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断臂报仇（1 / 1）
第一次见到涂山逸就要失去耐心的模样，虽未再次开战，却已顿觉情势发生了扭转。
绯宿月冷哼一声，面露诡秘之色，转而对我道："你先看看这是谁？"
我不解，只见她转身走向身后一处空白石壁上，扬手一挥，石壁竟通体隐去，露出一道暗门，而门内躺在血泊中的不是别人，正是阿狸。
"阿狸！"我几乎要冲过去，却被涂山逸挡住了去路。"你怎地如此对她？她是墨阑的属下啊！"
"猫妖是最吃里扒外的东西，什么墨阑属下，她如今不过是天界一个小小衰神而已。这猫胆敢潜入我蛇渊洞，窥视我的一举一动，偷听我同莞纱的对话，死不足惜！"绯宿月将退回原形的阿狸从地上轻易提了起来，道："不过，倘若今日你自毁容貌，再让九尾族长滚蛋，我或可考虑饶她一条小命。"
阿狸艰难地睁开被虐待得肿胀的双眼，无力道："姑娘，姑娘你不要理她，她就是个没人要的活寡妇，疯子，你快杀她。"
绯宿月怒意更甚，一把揪住阿狸摇摇欲坠的身体，将她往石壁上狠狠扔去，只见阿狸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躺在地上不停地抽搐。
"阿狸！"我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就要沸腾。
涂山逸再次挡住我欲冲过去的身体，提醒道："不要冲动，你这样跑过去，就是和那只狸猫精一样的下场。"
"怎么样？考虑清楚没有？若再受我一击，恐怕她这最后一口气也就没有咯。"绯宿月笑意盈盈地踱步至阿狸身边。
"绯宿月，你不是要毁我容貌么？我现在站在这里任你摆弄，你放过她如何？"我平静道，而一向冷漠淡然的涂山逸则回头狐眉紧蹙凝着我。
我心中暗叹，涂山逸，你怎么这种关键时刻就不能领悟我的用意。却不料这狐狸倒是眉头渐展，微微点了点头。
"你当我是傻子么？我亲自来毁你容貌，再任由这头九尾狐救了猫妖，然后来杀我？"
"涂山逸现在是我的神兽，神兽不可能违背主人的意愿。"我顿了顿，转而对涂山逸道："一会儿任凭她怎样对我，你不可以去救阿狸，也不可去抵抗绯宿月。"
涂山逸虽尚有些顾虑，却又无法违抗这道指令，良久，终于勉强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呵呵，真可惜，很想看看你变成妖狐后的威力，接下去却要让你无用武之地了，不好意思。"
"这种时候，你考虑下自己该如何应付吧。"涂山逸提醒道。
"还能如何应付，你退到那边去，省的她顾虑你又要救阿狸，又要杀她。"我扬手指向洞内距我们此处较远的地方，示意涂山逸过去。
绯宿月见涂山逸走远，又在他周身下了数道结界，确保他不会在短时间内跑去救阿狸后，这才放下心朝我走过来。
几乎毫无预兆的，她在我脸上狠狠煽了一巴掌。
我侧身几步踉跄，跌落在地上："看来你还不够恨我，不是毁容么？只是这样而已？"虽如此说，但我的嘴角很不争气地溢出一丝鲜血。
绯宿月冷哼一声，继而数道利发划过我的面颊，顿时鲜血四溢，肩颈被热血浸透，一股浓浓的血腥气传来。
"姑，姑娘..."气若游丝的阿狸艰难道，她欲向我这处爬来，却哪里使得出力气。
"阿狸，待在那儿别动，我要你好好看着，绯宿月是如何一而再再而三的残害于我。我要你出去后告诉你君上，今日我杀了他阿修罗王家的夫人是因她欠我的，并非因为墨阑这个人！"我用双手撑起摇摇欲坠的身体，再次站起来，鲜血依然不断从面颊涌出，我的视线都有些模糊。但即便是这样，却依旧能看见绯宿月身后那道熟悉的庞大身影。
"姑娘，你这是何苦..."
"你们给我闭嘴！舍脂，你杀我？事到如今你还在嚣张些什么！"绯宿月疾言厉色，妖娆的容颜此刻面恶鬼般狰狞，扬手又是一巴掌甩下来。这还不解气，只见举起蛇渊剑，又在我的身体上划下无数道伤口，我感觉自己如同个血人般瘫软在一片血海中。
"哈哈哈哈哈哈，不知墨阑看见你如今成了这幅鬼样子，是何感想？"绯宿月尖啸道。我固然已不堪入目，但她却显然不知自己已然囫囵一副鬼样子。
"够了么？容也毁了，身体也被你毁得残破不堪，该放她走了吧。"我撑起摇摇欲坠的身体，勉强向前走了两步，却最终支持不住，再次跌落在地上。
绯宿月哪里肯罢休，再次高举蛇渊剑，直指我胸膛。我努力支撑起身体，从前数次在危急时刻爆发的行动力似乎在顷刻间凝聚于双腿，如同脚底生风般，让我硬生生躲过这一剑。
而绯宿月几乎杀红了眼，当即高抬未执剑的另一只手，一道黑风蓄势般围绕她的手，一道黑色巨手印自她掌中脱离而出，很熟悉的场景。
是妖王印！
"姚熙！"涂山逸欲赶来来救我，却受我先前所下的指令制约，动弹不得。
我努力睁大随时就要因昏迷而闭起的双眼，这最为关键的一刻，无论如何须得亲眼见证。
感觉到掌风的一刹那，一抹红影闪身将我抱起，及时躲避妖王印致命一击。那厢只一心想置我于死地的绯宿月，却在事态百转千回的一瞬间断了一只手臂。
妖王印落空，她不可思议地回首望向自己的断臂，却发现穷奇正吐着热气虎视眈眈地望着她，利齿上还淌着她断臂上的血。
"你是如何..."
