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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徐蔓轻易不敢回父母家,听到电话响也会控制不住地打个冷颤。巨大的精神压力使她魂不守舍,有人跟她说话时,常常会浑然不觉。
“小徐,麻烦你给我几个数据,我想知道上个月生产用的原材料采购成本和现在的库存量。”公司分管生产的副总杨从文此时就站在她面前,可她却似乎什么也没听见。
杨从文不明就里,只得提高音量又对着她讲了一遍。
在李梅的提醒下,徐蔓才好不容易从游离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忙不迭地答应着:“好的,杨总,我马上把上个月的账调出来看。”
“不着急,你慢慢来。”杨从文点点头并转过身去向李梅打招呼,“李大姐,忙着呢?”
“没有,今天事不多。”李梅笑着回应,这个杨从文是从基层员工一步步升上去的,业务水平扎实,为人也极其随和,没有什么架子,公司的人都对他印象比较好,在他面前说话也相对放松一些,“我说杨总,你有没有什么同学、朋友还是单身的,帮我们小徐介绍一个,她最近刚失恋了。”
“李姐!”正在翻看报表的徐蔓羞红了脸,埋怨地看着李梅。
“害什么臊?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众人拾柴火焰高,你必须得把消息放出去,才会有收获嘛,不然大家都以为你还在和范剑那个渣男在一起,有好的人选也不会想到要介绍给你。”
徐蔓没法反驳,只是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李梅这个人一向快人快语,况且也确实是为她好,如果此时争持起来,就显得有些不识抬举了。
杨从文看出了徐蔓的窘境,故意转移话题:“小徐,我那边还有点事,数据你查出来后用OA传给我吧。”
“好的,杨总,你先去忙。”徐蔓连忙回应。
“杨总,别走啊,怎么一说到关键处就熄火了,这事你可得放在心上啊……”李梅还在热心地张罗着,无奈杨从文留给她的只余一个背影。
“李姐,我的事你别到处跟人说。”等杨从文走出办公室,徐蔓还是忍不住抱怨两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公司里有些人,一贯踩高捧低,如果让她们知道了,必然拿着我四处消遣。”
“我有分寸的,你看这些天除了杨总我还和谁说过?”李梅向徐蔓解释她的用意,“我是想着杨总和你年纪相当,身边的朋友岁数也应该差不多,他又是个稳重的人,做人做事都极为牢靠,我是信赖他才提的。一个人的资源始终有限,不适当依靠身边的人帮忙,终究会有寸步难行的那一天。”
“可是为了结个婚把自己弄得像件商品,真的值得吗?”徐蔓内心充满伤感,“如果不是为了安父母的心,我一个人过一辈子又有何不可?”
“快别说这样的糊涂话了。”李梅恨铁不成钢,“结婚生子从来不是为了父母,而是为了自己。人类是群居的动物,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父母终会先走一步,到时候你才知道身边有一个人绝对比没有好。小徐,听大姐一句,放下你的自尊吧,天上不会掉馅饼,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做出任何事情都无可厚非,不要被所谓的面子束缚了你的手脚。”
“是吗?”徐蔓虽然还是持怀疑态度,但思想明显有些动摇,“我再想想。”
徐蔓这一整天又被这个意外的插曲搞得心神不宁,什么事都做不好,等到快下班了才想起来明天是发薪日,而人事部送来的工资表还没核对呢。她只得强迫自己放下杂念,集中精神把工作做完。
等所有数据全部确认无误后,徐蔓发现都快10点了,她揉揉酸痛的眼睛,伸了个懒腰,拿起包走出办公室。
地下车库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辆车,徐蔓远远地看到自己的车孤零零的停在一隅,就像她这个人一样,形单影只,突然感到很凄凉。她轻声叹了一口气,可在这空旷的环境下一切都被放大,这声叹息也显得格外沉重。
徐蔓有气无力地走到车前,才发现更大的麻烦还在后面——汽车左前轮瘪瘪的。一时间也顾不上多愁善感了,忙蹲下去仔细检查,原来有一颗极小的钉子嵌在车轮里,应该是早上在来的路上压到的。由于钉子太小,漏气缓慢,所以没有及时发现,直到现在筋疲力尽、夜色茫茫时才让她看见,真是雪上加霜。
徐蔓呆呆地站在原地,一筹莫展。本来她一直是个独立自强女性,如若换在以前,徐蔓不是打电话找熟悉的修理厂求救,就是直接找辆出租车回家,第二天再来处理。可是此时此刻的她,心灰意懒,什么办法也不想,只会呆站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小徐,你怎么了?”一个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徐蔓茫然地回过头去,看清站在身后的是杨从文,她扯扯嘴角算是露出一个笑容,声音却再也装不出一丝情感:“杨总,你也还没走啊?”
