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十六章 兄妹?扯淡!(1 / 1)
日间,锦颜本欲待兰姨醒来后详谈一番,了解清楚她为何也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来龙去脉,以及将深藏心中十几年的愧疚想念一并道出。却被无聊人搅局——
锦颜正专注地凝视着兰姨的睡颜,未留意花园那头两个妖娆多姿的高贵女子相携而来,直到近了,才有些许“姐姐妹妹”的谈话声飘进她耳朵,料想二人身份尊贵,多半是那日与她一同过门的二妃。
那二人想必不认识她,她也不欲被她们认识,为免徒生事端,锦颜便准备像来时一样悄悄溜走,竟被二人发现,害得锦颜鞠躬作揖、道了一堆万福金安才得以脱身。
待到再有机会去花园时,哪里还有兰姨的身影。
故而一整天都闷闷不乐,心事重重。
深夜,整个王宫都已沉睡。
锦颜倚靠在床头,心绪杂乱,半分睡意也无。
突然,伴随着轻微的“吱呀”声,高阳羽从窗口跃了进来。
明明期待能与她说说话聊聊天,又免不了忧心她的身体,禁不住像个老妈子般唠叨:“怎么还没睡?这么晚还傻坐着,也不好好盖着被子,冻坏了可怎么办?”
“睡不着。”说话间,已自发钻进高阳羽怀里,尽管那里还带着秋夜的寒气。
“羽哥哥,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那个奇怪的梦吗?”见高阳羽点头,锦颜接着说:“在那个梦里,我没有父亲母亲,是一个好心的女人收养我将我养大,我好不容易长大了,有能力报答她了,却突然从那个世界消失了,留下她独自一人继续受苦。我一直好愧疚,也好想她……”
“傻丫头,只是个梦……”
“可是……今天,就在这王宫的花园里,我遇到一个人,她竟然和我梦中的养母一模一样……”
高阳羽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呆怔半晌。
“可等我再去找她时,她已经不见了。”
高阳羽双手扶住锦颜的肩膀,直视着她的眼睛,郑重其事:“锦儿,羽哥哥认为你最近忧思过虑,才会产生那些幻像。答应羽哥哥,好好照顾自己,我们很快就能离开了,不必担心!”
“相信我,羽哥哥。是真的!”锦颜也语气坚定。
说话间自矮几上拈过一张画像交予高阳羽,“你只要见到她,就知道不是我凭空捏造的。羽哥哥,你能帮我找到她吗?”
高阳羽虽心存疑虑,仍毫不犹豫地点头,“只要有这个人,羽哥哥就一定能把她找出来!”
得到肯定答复,锦颜纠结许久的眉头总算舒展开来。
“既然烦心事放下了,现在是不是该好好睡觉了?”
“睡不着。你哄我!”
高阳羽以手支头侧身躺在她身旁,哼着母亲常哼的摇篮曲,像小时候哄她睡觉那样。锦颜却拉下他支起的那只手臂,小狗一般蹭过去,脑袋窝在他胸口,跟着他胸腔里熟悉有力的节奏,均匀地呼吸,终于沉沉睡去……
当然,柳月很快将高阳羽留宿锦颜闺中,直到第二日拂晓之前才离去的消息禀报给了她的主子。
朱暊强压着怒气挥退侍从,又是重重一拳砸在书案上。他气啊!他花了五年时间精心培植的势力,竟连一个只会打猎砍柴的村夫都捉不住,他岂能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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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锦颜仍在焦急等待羽哥哥的消息,罕有人至的寝宫竟意外迎来了一道旨意。
许公子……不!朱暊要她去向王太后问安!
自那晚两人均被识破,各受惊吓之后,他们并未有过交集。
她觉得他在逃避,毕竟他们之间除了救命之恩还有深仇大恨,换作是她,一时也不知该怎样处理如此复杂的关系,还不如搁置一边,让其在被淡忘前自生自灭。
她庆幸他的逃避,不用让她忍受直面他的尴尬,倒不是因为她真的相信母亲有多十恶不赦害苦了他一家从而心生愧疚不敢面对,而是尴尬于他们目前这种荒谬的关系——夫妻。这王宫,她是一定要出去的,在她逃出生天之前都能不被他注意,她当然求之不得。
可如今,要她去向王太后请安,他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如若她去了,王太后安不安她不敢妄自揣测,反正她是相当的不安。你想啊,对方一直视她母后为仇敌,据说还因此被打入冷宫,从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宠妃沦落为连最低等的下人也可随意贬低践踏的弃妇,这样的心理落差绝非一般人能承受,加之长年累月的幽闭生涯,定使她性情极为敏感。在那么强烈的压抑过后,突然有一个仇人出现在她面前,而她现在正好还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那么,她桑锦颜的下场可想而知。
光想想都不寒而栗!
