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Chapter11（1 / 1）
我想
在那虚幻的唯美崩塌的一瞬间
你出现在我脑海中的身影
是我心中残存的唯一一抹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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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在耳侧的手机只有频率一致的忙音，随后传来了机械式的无人接听的提示，多次尝试无果之后的心理医生最终放弃，她隔着镜片的琥珀色瞳仁，在梅雨季典型的潮湿空气中，显现出灰蒙蒙的阴沉之感。
“这种时候竟然给我玩失踪，混帐东西！”
烦躁的将手机随意置于桌上，千伊视线移向面前的笔记本，屏幕右下角显示的时间，距离那位情报贩子意有所指的给出模棱两可的提示，已经过去了足足三个小时，而在那之后立刻明白他话中之意的千伊，立马打开了许久未登录的社交网站，当即知晓了——那晦明不清的忠告并不是空穴来风……
虽然对方非常谨慎的减少了残留下的痕迹，但依旧还是不可避免的被千伊这个开发者发现了端倪——就在她烦恼着折原临也的恶意纠缠的这段时间里，有人通过这个网站入侵了她的终端，甚至有可能顺藤摸瓜查出了她所有的底细。
一想到这里，刚刚在折原临也那里挨了一刀的千伊，立即像惊弓之鸟一般拨通了酒井的电话——
“喂，酒井先生，你们现在、赶紧离开东京，走的越远越好！”
千伊如此急切的下达的迫在眉睫的指示，却没有得到立即的回复，千伊焦急的又连续追问了几声，这才听到并不在她预料之中的怯懦的少女声线——
“事到如今你这又是什么意思？你是、惹了什么麻烦吗……”
“雪……雪伊……”万万没有想到接起电话的会是雪伊，千伊顿时一慌，但明白现下处境的她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雪伊，你把电话给酒井先生，我有事情找他。”
“有事告诉我就好了，不是本来就约了下午见面的吗？”
那边少女当即的反唇相诘让千伊一愣，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自己内向软弱的妹妹，竟然会有如此凌厉的一面，但这种不协调感，也仅在少女反驳的那句话中有所显示，很快雪伊又变回了她所知的样子。
“好，那你听着，请务必一字不漏的传达给酒井先生……”放弃坚持的千伊叹了口气，将手机打开免提放在靠近的桌面上，两手十指搭在键盘上开始飞速的敲击，“见面的事我要推迟，我这边……稍微有点事情要处理，可能在暑假……不，要到什么时候暂时也无法下结论，总之，你们先离开东京一段时间吧，就当是假期旅行好了。”
“你又想干什么？不对，是你已经干了什么捅出篓子了吧！然后现在还牵连到了我身上，眼看要破坏掉我现在的生活了？就和……就和当年的情况一样，你到底要怎样才肯罢休？！”
尖锐的质问在听筒的扩音效果下更具穿透力，使得正欲借留下的些许痕迹反向追踪的千伊不由得停下动作。
她完全能够想象电波那端的少女是什么模样，原因是她在质问的同时提起的“当年”——那是她们两人生命中都抹不去的痛，是造就现今姐妹如此仇视的罪魁祸首……
绪方千伊自然比那时还年幼的雪伊知道更多，而不愿向其袒露自己所知的固执女人，亦不愿在多年后继续背着那无名的黑锅，就算原因是来自自身的执拗，而造成的对方的无知。
“啪”的一声合上笔记本，千伊拿起手机关掉免提放到耳边，像是在酝酿着什么一般紧抿着血色缺失的双唇，快步走到落地窗前。
“要我罢休？倒不如说是你一直拖累着我才对！你以为我做到这个地步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摆脱不掉连接着你我的那该死的血缘！”
『不对……这不是我要说的！』
“你不是说我是怪物吗？而你根本不能否认，你身体内其实留着和我一样的血啊！爸妈死去之后我原本就可以丢下你不管不顾，但那时候救了濒死的你的，就是我啊，就是我的血啊！”
『怎么回事……明明我，准备再也不提起的才对……』
“嘲笑吧，讽刺吧，你所憎恨着的我，你所谓是怪物的我，居然在那一刻，可笑的觉醒了还未完全泯灭的人类的良心，这才让我像个白痴一样多管闲事到现在！”
『完了，我是坏掉了吗？雪伊，不是这样的……』
“事已至此我也认清现实了，雪伊，随你听不听我的忠告，要是真因为这次的事情让你付出了什么代价，就当是，你对我这些年确实的给予酒井家的一切，所做的一点回报吧!”
