得不去想所谓命运，如果是命运让你我相遇，是命运让你我分离又相聚。那么，我愿意相信这就是命运。
“你们在听吗？真是的……到底有没有在听啊，我这些年真的好辛苦的……”
三人笑着看着少女，九儿，我们用余下的所有时间来听你讲述这一百年，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