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6 回到最初的旷野2(1 / 1)
卷1 前世今生-6 回到最初的旷野2:失忆的将军和受伤的农夫
“放我出去!”李沐林被关在一间透明屋里,对着正上方一个老大的摄像头叫道。路云山在透明屋外面,那是一个挺大的房间,看着就像一个正常的酒店套房,但却是在地下室的感觉,一道楼梯向上通向一个禁闭的小门。
“别浪费力气了。”路云山有气无力的说。演唱会那个晚上之后,路云山上网搜了“壹成坊”这个名字,没想到还真有这个店,卖些小吃和快餐,竟然还在全国各地有那么几个连锁,看来生意还不算小。本市内也有一家,仅有一家。那天早上离开沐林家,路云山还真去那儿吃了顿午快,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第二天晚上,他就和保镖一起送沐林去机场,路上他和沐林都睡着了,醒来时就在这儿了。他俩直觉这次绑架事件和这几天奇怪的事情一定有关系,但各自也是心里想着,都没挑明。对方倒没有对他们动粗,也没有谈什么条件,甚至都不和他们说话,只是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也不像是要害人。
“沐林,你到底惹上了什么麻烦?”
沐林沉默了片刻,似乎不太想说。
“你身上那疤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你去医院看了什么了?”
“你怎么知道我去过医院?”
“就这点小事,还能瞒得过我?要不是我尊重你的意愿,我就直接调你病历看了!”
“小山哥,我。。。”沐林凑近了透明屋的幕墙,路云山也凑了上去,“说出来,我怕你不信,我。。。我好像穿越了。。。。”沐林小声说完,见路云山并没有不信他的特别奇怪的表情,却只是很严肃地在想着什么,反倒觉得奇怪起来,“小山哥?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什么?保镖是你请的,你早就知道我有麻烦?”
路云山听到他说穿越,脑子就“嗡”一声,江雪那天的话在脑中回想起来‘这次真的都穿越了’,不能吧!他想了想,不管发生了什么,一定和那天的三个人有关系,他理了理思路,正准备要和沐林坦白一切,这时,门开了,进来一个人,竟然是那个保安队长!路云山看着他走过来,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保安队长略带歉意地走到他面前,正要开口,路云山质问他道:“这几年,一直都是你做的安保,你们早就盯上沐林了对不对?”
“路先生,坐。”保安队长笑了笑,伸手一请,路云山愤怒地看着他,一动没动,队长看了看他和李沐林,抱歉地说:“两位,真是很抱歉,事发突然,这也是上头的命令。”
“谁的命令?”沐林在透明屋里对他叫道。保安队长又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继续道:“李先生不能离开中国,他如果去坐飞机会有坠机的危险。”
路云山和沐林都愣住了。沐林奇怪道:“我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没来由有人要恐怖袭击我?”
“这个事情我也说不明白,我只是执行任务。两位放心,这几年,我们一直是负责保护李沐林的安全的,绝对不会伤害你们。”
“我要见你的上司!”路云山脑子转得也快,想是跟他绕也绕不清,必须得见到BOSS才行,他此刻倒是挺镇静了。沐林却不耐烦地在屋内走来走去。
“两位稍安勿躁,会有人来和你们解释的。”
这时,屋内的沐林突然停下了脚步,然后突然倒地,不停地在地上抖动。
“沐林!沐林!”路云山吓坏了,冲上去使劲儿砸透明屋,他拳头的冲击在透明屋幕墙上敲出一圈圈圆形的冲击波散开,但透明屋纹丝不动,一点反应也没有。“快打开啊!”他对着保安队长暴怒地吼着,这时,门外又冲进来两个人,一把架住了他。保安队长也没有理会他,只是蹲下来仔细地看着沐林,似乎他的耳机里有人在对他说着什么。这时,沐林突然不抖了,安静了下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保安队长示意队员放开路云山,那两人便出了去带上了门。路云山急的要发疯了,一把揪住保安队长的衣领,不及开口,队长举起双手,说:“路先生,他没有事,我们的专家正在监控着他的身体状态。”说着,指了指屋内上方的那个巨大摄像头。
路云山紧张地慢慢蹲下,仔细看了看沐林,见他呼吸平稳,面色正常,稍稍放下心来:“把门打开!”