说完立刻挂断的千伊背靠着冰冷的玻璃板，低着头慢慢顺着摩擦力相反的方向滑下，坐在地上的同时双臂环住蜷起的双腿，手掌死死地按住酸涩的双眼，咬牙切齿的大吼出声：“该死的，我到底在说什么啊！雪伊……我明明不是……”
『明明不是这样的……』
其实一直以来，绪方千伊都很清楚，自己满口谎言的卑劣面目背后，那残存下的仅有一点的真心实意——即便一次次的断然说着，人类情感早已与身为怪物的自己无关，即便一而再再而三的坚决肯定着，自己是将雪伊作为替代，才以守护的姿态依旧存活着，即便很早之前就决定背弃人类的部分，自私自利的只为心中的欲望而活着，但是……
『我是想保护你的啊……』
——没错，绪方千伊还受着血缘的束缚，她在纯粹的人类的亲情层面上，爱着自己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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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谧的室内唯有挂钟的声响，外面雨势渐止，泼在双层玻璃之上的雨水留下斑驳的痕迹，而已经维持着那样坐姿半个小时的女人似乎终于理解了，现在的处境并非置气崩溃的时候，揉着血流不畅而发麻的双腿勉强站起，一停一顿的拖着步子坐回写字桌前。
如果说刚才自己在雪伊面前的失言，是她而后精神力临近崩溃的缘由，那么使出浑身解数，却依旧追查不到任何一点侵入者踪迹的现在，则是她陷入对无能为力的自己深刻的谴责之中最为根本的因素。
“我居然在这方面输给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呵，简直可笑至极！”
取下眼镜随手一放，双手十指相错的撑着下颚，而千伊正思考着其余可行的办法之时，被她丢进抽屉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酒井打来告知她，他们一家听从了她的安排，将在晚上搭乘新干线暂时离开东京的事情。
还没完全从刚才的情绪中恢复的女人胡乱应了几句，就迫不及待的结束了通话，而在那之后她不得不使出最后的手段，拨通将这一情况无偿告知她的人，但是并没有得到任何她期盼的结果——折原临也自那之后就处于失去联络的状态，无论千伊打多少电话都是如此。
放弃求助的千伊开始围着中央的皮质沙发，焦躁的踱步转着圈，而在看似无用功的进行了五分钟之后，以往干练的心理医生，在万般无奈之下，想出了个差强人意的办法……
再次打开“镜花水月”的界面，移动鼠标点击编辑栏，选中六行长短不一的文字按下删除键，随后输入如下的内容——
【镜碎花谢，水染月缺，
欲速不达者终究成就枉然，
而若此番能致以我君之虔诚，
那必有破镜重圆之日，
于不久之将来……】
替换掉的网站导语延续了此前暧昧的用词风格，但其中饱含的深意，明白的人一眼便知，而接下来，关掉笔记本电源的女人套上挂在椅背上的外套，以与平日别无二致的姿态，走出了高耸的摩天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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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千伊在获悉被锁定的境况下，仍足够冷静的给予酒井一家正确的指示离开东京，那现在针对自身所采取的行动，却分明的显露出了她内心的慌乱——或者说，她积聚多年的惶恐与不安，终于在那一瞬间全数爆发出来，并且阻碍了她更为沉着的去破解僵局。
