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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番外(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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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忘温暖太久,等终于能再次接触到的时候,会不会感觉烫呢?

他似是做了一个梦,一个长的有些过分的梦,梦里他在寻他,可是他寻不到他,于是他敢不再走了,他怕他也在寻他,在他已经离开的地方寻他,而他,也和他一样,踩着他遗留的足迹前行。明明如此渴望着相见,却只能遗憾地一次次错过。

其实,他知道自己,最最惧怕的是,那些他曾经停留过的地方,渐渐也没了他的痕迹。

于是他停下了,在他们最初遇见的地方,他知道,他一定会回来的。

他会等他,一直等,一直等,一直等,直到他回来。

死又如何,魂飞魄散又如何?人若阻他,他便斩尽世人,天若阻他,他便逆天成魔。

毛毛会怕他吗?畏惧着面目全非的他吗?

他在等待中不安着,不安中期待着,期待中日日煎熬着。

若是他愿意就此沉睡,封印中的他就不会再痛,可他不愿意,他就是要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紧盯着命运,等它松懈的时候,咬断它的喉咙。他被困住了,困在了他的毛毛可能找不到的地方,他要出去,要在毛毛能看的见的地方等他。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六十年。

回忆过数遍,他的笑脸,他的声音,他的温度。

好渴,好饿,好冷。

血,好温暖,味道,好甜。

......

他来了,来了,来了,来了.......

他抑制不住激动,想要去触摸他,却硬生生的收住了伸出去的手。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碰到他,会伤着他。

天降无根水,洗他血气,洗他煞气。洗干净他的眼睛,洗干净他的手,能让他摸摸他,能让他不会隔着血的颜色看他的脸。

可是,洗不干净,他太脏了。

只碰一下,只吻一下,可以吗?

不可以......他的呼吸变弱了,他必须离开,离开,把自己洗干净。

......

重伤之后,血气会携着戾气一起流出去,可是,他的理智也......

不全的魂魄越发不稳,没了凶煞之气的束缚,要散了,他会消失吗?刚见到他就会消失吗?

血的味道,他的......味道?

毛毛,怎么又,回来了呢?

是来除掉他的吗?

好啊,毛毛,哥哥很开心。

过来吧,哥哥想,再,看看你。

......

好久没有睡过了,睡得沉得,恍若之前的一切都是梦一样,一切都是假的,他从未失去过他,他们一直都在一起。

额上好温暖,温暖顺着鼻梁滑下,如蜻蜓点水一般落在唇上,再离开。

不要走,还要,再,多给一点。

他睁开了眼,见他温润的笑脸,星眸耀眼,如记忆中一般。

“毛毛?”他开了口,声音沙哑。

“嗯,我在。”穆玄英扶他起来,用小勺给他喂水。

莫雨偏了头,舔了舔下唇,温软,还有他的味道,他费力的抬起手,纤细柔弱的如女子一般的五指他看了一眼,就转移视线不想再看,他拽住穆玄英的衣领,把他头扯了下来,一口咬住了他的下唇,咬出了血,再用舌尖舔去,口腔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发烫的血液刺激的他眼睛都热了。

穆玄英顿了一下,搂紧了他,舌头探进了他的口腔,唇舌太滚烫,他反射性的躲闪,却被他不依不饶的紧紧缠在了一起。紧贴的胸膛如火炉,隔着衣服,却还是被烫着了,烧灼的疼痛,却想要更多,再多一点,就此点燃他,连着肉体一起,灵魂一起,烧的干干净净。

飞蛾扑火,大抵就是这种心情吧。

为什么这么烫呢?舌尖碾舔过的上颚和牙龈,都似是被烙铁蹭过,滋滋的发出肉烤熟的声音,舌头已经动不了了,这个部分已经被他夺走了,再也控制不住,只能由着他吸允,吞咽入他的胃里。

被他吃掉吧,连皮带骨的一起吞入肚子里,很幸福的。

再也不会分开,再也不会找不到他,感受不到他。

太烫了,烫的受不了,烫的眼睛都被从身体内部升腾起的滚烫水汽蒙住了。

衣领被拉开,滚烫的掌心揉捏着这具常年养在家中,从未劳作过,也从未曾习武强身过的,无比羸弱细瘦,却也无比柔软的身躯,蹭过挺立起的珠粒,指尖抚琴一般滑过一根根肋骨,搂住了他的腰,他双臂搂紧了穆玄英的脖颈,衣衫半解的躺在床上,抬腿蹭了蹭穆玄英的腰肢,邀请的意味不言而喻。

“雨哥,你别这样。”穆玄英的声音已经喑哑,他停止了深吻,呼吸不稳,见莫雨白皙的面孔上泛起的红晕,眼底的雾气,敞开的衣领下的莹润雪白,柔滑细腻的肌肤,脑子一下子就热了,下身抬头,他艰难的别开视线,转向别处,余光给莫雨拉好了衣领。

“你身体没好......不宜行事。”穆玄英咽了口唾沫,喉咙还是干的发疼。

“哼。”莫雨闻言,立刻松开了他,手撑床铺坐了起来,重新拉开合上的衣领,顺着锁骨摸下去,越摸,他脸色越黑,到最后,指尖深陷入肌肤里,恨不得撕扯块肉下来。

毫无内力也就罢了......养的比女人还好,真的可以被称作男人?而他方才,对毛毛......这身子,在毛毛眼里,是不是只适合做那种事?