“抱歉,路先生,我们没有开门的钥匙。”保安队长真心地抱歉着。路云山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冷静了一下,看了看他,搬过把椅子坐在透明屋旁,保安队长端了杯水递给他,也搬过把椅子,陪着他坐在旁边。
路云山见他似乎真的并没有什么恶意,犹豫着接过水杯,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和那个迪先生是一伙儿的?江雪?江涛?”
保安队长看着他不说话,面部微笑着,他从他脸上却找不出任何蛛丝马迹。路云山料想他也不会说,只能转而一动不动地盯着沐林,心中不住地想:兄弟,你可别有事,千万别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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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内,透明屋外的全息影像,围绕着江雪的量子流全部变成了红色快速流动着。江雪没有打开放窥雾,身体监控显示她正在做梦。
“真的没办法打开吗?”江涛问D先生。
D先生摇了摇头:“当时建造的时候,我哪敢给她设置完全监视,放窥雾的启动就是为了保证里面的权证私密性,要让外面人都能看到听到她的隐私,她会杀了我的。你么,反正杀不死。”
“你别开玩笑了!刚才黄色光带你都那么紧张,现在红色了,你倒不怕。。。”
“刚才她是醒着,陷入了不清醒的状态,那才可怕,现在她的大脑处于休息状态,身体暂时不会有激烈的反应,只是脑部神经元的活动带动的量子流活动频繁。她正在做梦,那些记忆量子正在融入她的大脑神经元。”
“那沐林公子。。。”江涛看着江雪的全息影像旁边的另一个人体全息影像,同样红色的量子流动,但比江雪的要少很多,而且仅仅是集中在脑部的位置。
“他们两个的距离还是太近了。时间仓促,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安置李沐林。”D看着两个影像的量子流,忽然发现律动一样起来,D诧异道,“他们两个的记忆,似乎同步了。”
“我们现在能看到吗?”江涛还是很着急。
D看了他一眼,似乎有所启发,拍了拍他的肩膀,调出一个全息监控屏,在上面写着一串程序,眼里放出一阵稍有兴奋的光彩:“让我试试,更改一下记忆体的联接,也许能实时播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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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地动山摇,李沐林只觉得天旋地转,过了一会儿,一切渐渐平静了下来,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之前梦里的那个树丛之中。又是在做梦了么?他心里奇怪,转头一看,那个叫霜儿的女孩正在他身边,神色机警地望着树丛外。他这才想起,之前,有两队人马经过。
好半晌,二人才从树丛中钻出来,他此刻只觉得饥肠辘辘,铠甲好重,想卸下又不知从何着手。霜儿见他无所适从,有些奇怪,但也没说什么,只帮着他卸下了铠甲,自己也卸下铠甲。他帮着她在树丛深处中挖了个坑,把武器拿出,铠甲藏好,又用枯叶盖了。她从包袱中取出两身干净的本色粗麻布外衣二人换了,把沐林随身短剑和匕首放入包袱,自己的一把小匕首藏入腰间,接着又拿出两个窝窝头,给了他一个,自己掰了半个,把另外半个放回包袱。沐林看着她清瘦,又掰了一块给她,她笑着摇了摇头。二人共饮一皮囊水,吃罢,她便拉着他又上了路。卸了铠甲,轻松许多,二人沿着泥路走着,一路无话,她偶尔关心下他的伤势,一路拖着他加快步伐,似乎是要赶在天黑前走出树林。走了好久,太阳渐渐西斜,林风阵阵,阳光透过树叶洒向泥地一路斑驳。沐林被她拖着手跟在后头,林间只有微微风声,和脚下踩着树叶沙沙枯枝噼啪的轻响,沐林只见她的一缕发丝在颀长的颈间微微飘动,听着自己这个身躯强有力的心脏砰砰的声音,不禁心神有些荡漾。
