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回不去了（1 / 1）
三王府。
“王妃，府外有一女子说是……说是……”老管家颤颤巍巍的弯腰站在门口，到口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说是三王妃？请她进来吧，顺便，收拾了西院，将幽吟居腾出来给她吧。将我和安安的东西，都送去西院吧。”向锦尚静静的坐着，无悲无喜，仿佛在面对一件极其平常的事一般。
“王妃，万万不可……”老管家一惊，赶紧阻止。王妃平日里待人接物宽容温和，他们府里的下人，除了王妃，谁都不认。
“怎么？她还没有进来，我的话已经不管用了？”向锦尚神色素然，淡漠的语气，空灵的声音，越发的不现实了。
“不，不，老奴……这就去办。”老管家低头，转身退下。
至此，蓝屏和空天翔住进了幽吟居，向锦尚和空安和住进了西院，而空天华，一连三日，在皇宫内昏迷不醒，不曾归来。空天肆怕三王府里的人担心，传话说找三王爷有事，过几日便回。至于是几日，便只能等空天华醒来再说了。
蓝屏在府中三日，自然也是知道了向锦尚的事，只是一个人躲在幽吟居，再不曾出来。而向锦璃也是一个人待在西院，不曾出门。
皇宫。
“太医，怎么样？”空天肆和空天颜一直守在床前，焦急的看着把完脉出来的太医。
“皇上放心，三王爷之前因为受伤，失去了一些记忆。如今被二王爷一推，怕是撞到了之前瘀血积压的地方，倒是帮他驱散了瘀血，三王爷今日便可醒来，而且，他失去的记忆也会恢复。可谓是因祸得福了。”一把胡须的老太医，伸手捋了捋胡须，笑着道。
“失忆？那……”空天颜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太医，又看向空天华，脸色一点点变得铁青。因为失忆，所以……就把锦尚给忘了吗？不，他不允许，绝对不允许。为什么记得所有人，记得皇兄，记得他，唯独忘了锦尚？因为不在乎是吗？他怎么可以……既然不在乎，当初为何不把锦尚交给他照顾，为什么？
“太医，你先下去吧。”空天肆看似面色如常，冷静的吩咐太医下去，心中却翻涌着，不知是怒火，还是心疼。
“是，老臣告退。”太医闻言，连忙退下。
室内，两兄弟久久无言，都看着床上昏迷的空天华，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久，夜幕降临，床上的人渐渐转醒。当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大脑一瞬间空白。许久，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来，他的眼中由惊讶，茫然，最后，只剩下沉寂的伤痛。口中默默吐出一个名字“锦尚”。
“天华，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空天肆恍然回神，转头看向床上，正巧看到床上的人起身，连忙走过去。
空天颜闻言，也看了过去，见他醒了，神色一冷，转身离去。
“我，没事。皇兄不必担心。”空天华起身，推开空天肆伸来的手，看着空天颜离去的背影，眼中晦暗不明。
“你昏迷了三天了，起来吃点东西吧。”空天肆知道他不喜与人接触，便也顺势收回了手。
“不用了皇兄，我先回去了。”说完，不等空天肆反应过来，人已经消失了。
幽吟居。
空天华悄悄回府，没有惊动府里的人，此时一个人伫立在幽吟居外，伸出的手怎么也不敢碰上那朱红的大门。明明手上什么都没有，却如同千金重得大石压在手上，或者是心头。许久，直到鸡鸣声传来，已经是五更天了，他仿佛才下了决心，推开了幽吟居的大门，走了进去。
看了一眼微微泛白的天空，轻轻推开卧房的门，悄悄走了进去。入目的深蓝，是他熟悉的颜色，却不是他想要的。锦尚向来喜爱浅色，又如何会有这般的深蓝？而这深蓝，是……蓝屏。
果然，床上那熟悉的容颜，是蓝屏，不是锦尚。
心口突然一紧，仿佛被人紧紧攥着心脏一般，锦尚，她去了哪里？锦尚，锦尚……
猛地转身，向着门外跑去。
在他转身之际，床上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眼中亦是溢满了伤痛。从第一次见面，她就知道，这个男人，心里一直爱着一个人。否则，也不会只为了一个荷包，便与她如此纠缠不清。她抗拒过，逃避过，最终还是沦陷了。每每梦中，都是听着他呼唤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而那个名字，叫做——锦尚。这次随他回来，她就有了预感，若他恢复记忆，那么……也就是她彻底失去他的时候。不，或许，从未得到过。
所以，经过这几日的打听，知道了这是他从小住着的院子，这里有他半生的身影和痕迹，本不该住进这里的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因为，从今以后，她或许只有这个院子和她的翔儿了。所以，她不会让出去的，不会。
“管家，管家……”空天华慌乱的喊到，府内原本还没有人起床，如今被他一喊，都出来了。
“王……王爷？您回来了？”众人惊喜的看着眼前的人。
“锦尚呢？她人呢？”空天华没有理会他们惊喜欲狂的神色，焦急的问道。
