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Chapter21（1 / 1）
我想
在风沙蔓延的经年累月之后
那消散在虚空中的欢欣与沉痛
是我此生最值得珍惜的刻骨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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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过去多久，即使已经远离这个城市多年，折原临也都不会在这里迷路，新宿也好，池袋也罢，这不知道是得益于他天生良好的方向感，还是在于他对这个城市的内质明澈如镜……
嘛嘛，这自然是开玩笑的，不会迷路只能说明，这两个地方在过去的三年里，变化都不大而已啦~
——是啊，3年了，36个月，1095天，26280个小时，1576800分钟……跨越了这么长的时间，任凭什么伤感的回忆，大概也早就浅淡的连当事人都回忆不起来了吧，至少现在的折原临也是这么感觉的。
从绪方千伊死后到现在，他已经忘记了，在那个辞旧迎新的时刻，在那个冬季的街头，自己是什么样的感受了。
虽然上面说已经过去了三年，但确切的说是三年零四个月，又是一年开学季，樱花什么的都写烂了，再说什么青春的校园生活，也只是给已经踏上工作岗位的社会人，徒增不必要的伤感罢了。
『果然还是老样子啊，这个地方，总感觉一切都没变，小千也……还在这里的样子……』
【人的存在究竟因何被铭记？任何留存下的点点滴滴，都将成为一个人存在过的证明，而以此来唤起的其他人的记忆，那将是他们存在的无尽延续……】
折原临也脑海中突然冒出了以上，不知所谓却颇具意识流味道的词句，但从前向来对此嗤之以鼻的青年，现在却意外的不再排斥。
『难得回来一趟却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就算去拜访故人，他们也不会欢迎我的吧，做人到了我这种地步真是太可悲了~算了，牢骚也发的够了，现在来看看走到了哪里……』
突然从身后响起了一连串汽车喇叭声，提醒了走出人行道的黑发青年，折原临也象征性的朝司机挥了挥手表示歉意，接着退回到白线之后，等待着信号灯的变换。
过了马路之后，他随着人流一步一跳的走着——即使岁数已经是接近“3”打头，昔日将池袋搅得天翻地覆的情报贩子，也不会改变自己的这一习惯。
他蹦跳着走两步再旋转一周的特异行为，引来了周围人的围观，但丝毫没这自觉的本人，只顾着朝着目的地前进。
到达新宿市中心的摩天大楼群时，恰好赶上一班满是上班族的电梯，在电梯提示超重之后，站在门口的青年自觉的让了出来等候下一班。
随着金属构建的狭小空间到达15楼，临也双手拢在衣袋内，慢慢悠悠的在走道里踱着步，然后在一家律师事务所门前停了下来，透过玻璃门打量着里面忙碌又肃穆的氛围，可不消多久，他就又一个人默默地离开了。
和三年前已经完全不同，原本叫做“绪方心理诊所”的地方，已经改换业主成了律师事务所，而内部的装饰也是改头换面，没有了硕大的落地窗，没有了全黑白色调的办公摆设，自然也没有了，用意大利进口咖啡机煮出来的咖啡香气……
“还真是物是人非啊~”折原临也如是感叹道。
『人类还真是薄情，想当年小千虽说工作不久，但应该也有那么几个对她感恩戴德的病人吧，可在诊所关张之时却没有来一个，更别说有没有人特地来打听绪方医生消失的原因。
算了算了，也有可能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就有人来过了也说不定啊，而且小千原本就不是性格讨喜的人，对他人的亲近也从不欣然接受，那何必强求别人甘心为她做到这种地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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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市中心，临也搭上了一班地铁，猜测着昔日不爱与人接触的绪方千伊，在此刻人头攒动的车厢内会作何反应，然后根据自己的想象，慢慢的移至车厢的角落，靠着摇晃的车厢壁站定。
出了车站再走不远的路，就能到千伊以前住的公寓，恰逢开学和上班时间，一路上人烟稀少也在他预料之中，等他独自走进公寓大门之后，对此地久违了的青年颇为怀念的四下打量了一番。
『门口以前有这些观赏植物的吗？可能有吧，这种小细节我当初怎么可能会注意，然后，对，地毯，以前绝对没有，这个我敢肯定，不过也有可能是最近下雨有点多，话说回来，今天正好是晴天倒也挺意外的~』