走着走着,出了树林,阳光西斜,冷风飕飕,前方是一些零散的矮灌木丛,一大片金色麦秆的农田,还有一些不大的小树丛,远处,隐约看见有个茅草屋顶。视野开阔,沐林四下极目而望。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见过这样蓝的天,如此白而蓬松的云朵,没有感受过空气中如此纯净的泥土味。看这景象,该是深秋之时,山林绿意,麦田金黄,只微微萧瑟。离茅草屋渐近,霜儿猛然停下,沐林正开着小差,一下撞到了她身后。她一回头,发髻扫过他的鼻子,沐林心里痒痒的。霜儿把一根纤纤食指放到微微干裂的红唇上,然后指了指地上。沐林顺着她的手指一路向前看,原来地上有一滴滴的隐隐血迹,虽然被风刮过的尘土掩盖,但仍旧能看出血迹一路进了茅草屋。眼见太阳西照,天色渐暗,四周也再没有人家,二人便悄悄地慢慢靠近茅屋。茅屋外有一匹马,霜儿指着马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什么,大意只听懂,这便是先头那红袍将士骑的马。
二人悄悄绕到农舍旁,见窗户撑着,便偷偷往里望去,却只见一个农夫打扮的人,胸口正中插着把箭,满身是血的仰面躺在地上,嘴唇发紫,双目紧闭。是否是之前在逃命的那个将士,当时骑马人快马而过,二人又躲在树林中,不管是面貌还是身形,一时都无法判断,若是将士,也应背后中箭吧。不及多想,二人赶紧绕到前门,推门进去。霜儿蹲下,伸出两根手指,探了探农夫的鼻息,又趴着听了听农夫的心跳,不能确定地对着沐林摇了摇头,沐林在大学里倒是参加过急救演习,赶紧探了探农夫的颈动脉,还有微弱跳动,沐林四下张望,外间除了两个条凳,一张桌子,啥也没有,旁边还有个里间,入内,看见木床上有个草垫做的枕头,赶紧拿了出来,轻轻扶起那农夫的头,垫在头下,农夫似是呼吸道通畅了,突然透了一口气,但似乎是胸口一阵剧痛,伸手捂住胸前,睁眼醒了过来。霜儿忙取下牛皮囊,皮囊太大,不好喂水,沐林看到桌上放着个几个小竹杯,拿过一个,霜儿倒了水,二人缓缓扶起农夫给他喂下。农夫喝了几口,咳嗽起来,胸口的伤口边便有血小小河流般汩汩流出。沐林赶紧把他放平,霜儿则用手压住伤口。眼见农夫喘着粗气,二人都束手无策。
沐林也知道必须把箭拔出,可是这事儿就算电视电影里看了一百遍,但真来了,别说是没干过,就连见也没见过,即便仔细研究过实习医生格蕾里的各种奇(bian)葩(tai)受伤法,也不是说碰到就能做的啊。沐林暗暗想着,这梦要不要这么恐怖。一睁眼,要不就是尸横遍野的战场,要不就是要给人拔箭。苍天啊,大地啊!我了个去啊!
就在沐林思维暴走不知如何是好之时,那个农夫开口说话了。沐林只感觉是带着点奇怪的江南口音,一句听不懂。不想霜儿倒是能和他对话,虽然二人音调不同。霜儿和农夫说了几句,然后叫沐林去找水,沐林想着,电视剧里看到的农舍,应该都有灶间,果然右手边有个小门,推门进去,果然是灶间,有个大水缸和一个破铜盆,几个小木盆,缸旁有木勺,沐林打了盆水,霜儿又说要柴,沐林想着是要烧热水了,便出门捡了些枯枝和树叶,东西都齐了,沐林张口问她,“有打火机,哦不,有火柴么?”霜儿愣了一下,从袖管里掏出一个火折递给他。沐林接过火折,傻傻拿在手里,脑子里满是各类金庸古装片现代穿越剧,试了试拔开一边的盖子,张嘴吹啊吹,怎么也吹不着啊。见他吹不着,霜儿着实奇怪,便接过火折,深吸口气,用力快速地吹了两下,火折便亮了。沐林面露喜色,心道:哇靠,真这么神奇!接过火折看了又看,便到灶间生火烧水。这点大学里露营时的野外经验还是有的。