莫雨沉了脸,收紧了衣领,眼神一下子锐利,剑一样的戳过穆玄英,惊得他立马解释:“雨哥,你现在魂魄还是不稳,要好生修养才行。”

“滚。”莫雨勾起嘴角,笑得阴冷,在这张被养的过分精致的脸上,出现了几分他原来的影子。

“雨哥。”穆玄英声音一下子软了,有几分可怜巴巴的味道。

莫雨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额头,心下一软,语气就舒缓几分:“你出去。”

“好吧......你好好休息。”穆玄英叹了一口气,起了身,离开了他的房间。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莫雨才重新躺下,合上被子,看着自己无力的双手,嘴角勾起了讥讽的笑。

曾经苦苦追求力量,最终连最重要的也失去了,于是现在,他成了这羸弱不堪的废物?

他不想再看,闭了眼,索性继续睡下去。

“毛毛。”翻来覆去睡不着,有些后悔把毛毛赶了出去。莫雨轻轻念了穆玄英的乳名,一时心里又暖了。

罢了,能再重逢,比什么都好。

到底是身体没养好,莫雨阖了眼之后就又睡了,半夜,寒气袭来,全身如坠冰窟,自脚底板开始向上蔓延,寒气浸入骨里,所经之处冻的麻木,渐渐没了知觉。

自他练了凝雪功之后,身体便再也没有这么冷过,那些鲜活在记忆中的冷,是他曾为乞儿的耻辱,耻辱他一人的无力,连护弟弟温饱都做不到。后来,这刺骨的冷成了他的力量,那些死在他手上的人,是不是也感觉到了这种恍若将全身生气夺走的冷?

到底是软弱无力的身子骨,连点冷都受不住,莫雨捏紧冻的生疼的双手,紧握成泉,修剪的平直的指甲陷入肉里。

正当他冻的受不住的时候,门滋呀一声开了,有人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再把门插上之后来到了他的床边。温热的掌心抚上了他的额,他听到那人倒吸了一口气,然后拉开了他的衣领,凑近了看了看他挂在脖子上的珠子。

穆玄英一时有些慌乱,这还不到寒气最重的时候,就冷成了这样,看来他真是一步也不能离开。他扶起来莫雨,听着他微弱的呼吸声,心里针扎一般的疼,他取出怀中的药瓶,倒出几个朱红色的药丸,准备这些固元定魂的药花了他好些功夫,所以回来的迟了些。莫雨现在魂气太弱,夜时阴气重难免会受到阴寒蚀骨之苦,他体内阴盛阳衰,可若是单补阳元,补多了反而承受不住,毕竟他前不久还是不入轮回的厉鬼,本身便是极阴之物,他的魂魄还是被打散后重聚的,靠定魂珠才勉强收拢在一起。

他想给莫雨喂药,可莫雨紧闭着双眼,怎么唤也唤不醒,不得已,他只得以口渡药,等他咽下去之后运功给他调息,好一会儿莫雨才睁开眼睛。

“毛毛......我知道你过来了。”莫雨有气无力的说:“可是我,动不了,睁不开眼睛。”

穆玄英脱了外衣,钻进了被子里,紧紧把他搂在了怀里,将莫雨的手紧贴在他的胸膛上,双腿交缠,脚掌相贴在一起。

“雨哥,会好的。”他吻他的眼睛,吻他的鼻梁,无比珍惜的吻着他,只盼着他能好受一点。

莫雨笑:“我现在当真是个废物啊,我可是一向最讨厌废物了。”

穆玄英皱眉:“雨哥,不要这么说。”

莫雨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贴在穆玄英胸膛的手抬了起来,指尖滑入他的里衣,在□□处划了一个圈:“那你说,我现在,能做什么?”

穆玄英握住他的手,认真道:“雨哥,你很重要,你对我们所有人而言,都很重要,所有,你一定要坚持下去......”

莫雨打断他的话,轻吻了一下穆玄英握住他手的那只手,声音压低,带了几分媚意:“毛毛,那我现在,能为你做什么。你说,我现在,能为你做什么?”

穆玄英呼吸一下子紧了,他看着莫雨起来,跨坐在他的身上,俯下身吻住了他的唇,冰凉的发丝滑落,如卷帘一般挡住了透过窗纸照进来的朦胧的月光,他看着他的眼,深如寒潭,水面下是漩涡,把他卷了进去。

莫雨咬在了穆玄英喉结上,冰凉的舌尖在那滚动的地方亲舔,他用膝盖顶入了穆玄英的双腿间,轻蹭着那个已经胀大起来的部位。他听着穆玄英已经加重的呼吸声,又去啃咬他的耳垂,在他耳边轻笑着问:“毛毛,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吗?用这具羸弱不堪的身躯。”

不等穆玄英回答,他就执起了他的手,拉开了自己的里衣,将穆玄英的掌心贴在他的胸口处,引着他顺着柔滑的肌理下摸,最后停在了那个这具身体从未使用过的□□处,他接着说:“你看,这精养的好皮好肉,别提疤了,连茧子都没有,当真是只能靠别人活下来的人啊......毛毛,你说,你还会要我吗?”

“雨哥。”穆玄英眼里一下子蒙了雾,他哽咽着说:“我穆玄英今生今世,生生世世,只认定你一个人,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不管你是人是鬼。”

莫雨嘴角勾了起来,眼睛也眯的弯弯的,笑声却发着苦:“那你是要把我看成什么人呢?或者说是,当我是什么东西呢?”