“这……王爷，王妃她……在西院。”老管家也发现了王爷的异常，连忙回答。看来王爷还是在意王妃的，王妃总算可以回到幽吟居了。
“西院？她不是一直住在幽吟居吗？”空天华神色一凛，冷声问道，一时间，整个院子的人都被他身上的寒气威胁到了，都是打了个机灵。
“是王妃说，把幽吟居让给……让给……”老管家毕竟是老管家，在这般压力之下，也还是低头开口了。
“滚！”空天华一声怒吼，人已经向西院跑去。
“管家，王爷他好像很生气，王妃不会出事吧？”
“是啊管家，王妃平日待我们可是极好，你想想办法啊。”
“管家……”
众人一言一语，都透出对王妃的关心，倒是让老管家心中一暖，眼眶有些湿润了，“王爷他，不会把王妃怎么样的。都放心吧，回去再睡一会儿，该忙了。”
西院。
空天华一路飞奔到医院，这次没有再犹豫，一把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突然的声响惊醒了床上原本就浅睡的人，向锦尚警惕的起身，借着外面微弱的光线，看清了来人。面色微变，却也只是一瞬，便恢复了清冷。“这大清早的，王爷如此狼狈，找我有事？”
“锦尚……”缓缓的叫出那个在心底念了无数遍的名字，空天华缓缓走到床前，贪婪的看着眼前的人，再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见他神色异常，甚至叫出了她的名字，向锦尚微微一怔，随即轻笑道：“王爷这是……恢复记忆了？”只是尽管笑得鲜艳，眼底的冷漠疏离，却是显而易见的。
一声‘王爷’仿佛将空天华徒然唤醒，眸中神色黯然，痛意暴露无遗。“锦尚……”缓缓的抬手，抚上她冷漠疏离的容颜。
向锦尚嗤笑一声，避开了他的手，嘴角的笑意渐渐淡去，冷漠异常。“王爷，大清早的别动手动脚，我膈应的慌。”
空天华身子一颤，伸出的手缓缓收拢，握紧，最后无奈的放下。他知道，在他恢复记忆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的锦尚，再也不会原谅他了。可是不行，他怎么能放手，不能放手，也放不开手。
尚琉苑里的嘻笑怒骂，十里红妆的紧张期待，拜堂时的海誓山盟，幽吟居内的浅笑柔情，还有城门那一曲“一生一代一双人”……如同潮水一般，起起落落，像昨日一般，在眼前闪过，这是他的锦尚，他唯一爱着的妻子，他今生最深的牵绊，他如何能够忍受，她浅笑疏离的唤他‘王爷’？
“锦尚，莫要唤我王爷可好？”终是没有再伸手，缓缓抬起头，眼中的自责，愧疚，伤痛，还有深情一闪而过，像是费劲了今生所有的力气，掷地有声。
“那麻烦你出去，我要起来了。”轻笑着纤手一指，向门外看去，随后转头，不再看他。
“我知道犯下的错误已经无法挽回，可是，锦尚总要听听我的解释可好？我不期望你的原谅，但，不希望我们之间本就无法挽回的裂痕再有其他的隔阂。”空天华欠了欠身子，没有起身，转头对上她的视线，不容她回避。
“说吧。”既然逃不开，向锦尚干脆闭上了眼睛。现在，她无法心平气和的去面对他，甚至，一辈子都不能。
叹了口气，空天华也没有再强迫她看着自己：“五年前，我受伤昏迷之后，醒来便失去了关于你的记忆。在我受伤的地方，落下了你送我的荷包。后来一次在城里办事，便见到了……蓝屏。她的腰间，带着你送我的荷包。虽然我忘记了你，只是梦中，却只记得那个荷包。我知道它对我很重要，见到了自然不肯放她离去。所以……”
“所以，郎情妾意，水到渠成？行了，你可以滚了。”向锦尚突然睁开眼睛，看着他，眼中死寂沉沉，没有半点波澜。仿佛是在听别人的故事，无悲无喜。确实，别人的故事，已经是别人的故事了。
“不，不是的。根本没有什么郎情妾意，我没有，没有爱上她，从来都没有。只是因为那个荷包，一直在纠结着，后来……后来不小心……看了她的身子，觉得要对她负责，所以才……你相信我锦尚，我真的……除了你，我怎么可能再爱上别人？不可能。”听到她这么不愠不火的语气，空天华有些冲动，伸手便想去拉她。
向锦尚仿佛是早就猜到他的动作了一般，轻巧的躲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不知道是笑自己，还是笑别人。“我，已经没有勇气再相信你了。很早以前我就说过的，我的心只有一颗，也只允许自己相信一次。”
几次三番被她躲开，空天华再迟钝也明白了，她不想自己碰她。或者说，她刚刚说的“膈应”根本就不是什么气话，而是事实。她有洁癖，他也有，所以……他似乎明白了。终其一生，他们都回不去了。
“有些东西可以原谅，有些……怕是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见他怔愣，向锦尚再次开口，空灵的声音越发飘渺，仿佛即将消失一般，不留痕迹。
“不，不会的。锦尚，你说，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你说，只要你说，我什么都去做，好不好？”虽然心底已经知道了结局，可是……他不想去承认那样的结局，不想，一点都不想。他明明说过的，今生倾尽所有来填补她前世的遗憾，如今，自己却是伤她最深的那一个，他如何能够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