“这两天的生产计划有些紧张,我刚弄完,准备走了。”杨从文随口问道,“你站在这里发什么呆?”
“我?我,我也是刚好要走。”徐蔓并不打算多说。
“好的,那你路上小心点。”杨从文转身欲走,突然一眼瞥见徐蔓的车子有问题,“小徐,你的车胎坏了。”
“是的,坏了。”徐蔓木然地回应着,仿佛与自己无关一样。
杨从文看看她,关切地说道:“我送你回去吧,明天找人来换胎。”
徐蔓推辞:“不用了,我出去打车就好。”
“你等我一下,我把车开过来。”徐蔓这个样子杨从文怎能放心,他不由分说就把车开到徐蔓面前,又是招手又是大喊,“小徐,快上车呀。”
徐蔓只得上了车:“那麻烦杨总了,我住碧水小区。”
“我知道。”杨从文将车驶离车库,和徐蔓商量,“可是我还没吃晚饭,你也没吃吧,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
“我不想吃。”徐蔓是一点胃口也没有。
“但是我很饿呢,我知道有一家烧烤店的牛肉不错,也许你会喜欢。”说完也不等徐蔓回答,直接按照他设定好的路线行走。
那是路边临时搭建起来的一个棚屋,座无虚席,各种划拳声,谈笑声不绝于耳。两人好不容易在角落里找到座位,杨从文让徐蔓坐下,自己出去点吃的。
虽然人多,上菜速度倒一点也不慢,他们面前的桌子很快就摆满了。杨从文拿起一串烤肉递过去:“吃吧。”
好辣,徐蔓才咬了一口,眼泪就要下来了,她也不去喝水,继续将烤肉往嘴里塞,这样也好,可以肆无忌惮的流眼泪,而且这里声音够嘈杂,就算弄出一点异响也不会有人注意。徐蔓边吃边哭,这段时间在相亲过程中遭遇的种种委屈和辛酸让她意志消沉,母亲莫名的责难更是令她痛心疾首。徐蔓越想越难过,哭得肝肠寸断,没一会儿,眼睛和嘴巴都肿了起来。
杨从文默默地吃东西,不发一言,看着徐蔓发泄得差不多了,就结了账,轻声唤她:“走吧。”
两人一路上没有任何交谈,杨从文把徐蔓送到楼下,跟她告别:“早些休息吧,明天又将是一个新的开始。”
徐蔓点点头,今晚这肆无忌惮的痛哭让她的情绪得到释放,堵在心里多日的闷气也舒畅了许多。是的,明天是一个新的开始,她要和现在这个徐蔓说再见,就像李梅说的,找伴侣不是为别人,而是为自己,她要重新开始,她要为了自己继续努力、奋斗!
徐蔓第二天起了个大早,认认真真的梳洗、打扮,当她精神焕发的站在镜子前做最后审视时,不禁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徐蔓对着镜子露出自信的微笑,她相信生活一定会给她一个同样的表情。
由于今天发工资,一上午都忙得不可开交,快吃中午饭时才有一点时间,她跑到地下车库,准备打电话找人来换车胎。
可是一到车前,徐蔓傻眼了,车胎并没有坏,她拼命地眨眨眼睛,再看清楚,自己的车胎确实好好的,没有一点漏气的现象。她围着车走了一圈,发现驾驶室的车门上塞着一张纸,抽出来一看,上面写着寥寥数语:昨天是我让老板多放辣椒的,对不起,我把车胎补好了当做赔罪,希望你心里破损的地方也能早日修补好。
徐蔓眼眶一热,同时也有一股暖流在心头荡漾,但她知道自己仅仅可以感动,千万不能有感觉,因为杨从文早在7年前就已结了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