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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2 失落的记忆-17 冬日1：冬暖
今年冬天，不多雪的淮北下起了小雪。道是雪花纷飞，满树银白，一派浪漫景象么，错！
雨！夹！雪！-_-
大营中又冷又湿又潮，帐外的火盆也时不时被浇灭，只能灭了又点。
沐林不习惯湿冷无供暖的天气，现在深深体会到南方人的冬天了，便要把火盆往屋内搬。项元见了忙拦住他：“公子，不可，这炭气入室不得出，会致人死地。”
沐林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还是用炭烧火，就算只用柴木板，若要达到空调的效果，这放室内不是一氧化碳中毒也要被炝死！确实是只能架个小架暖壶水罢了。沐林想，这事儿倒不难解决，自己还得留着这条命回去，可不想冻死在这荒郊野外，当下便道：“项大哥，这要搬炭盆到屋内取暖，倒也不难，只是却要费一番功夫，大哥可愿一试？”
项元之前听他说了沐浴房一事，心下颇为好奇，倒也想知道他又有什么鬼点子，便点点头。
沐林简略画了结构，叫项元招集来军中所有的铜匠，给他们看要打造的这样东西
下方是一个泡菜坛子大小圆缸型容器，一侧靠上开了一口用来放入炭，开口处再做一扇上下开合的小门，容器顶部开一口，接一根长铜管，在营账顶部挖个直径稍大于管子的洞口，管子顶部做90度弯转，一直伸出通到营账外。用一根根细铜丝将长管靠账顶开口处拉成一圈，固定在账顶口当中。在外部顶端，又做个伞型小顶，遮挡住账顶洞口和铜管防止雨淋。
这个排烟口原理简单，铜匠们看了图样，觉得大是可行，只是打造起来却也不易，便一齐仔细研究制造去了。
话说这雨夹雪下了几天，终于飘起了雪花儿来，地上也便渐渐积了雪，却倒不如前几日那么阴冷难受了。
一日，沐林和项元在中军大账中正继续着供暖这个话题，突然听见外面乱哄哄吵着，二人奇怪便出去看，有兵士看见他俩来了便报道，说有个守卫前夜值守时睡着，双腿泡在了冰凉的雪水中许久，等醒时双腿已冻僵没了知觉不能动弹，军医说怕是要截去双腿了，那兵士却是哀嚎不肯。
项元忙赶过去大账中，沐林便也跟了过去。到得大账中，只见有个楚兵双腿光着，已隐隐现出微微青紫。沐林一见那楚兵，便认出正是之前砍伤自己又偷袭他和秦使那将士。
军医见项元来了，上前回道：“副将，他不肯截腿，这腿若坏死，怕是有性命之忧。”
项元劝道：“吴兄，却是性命要紧。”
那将士说：“副将，若截了双腿，我便为废人，与死何异？”
却听一旁沐林上前道：“这位吴大哥，我有一法子，或可保你双腿。”
那吴姓将士见是沐林，只不信地瞟了他一眼：“不必劳公子费心！”
沐林知他仍是心有芥蒂，当下道：“吴大哥，我也没有十分把握，只是这腿尚未肿胀到发紫，仍有机会治好，但凡有机会，何不一试？大不了便也是一死，我想吴大哥必也不怕死。”
那将士没有回答，看了看他，似是默许了。
沐林上前看了看那腿，又看周围人，怕是他们南方人不常经历这样寒冷天气，没有处理冻伤的经验，便问军医：“可曾有过热敷？”
军医道：“未曾，热敷是万万不可！”
沐林点了点头，看来这个道理他们还是明白，又问，“那可曾有过冷敷？”
“冷敷？没啊？”那军医被他问得一愣，不甚明白。
沐林忙叫兵士去外间打盆雪水进来。不多会儿，雪水便打来了，盆子放在沐林面前，沐林瞥见那端盆子的是双女子的手，抬头一看，却正是霜儿！
沐林喜道：“霜儿，你怎么来了？”
霜儿冲他微微一笑，却并未回话，自打上次给霜儿过了生日后，却是有好些时日未见她了，沐林忽然想到她在自己脸上亲的那下，不禁看着她微微出神。只听项元轻咳了一声，那军医也便蹲在一旁问：“公子可是要等这水化了再敷着？”