“你是我的亲人,是我一生的挚爱。”

莫雨闻言,用手指抵在穆玄英唇上,摇着头对他说:“别对我说是你爱的人,你已经有了新的身份,你这一世的人生本该与我一点交集都没有,我已经不再是那个照顾过你的哥哥了,一切恩怨都在上一世随着我们都死了了了,这一世你有了家人,有了师父,有了兄弟,而我对你而言只是一个有过交集的陌生人,你给了我新的身体,让我不再是一个孤魂野鬼,这份恩情,就已了你曾经对我欺瞒的亏欠。”

言罢,他又嗤嗤地笑了起来,笑的全身发抖:“说到底,上一世还是我欠了你,若不是你给我下了蛊,恐怕我死的比你还早。”

穆玄英心下一慌,把莫雨揽入怀中,将头埋入他的脖颈里,嗅着他的味道对他说:“雨哥,你不要再想了,我们之间的情分,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史书上写着,穆玄英最重要的兄弟,名叫莫雨。而我们都知道,我们是彼此最亲密的爱人,你我还相爱着,所以我们现在还会抱在一起,还会一直在一起,这不就够了吗?”

莫雨垂下眼,挣了一下,穆玄英松开了他,莫雨又用胳膊撑起了上半身,看着他的眼睛对他说:“可我不是莫雨了,莫雨不会是这样一个废物,你应该清楚这一点。”

“你为什么会喜欢明明是你的哥哥的莫雨呢?因为他照顾过你,他有力量,你把控不住,所以你想征服他,所以你喜欢他。”

莫雨顿了一下,嗤笑着说:“而现在,在你怀里的这个人,他根本就不是莫雨,你仔细看看,他只是脸长得像罢了,你说,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雨哥!你不要再想了!我知道,你不满你现在的样子,但是,只要你养好身体,等以后习武强身,就可以改变了啊!”穆玄英声音带了几分焦急,他拼命劝道。

“以后?你是说,你会在我留不住你的现在,离开吗?”莫雨死死盯着他的脸,面上带了几分狠绝:“我只看当下,你现在,会不会要我?”

言罢,他解开了穆玄英的衣服,也脱下自己的,寒夜冻的他打了一个哆嗦,他急切的倒了下去,与穆玄英交缠在一起。他的手抓住了穆玄英身下的硬挺,那个部位发着烫,在他手中跳动,这是他最真实的欲望,莫雨知道,穆玄英想要他。

然而穆玄英拒绝了,他拿开了他的手,翻了个身毫不费力的把他按倒在了床上,合拢他的衣服。严肃的对他说:“雨哥,你并不想要。”他看了看莫雨并没有抬头的下半身,叹了一口气,继续劝道:“你现在的身体,还提不起欲念。等以后,你把身子养好了,我们再......”

“出去......”莫雨偏过头,不想看他。

“雨哥,夜里冷,你一个人......”

莫雨冷漠地说:“我叫你出去。”

“雨哥......好吧,我出去。”

穆玄英披上外袍,看了看背对着他的莫雨,叹了口气,走出房门。他是要出去,解决一下,等雨哥睡着了,他再回来也不迟。

夜里凉,本来他是感觉不到的,再用井水洗身的时候,才冻的打了个哆嗦,可好歹,还是把欲念压了下去,他赤着上半身打了套拳,等全身热的发汗,才又披上了外衣。等他再回了莫雨的房间,莫雨果然已经睡熟了,眉头紧皱,看来还是心结未解。

他描摹他的眉眼,笑出了声,以前他一向睡的浅,很少给他这样的机会在他睡熟后好好看看他。可他现在身子虚,睡熟了便是昏睡,反而给了他这个机会。他钻入了被子里面,搂紧了莫雨,叹了口气,也闭上了眼。

既然说给他听他不信,那就做给他看好了。

隔日清晨,丫鬟端了热水去了慕少爷的屋,还没等他进门,进听到屋内一声怒喝:“滚!”当即惊得她手抖了抖,热水泼洒出来,湿了她的鞋。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屋内的人又发话了:“穆玄英,你当真看轻我?”

这是谁?丫鬟惊出了一身汗,这熟悉的声音,这后气不足的声调,这......少爷!他们的少爷醒了!

还没等她惊过之后喜,就是‘哐’的一声东西砸碎在地上的声音,屋里人冷笑出声:“我莫雨,何时靠过别人才能活!”

咦?丫鬟猫着身耳朵贴着门,直觉这时候进去不太好,她应该当即飞跑着一屋一屋地把所有人叫醒,对所有人大喊少爷病好了。但好奇心实在太重,实在舍不得走。

穆玄英!莫雨?少爷醒后,在和道长演话本吗?演百年前的故事?

屋内,穆玄英看着一地的狼藉,见莫雨伏在床上喘着气,心脏抽疼,他走过去想给莫雨顺顺气,被莫雨挥开,莫雨别过头去,不愿看他,但穆玄英还是看到了他发白的脸色,满额的汗珠,心下一酸,也不管莫雨的抗拒,从身后抱住了他。

“雨哥......你现在虽没力量,但你不是一无所有,你有我,有你的爹,你的......我的妹妹,还有很多关心你的人。你现在的身体虽然体虚,但好在无疾无病,等养好了身子,你的武功还能练回来,到时候,你就什么都有了。”

穆玄英吸了吸鼻子,声音带了哽咽,他小声祈求着说:“所以,雨哥,我求你了,你要打我骂我都可以,你要是高兴,我这条命都能给你,但是,不要生气,不要真的把身子气坏了。”

莫雨停了挣扎,他往后靠,靠在了穆玄英怀里,枕在了他的肩上,眼神空茫,魂魄时的记忆在他脑海里复苏,当初放他出来的那个年轻人,那个诚惶诚恐跟着他的全身都在颤抖的年轻人。现在已经有了白发,面上爬了皱纹,但眼神却坚定了,他嘴边总挂着笑容,总是不急不缓,恍若这世间在他眼里,再无度不过去的坎。

他还想起了属于那个痴儿的记忆,这宅子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这院子里的那些勤劳的,宽厚的,笑意温暖的人......那个总是默默守在他身边,眉眼与毛毛有几分相似的小姑娘。那一切被他看在眼里却无法回应的举动,那双双至始至终都未放开他的手,那一份份疼他入骨的爱......

