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7 Chapter 269（1 / 1）
Chapter 269 魂牵梦萦离恨天
墨渊——！！！
撕心裂肺的呼唤骤然喷薄出心底最深的呐喊，却不能酣畅痛快的诉诸于口，无法宣泄的哀恸欲绝堆积在空荡荡的胸腔里，仿若在剧烈捶打般震的心脏疼痛难耐，意识在混沌和清明里交替，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皇月岚浑浑噩噩的放任没有重量的身体被风拉扯拖曳着不断的升腾，升腾至无人之境。
茫茫白雾氤氲着仙境般飘渺朦胧的虚幻，笼罩在纯白里的地面隐隐约约的看不真切，浩瀚无垠的湛蓝晴空纯净清澈似水没有丝毫杂质，洁白柔软的薄云像松散的棉絮漂浮在半空里触手可及，纵使寻不到日月星辰光辉普照的存在痕迹，此地依旧受尽神明眷顾，明亮如同白昼。
似曾相识却稍显陌生的景象使得皇月岚有片刻的恍惚，辨不清方向看不到前路，她茫然无措的信步漫行，阵阵仿佛有形的寒意拨开萦绕在前面遮蔽视野的云雾，一块高大的石碑浮现出来，孤零零的伫立在皇月岚眼前，三个猩红缭乱的血字龙飞凤舞的镂刻其上——离恨天。
俗语有云：魂归离恨天。莫非她现在是一缕幽魂？魂魄离体，无疾而终，她的生命亦随着季墨渊的归西而走到尽头了吗？没有堕落无间地狱，而是升入极乐天堂，浑身缀满季墨渊、以及无数直接或间接的牺牲在寒月剑下的亡魂幽灵的性命，她有资格得到神明的宽恕与救赎吗？
一切都是抗拒命运的报应。若是当初的她再狠心绝情些，没有优柔寡断的因为一己私欲放弃遵循天命一统天下，季墨渊或许会怨恨不择手段抢夺江山的她终生，但是至少他能够活生生的由她和女儿陪伴着安度余生。她欠季墨渊的命与情，自是应当偿还，不惜一切代价承担所有理应背负的罪责与冤孽。
没有悔恨凄惶，没有愤怒挣扎，没有遗憾不甘，皇月岚的心静谧的犹如火莲枯萎凋零殆尽的极北冰潭，风过无痕的水平如镜，再无鲜活生念滋生圈圈涟漪，混杂着自嘲讽刺的凄然苦涩渐渐湮没在面无表情的神态里，她径直朝着石碑踏步向前，当身体触到些微寒凉时，已然没有遭到任何阻碍的穿过石碑。
石碑后云雾间，一株株盛开的艳丽花朵汇集成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花海，随风翻滚着夹杂雪白的殷红浪花，炙热似燎原火焰，妖异似淋漓鲜血，凄美似落日余晖。满目血腥绝艳烧灼的皇月岚无意识的瞪圆的眼眸无比干涩疼痛，和季墨渊相识相知相恋相守的一幕幕，不间断的在眼前回放。
曾相聚曾分离，或甜蜜或忧伤，往事如同过眼云烟缓缓淡去，黯淡到几欲消散的画面令皇月岚颓然方寸全无，手忙脚乱的挥舞手臂试图留住些许模糊的残影，但最终攥在手心的只有朵朵揉碎的鲜红花瓣，像是幸福回忆崩塌破碎，花茎尖刺扎的掌心一片血红，不会愈合的伤口流淌着爱与灭的衍息。
十指连心，掌心坠落的鲜血是凝在心头的一点朱砂泪，一滴滴浸透脚底的花海，给渴求浇灌的花倾注妖艳绝伦的致命诱惑。皇月岚怔然出神的凝望着踏花而来的绝美男子，他的手里撷着一朵美艳但危险的火红鲜花，冷酷的断言像挣脱不得的咒缚紧紧的箍住皇月岚的心魂：“死，你也去不了冥界。”
花海在皇月岚意识到花的名称时瞬间幻化为焚烧鲜血的火池，无情的将岌岌可危的心推入日暮途穷的绝壁，她终于崩溃的跪倒在花海里痛哭失声：“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生生相错。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墨渊，我们当真没有缘分吗？死亡，都无法令你我重逢吗？”