就在黑发青年有一搭没一搭的东拉西扯时，电梯已经到了1楼，他一步迈了进去后伸手按下了“18”的按钮。
门口的样子倒是依旧如当年，临也拿出口袋里的钥匙，尝试性的□□了钥匙孔，旋转两圈之后大门果真打开了。
『居然一直没换锁真是幸运，之前帮小千来取东西拿到的钥匙后来一直忘记归还，没想到现在还派上用场了，真是意外。』
屋子里的摆设也是一点都没变，只是多了一些白布遮着挡灰尘，而如此高真实度的还原，也算是折原临也一开始就想到的吧。
绪方千伊死后，这座房产转移到了她妹妹的名下，而当时身在鹿儿岛、后来搬回池袋的酒井雪伊，还是完整的保存下了她姐姐生活的这一空间，除了第一次给家具铺些白布之外，就再没来过一次。
虽然这里千伊住的时间不算短，但临也始终感觉不到她在这里留下的痕迹，就和进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感觉一样，有种跌落云端的空虚之感……
——后来，他才朦朦胧胧的猜测出自己有如此感受的原因，因为在这里的绪方千伊，从来都没有他。
由于这个原因，临也也没在这里待多久就离开了，然后，在一楼大门前，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哦呀，中野君啊，好久不见了，没想到你还住在这里，本来以为你早就搬去别的地方，省的夜长梦多的呢~”
中野伸一在看到折原临也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转身就跑，但他还没来得及实施行动，临也就走上前拍着他的肩膀这么问候道。
他自然听得出临也话里的意思，但还是装作什么都不明白的回应着：“真是好久不见啊，折原先生，没想到你还会来这里。”
“是啊，自从小千去世之后我就离开了东京，最近才回到这里的。说起来，中野君好像也是在小千去世之后，就频繁的在看心理医生吧，怎么了，是有什么心理问题？我知道，是对小千的死心存愧疚是不是？一连三年都没根治一直依靠药物也是很痛苦吧，如果小千还活着倒可以让她给你看看，不是我自夸，小千作为心理医生还是很有水平的。”
临也看似温和的和中野闲聊着，可话题的中心却一次又一次的挑战着他的心理底线，中野伸一最终还是没有忍耐住，一把推开临也冷言说道：“千伊小姐的死和我没有关系吧，她是去池袋的时候遇到了砍人魔……而且，真要说有联系，那也是折原临也你的错！”
临也看着中野被逼急的样子，收起了他伪装的纯良，展现出无比恶劣的笑容，说道：“我不否认小千的死和我有80%以上的联系，但中野君有资格指责我吗？没有吧~就是因为你的缘故，才害的小千四处奔逃的啊！”
积聚了三年的激愤在这一刻发泄了出来，包含着对对方的深刻厌恶，以及对自己的万般责难，折原临也把这一切，全数栽在了他面前的这个男人身上。
“破解了小千的反追踪系统，并且利用这些得来情报进行谋划，但在你试图得到小千不成、被我反将一军害的出云分会被剿灭之后，你开始想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的回到普通日常，却又害怕由于这件事受到连带报复，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传来了绪方千伊遭遇砍人魔去世的消息，那时候你是怎么想的？‘啊，太好了，总算可以总一口气了……’，是这样的吧？”
“我不是……我不是真心想把千伊小姐的情报提供给大哥的！我只是因为……”
“因为你喜欢小千，想要用这种方式让她对你产生一点点别的情感，进而爱上你成为你的人，是吗？我说中野君啊，你是不是搞错了，你真的爱小千吗？那只是因为小千出现的时机正好罢了——
“在你因为家庭背景的压力，而不得不离家出走的最为困顿的时候，小千突然就出现在了你的生命里，然后你就自然而然的把这一点曲解成爱了吧！要我说，其实不是小千也可以吧，如果换做是别人，在那时候出现在你生命里，你也会疯狂的爱上她的是不是？”
“不是，我对千伊小姐……千伊小姐她……我一直真心的爱着她啊！”
“那又怎么样，就结果来说你就是害了小千！如果说是我直接害死了小千，那你也逃不掉加害的罪名。我这个人啊，优点就是凡事容易想通，可中野君恰恰相反，小千的死给你压力很大吧，大到整夜整夜的失眠只能依靠药物来解决吧！
“哈哈哈哈哈哈，这就是你的报应，你将背负着这份罪恶感直到永生，就让那个沉重的十字架彻底压垮你吧！”
说完这些，折原临也再也不看中野伸一一眼，挥挥手扬长而去。
其实冷静的分析就会发现折原临也的话破绽百出，可彼时的中野伸一自然已经做不到这一点了，他不禁后悔为什么要选择半路折返回来拿材料，后悔今天早上为什么会把材料忘在家里，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尽快搬家，后悔那时候为什么选择给自己大哥提供帮助……