他想起来了,于是他低声说:“那些都不是我的,我不可能拥有。”

穆玄英搂紧了他,眼泪不受控制的大滴砸了下来,落在了莫雨的脸上,在他耳边,穆玄英一遍一遍的重复:“是你的,我们都是你的......你不再是莫雨,我也不是穆玄英了,我们接受我们新的身份,你是慕家少爷慕长生,我是爱慕你的道士生长。你病了一场,你现在醒了,你不是在做梦,你不用害怕这一切会消失,你所要做的事就只有好好接受我们给你的一切就够了,我们会把最好的都给你,不要你为我们做什么,我们只要你平安的活着,就够了。你可以贪心一点,把我占为己有,把属于长生的一切占为己有,我们本来就是你的。”

莫雨抹了抹脸,抬手看了看指尖温热的泪,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眼眶一时有些热,在视线模糊前,他闭了眼,咬紧下唇,反搂住穆玄英,静了几秒,才哑着声音说:

“我信你,不会再走。”

“我不走。”

“若再有危险,我护不了你了。”

“我保护你。”

“呵,弟弟长大了,会哄哥哥开心了。”

“雨哥。”穆玄英吸着鼻子,与莫雨十指相扣:“我们在一起,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离。这一世,我也没有什么三阳绝脉了,我能健健康康陪你到老。”

莫雨嘴角勾起笑,问他:“白头偕老?”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两人相视一笑,唇瓣黏在了一起。

丫鬟伏在门口,除了最开始她家少爷的怒喝和之后道长带着鼻音几声的劝解外,什么都没听清,但她觉得自己应该是触摸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半是兴奋半是不安地轻轻放下水盆后手伏在门上,想推开一点缝看看里面,端的时间太长胳膊有麻又酸,她怕自己控制不住力道,所以用力轻了点,门没有动静,她揉了揉手后加大力道,还是没有动静。

为什么道长一个人同少爷在一起的时候会把门插上!他们在做什么!

丫鬟抚着胸口,有些不安,不停在心里默念,不会的,道长是好人,不会像那些无耻之辈一样欲行不轨之事......

丫鬟想到了什么,张开了口倒吸了一口气,忙用手捂住口鼻,少爷方才发了大火,说道长轻视他......而道长的劝解,怎么听都像是,劝他不要想不开寻死......丫鬟吓得脸色苍白,她颤着双唇,拼命劝自己:不会的,少爷这么喜欢道长,道长怎么会对不起他,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她很不安,但是还是选择了相信,正当她准备端起水盆敲开门看看里面到底发上什么的时候,看到她身后的不远处,站着一个人,再往上看,正是她家老爷,慕老爷见她回了头,忙把手指竖在嘴前示意她不要出声,丫鬟这才抑制着差点要出口的惊呼。

“老爷。”她麻利的端起水盆,垫着脚挪了过去,笑得无比乖巧。

“嗯。”慕老爷安抚地笑笑,对她说:“我们走吧。”

“不进去?”丫鬟跟在他后面,好奇地问他。

“年轻人总会有些秘密,等他们想说时候自然会去说,他们都是好孩子,我相信他们。”慕老爷抬头看天,笑着说:“当初我求着众人去山中寻娘子,而只有我找到她的时候,我便知道了,有些事情,天命只有那个人才能做到,吾儿等到了属于他的人,做爹的,自然是高兴的,何必再担忧?”

“对了。”慕老爷回头对着一脸懵懂的丫鬟说:“备上热水,给他们送过去。”

丫鬟忙应:“是,老爷。”

转眼便是半月过去,莫雨总算能利落的下床走路,穆玄英也高兴,就带着他在宅子里四处转转。踩在雨后微滑的青石板上,莫雨不让他扶,执意走在他前面,他也就慢慢的跟在他后面,时不时对莫雨说:雨哥记得这个吗?记得那个吗?让他四处看看,别走的太快。

莫雨心下明白他的意思,虽有些窝火,但也不想辜负他的好意,一处一处的看过去,倒是想起了好多事情,一件一件的说给穆玄英听了。

“那处的枣树.....我记得好几年前阿泰爬上去过,说要摘枣子给我尝尝,然后他上去后有虫子掉到了他的身上,他吓了一跳之后掉了下来,还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呢。”

偷偷跟在他们后面的阿泰捂着脸离开了。

穆玄英回头看了看,心下好笑,问他:“那枣子好吃吗?”

莫雨皱了皱眉,道:“我尝过,甜的,他却一颗都不尝,说太苦了。”

穆玄英知道莫雨说的‘他’是谁,摸了摸鼻子,有些无奈:“小雨你应该叫他爹的,他也是你现在的亲人。”

莫雨挑眉看他:“我若叫他爹,你就应该叫我慕长生。”

穆玄英:“好的,长生哥。”

莫雨嗤笑一声,脸色微红:“我不知道该叫他什么,但是他确实是我现在的......给我点时间吧,生长道长。”

穆玄英笑:“我一直都觉得我的道号怪怪的,无奈是师父起的不能改,现在看来,倒是和你的名挺配。”

莫雨认真看了看他,道:“话说你做道士前叫什么名?”