沐林回过神，忙说：“不是不是，那可不行！”见军医微有疑惑，继续道，“便是用雪轻搓腿部冻伤之处，直至皮肤发红，再移至室内稍温暖处，再用些姜片和凉水轻搓。”那军医眼珠滴溜溜转了两转，突然面露喜色，似是明白了。赶忙叫过徒弟，拿起雪盆中的雪去搓那将士的腿。沐林见他俩动作不对，在一旁急道：“哎哎，别太重，皮要搓破了！哎哟，太轻了又！”终是看不过去，拉开了他俩，自己上阵，只是左腿搓两下，右腿又揉两下。这时，霜儿蹲了下来，按了下他忙乱的手说，这边我来吧，便接过一条腿，拿起雪仔细抹起来。沐林见她照着自己所做，不紧不慢，上下均匀，各个部位都没漏掉，便放心地点了点头。那吴将士初还不愿让女人碰自己光腿，还是仇人，只是无知觉不能动，旁边人又都没在关注这事，只得罢了。
项元忙叫周围兵士都来看看，好好学学。二人搓了有小半时辰，但见那双腿皮肤渐渐发红，那将士突然叫了起来：“好疼好疼！你们！你们使了什么妖术！像千万只针在扎我双腿！”
那军医忙喜道：“这是有知觉了！”赶紧着叫着徒弟将这活计从二人手中接了过来继续后边的步骤。
那吴将士见军医如此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二人，却也并未再说什么。
沐林知他是拉不下脸，又正难受着，只微微冲他一笑点点头，霜儿却是冷冷地也不看他，便净了手出了账外。沐林追上霜儿，拉了她回了自己营账中，二人手都已冰凉，只赢书这手毕竟皮糙肉厚，而霜儿双手虽也并不是那娇滴滴小姐双手，却仍是要比他的细嫩许多，已然冻得发红。
沐林想想自己妹子如此付出，那将士亦不领情，忍不住骂了他几句，又赶忙拿着霜儿双手捧着轻轻揉了起来，一会儿往脸上捂，一会儿又往胸口贴，霜儿也由得他，只微微抿了抿嘴笑了笑不好意思，沐林见她笑了，心中不觉喜滋滋的，虽无话，却仍呵着她的双手，一切似是尽在不言中。
过了几日，雪停了，铜匠们也打造出了一个炭火烟筒样品，拿来沐林账中试了，登时便觉账内温暖好多，沐林见衣服也终于能烘干了，不禁热泪盈眶，这冬日的一件干衣是多么珍贵啊T_T！
当下，项元便吩咐下去，让铜匠们加紧打造，以便在每个账中都能安置一套过冬。没过多久，大营内便都竖起了一根根小烟囱。沐林望着那一根根烟囱，又觉得：这不环保啊！□□裸的pm2.5。可又怎么办？难不成冻死我么。。。
除了烟囱，沐林又想了些办法，以保证兵士脚部干燥保暖不易冻伤，比如做了草靴塞入棉花，给鞋子做铜底船鞋套等等。
天越来越冷了，楚军大营却暖暖和和。沐林对这大木桶泡澡情有独钟，只想着等穿回去了第一件事就是要在家里装个木桶泡澡。
霜儿自过了生日之后，同沐林和项元关系回暖，霜儿便也不时随着项元入营探望沐林，虽是当日便来回，稍有辛苦，但三人常聚，又皆闭口不谈过往不快和情感纠葛，倒是相处和谐，似是又回到了过往一起在林中浮生若闲之时。可此时，霜儿站在营中，看着那一根根的小烟囱，心中暗暗不安，思绪飘忽起来。
自打她时常出入营中，过不多久，沐林身边便有人暗自将布条塞在食物之中，指示自己在沐林所处大帐一处木桩旁，埋藏布条互传消息。霜儿不知那接消息之人是何人，布条上却皆是江公持的字迹，她便只是按布条上所说行事。前几日，她收到消息，王翦问她楚营中究竟发生何时，为何楚兵能安然过冬，并指示她试探沐林之时机已到，催她尽快行事。
原来王翦亦从营中探子处收到消息，说楚营造铜炭火烟筒过冬，还用了许多新颖的防冻伤小方法，那探子并不知晓这是谁主意，实乃常规汇报，但王翦敏感地嗅到了一丝端倪，此等大费周章只为提高生活质量的事儿，倒像是那个公子哥所为。原本连日降雪，王翦便觉将有战机，因南方少雪，楚国大军没经验，必多有冻伤冻死，军心士气亦必低落，此不费一兵一卒便能削弱对方兵力之实，乃天助也！却未料想楚军现下却是暖洋洋舒舒服服地在过冬，王翦收到消息时，却是脸黑了好几日，当即便回书霜儿询问。
霜儿极不愿去进行这个话题，实在也不知如何开口，难道直接问：你叛变向楚了？而霜儿亦更愿相信，沐林这些举措，不过是看在同项元私人情谊而为之罢了。左思右想，终觉得给王翦一个交待，便是公子真的是向楚了，也得给他劝回来，不然王翦更不会顾他死活，说不定还会想法除之！想着，不知不觉，已走到沐林账外。
理了理思绪，霜儿脑中突然闪过一念：既然王翦疑心，而沐林又与项元有这层关系，何不真的投楚？这念头她也曾想过数次，终是未感深想，可现下闪念中，却觉此乃一可行之路。当下，下定决心要同沐林合盘托出，细说详尽，便将帘一撩，走入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