架锅上灶,听到霜儿叫了几声“二哥”,才反应过来是叫自个儿呢。只见她从腰间拔出自己的小短匕首,农夫看见匕首,眼神一闪,沐林忙上前拉住她的手说:“你要干什么?”农夫似乎是听明白了他说的话,说道得把箭砍断。沐林才恍然大悟,原来农夫是在教她该怎么处理伤口。霜儿叫沐林站在一边紧紧握住箭柄靠下端,自己站到另一边,深吸一口气,试了试角度,正准备砍,沐林突然说:“等等!”霜儿和农夫都吓了一跳,沐林看那匕首锋芒异常锋利,本想将手往上挪挪,但见霜儿虽也十分紧张面色凝重,但仍旧异常冷静,沐林用眼神询问地看着她:你确定不会砍到我手?真的不会砍到我手么?(人家都没叫你砍)霜儿丝毫不为所动,很严肃地说:“握紧,莫动!”沐林咽了咽口水,眯起眼睛。霜儿眼疾手快,一刀挥过。那一定是把削铁如泥的匕首,箭柄丝毫未动。大家都松了口气,农夫示意沐林过去,沐林放下断箭,农夫在比划着什么,霜儿转过匕首柄,递向他。“不是吧!我?”沐林顿时脑门上浮现出三根黑线:这是要我来挖伤口么!“那啥,我头晕,头撞了,不记得咋整了哈”。边说边心里寻思,这时候,是没出息呢还是没出息呢还是就没出息呢。霜儿见沐林脸色惨白,表示没事,示意他旁边休息一会儿(没用的人一边儿待着去)。霜儿抬头看了看外边的天色,天色已经渐暗,再不动刀怕是就看不见了。霜儿打开大门,屋里比刚才稍稍亮些,只见她拿过刀,又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割开了箭头旁的皮肤,然后小心翼翼地一层一层往下割,幸而箭头不算埋得深,大约能看到一层脂肪的时候,便露了出来,她轻轻撬出箭头的两端,然后唤沐林过去。沐林只见她面色凝重,却都不敢看,只道她常干这事儿,侧着头走过去,霜儿让沐林扶住箭头,从一旁的包袱中拿过刚撕过的那件布衣,又扯了一大块下来递给沐林。接着,只见她解开了头顶的布条,散下长发。农夫似是早猜到她是女的,毫不意外,但见霜儿拿起匕首要割头发,农夫突然大惊,伸手一把想去抓住女孩的手,却动弹不了身体,急说:“不可不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霜儿和农夫说了几句,大体是稍安勿躁,然后便割了一小段头发下来,又去灶间拿过一个陶豆灯盏,把那段头发放了上去,点火烧成了黑色的灰。霜儿拿着发灰过来,示意沐林把断箭轻轻挪到她手,沐林听懂她说,等下一拔出箭头,就赶快按住伤口,便点了点头,轻轻松手转移给她,她握住那截断箭,又深吸了口气,看了眼农夫,农夫眼睛中似有点点泪光,也轻点了头,霜儿飞速地垂直拔出了断箭,一股鲜血喷涌而出,沐林忙用布按住伤口。过了片刻,霜儿示意沐林把布拿开,伤口血稍少,她往伤口里倒入发灰,又过了一会儿,血竟然止住了。大家都松了口气,沐林帮着霜儿把农夫给包成了个大粽子,然后七手八脚地好不容易把他整到了铺着厚草的木床上。又喂过水后,见农夫沉沉睡去,二人才收拾了脏布,洗净血迹,倒在里间翻出了几件干净粗布衣裳,便就着换了。
这时,天色已晚,夕阳在屋外撒尽了最后一抹余晖,上玄月高高挂起。二人来到屋外,迎着夜间的山风扑面,终于觉得世界宁静了下来。霜儿粗粗挽着长发,身体在风中微微颤抖。沐林除下外衣,走上前去,给她披上,她一转头,竟是满脸泪痕。沐林情不自禁握起她的双手,小手温软,却竟也轻抖着。
霜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对不住,我,我从来没。。。”。沐林恍然大悟,原来,她也是第一次这样拿刀去给人疗伤!她是在害怕!霜儿丝毫也不掩饰自己的恐惧情绪,紧咬着嘴唇,轻轻用头抵在沐林的右肩。那一霎时,沐林想起农夫说的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古人断发不是大忌就是大事。沐林顿觉无比愧疚,他一个大男人,空有这躯体的一身力气,竟然没有这点勇气,不禁举起臂弯,轻轻搂住霜儿的肩膀。
第二天早上,微凉,霜儿早早起来找了干粮,又去拔了野菜做饭,沐林也着实累了,睡了个大大的懒觉,待醒来时,已经太阳晒屁股了。起身打水洗脸,学着霜儿用手指沾了厨房的盐巴刷牙,还真是不习惯。霜儿做了野菜粥和窝窝头给沐林端来桌上,沐林看着绿油油的野菜粥和金黄色的窝窝头,不禁双目噙泪,捧着碗赞叹道:“这可是真正的有机农场,绿色天然无添加无公害食品啊!啊啊!”