穆玄英一下子收了笑容,有些为难。

莫雨继续盯着他看,穆玄英无奈,对他说:“我出生那年,家里收成不大好,我爹娘说贱名好养活。”

莫雨勾起嘴角,更好奇了,问他:“那你叫什么?”

穆玄英正色道:“毛毛!”

莫雨哼了一声,走到亭子里坐下了,穆玄英小步挪到了他的旁边,转移话题:“为什么枣子不好吃呢,总不至于是舍不得吃都给你吧。”

“一个人种的,一个很重要的人。”

穆玄英心下明了,握住了他的手,十指相扣,在微凉的风里笑得如阳光般温暖:“小雨,我们也种一棵树吧。”

“看着它一点一点的长高,开出花,结出果来。”

莫雨捏捏他的脸,道:“好啊,毛毛,我们种什么树呢?”

穆玄英静了几秒,笑得更加灿烂:“雨哥,我们多种几棵树吧。”

莫雨笑:“贪吃。”

穆玄英不承认:“等春日开的花多了看着好看。”

莫雨不再理他,撒了些鱼食在亭下的池子里,艳色的鱼儿围过来争食,穆玄英趴了过来又撒了一把,莫雨定定的看着那些闪着光的鱼鳞,问他:“会不会觉得这样的日子有些无聊?”

穆玄英拍了拍手,摇头道:“不会啊,和雨哥在一起怎会无聊。”

莫雨抬头看他:“可是我无事可做。”

穆玄英停了动作,严肃道:“不能练武,乖乖休息。”

莫雨不做声,唇抿成了一条线,微眯起了眼睛盯着他看,不怒而威,穆玄英知道他这是生气了,但他也不肯退让,两人对视了片刻,到底是他忍不住出口劝:“再等等好吗?很快的。”

莫雨还是不做声,眉头却皱了起来,穆玄英见说不通,索性弯腰吻住了他的唇,顶开了抿的紧紧的唇线。莫雨张开了头,垂了眼睫回应他。

端着点心过来的丫鬟生生止住了迈过来的步子,慌忙找了个地方把自己挡住。她捂着脸,感觉脸在发热,心跳也在加速,感觉她自己格外的兴奋,有一口气吃完三碗饭的冲动。

她有些苦恼,她这是怎么了?

转眼又是大半月,莫雨身子总算养的白日与常人无异,但穆玄英还是不放心,有点忐忑的给师门传了信求一丹药,这药极贵重,纯阳也才只有那一颗,他本来是不抱希望的,谁知他师叔让他大师兄送过来了,说是活着的人才更值得珍惜,

穆玄英万分感动,给慕老爷到了声招呼就忙策马赶了过去,说是午时就能带着他师兄赶回来,谁知过了午时都未回来,慕老爷心里担忧,唤下人去寻,然后下人也没有回来。

夜深了,莫雨倚在窗上,没有点灯,双拳捏的死紧,骨节透着青白,他看了看天色,目下一沉,披了个斗篷就走出了房门,去了马厩。

夜深了,也就渐渐的冷了,莫雨穿的比旁人多了一件,但还是手脚冰凉,冷的有些迈不开步子,他咬了咬下唇,咬出了血,挺直了腰身给马安上马鞍,套上马缰绳,可马对他不熟悉,不肯跟他走,马一摆头,缰绳就从他手上挣脱了。莫雨怔怔的看着双手,再看着马时,眼底已经带了寒芒,马噤了声,后退了几步。

“长生。”莫雨听有人喊他,收了杀气回头,是慕老爷。

慕老爷提着个灯笼,走到了他旁边,对他说:“爹知道你放不下心,是一定要去的,所以已经备好车了。”

莫雨怔然,愣愣地看着他。

慕老爷苦笑:“我没有什么能为你做的,送你走一程还是可以做到的。”

“谢谢,爹......”

慕老爷闻言,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莫雨别过头去,耳朵发红。慕老爷笑了,递过一把匕首,对他说:“谢什么啊,你这孩子......拿着防身,去吧,车候在外面呢。”

穆玄英这边,他手持剑,看着围着他一圈却又畏畏缩缩不敢走过来的人,冷笑着说:“还有谁想与生长‘比试’?请赐教。”

“师弟。”大师兄的脸色已经惨白,他在他耳边低声说:“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你先休息攒攒力气,等夜深他们松懈的时候我们再冲出去。”

穆玄英摇了摇头,面色如常,他小声道:“师兄你赶路辛苦,还是我来吧。”

穆玄英的大师兄得了药就骑了快马赶了过来,但到底是一个人,几天几夜的路还是要休息,跑的再快也没有飞的快,那几个几年前嫌清修苦,说在宫里修不出什么了要下山游历的他那几个师弟得了宫里人飞鸽传书传来的消息,忙围了过来。先是说师弟几个听说师父给了他什么东西,他们几个真是好生好奇,想瞧上一瞧。他自然不会给他们说,就说奉师命前去助人解困,望他们不要为难。谁知那几个人竟然叫了一群不知从哪些野鸡脖子道观出来的所谓‘道友’,团团把他围住,有人还拔剑说他是盗了纯阳秘宝连夜出逃,总之什么难听的都有,看样子是要强行夺物。