“并非。”熟悉的天籁之音清晰的响彻苍穹，肝肠寸断声嘶力竭的哭泣戛然而止，皇月岚蓦然回首，一袭明黄龙袍的季墨渊单手扶着石碑盈盈浅笑，黑眸里荡漾着动人心弦的柔波和晶莹剔透的疼惜，“离恨天便是抱恨而终至死不得见的痴男怨女的圆梦之地。”
浑身沸腾的血液霎时凝固结冰，皇月岚像一尊冰冻雕塑僵硬的杵在原地，直到季墨渊的身体重重的撞到怀里将外侧包裹的冰层温暖融化，她才仿佛重获新生般寻回一丝微弱的神智，颤巍巍的抬手环住他，狠狠的揉进骨血里，轻不可闻的话坚决的像是誓言：“墨渊……我再也不愿意和你分开了。”
“我们永不分离。”季墨渊斩钉截铁的回答自有种身为掌握生杀予夺大权的皇帝的威慑力，使得皇月岚心底不真实的错觉悉数化作虚无，她情不自禁的吻住他沁凉绵软的唇瓣，眼眸轻阖前的刹那，却在他的深邃黑眸里捕捉到极快掠过的一抹诡秘暗光，然而深陷重逢狂喜难以自拔的她终是选择刻意忽视。
良久，结束险些致使两人窒息的深吻，皇月岚敲敲因缺氧稍稍有些眩晕的头，沉心静气的环顾四周变幻莫测的场景。风烟俱净，云淡雾清，不知道何时全部散尽的缭绕白雾里，看不到彼岸花海曾经出现的魂影，一座和流云阁装潢分毫不差的宫殿静静的矗立在石碑的另一面。
“月岚，以后我们便在此安居，我再为你生个女儿颐养天年，好吗？”难得温顺安稳的窝在皇月岚怀抱里的季墨渊顺着她的视线望向流云阁，俊美无俦的眉眼流转着淡淡的羞涩和热切的祈盼。“夫君有命，岂敢不从？”皇月岚紫眸微眯莞尔一笑，打横抱起季墨渊径自朝流云阁卧室飞奔。
先前拈花冷言的绝美男子悄无声息的横空显出身形，静默的挡立于流云阁殿门前，冰寒狠戾的话语幽幽飘忽，却透着没有丝毫回旋余地的认真，每个字都是酷寒冰碴雕琢的尖锐暗器，将本不欲理会的皇月岚的脚步牢牢钉住：“你的夫君们都不要了是吗？需要我把他们都抓来，一个个杀死在你面前吗？”
倏地醒悟的皇月岚心魂俱震，松开季墨渊沿着男子指出的方向转眸，赫然看到沈泉澈等十位夫君并排站在她的身后，皆眼含热泪无声的控诉着她的狠心绝情。不，我没有抛弃你们，只是舍不得季墨渊。皇月岚猛烈的摇首否认自心底攀升的愧疚念想，身体前倾，不由自主的朝他们所在的位置靠近。
衣角被季墨渊抓在手里攥的死紧，他哀怨的凝望着皇月岚没有言语，但浓重的挽留之意昭然若揭。皇月岚顿时犹豫的停住，前所未有的痛恨自己的多情与优柔寡断。情深意重生死相随的夫君们，几经波折失而复得的季墨渊，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如何能够割舍？
当彷徨徘徊的理智与纷繁复杂的情感踌躇纠缠的时刻，沈泉澈等人脚底踩踏的地面忽然开始剧烈晃动，重新聚拢凝结成团的云雾破散，地面撕裂开一个深不见底的漆黑裂缝，犹如张着血盆大口的豺狼虎豹，将东倒西歪站立不稳的他们一个个吞噬。
眼睁睁的看着最后一名夫君的身影湮灭在黑暗里，皇月岚心痛的无法呼吸，每一个人的消逝都宛如在心口剜除一个难以填补的空洞，千疮百孔残缺不全的疼到麻木不仁。裂缝缓慢合拢，所剩无几的时间迫使皇月岚顾不得细想，遵循身体本能意愿深吸一口气，挣脱季墨渊的拉扯，绝然的纵身一跃。
“对不起，墨渊，我曾答应不会舍弃他们，我已经负了你，不能再食言于他们。我能够将性命赔偿给你，但是他们是无辜的。再等我些时日，可好？”薄唇微动喃喃的吐露最终做出的艰难抉择，和奢望宽恕与谅解的深深乞求，皇月岚闭眼放空思维，任由不断坠落的失重感将自己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