走出公寓的临也面上没有丝毫笑意，但也谈不上面无表情，他只是和平时一样走在街头。
『不能原谅啊，出卖小千的人，如果这样就想求得解脱，那我绝对会让你怀着歉疚一直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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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新宿的临也坐上了山手线，出了车站临也就直奔一个地点——那是千伊生命中最后那些时光所住的地方，也是折原临也唯一想到的、可以感受到她气息的地方……
和前一站一样，自三年多前千伊离世之后便没人踏入的地方，可相比刚才这里就显得更加杂乱——所有东西摆放的位置，和临也发现千伊失踪时一模一样，他没在意到这里，后来更没人来整理打扫过，所以当他打开大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似乎还有人在这里生活的样子——如果忽略掉厚厚的灰尘的话。
在屋子里随处转转就会回忆起，在这里虽然短暂却不一样的时光，就算那时候的他们，一直都专注于和各方势力的对抗，而没有多么把心思放在这样平淡的日常上，可不能否认，在这里，他曾不止一次的想要甩手不干，就这样一直持续下去。
以上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一年结束的时候被打上了“不可能”的烙印，或者在折原临也心里，那些从来都只是美好的祈愿，他从来就没相信会成真。
『怎么回事，这里明明是回忆堆积得最为厚实的地方，可我却有点抗拒走进这个地方……是因为在这里，我才真真切切的明白，你早就已经不在了吗？』
没待多久，折原临也就选择了离开，虽然能在此感受到绪方千伊的一点存在，但他莫名的开始觉得，不可挽回的回忆越是密集的地方，越会引起人们隐藏在心底难以抗衡的力量，而那股力量，恰好是造成人类崩坏的根源……
——也就是说，在那里待得越久，折原临也这个个体，就越可能就此坏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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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后的青年还是按照计划，马不停蹄的去往了来良学院，这不仅是因为怕路上遇到平和岛静雄这样的事情，更是内心急不可待的表现，毕竟，那里是他们真正相遇的地方……
要说初遇的情景，临也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但印象中最深刻的，便是校门口那棵最古老的樱花树下，上演的那场号称前无古人、可能也后无来者的告白。
怀着捉弄意味的表白者——折原临也在某个无人的时段拦住了坐在樱花树下的绪方千伊，装出与他绝对不符的纯情小男生的口吻，说出了最为简单却经典的告白之语：“绪方千伊同学，我一直都很喜欢你，请和我交往吧。”
然后呢，然后怎么样了？
『我记得小千当时推了推眼镜吧，对，就是这个动作，她那时候都把我的心理摸得一清二楚了，接着还一本正经的回答我“好啊”这种话！不过那时候的我还是太年轻了，因为小小的一点意外就自乱了阵脚，抢先说明自己是开玩笑的时候，小千还一脸淡定的回答我说“我知道你是开玩笑的，但我是认真的”……
后来就是骑虎难下答应交往了吧……怎么可能，那当然是我真的想要和小千交往才同意的，那时候她说这话的表情，我不管多少年都不会忘记，以至于一下子就被她的有趣程度吸引了！但现在想想啊，小千又是被我的什么吸引的呢……』
然而，如果说这是一场啼笑皆非的起源的话，那后来这两人的发展，便是史上最不可错过的撕剧本大戏了，整个过程连折原临也这个当事人都不敢相信啊，更别说旁人了吧。
因为正赶上开学典礼结束，整个学校除了传达室里的保安之外，只有借口来看望母校的折原临也一个人，而在黑发青年逛完了整个校园之后，他来到了校门口的樱花树下，伸手拍了拍那粗壮的树干。
“最终还是决定来这里看望你，因为怎么想都知道，墓园那种挤满死人的地方啊，讨厌待在人群中的小千是肯定不愿意停留的嘛~所以仔细考虑了一下，或许这里才是小千愿意驻足的地方吧……
“一个人很寂寞吧，小千，从你下葬那天开始到现在三年多了，没来看过你一次，你会不会责怪我呢？我猜是会的，因为小千从来就不是什么善解人意的好人嘛~哈哈，别生气，我开玩笑的……”
临也先是蹲下身来，后来索性靠着树干坐下，伸出手指在脚边的土地上勾画着什么，光是这样，他就好像有点高兴了起来。