既然那群人的意图很明确,他也没傻到还以为他们会念及同门情,忙拔剑应敌,那群人虽人多势众,但也没几个有真本事,打也没几个敢真打,就是不停的围过来着实烦人,他一个人边逃窜边应敌,着实狼狈,好在就在他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穆玄英赶到了。

穆玄英武艺强他师兄很多,自然一出手就把众人制住,他对那群人说:不过是师叔挂念他,托师兄带了点东西过来,诸位为何如此在意。

那些人自然不信他,有人喊了一句:这人包庇叛徒,大家一起上。可这人尾音还没有落,就被旁边的人制止了,看来那些人也明白,这种无中生有的污蔑,在没有把握胜的时候,说出来还是不大光彩的。

穆玄英看了看天色,与这群人纠缠的有些久,已经过了午时,若不能及时抽身,恐怕会误了回去的点,莫雨......恐怕会按捺不住出来寻他的。他也没有去理那种被人当枪使的小角色,一脸从容的微笑的看着他那几个躲在人群后面的‘师兄’:师兄旅途劳累,我们这些师弟们这样迎客可不太好。

那几个‘师兄’忙从人群中走出来,朝大师兄行了个礼装模作样的表了表歉意,忙有人在他眼神示意下站出来说:那两位道友请随我来,让吾等一敬地主之仪。

穆玄英婉拒道:不劳烦诸位了,我与师兄还有事,请容许我俩先走一步,改日必会登门赔罪。

那伙人怎会放他们离开,那几个‘师兄’发话了:既然我们都来了,就给我们看看吧,大家伙都好奇的紧,我们就看看,看完就走。

周围忙有人附和他。

穆玄英看了看他们,叹了一口气道:这是我与师兄的私物,诸位这样不大好吧?

有个‘师兄’闻言啐了一口:你才出江湖不久,就敢违逆师兄,可把我们这些前辈放在眼里?

大师兄冷笑:我才来此处,就被你们几个围住,你们几个又何曾把我放在眼里?

忙有人回应:那是见你行事匆忙,误以为你私拿了纯阳秘宝,我们这也是为了纯阳宫好。

一时又有人附和:东西拿出来看看,误会不就解除了吗?

穆玄英回头看来看大师兄,大师兄从怀中摸出药瓶递给了他,他将药瓶举在手上,对他们说:实不相瞒,生长托师兄带过来的是一颗丹药,虽不是特别特别贵重,但实在是不可缺,人命关天病人还在等我,麻烦诸位让吾等先行离开。

那伙人互相看了看,那带头的几个人咬了咬牙点了点头,那伙人无奈,正要让行,谁知这个时候,慕老爷派的下人过来了。有个道士见了,惊叫出了声:慕家的下人!难不成,是给那个慕少爷治病,那个慕少爷我可是看过了,着实病的不轻,能治那病的药......

那伙人又把他俩围了起来,下人见不对,忙要离开,也被围上了,有个目光浑浊的老道摸着胡子道:慕家少爷,纵是痴傻,那姿色也是顶级,可惜......他家人盯得太严,管多了,不然老道仔细看看,说不定还是能治上一治。

忙有人出言讥讽:淫道,看上人家没本事,被赶了出去还好意思说出来。

那个吹胡子瞪眼:光天化日,怎能无端污蔑!是那家人不知好歹,赶人在先!

穆玄英听那伙人七嘴八舌说了好一会儿,脸色越来越沉,那些人明白了他手中药的贵重,恐怕更不能让他走,当然,他现在也不想走了,他心里怒急,面上却反而笑了:诸位前辈,晚辈初出江湖不久,不想得罪人,在外辱没师门,不过这纯阳宫中的东西,就算晚辈拿了不妥,也不能让外人得了去,诸位还是请回吧。

这话说了出去,那伙人果真火了,他‘师兄’更是带头发话:我纯阳的药,是要给大人物用的,怎能糟蹋在痴傻之人身上,若有日某位大人物前往纯阳寻药纯阳却拿不出手,糟蹋的是我们整个道家的名声,吾等怎能不管?

大师兄气噎,怒喝: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吾等修家人岂是那种贪名逐利之辈,看来出来游历修为不升反退,我这个大师兄罚你回宫思过。

那人语塞,但还是不甘示弱的反驳:师兄,当今世道太乱,出门就要凭本事说话,若你能制服我们,我们自然听你的,但若是你连我们这几个师弟都不及,那就不要再厚着脸皮以大师兄自居。

穆玄英见状,挡住了怒急要上前去迎接挑战的大师兄,他朝前走了一步,毕恭毕敬的行了一个礼,对众人道:师兄旅途劳累,先让他歇歇,我这个师弟不及他,但是还是想先待他先应诸位的挑战。

有‘师兄’讥讽:师兄们说话,你这个师弟插什么嘴?

穆玄英回道:若师兄连我这个师弟都不敢前来一战,又何必以师兄自居呢?还有,诸位,既然出来在外要凭本事说话,那么你们都可以与长生一战,若是有人赢了,长生自然把药奉上,回宫思过,不再出来丢了师门的人。同样的,若是无人胜长生,那么诸位......

