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收服九尾（1 / 1）
寸阴如岁，我的双手已经彻底失去知觉，唯有每当曼陀罗花蕊中的血红滴入幽蓝狐火，那一瞬爆裂的火花偶尔会刺痛我早已麻木的手。
涂山逸的意志力实在过于强大，清静诀似乎对他丝毫不起作用，恍惚间总有股自己的思绪就要反被他夺去的感觉，每当此时我不得不再次凝神以防失去意志。
所幸我恢复了前几世所有的记忆，依托于这些记忆，我能寻到自己最初的本能去勉强维持与涂山逸的意志力相对平衡的现状。
我不知道自己同他抗衡了多久，仿佛比恢复两亿年的记忆还要漫长，最终狐火无情地燃得愈发旺盛，直至将我整个人吞没，我这才眼前一黑昏迷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回到黑狱窟中寝殿榻上，整个床褥被汗水浸透，第一个反应便是，我失败了。
而环顾四周，却发现涂山逸躺在距我不远处的地上，渐渐显露出原形，毛发上还有几处烧伤的痕迹。
通体雪白的毛发，额间却绽放一朵黑色妙慧曼陀罗，仔细一瞧我的手腕，已然空无一物。
我很惊讶于自己在经历这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后仍能拖着疲惫的身体爬下床塌靠近涂山逸。我将手抚到他的被毛上，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已恢复许多，只是稍许灰黑，而他的情况却让人捉摸不透。
"涂山逸，涂山逸，你醒醒。"我尝试摇晃他的身体。
涂山逸果然睁开眼，露出回到原形后特有的碧绿眸子。而我俩四目相对的那一瞬，他做出一个令我惊愕的举动。
他将自己同样疲惫得软趴趴的身体撑了起来，然后匍匐于我面前，虽是原形兽眼，却流露出从未有过的服从眼神。
"你，你没事吧？"我嗫嚅道，担心他的脑子是不是被自己的狐火烧坏了，还是说...
我不敢说出我的猜测，因为实在不敢相信那是真的，我记得自己在最后一刻倒下了，并没有成功驯服他。
"把你的手伸过来。"他沉吟道，我顺势将手掌覆在他额上的那朵黑色小花，一股熟悉的气息传来，那是我自己的气泽。
"天意昭昭，奉命唯谨，万载千秋，生死相随，降心俯首，遵迎主上。"涂山逸将狐狸首伏得更低，喃喃道。伴随他这仪式般的举动，我感觉自己心跳得很快。直到他亲口说出之后的一句话，我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你是从古至今第一个收服九尾白狐的人。"他抬起头，平静地看着我。
后来我才知道，自己在幽蓝火海足足坚持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倒下，狐火爆裂的那一瞬，我将涂山逸整个人召唤来，以至于他不幸被自己的狐火烧伤。
最终我俩皆因疲惫过渡，昏迷过去。
"涂山逸，我现在要你陪我去做一件事。"这将会是收服涂山逸后我对他下达的第一个指令。
"杀绯宿月？"涂山逸从地上爬起，抖去满身黑灰。
"没错，她两度杀我，害我经历生死皮肉之苦，此仇不报妄为日月灵女。"从前我没有这个能力，现下我有涂山逸这只九尾白狐，已然今非昔比。
"好。不过杀了她后呢？慕恒未必会让你出黑狱窟。我俩现在精力亏虚，恐怕杀了绯宿月后未必是慕恒的对手。"稍许恢复些元气的涂山逸渐渐化为人形，但面上依旧一脸疲惫之色。
"慕恒中了冥王的伽戾咒，这段时日恐怕没有什么战斗能力，况且他方助我恢复两亿年的记忆不久，元气更为大伤，此时不去击败绯宿月再而离开黑狱窟更待何时？"
"原来如此。"涂山逸难得向我投来一个赞扬的眼神。
"走吧。"
绯宿月并不难寻，黑狱窟至高点两座寝殿一座为慕恒所住，他俩自古以爱关系不好自然不会同住，另一座为我所暂住，绯宿月当然也不住。这一千三百多年来，妖界实质的掌控者是慕恒，而实际的执行掌控者为慕恒的弟弟侯慕鸩，因而绯宿月也不回妖界。
她通常所在的地方，是黑狱窟内高度适中，却比至高点更为魔迹罕至的一处独立天然洞窟——蛇渊。
出了寝殿后涂山逸以狐身带我一路疾奔，很快便意外顺利地涉足这一块我从未来到过的地方。
而同样意外的是，在绯宿月的地盘我见到了莞纱。
"你倒是很有勇气，敢擅闯我蛇渊洞。"绯宿月示意莞纱寻张石椅坐下，自顾袅娜踱至我面前。
"不敢，比起你在天界安插细作，我这点勇气算是什么。"我轻蔑一笑，缓缓移目向已经有些坐立难安的莞纱。
"呵呵，不安插个细作于天界，一千三百多年前我又怎能如此顺利直闯善法堂？"绯宿月倒是很理直气壮，只是莞纱却不那么淡定了。
"莞纱，若是天帝知晓此事，你觉得他会如何处置你？"我逼近莞纱两步，直直望着她。
"舍脂，你少在这里虚张声势！"莞纱颤声道，冷汗涔涔，几乎要从石椅上跌落下去。
我对这反应很满意："莞纱，你也知道我是舍脂？记得我上一世死前你是无论如何也不承认我是舍脂本人的。"
她的面目拧做一团，昔日沉着的模样荡然无存。
我笑意更甚："莞纱，不要害怕，我给你指条明路，今日你若比我先一步去寻天帝自首，或许结局还会好些，但倘若你连同绯宿月来抵抗我，恐怕下场会很惨。"