霜儿又好笑又奇怪地看着他,只觉得二哥被砸到头以后,就完全不一样了,却又不知道为什么,如今这个活泼的二哥,比以往那个沉静无语一见自己就发痴的二哥要温暖好多,便不禁问道:“二哥,真的不记得嬴霜?”
沐林有些恍惚起来,之前没觉得是在做梦,就像是直接发生的事情,只是这时,仿佛他知道自己在梦里,却是醒不过来。这个女孩已经不止一次出现在了他的梦里了,更奇怪的是,这梦隔了几天还能接下去。
“霜儿!”
“二哥记起了?”嬴霜眼中亮了起来。
沐林迟疑道:“我是你二哥?”
嬴霜眼中光彩渐黯,只说:“不打紧。只是,二哥话语说辞,好生奇怪,霜儿不明。”
沐林心里咯噔一下,他忍不住伸手使劲儿掐了一下自己的脸,好疼!难道,这不是梦?他真的在古代?他穿越了?他努力回想了下之前的梦境,战场上醒来,霜儿说过他给砸到了头,便想,先装失忆吧,犹疑着问她:“我,我记不起来了。你能告诉我,我究竟是谁么?”
嬴霜理了理思路,望了望里间,见农夫还睡着,便稍稍凑近,轻声解释给他听。
原来这个“他”,是大秦旁支宗族一个叫嬴云将军的二公子,名叫嬴书。其先祖为穆公宗室。嬴云将军有两个儿子,兵家出身,都常随军打仗,大公子早年为国捐躯了。二公子书战绩尚可,常在营中历练。嬴霜原本是秦楚边界一户老秦人农家的女儿,本名白霜,几年前因边界征战,机缘巧合,父母为救嬴云将军而双亡。嬴云感激霜儿父母,又怜她因自己失去双亲,便带她回咸阳,收为义女,改名为嬴霜,入了宗谱。一年后因秦攻楚,赢书被其父遣至边界,二人已有两年未见。“只是。。。”说到此处,霜儿似乎有些难言,看了看沐林,又低下眼眉。沐林看她心下难过,不想逼问。
二人无言以对地坐了片刻,霜儿才缓缓说:“二哥与我,并非亲生兄妹,你我已有了儿女私情。”?她的黑瞳深邃而沉静,带着淡淡忧愁,“只是,一入宗谱,你我名义上便是亲兄妹了。”
“那从宗谱里去了不就得了?”沐林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困惑,接着她的话问道。
“既入宗谱,便不可改。”嬴霜字字掷地。
(兄弟,哪有你想得辣么简单!入祖谱要祭祖先,拜天地,这还是皇族,现代你要改个姓,还得去派出所填N张表,再说,你老爸能同意?)
沐林思绪翻腾。这真真不是滋味。似乎自己跑到了她二哥的身体里,但自己又真的不是她的二哥。想来想去,自己都没搞清这情境究竟是怎么回事,觉得不想骗她,可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说:“对不起,我,我真的,都不记得了。”
不想嬴霜却笑了,柔和地看着他,慢慢道:“不打紧。你没事便好。”
再度沉默。
“那,你一个女孩家,好歹也是个公主,为何会来战场?”沐林陷入了赢霜的故事里。“三年前,义父将二哥你调至边界,原只为将你我远离。之前,李信将军战败,你曾一连几月了无音信,此次,霜儿听闻上将军出兵六十万对持楚军六十万(1),我。。。”
“你就来找我了?”
“是。”
沐林恍然,原来,这是秦楚大战。历史上,既然这次是上将军王翦出兵对阵楚六十万大军,那离最后王翦一战灭楚,应该还有一年多的时间(1)。不管是梦境,还是穿越,原来,我现在是在历史里。
“你是一路从咸阳走来的?”