有老道接道:若是连你这个黄头小儿都比不过,我等自然也没有什么脸面再在这江湖中出现。

穆玄英笑:那就一言为定。

他转头对那几个下软了腿的下人说:你俩做见证人,吾等修家人可不能毁约啊。

这一战,就是几个时辰,那些人见打不过,索性就一个人接一个人的车轮战了起来,比输的人在旁边歇了片刻,要不就厚着脸皮又凑了过来,说方才不算,要不就跑回去又喊了几个人过来。于是这几个时辰里,连半刻都没让穆玄英歇一歇。大师兄见天色越来越晚,已经是气得面色铁青,想换他来让他师弟歇歇,可他师弟说不用。

穆玄英这一世虽说武学不及当年他曾为天狼的时候,但到底是经过战场上几天几夜煮死搏斗不眠不休的人,这些人何曾见过鲜血?所以他还是应付的游刃有余,若是晚些功夫回去能让这些人削了风头,不再明目张胆的出来鱼肉乡里,又能给慕家出口气,他自然是无比乐意的。

渐渐地,反倒是那些人撑不住了,连声喊道:“今天的不算,我们没有带齐兵器,改日再比。”

穆玄英还未发话,就有个清冷的夹杂着怒气的声音道:“胜负已分,尔等技不如人在此胡搅蛮缠,倒也显示了尔等门派的作风,让我这个外人真是大开眼界,真不愧是所谓名门正派。”

莫雨下了车后,在一旁站了许久,心下了然,讥讽的冷笑着走了出来,有人见了他,惊讶的喊出了他的名字:“慕长生?!你怎么会来此处?不对!你怎么好了!”

莫雨直直地走了过去,面目阴沉携着滔天杀气骇的那些乌合之众不由自主的就退了一步,把路让了出来,莫雨走到穆玄英面前,穆玄英收了剑,揽住了他的胳膊,见他全身又冰又冷只想把他抱住,可是被莫雨拿着匕首的手挡开了,莫雨拍开他的手,扬起下颚,笑的邪气:“回去再收拾你。”

穆玄英哽塞,“雨哥,你不该出来的。”

莫雨没有理他,五指翻飞把玩着匕首,时不时把它甩向空中,冷光略过所有人的脸,他桀桀地笑,双目赤红,染了血色,那群人觉得,在他眼里,他们就不是活物,笑了一阵,莫雨哑着嗓子发话了:“是我,慕长生。”

他苍白的手指捏着刀刃,从刀面上看着一张张令他作呕的脸,冷声道:“你们这一个个,拿着我爹给你们的钱,在我宅子里什么办法都试过了,我还记得,有几个人说那是他师门不传秘技,独门绝学,吹的真好听,可结果呢,你们拿着钱之后灰溜溜的跑远了。”

莫雨凉凉的看了穆玄英一眼,穆玄英马上挺直了腰杆,站直了,莫雨这才柔了嗓音继续说说:“他一来,就治好了我。这岂不是说明,你们这伙人,不过是浪得虚名,出门在外就只会砸了你门派的名声给你们祖上抹黑啊,哈哈哈~~当真可笑。”

他笑的欢愉,那伙人确是额上冒了冷汗,无人敢打断他,只能由着他继续说:“车轮战打一人,还打不过,看来你们的武学也打不过,怕是......”

莫雨抬起了匕首,刀尖指着他们:“连我这个废人都比不过,只能给旁人茶余饭后添些笑料罢了。'

有沉不住气的道士当即要提剑向前,被他们的领头人拦住了,领头人,也就是穆玄英那不学无数的师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淫邪的看着莫雨的脸,道:“那我就和你比试比试,看看谁强,你若是输了......”

莫雨淡声道:“随你处置。”

那人□□道:“你这话说的可真漂亮,那么就让我们待会儿试试你这‘□□’好不好。”

莫雨听他说完,叹道:“你全身上下,也就你的命吸引我了,我若赢了,就拿走你的命好了。”

周围人哄堂大笑,穆玄英确是不安,他拉住了莫雨胳膊小声说不要伤人性命,这举动在别人看来确是害怕,在众人的起哄声中,那个领头人应了,手握别人呈上的宝剑,跃跃欲试。

莫雨安抚着穆玄英,轻声道:“放心,收拾他们几个,连拉马的力气都不用。”言罢,轻拍了拍他的手,走了过去。

领头人拔出剑,还没比试就挽了个剑花出来,在他看来,富家小少爷也就红唇白齿说的好听,本质还是贪生怕死之辈,他只要露一点真功夫,就能把他吓得尿了裤子,乖乖的来服侍他。但莫雨的眼神让他恼火了,他就在那里站着,眼沉如水,里面连他的影子都没有,好像他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灰尘一般,他怒了,只想着一会儿不会手下留情,反正断胳膊断腿,只要没伤到脸,还是可以用的。

比试开始了,那人盯着莫雨拿着匕首的右手,准备一剑砍下去,谁知他刚要动,还没出招,莫雨就退到了他能攻击的范围之外,嘴角勾起,愉悦的掷出了他手中的匕首,匕首面准的方向正是他的右眼,他右手捏着剑,举在了顶上,一愣怔的功夫,更是多少不及。

领头人额上的汗还没来得急流下来,他就已经相通了,这个少爷,他的目的真的很明确,无论比试不比试,他要的就只有他的命。

他等着死亡,却又听到了一个声音,轻轻的一声‘当’,有什么东西撞到了匕首,改了他的方向,让锋利的刀刃蹭过他的脸颊射到了别的地方。脸上刺痛,他摸了摸,指尖上是鲜红的血,他双腿一软,瘫在了地上,裤子湿了。

莫雨看着树干上插入了尖头的匕首,冷冷的看着穆玄英,穆玄英眼神祈求他,他不理,过去拔了匕首出来,对倒在地上的人道:“你输了,按约定,你的命给我了。”说着,举起了匕首。

可他匕首还没挥下去,就被人轻巧的夺了过去,他怔然地看着空了的右手,胸口里是翻腾的怒焰,他眼神死死锁着穆玄英,眼底已带了杀气:“你居然敢......”