这当口涂山逸再次在我每一处伤口滴入狐血，这使得我原本的疼痛有所缓解： "方才莞纱无故消失，我便有所怀疑你这蛇渊洞因存在着一个黑狱窟另一个出口。这是你的地盘，故而这一出口慕恒未必下过结界，说明通灵之术在此或可行。因此我故意让涂山逸站在莞纱消失的另一头，如此你便会因顾忌涂山逸而始终面对他那一处，却忽略了你背后。我努力分散你的注意也是为穷奇方才那一举。"
许是失血过多，绯宿月握着蛇渊剑的手不断颤抖："你是什么时候同这狐妖串通好的？"
"你忘记方才涂山逸第一次用狐血替我疗伤？"那须臾间，我对涂山逸下了道指令——穷奇攻击绯宿月的一刹那立刻来救我。
绯宿月无奈苦笑："呵呵，贱人果真是贱人，要杀便杀吧。"
"我改变主意了。我杀了你不过得个你投胎转世的结果，可今日断你一臂却能让你残缺终生，我又何苦执着于杀了你。"
绯宿月瞧了瞧自己的断臂，艰难地朝我走来两步，却被穷奇挡住了去路："舍脂，你同从前一般令人厌恶。"
"绯宿月，同从前一般，我未曾招惹过你，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来迫害我，今日断臂完全是你咎由自取，如此还算便宜了你。"我转过头不想在同她多说什么，便转而对涂山逸道："我们带上阿狸快走吧。"
"嗯。"涂山逸随即捡起奄奄的阿狸，将她放在我怀里，随即抱着我绕至蛇渊洞深处，那是黑狱窟的另一个秘密出口，穷奇则乖乖跟在后头。绯宿月自知再做攻击也是徒劳，也就未再跟来，只是用一种近乎疯狂的声音喊道："舍脂，你的存在便足矣让我厌恶！总有一天我要让你魂飞魄散不得超生！"
那声音仿佛恨不得将我从这世上一瞬间抹去，我没有再回话，这几日发生太多的事情，我已无力再去同个疯子争辩什么，此刻只想尽快离开此地。
但事与愿违，我们连出口都未看到，整个洞内都地动山摇起来。温度霎时间变得火热，似乎有股强大的力量正在攻击黑狱窟。
涂山逸抱着我飞快跑向秘密出口，果然外头被熊熊黑色业火包围，根本无法离开。那业火我再熟悉不过，是墨阑的业火。
"阿修罗王疯了么，竟然以业火攻魔窟。"涂山逸蹙眉凝着那灼灼黑火，再也未靠近半步。
"业火怎么了？"我隐隐感到有些不安。
"这是一把双刃剑，汝一念起，业火炽然，非人燔汝，乃汝自燔。"说罢他便转身原路折返而去，似乎打算先回黑狱主窟再做计较。
我若有所思，突而灵光一闪，对涂山逸道："我从前在拂花宫也曾见他用过一次，当时他很好啊。"
"焚烧区区一座西琳鸟的老巢对他来说易如反掌，当时他也遭受过一些反噬之苦，只是没让你见到而已。如今他用业火焚烧整座魔窟，简直是在自寻死路。"
"怎么会？他是不死之身啊！"
"嗯，也就是这个不死之身能让他逃过一劫，然后被反噬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吧。"涂山逸亲描淡写地说出墨阑可能的结果，继而眉头一挑对我不明意味笑道："我记得某人方才还恨他恨得入骨，怎么现在倒是很担心他的形容。"
我哑然，暗叹自己真是不争气，晃神的一瞬，我们一行终于跑到蛇渊洞外连接黑狱主窟的天然石桥上，可刚踏上石桥几步，整座黑狱窟更为剧烈地颤抖起来，石桥顷刻间便被震断。
我们一行顺势从百丈高度向硕大窟底落了下去。我本能紧闭双眼，却在顷刻间身形一缓，这才反应过来是涂山逸在飞。而再次睁开眼，看见穷奇已经在我们上方张开巨翅膀率先腾飞起来。而穷奇身旁不远处则晃着另一道身影，仔细一瞧竟然是绯宿月以发缠绕穷奇一足，随之腾了下来。
此时绯宿月受了重伤，自是没有能力腾飞，故而有此一举。我无心再管她，瞥向窟底，却发现业火已然焚烧进窟内，而窟地中央赫然站定一抹熟悉的黑色身影。
是墨阑，他竟如此迅速回到黑狱窟。
那厢墨阑见我出现随即扬起一手，滔天业火骤然熄灭，整座黑狱窟露出业火褪去后焦黑的石壁。这是上古时代便存在的黑狱山石，竟能被业火焚烧，真是不可思议。
涂山逸抱着我落定时，墨阑正剑眉深蹙直直望着我俩。
"涂山逸，我不想见他，我们快走吧。"我掠过他的眼神，将头撇向涂山逸胸前，心中却有些虚闷，不知是因那些恢复的记忆还是脸上落下的伤口。
岂料墨阑眼底含着怒意径直走来，挡住涂山逸去路，在见到他额间曼陀罗花印记时流露出一瞬的微讶，继而展眉缓和，道："多谢你相救，现在可以将她还我了吧？"
涂山逸瞧了瞧我，见我依然侧头不语便回道："我只听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