“霜儿偷了家中二哥一副铠甲,本还有马,只因未来得及多带盘缠。。。原是没了盘缠,便做份临工。只因着急赶路,不想耽误,马便卖了。”
沐林不禁心下感动。虽然这女孩是农家出身,但既然机缘巧合当了公主,大可娇生惯养地过日子,何必一路辛苦又危险地孤身找他。忍不住一声叹息,可惜你用情至深,但你的二哥不在了,我虽然同情和赞赏你,但也不能就此收了你,何况,我俩还是兄妹关系,这时代,还真是时世乱,人事乱哪。
“二哥,那农夫,怕不是山野农夫。看他体态,又教我如何治伤,该是那逃走的楚国将领。”
“啊?完了完了!那等他醒来,一刀杀了我们怎么办?哎哟,我们还是走吧,回咸阳去吧。”沐林心想,赶快逃离战场,到时候回到首都,我是王子她是公主,没忧愁。又转念一想,要真是穿越,一般都是在哪穿过来的,还哪里穿回去,难道,自己还得真的再上战场?可自己空有这副少将军的身躯,就算身体还有惯性,但大脑里没武功啊。杯具!“呃,我们还是快回王翦那儿吧。”秦国大军,一定就在附近。若是穿越了,还得赶紧着找个安全的地方。
“二哥,救人要紧。”赢霜轻轻用手扶上他的胳膊,镇定的一句让他冷静了下来。沐林瞬间觉得好惭愧,想想自己也快二十五了,又还算叱咤乐坛,在这古代,却还真是个没见过阵仗的自私人。而这个农家出身的古代纯朴女孩,看着不过十七八的年纪,却竟能如此大气。(古人女生十七八不小了,比你成熟多了)
“再者,大山茫茫,此次楚军侵袭后,上将军定会调拨营地,却不知又会在何处扎营。”嬴霜摇了摇头。(duang,木有GPS,sorry)
这时,里间传来一阵咳嗽声,嬴霜忙嘘了一下。凑到里间门口偷偷瞧去,见那农夫还是睡着,并未醒来,却远远瞧见农夫呼吸急促,双唇双颊发红,再看胸口绑布印出了血,怕是刚才咳嗽崩裂了伤口,便赶紧着走了进去。沐林见状也跟了进来,看见农夫的状况,当即觉得不妙,伸手往他额上一摸,果然发烧了。
“糟糕,一定是伤口发炎了。”
“发炎?”嬴霜不解。沐林没多解释,叫嬴霜一起七手八脚地拆开绑带,果然,伤口裂开出血,边上一圈开始有些微微化脓。当下,沐林脑子里放了一遍自己所有的医学知识,学过的急救也好,电视电影,discovery也好,顾不上那么多了。
“霜儿,你说的对,救人要紧,我们得赶快处理伤口。”
“二哥是说,用火烫了?”
沐林边汗边点点头,果然还是古人经验丰富。(估计她也就这两招)
准备好器具,点了火,嬴霜挽起双袖,拔出了那把随身匕首,又从包袱抽出沐林之前绑腿上带的匕首,沐林这才注意到两把一大一小,正是一对。这时,沐林伸出嬴书那大而宽的青筋微突的手,轻轻握住了嬴霜的手,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心情竟异常冷静道,“我来。”嬴霜犹豫了一下,感激地点点头。嬴霜拿了布条塞进农夫的嘴里,扶起他靠在自己侧,一手拿了盏豆灯照明。沐林深吸口气,一手慢慢地拿起一把匕首,小心对准伤口化脓处,剜掉腐肉,农夫吃痛绷紧了身体,虽仍双目紧闭,但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身躯不自主地微微挣扎,赢霜唯有使劲儿按住他。清理完毕,沐林又拿起另一把匕首,用布擦了,放在火上烤了微红,对准伤口,贴了上去,一股青烟带着皮肉的焦味冒出,赢霜扭过头不忍看,只听得农夫一声闷哼的惨叫,突然睁开眼睛,一个伸手,紧紧扣住了嬴霜的右腕。赢霜咬紧嘴唇,却纹丝未动。沐林颤抖着声音说:“大哥,忍一忍,还有几处。”农夫似乎是清醒了,豆大的汗珠滚了下来,沐林拿起一旁的干净布条给他擦了擦汗,农夫点点头。沐林鼓起勇气,擦去匕首上的残渣,又贴了上去。总算结束了,农夫松开嬴霜的手晕了过去,却见嬴霜右腕上已然一排发紫的手印。沐林吃了一惊,她竟一声未吭。赢霜放下衣袖,抬头对着他安静地笑了笑:“没事。”沐林忍不住心疼起来,便是任何人,此时都会有恻隐之心吧。
二人安顿好农夫,沐林觉得还是给伤口透透气比较好,只轻轻敷了层干净薄布。又打了凉水,给农夫用湿布敷额头降温,间或便是轮流照料。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要看他自己是不是扛得住了。这样折腾着便到了后半夜,二人都有些体力不支。见农夫似乎呼吸平静了些,沐林拉过赢霜手,想给她冷敷一下刚才青紫的地方,却不见有痕迹了,想着还好不严重,松了口气。过了会儿,沐林见农夫身上微有汗出,便叫赢霜自去休息下,去给农夫擦了身汗,小心翼翼换上干净衣服,又换好头上的湿布,走出里间,掩上门,却见外屋无人,房门虚掩。沐林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只见嬴霜双膝跪地,向着明月,双手合十,默默祈祷。
“霜儿,你这是,在为他祈福?”