求助折原临也无果后，采取了网络与现实两方相反的举措——虚拟之中的觉察退隐与实际之下的淡定无觉，意图获得迷惑隐藏着行踪的敌人的效果，但此番敌明我暗的情形，实在对她现在所处的境况不利。
并不是没想过也和雪伊一样暂时离开东京，只不过简单筹划之后，她的判断告诉她，按兵不动才有可能在将来夺回这场战役的主动权，另外，潜意识中也认定了，只要自己依旧暴露在敌人的视线之内，远离是非之地的雪伊便不会遭受牵连。
抱着这样肤浅幼稚想法的绪方千伊，依旧照着这些年来的习惯，登上高峰期的地铁，寻找一个相对不密集的车厢，靠着角落站定之后，悄悄褪下眼镜，用掩在刘海之下的诡异双眼，窥视着周遭的一举一动。
平安回到公寓楼下，远远站在拐角处的女人，却不知该如何与往日一样平静靠近了……
檐角缓缓滴落的雨水，俏皮的砸中了正巧经过其下的青年，匀散开的水渍在对方灰色的衬衫上清晰可见，但青年毫无所觉的踏进公寓，附着着泥浆的黑色皮鞋踩在铺展的暗红色地毯上，留下一个个深浅不一的脚印。
千伊背靠着墙角，默默看着中野走入公寓走向电梯，等到金属质感的电梯门合拢映照出对面朦胧的街景，她才慢慢的走过去按下按钮。
怀着复杂的心情谨慎的选择了避开中野，但回到自己18楼的公寓没多久，恰好发现搭在阳台上的白色衬衫的千伊，在夸张的感慨命运弄人之余，无奈的拿着那被打湿弄脏的衬衫，来到了中野的门前。
按响门铃的瞬间，千伊便摆脱了之前所有的迟疑——倒不如说今天一整天的意外事件给了她当头一棒，令她认清现在该做的到底是什么……
“千伊小姐……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不，中野君，只是你的衬衫……掉到我的阳台上了。”
来开门的中野脸上，不知为何带着兴奋的神色，但听了千伊的说辞之后，那绽开到一半的欣悦笑颜尴尬的停住，低垂下的眼神在她的脸上和手里衬衫之间转了一圈，然后默默地接过道了谢。
“等一下，中野君。”
准备关门的青年，万万没想到，绪方千伊会突然伸手拉住门把，下意识的抬起头来，可目之所及的，却是千伊脸上严肃得过份的表情。
“如果方便的话，能听我说几句吗？在这里就好……”
握着门把的青年一愣，千伊看得到他指尖的颤抖，以及面部复杂的表情变化，但他还是沉默着将防盗门大敞开，以此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站在玄关的中野与停留在门外的千伊，两人隔着门框对立着，突然，面目严肃的女人双手下伸弯腰成标准的90°，说道：“很抱歉，中野君，我在这里为自己那晚的失态郑重道歉，由着自己性子随便发泄情绪，还践踏了中野君的一番好意，这一切都是我太不成熟的缘故。”
被面前千伊郑重致歉的样子吓了一跳，猛的退后一步的青年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其实，我一直都清楚中野君对我的心意，却一再的态度暧昧使得中野君受到了伤害，这并不是我所希望的……如果现在还来得及的话，请接受我对此的悔意，然后……”
——别再对我执迷不悟了！
原本垂首诚恳致歉的千伊，在最后情绪达到顶点之时忍不住抬起了头，却也因此将面前青年再次被伤到的表情全数收入眼中，使得她在“然后”下面，再说不出原本准备好的说辞……
『啊，就知道会这样，但现在不说清楚，等这里的安全也无法保证的时候，万一他受到什么牵连，难道我还要和之前佐藤唯的事情一样，为此抱着负罪感一辈子吗？』
“中野君，很抱歉……”
平日工作中辩口利辞的心理医生，此刻却除了一再道歉之外再说不出别的——明明只是抱着不想牵连到任何普通人的想法，可似乎选择了并不是十分明智的方式。
一手扶着门框站立的青年转过了身，想是不愿让暗恋对象看到自己丢人的模样，而选择了背对着咬牙说出最后的违心诀别——