"舍脂，你少在这装神弄鬼！既然知道了我这秘密，今日你认为自己还能活着出去？"绯宿月不屑道，仿佛杀我一事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哦？我倒是很想看看你如何取我的命。"话毕，涂山逸悄然从门口走了进来。
其实我本不愿意演什么最厉害的人物在最后出场这类戏码，只不过涂山逸这只高傲的九尾狐说表示不愿参与女人之间的口舌之争，等我们双方要开打时他再进来也不迟，无奈我只得应了。
恐怕绯宿月做梦也未想到，九尾狐族长涂山逸会出现在此地，然而当她看见涂山逸额间的妙慧曼陀罗印记时更是难掩那抹诧异之色："你是如何收服九尾狐的？竟然还将他召唤进我魔窟。"
"狐火。"看来她是被涂山逸的登场弄得脑袋也不灵便了。
"呵呵，原来如此，差点忘记这世上没有狐火到达不了的地方。"与此同时她后退两步，祭出蛇渊剑，紧握在手上："九尾狐一族避世享乐多年，早已失去了上古洪荒时代的战斗力，就算今日你九尾狐族长在此，又能奈我何？"墨兰广袖裙飘腾而起，她手中的蛇渊剑散发出幽幽青光，如同一条饥渴的毒舌。
涂山逸一把将我拖至他身后，提醒道："她毕竟是妖王，何况你我元气尚未恢复，你切记勿靠得太近，否则我顾不过来。"
"嗯，你小心。"我点头回应，朝右后方一处石柱蔽了去。待静下心来，才发现莞纱早已不知去向。
"开始吧，速战速决。"相对于绯宿月的开场方式，涂山逸则简洁得多。
只见绯宿月紧握蛇渊剑，直直冲了过来，涂山逸也不急于躲开，果然在绯宿月就要接近他时忽而闪去身形如同一条灵活的蛇般绕至他侧身攻击他的项处。
真是诡异的路数。
涂山逸在同一时间唤出狐火，蔽了绯宿月的视野，同时几乎用我看不见的速度，闪至绯宿月身侧将她的侧脸烧伤一片。狐火有辨人之力，故而在烧伤涂山逸同身为涂山逸主人的我不久后，我俩都能以极快的速度恢复，而绯宿月却是实实在在的敌人，是以狐火渐渐褪去后，她的侧颜一片狰狞。
妖王最在意自己的面容，绯宿月不可思议地触摸自己被烧焦的皮肤，哪里还能保持理性，当即仰天长啸吐出蛇信，连华丽高髻皆自行散开，灵蛇般的长发随即飞舞在空中，片刻后如同无数把利剑朝涂山逸直刺而来。
涂山逸巧妙地躲开先前几道致命的袭击，嘴角上扬讥笑道："妖王，你只有这些能耐么？"
我在心中暗叹涂山逸虽气死人的本事有一套的同时佩服他抓住绯宿月狂怒的时机逼她露出弱点，如此可以最快的速度击败她。
可接下去发生的一切却证明我的猜测是错的。
虽然被损了面容的绯宿月已然进入癫狂状态，但妖王之力却也是不容忽视的。灵蛇般的长发形成千万把利剑，以更诡异的招数一剑剑刺向涂山逸。若说一开始涂山逸还能自如闪避，并在适当时机回以重击，现下涂山逸却几乎连躲避的空间都要没有了。
涂山逸躲避不及，处境越来越窘迫，甚至有数次被绯宿月的利发刺破衣衫，划伤皮肤。某一瞬绯宿月抓住涂山逸以狐火抵挡攻击却蔽了视野的时机，将蛇渊剑刺向他胸膛。
而慌忙中我正欲喊出小心腹部的那一瞬，涂山逸却自动领会及时避开那一剑。
他曾对我说过，通灵之后，神兽与人之间会心意相通。往往这类情况会发生于情急之中，而我方才内心先于语言的呐喊似乎就被涂山逸感应到。只见涂山逸再次躲开绯宿月数道狠招，对我认可道："方才做得很好。"
我心中一欢喜，却在回过神来发现已有数道利发划过我的脸颊，顿时一股温热从脸侧溢出，继而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涂山逸感应到时正用狐爪劈开她的利发，哪里来的及救我。
那厢绯宿月狂笑不止： "哈哈哈哈哈哈！舍脂，我若得不到墨阑，你也休想得到，我若变丑，就要你变得更丑！哈哈哈哈哈哈！"
血液不断从脸侧涌出，绯宿月划破的伤口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抑制血液的凝结。
"绯宿月，你疯了。"涂山逸不知何时已站在我身侧，蹲下在我的伤口抹了几下："这是狐血，能让伤口尽快愈合，她的发丝和蛇渊剑都有阻止伤口愈合的毒，要小心尽量不被她伤到，若被她咬到一口更是要命。"
面部的刺痛稍微缓和，我向他点了点头，对他快速叮嘱几句。
那厢涂山逸再次站起，散落的华发同鲜红的袍子无风自动，原本明媚的眸子显得更为妖妖艳冶，他及膝的发瞬间长至几乎及地，指甲也长处寸许，连这狐狸周身的气泽也渐渐发生了变化。
"你...你竟然还未脱离妖体。"绯宿月显然比我更为震惊。
"谁说我舍弃过妖体？"
绯宿月冷哼道："我只听说九尾一族在洪荒时代立了大功接受天狐称号及仙体，却原来天界容你们仙妖同体。帝释竟如此罔顾仙规，让你们这样不伦不类的怪物世代享乐于狐乡仙境，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涂山逸不以为然："只我一人仙妖同体而已，你应该感到庆幸，若非如此，哪里还轮到你来做妖王？不过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现下是我来了结你，还是你自行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