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6节（1 / 1）

转眼，已至深秋。朔风如号，彻响离园。

树木凋菲，芳华流转。可荼蘼花尽，还有来年。她美丽的青春岁月呢？却是一去不回。

自从嫁到离园，她便感觉一切都是冰冷的，就连别人对她的笑容都是冷的。她身体偏寒，一入冬便全身发凉，有时无论如何都难以暖过来。有一个晚上，她记得是下雪的，冷得全身抽搐，在被子里。刚巧来了葵水，腹痛如绞。如此捱至夜半，终是忍不住，一身虚汗的她不得不冒雪出门去寻药。然而，到了药房那边，里面买药的女仆开门一见是她，直接说了句要什么药自己去找，便又回房睡觉了。她只得忍痛，根据以前在郁家用药时的单子，一一去药箱里面寻，费了好大功夫才找全。然而回身去柴房煎药时，才刚出门，便晕倒在了雪中。

后来，是尹千川带她回来的。那晚卖药的女仆，也死于了非命。

她自从嫁到离园，身边便没带过侍女。这是莫隐闲的意思，他有意让她一个人，尝遍孤凉。自从那晚过后，她抓了很多药留在房里，一入冬，自己去柴房熬着，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又快入冬了吧！她静静望着深沉夜空，想。不过，这个冬天应该是不用在这里过了……

她的身影被一弯瘦月削得格外单薄，窗外，秋海棠缤纷如雨，铺了一路。

嫁到这里六年，一无所得，她也该回去了。

吱呀一响，门被推开，来人步履声极轻。

他站在她身边，与她一起望着窗外这寥寥夜色。

“千川，你来有事吗？”她漠然问道，眸中无温。

他笑了，极少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笑容。清清浅浅的，仿佛月色一般，“明日时机正熟，未时三刻，他一个人在云水阁。我们必须得速战速决！”

她阖上了双目，没有作答。

“只有在和那个女子一起的时候，他的身边才不带侍卫。而我得知，明天未时，依云水会去一趟市集。这个时刻，是我们杀他的最佳时间。”他目色一沉，俨然落了杀光。

站在旁边的女子合起的双目里掩盖里万千神色，面容出奇安详，声音平静：“如果这次杀他成功了，你日后作何打算呢？”

“带你走！”他定定回答。

她又是一问：“万一，没成功呢？”

他还是三个字：“带你走！”

怕是带着她共赴黄泉吧？他的心意，她一早便知。六年来，从初见于桐花树下，至如今，一切明了。就算是死，他也有跟她在一起的决心。只是……

她露出一个梦幻般的笑容来，“千川，我为什么不早些认识你呢？如果早些认识你，我就不会嫁到这里来了。”

“这是你爹的意思，不能怪你。”他搂住她，眼神变得灼热起来，“如果你不嫁到这里，那我不可能认识你。想到会在人海中与你错过，我的心里便很难过。即便是在这样的条件下认识你的，我也觉得够了。”

他将她拥入怀中，轻轻的，仿佛怕揉碎了她。

她的头抵在他的肩上，鬓边的梅花簪暗摇，仿佛碎影般。她的身上是冷的，她带着的体香是冷的，她睁开眸时眼底里的神色亦是冷的。

他抱着她，重复着：“晚娇，遇到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闭上眼睛，不再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