“三年都没来倒也不是我不想来——虽然我的确不喜欢这样自言自语的说话，显得超级蠢耶！
“我在那之后啊，离开东京了很长一段时间，想要去试试什么都没有的日常会是怎么样的，但是，好像并不怎么好啊，果然小千说的没错，那样的我就不是折原临也了……”
青空之上一片薄云遮住了久违的阳光，给地面投下一片阴影，可还没多久，暖春的微风便扫开了这一阻隔，让温暖的阳光再一次的照临大地。
“话说缅怀故人这种伤感的事情，不是应该应景的下点小雨的吗？结果老天就是这么的不愿眷顾我们，连一点伤感的气氛都吝啬施舍？真是的，我这种无神论者在说些什么违背我价值观的话啊，一定是被小千影响太多才会这样的，一定是！”
青年信誓旦旦的指着天空控诉着，将其完全归咎在死者身上也不见有半分羞愧，但想想这样也没任何意义，便又悻悻然的收回手指，低下头继续说着。
“如果说下雨是为了应景，那么晴空万里是在预示什么？大概是觉得小千虽然英年早逝，但也算此生无憾了吧……我知道，小千最担心的就是小雪了，没事的哟~那个孩子已经原谅你了，最后在葬礼上的那个样子，她跪在你灵前哭着大喊‘姐姐我从来没想过要你死’这样的话，我想，你在天之灵也能满足了吧……
“另外，虽然小千可能并不关心，但我还是想说，就当是我的抱怨吧……小千真的，拥有了很多哟~新罗和塞尔提到现在，都觉得你的死他们有一半责任，而小静更是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说到这个要和你道个歉，你葬礼时我是被塞尔提硬拉来的，结果新罗通知了静雄，我们差点害的你连最后一刻都没法安息啊，这一点真的很抱歉……对了，还有舞流和九琉璃她们两个也是，至今还拿你的死在讨伐着我啊。”
折原临也也不知道自己说了有多久，像是要把积蓄了三年的话全部一口气倾诉出来一般，足足说到了暮色四合的时分，他才抬头望了眼西天的云霞，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
“虽然觉得意犹未尽但还是要说再见了，嘛，其实也就只有我一个人在讲，我姑且就当小千都听见好了，你真的……是有在听我说的吧……大概……
“嗯，小千，你现在是不是也在另外的世界看着我呢？你也知道的，我啊，是个无神论者，不相信有什么死后的世界，但是现在啊，我好像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虽然还是不相信，但我开始希望，那个世界其实是存在的，因为你先我一步去了那里……
“就是因为小千的原因，我就姑且相信，人死后是去了另外的一个世界，然后在那里等待着，他们想要与之相伴的人过来团聚……所以小千要在那边等我哦~不过可能会等很久就对了，我绝对会活到自然死亡再去找你的，不然你肯定会负气不理我的啦~”
临也理了理褶皱的衣服，转身向着校门口而去，期间背对着那棵最为茂盛的樱花树，潇洒的挥了挥手。
“今天就聊到这里了，小千，再见啊。”
青年不算高大的背影消失在了安静的校门口，随后朝着踏上晚高峰潮流的人群，一起走进了这个永远充满活力的城市，而在这充斥着日常与非日常的城市里，他仿佛成为了一个路过的旁观者。
『这个城市还是老样子啊，可是，真的已经……哪里都找不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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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llo~你好，久违的四年后回到这里，但我还是在找优美的日语，请告诉我，你打从心底想找的东西吧。”
在公园附近被人拦下时，昔日的情报贩子还保持着自认为的伤感神色，等金发的少女说明意图之后，从前对这些绝无兴趣的折原临也，出乎意料的拿过了她手里的笔。
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城市依旧繁华而蓬勃，却也能在每一次的呼吸中体悟到空气里的凉薄，楼宇林立的森然间，除了高不可攀的孤独冷寂，也就只有前路渺茫的不踏实感。
这一切，都字字珠玑的切中他的心绪——这里，再也不是他的池袋，在这里，没有他所寻找的东西……
如此设想之后，黑发青年也像是释怀了，他提起笔来，在翻过的崭新纸页上，一笔一划的写下两个汉字。
“那个，千……伊……是个好词语吶，光是读出来就能保持好看的笑容了！”
或许金发少女只是随口一说，但背对着她，已经走出几米的青年听后一愣，但又随即重新迈开步子。
“笑容？不知该说最适合还是最不适合，但是就现在的结果来看，那家伙……
“我似乎，从来都没好好叫过你的名字啊，千伊……”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