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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2 失落的记忆-23 反间计2：最后的试探

过完年，早春虽寒，万物却开始复苏，山林各处，一派生机已然显现。

可两边军营，却越来越剑拔弩张，边境冲突时不时四起，大家都提起了十二分精神。寒假不打仗，春天来了，开战之日也不远了。

这日，霜儿白日里来了，项元本说很久未回府中，叫霜儿等他一同回去，却未想忙到太阳已然落山了还未安排停当，他又不放心霜儿夜晚一人回府，便让她多等他一个时辰。

霜儿用过晚膳，便在沐林帐中和他下棋。她之所以仍旧偶尔出入营中，除了照顾下项元，来看沐林，却是也想着要如何将之前所听传信回去。然而一连好些时日，都没有人联络于她，按之前约定，她只有先被联络，才可传递信件，如无人联络，她也不可轻举妄动。她倒也不着急，只耐心等待对方寻找时机。

一局尚未下完，突然听见外边儿嘈杂起来，二人到了帐口去凑热闹，只听兵士说营中发现有楚军暗探探营露了行踪，正被兵士追杀，项元也已赶了过去。

二人远远望去，见有一身影在帐顶间逃窜，项元则在后面施展轻功追赶，但他功力尚未恢复，一时却追不上。霜儿心下一阵慌乱，却浑然不知沐林忧虑地看着她。

霜儿拉了沐林回去，也不说话，在帐中思虑片刻，忽然说：“我去看看大哥。”便出了帐外，沐林来不及阻止，待要跟出去，却被兵士拦住。

霜儿跟着追赶的兵士一起，追着那打得正酣的二人，来到一处灌木边，营中乱成一团，也没人留意或防备她。她想要找机会帮那探子，便悄悄躲在一丛灌木后，探头望去，却见那黑衣蒙面人忽然向她所处方向飞来，项元追赶而到，挥剑一出，那蒙面人受伤，跌入一旁树丛之中，霜儿心下一急，几欲从树丛中朝那人钻去，不想忽然被人从身后反剪过右手扣住脉门，又被点了哑穴捂住嘴巴，她挣扎着本能伸出左手去掰那捂嘴的手，却只听身后一个男声轻声在耳边道：“柳浪闻莺。”她随即安静下来，那人便松开了她解了穴，她侧头悄声道：“山风浴海。”那人点了点头。原来这正是当初约定的探子传信接头暗语。二人躲在灌木边不动，过了一阵，项元带队追着那黑衣人往另一方向而去。

那人四下又探了下，轻声道：“公主，适才多有得罪，只是那人并非是自己人。”

“你是说，项元故意试我？”霜儿听他叫自己公主，知他应是公持的人，再借着月光细看看那人，见他亦是一身黑衣，蒙头蒙面，只露出两只眼睛，声音则被遮面布捂着含混不清，月下树丛中也看不清他身形，明白这暗探不能使她知晓自己是谁，是因适才眼见她要上当露陷才出手。此人或许竟是当初老将军府中旧人，但她却也不能知晓了。想到此处，霜儿不禁黯然。发生了这许多事，便是旧人都再不得相见了。

那人悄声摇了摇头：“我看项元出手招招狠准，分辨不出是他故意派人试探，亦或是另有我军斥候，只是我的任务是只与公主传信，不可使公主泄漏行迹，其它我便不管，但我可以肯定他并非我这路人马。”霜儿点了点头，她知晓秦军卧底方式，都是单线，互不知晓身份。

“项元一会儿便会返回，公主还是尽快绕行而回。即然碰面，公主可有何消息要带给上将军？”

霜儿低声耳语了几句，那人点了点头，四下探了下，给霜儿略指了下路，微微一礼，转身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树丛中。

霜儿按他指的路径悄悄绕到另一边，才走出主路，迅速回到沐林帐中。沐林正担心霜儿，见她无事回来，松了口气，又见她心神不定，想着外边守卫，不好明说，只问道：“大哥如何？”

“大哥无事。”霜儿摇摇头，坐回了棋桌旁。沐林便跟了过去，也坐了下来，凑近轻声问道：“探子逃了？”霜儿点了点头，又想到这探子可能是假的，又摇了摇头。沐林给她搞了个糊涂，再要问时，霜儿却打断他道：“公子别问了。还是不知道为好。”沐林本想争辩说无论霜儿是否做这间谍，秦灭楚是一定的，但转念又一想，也许霜儿是关键人物呢？也许正是因为霜儿传信，所以秦才能一举灭了楚呢？想了想也觉得想不清楚，只伸手握住霜儿手道：“霜儿，我不想你再冒险，我，我不能再见你有事了。”霜儿见他认真，忧虑地也抬头看着他。这时，项元突然掀帘而入。

项元未追着那探子，回来时听周围兵士说见过霜儿在外边儿，心里担心她安全，又觉不安。之前项梁叫他再试中军有无探子，曾又怀疑沐林和霜儿串通一气送出消息，沐林不得离开，霜儿却能出入自由。项元却不愿再怀疑二人。迟迟未有行动。今日他听到这个探子消息时，也并不知此探究竟是真是假。直至他奋力追出伤了那人，在树林外捉住，那人才不得已表明身份，原来确实是项梁亲信，意在引蛇出洞，一试探霜儿会否上当来干扰项元抓人，二试这营中是否还有其他秦军探子会出手帮忙。项元问了几人，皆说见了霜儿出去，不一会儿便回来了，心中却仍对她出去过忐忑不安。急急便回来想看看究竟她和沐林得知此事会是个什么情形，直接不打招呼掀帘而入，意在打一个措手不及。他入得营帐，只见沐林同霜儿正不紧不慢下着棋，沐林问道：“妹子可瞧出什么热闹不？”

霜儿落了一字，又从棋盒里摸过一子，边琢磨棋局边道：“也没瞧什么，我只担心大哥，远远见那人败走，大哥没事，后边兵士都追过去了，也没什么可看的了。”

二人说着，诧异地见项元进了来，便起身让他一起坐下，关怀一番，又问了下有无抓住奸细，项元说抓着了，说正在关押地点严加审问，那二人也只是“哦”了便罢，并无特别反应。

项元稍稍放下心来。看来果然他二人与此无关。

霜儿跟着项元回府了，沐林站在帐口看着二人远去的身影，突然，头晕了起来，眼前又浮现出一阵烟花。沐林摇了摇脑袋，感觉那烟花是很遥远的事，又觉意志虽然恍惚，但心里却清明起来。之前一直在这古代，有时候，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是未来之人，仿佛已经置身这世界之中。他不能掺和到历史事件中，可他既不愿看到霜儿被发现，又不愿看到项元因楚被灭而受难，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他身处其中，不做什么吧也不是个事儿，要做什么吧却也不能。只上下想着，觉得意识却越来越模糊，身体又开始有一阵微微灼烧般的疼痛。

难道要穿回去了？不！不要现在！我不能回去！我不要回去！沐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渐渐，眼前又清晰了，烟花的幻觉消失，身体的灼烧感也消失了。沐林心跳平和下来，微微松了口气。

那二人的身影越来越远，没入了黑暗中。沐林有些无力地站在初春晚间清冷的空气中：霜儿，霜儿，我不想离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