嬴霜睁开双眼,转头看着他,些许疲惫的目光仍如清风浮水,略过他的脸颊:“两军征战,只因各为其主。将士家乡,总有妻儿父母。”?
沐林的内心被什么深深震了一下。便也跪了,双手合十。嬴霜诧异了一下,二人相视微笑,在月光里,闭上双眼,心中默祷。
祈祷完毕,二人进屋坐下,沐林忽然想起了什么,问嬴霜:“霜儿,你可认识一个人,叫项少龙(2)?”
嬴霜愣了一下,面露喜色:“二哥可是想起了什么?”又见沐林没反应,继续道:“项将军曾是大王太傅,霜儿无缘得见,二哥倒曾见过,与我提起。”
矮马!我就随便一问啊!沐林心中大汗,又伸手往自己脸上掐了一下,很疼啊,可他还偏就不愿信,面无表情地死撑,机械地说:“我这是在做梦,这是梦这是梦。我要去睡会儿,你过会儿叫我。”然后便进了屋里。
嬴霜闹不明白,便也只能跟了进去。二人轮换着照料了农夫一夜,清晨鸟啼,农夫竟然退烧了,再看伤口,也没有恶化,沐林高兴极了,原来救人的感觉真的是好好,他情不自禁地举起右手对着嬴霜说:“Giveme5!”嬴霜又奇怪又好笑,见这可爱的傻哥哥呵呵笑着举着手掌,犹豫了一下,伸出手,张开五指,轻轻贴在他的掌上。却不想沐林拍了她一下突然又拿开手掌,高举双手一边大叫“Yes”,一边扭扭屁股。大概声音太响,农夫突然醒了,一下子坐了起来,狠狠地盯着他们。
沐林举着手愣住了,嬴霜也愣住了。那几秒,沐林脑子转了N个弯,一会儿想武器放哪儿了,一会儿想,要不还是打晕算了,一会儿又想,外面还有匹马,不行就上马逃走!(请问你会骑吗?)
农夫盯了一会儿,好像是搞明白了他们两个就是昨天救自己的人,眼神立转柔和,拱起双拳就想起身行礼,不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二人赶忙扶农夫重又躺到床上。农夫带着浓重的淮南口音,气喘着说:“多谢二位救命之恩,我,我。。。”
沐林马上接话:“行了行了,知道你会涌泉相报了。”?
农夫愣愣地看着他。嬴霜接话,“这位大哥,莫谢,休息要紧。”
“是啊,你别又裂了伤口,我们俩就白忙活了。”
农夫有点似懂非懂他的话,只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两位,如何称呼?”
不等沐林反应,嬴霜忙抢着回答:“小女姓白名霜,这位是我兄长。。。”未说完,却见沐林一拱手抢了话头:“在下白沐林。”他这时候脑子转得到快,觉得白书这名字不好听。赢霜心中一阵奇怪,看了他一眼,又赶紧收住眼神。
农夫微喘着说:“二位是秦人吧。”
霜儿点点头:“家住秦楚边界。”
沐林刚想说:你怎样知道的?但看看那二人长相,确实颇有不同,怕是不承认也不行,边界处总有两国人,若非战争,大家还是和平相处无异,便未插话。农夫也点头道:“在下楚人,姓陆名元。”果然农夫这点也亳不避忌。接着沐林就听不太明白了,大意是说,他本楚国郢寿(3)商人,此处只是山中暂住处,昨日外出,误为追击楚将的秦军所伤,blabla,那楚将为秦军所杀,他乘那些人走了,见楚将的马还在,便捡了马和兵器回来,blabla,本以为自己死定了,幸得二人相救,不甚感激,blabla
嬴霜微笑着频频点头,和他说,他们俩本是住秦楚边界,也是因为战乱,房地全无,父母双亡,四处流亡,不想误入了楚境,找不到来时的路,blabla
沐林见二人缓缓对话,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们,心里一边横眼一边想:你俩明知对方睁着眼说瞎话吧。编吧,你俩接着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