“我……我知道了，千伊小姐不用担心，我会……我会死心的……”
即便看不到表情，作为专业的心理医生，她自然能从声线的颤抖，以及背影的起伏中明白——一直默默守护着自己的青年，在此刻经受的、来自于无情推拒的痛苦。
再一次的回复到90°深鞠躬的样子，即使知道中野并不会在这时候回头，千伊还是这么做了：“中野君是生活在表层日常里的人类，而无论是我还是临也，不瞒您说，我们都不可能像您这样，我们已经陷得太深……再一次道歉，对不起，从来，我都不是中野君值得如此执着的女人，为了中野君的平静生活，请尽量以后别再和我有所牵扯，拜托了。”
该说的全部说了出来，千伊不免觉得松了口气，起身侧步准备下楼离开，而就在她走到楼梯口的瞬间，仍旧伫立在门口的颓丧青年叫住了她，用可谓是最后的温柔表情，向着诧异转身的千伊，缓缓的说道：“如果……千伊小姐哪天想要背弃现在的生活，我想，我还是会忍不住来向你搭话的……如果到时能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请务必记得还有我在这里……”
中野的这番话，让原本以为已经了断干净的千伊，再一次的充满了无力感……
『怎么……到底要我说几次你才明白！』
无奈到接近发怒程度的女人没有回答，偏过视线之后头也不回的跑下了楼梯，将还秉承着奇怪信念的青年独自留在那里。
目送千伊离去之后，中野苦笑了两声，抬起拿着粘着脏污的白色衬衫的右手，五指收紧在上面留下了难以抚平的褶皱，而后大力的关上了防盗门，背靠着冰冷坚硬的金属门板拿出手机，同时脸上露出了，与前一刻的温柔如水截然相反的表情——
“喂，等下见面取消！不为什么，老子失恋了啊，还是一连两次被拒绝啊混蛋！你如果还想要情报，就先帮我做一件事，没有做到之前不要再来烦我！
“你说做什么？当然是给我把折原临也那个混蛋杀掉啊！没错，我不是开玩笑，就是那个情报贩子，那个家伙实在太碍眼了！让他赶紧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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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以“镜花水月”被入侵为时间的分水岭的话，那产生变化的似乎只有绪方千伊始终绷紧的心弦，她所处的生活别说动荡，甚至连一点小小的起伏都难以捕捉，简直平静的不可思议……
自七月初开始的两个月内，除了每周三次造访的佐藤唯之外，千伊的所有生活步调，像是回到了再遇折原临也前的那段时光，即便是“镜花水月”上的委托，也都恢复到了那些作为愉悦心情的小打小闹。
绪方千伊并不明白现况何以是这样在发展，她除了修改了网站导语之外并没有采取任何措施，而两个月前与之失去联系的折原临也也不似在其中动了什么手脚，当然，她也不会天真的以为，入侵她的网站只是对方一时来了兴致所开的玩笑……
『在暗中盯上我的到底是哪边的势力？该死的，就这么想要这种被诅咒的力量吗？』
在夏日接近尾声的九月上旬，莫名依旧过着平静生活的心理医生，在自己的诊所内无声的发着牢骚，而她端着咖啡靠着双层落地窗的闲适模样，简直难以想象，她是在被不知底细的势力暗中窥视着两个月。
所以在手机铃声突兀作响的此刻，她依旧毫无危机意识的品着浓醇的咖啡，在铃声响过一轮之后才放下咖啡杯接起——
“你好，这里是……”
“我现在已经回到池袋了，两个月我想你已经把麻烦解决的差不多了才对，所以，能否请你按照约定和我见面了呢，绪方千伊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