“雨哥。”穆玄英把匕首扔在了地上,过来拥住了他,“我们回家吧。”

一时之间,怒火似是浇熄了,他举着手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最后只得把话咽了咽,一把把穆玄英推开了。

他转身离去,恨声对后面的人说:“跟上,哼。”

穆玄英忙应,屁颠颠的跟上。大师兄瞧出了端倪,在他后面笑笑不说话,慕家的下人忙迎了过去,邀他前往幕府一住,大师兄在心里幽幽叹道:有了心上人,就连师兄都忘了。

回来慕宅,下人们已经备好了热水送到了莫雨的房内,穆玄英跟在他后面,被他啪的一声关门挡在了门外,他摸了摸鼻子,在门口解释:“雨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一时心急,才做错了事,雨哥你原谅我。”

莫雨没了理他,他只得继续说:“雨哥,我那是偷袭,趁你不注意,所以才得手了,你不要往心里去。”

屋内的人还是没有做声,穆玄英觉得自己真的快哭了,于是他继续道歉:“雨哥,那人是死不足惜......可我不想你手上再染上鲜血,我想和你安安生生的过一辈子,所以不想招惹别的麻烦......雨哥,我错了,你说句话好吗?”

“哼,滚。”屋内人终于吭了一声,却让穆玄英更想哭了。

他在外面屏息等了一阵,听到了屋内的水声,想到了什么,忙跑到窗边钻窗进了屋内。隔着屏风,他看见莫雨背靠着桶壁,一动不动。

“雨哥?”

莫雨没有理他,他以为莫雨洗着写着就睡着了,怕他受凉了,就走了过去,过去一看,才知莫雨根本没睡,正看着屋顶的横梁发着呆,面色受了水的热气发着红,见他来了,凉凉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收了搁在桶边上的双臂,抱在了胸前,向水中埋了半张脸。

【和谐和谐和谐】

屋内的洗澡水早已凉了,但不清洗一下是不行的,他披了外衣出了房。

值夜的人是阿泰,见他半夜来要热水再看他凌乱的衣襟就什么都明白了,眼刀‘嗖嗖’的就射了过去,意思他收敛点。

穆玄英摸了摸鼻子,想他这次真的不应该,雨哥身子还没好,才一次就昏睡过去,忙诚恳的保证:“下次不会了,麻烦了。”

于是阿泰不好意思了,这两人你侬我侬的他也不该随意插嘴,摸摸头对穆玄英说热水稍后就送到。

穆玄英清理干净两个人后,擦干了莫雨的头发,拥着他躺在了床上,莫雨睡的很沉,眉头却紧皱,似是有些心结未解,在梦里仍是不安,穆玄英与他十指相扣,温热的吻落在他的眉心,只想吻开这深深的皱。

莫雨做了一个梦,梦里也是完事后。

他累了,想睡,毛毛却格外的精神,脑袋枕着胳膊看他的脸,怎么看也看不够的样子,被盯着看他怎么可能睡的着,有些好笑的睁开眼看他,问他:“毛毛,怎么了?”

穆玄英卷着他的头发玩,玩的很认真,墨色的发绕着指尖,似要被缠成一个结,然而当他松开手,发丝就回归成原样,散落在枕边。

“雨哥。”穆玄英看着他的表情严肃而认真:“我们再也不要相见了,可好?”

他惊得睡意全消,但当看到他胸膛上遗留的他前些日子伤到他留下的青黑的印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莫雨惊醒了,一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他慌忙的去寻那个人,见他安稳的搂着他睡着才安下了心。松了口气,才察觉到身上的酸疼,忙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在了他的身侧。

他的手指拂过穆玄英赤着的胸膛,麦色的肌肤光洁,没有一道伤疤,他这才放了心,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他们这一世,与上一世不同。

“雨哥?”穆玄英被他这么一动就醒了,见他盯着自己的胸膛出神,有些困惑的问:“怎么了?”

莫雨看着他的眼睛问他:“当初……你为什么要去苗疆寻生死蛊,还要对我下蛊。”

穆玄英心里嘎登一声,忙道:“雨哥,都过去了,我们都不要再想了。”

“为什么?”莫雨定定的看着他,眼底尽是悲伤。

穆玄英看着他,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我有绝症……你是知道的。那时,我隐隐察觉到,命不久矣,我当时只想在倒在床上不能动之前,为你做最后一件事情。”

他捏起莫雨的头发在手中玩,和莫雨方才梦到的一样,这似乎是他在思考的时候,很爱做的事情。

“有人说,生死蛊可以治好你的疯病,我就想,反正我也没有多少时间了,命给了你,总比白白的丢掉了好。”

穆玄英看着他笑,笑得饱含歉意:“雨哥,我什么都不能为你做,你要做的那些事也总是不需要我……但是我想,若你的病能治好,能下半生不再受此苦扰,纵是你身边再无我,我也能安心了。”

“傻毛毛。”莫雨轻声说,将头埋入了他的胸前。

“嗯,我就是傻,雨哥可不要嫌弃我。”穆玄英搂住了他的头,笑得灿然。

“傻毛毛……”

“嗯……我傻,傻的找不到除你之外的路,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走。”

“傻毛毛。”

……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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