那个朱暊绝对没安好心!
奈何羽哥哥又不在身边,连个出主意的人也没有。
不过,幸好羽哥哥不在身边,万一被他知道了,岂会容许她以身犯险。
尽管心存诸多不满、害怕,依然要遵旨行事,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在母后安然回到父王身边之前她不想横生事端。
好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果母后真欠了他们,她愿意偿还。
所以锦颜不敢多耽搁,由柳月领了路,屁颠屁颠去给王太后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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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拐八拐,景色熟悉起来,锦颜惊奇发现王太后的居所就在她偶遇兰姨那个花园的旁边。
门上的牌匾写着“暖晖殿”,由正殿、后寝和苑囿组成,四周有廊庑,围成一个宫院,院门一关,自成一统。
院里的花草树木郁郁葱葱、修剪整齐,一应布置也典雅别致,只是,穿过大半个院子也未见一个宫娥侍婢。
院落很幽静,当然,也可以说很冷清。花草树木似乎也跟着没了生气。
来到正殿门前,柳月替她拉开门,示意她往里走,自己却只是守在门外。刚一跨进屋,大门就在她身后关上了。
环顾四周,屋内门窗紧闭,光线昏暗,别说人,鬼影都没一个,与她印象中慈禧太后那富丽堂皇、笙歌鼎沸的宫殿差距实在太大。要不是外面正大白天,她还以为自己撞进了鬼屋。锦颜无奈地摇摇头,既来之,则硬着头皮上之。
“太后……太后……”
没人回应。
“有人在吗……有人吗……喂……喂……”
本想转身离开,但朱暊这么做到底有何目的?她想弄清楚。
锦颜迈着碎步试探性地往里走,刚越过屏风就被吓得呼吸一窒。屏风后,窗幔旁,一个女人披头散发,低眉垂目,似乎正专注地看着搁在大腿上的某样东西。
“你……你好!”
锦颜口齿不清地打了个招呼,对方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锦颜提高了音量:“喂!”
对方仍充耳不闻。
锦颜也是个认死理的性子,越是古怪,越值得弄清楚。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索性大步走过去。
一步,两步,近一步,锦颜的呼吸便急促一分,因为紧张,也因为:这个人好像她的兰姨,只是光线昏暗不敢确定。
终于,锦颜跪倒在女人脚边,扶着她的膝盖,仰起头直视她的脸,“兰姨,真的是兰姨!发生了什么事,兰姨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你怎么了?他们把你怎么了?”
女人终于有了反应,却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你别过来!别过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锦颜大惊:“兰姨,你怎么了?我是锦儿啊!”
女人仍是哆嗦不停,“求求你放过我,我知道错了,仙姑饶命!”
仙姑?什么乱七八糟的。看来兰姨一定是在穿越的时候受到了很大的惊吓!这老天爷也真是没长脑子,兰姨都这把年纪了,哪经得住这么吓,怎么能让她玩穿越呢?
锦颜遂放缓了声音,像哄小朋友一般:“兰姨,我不是仙姑,你再看看清楚,我是锦儿,是你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与你相依为命的锦儿啊!”
可惜“兰姨”仍深陷自己的“想象”中。
“毒酒是你自己喝的,不是我,不是我!仙姑明鉴,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又是毒酒,又是仙姑的,锦颜彻底凌乱了,只得先安抚好她狂躁的情绪:“放心,我不会杀你,我保证不杀你,相信我!”
“兰姨”虽半信半疑,但颤抖幅度明显减小了,说话也有了条理:“既是这样,仙姑今日来找犯妇所为何事?”
所为何事?这可把锦颜难倒了,正冥思苦想间,“兰姨”突然又激动了:“我知道了,札记,你一定是来取札记!我这就去拿,这就去拿!”
说完便猛的起身,先前搁在腿上的东西一股脑儿全滑落在地。
锦颜连忙帮她捡拾,拿在手中时无意一瞥,再次惊愕失色。
那是一张画片,画片上的人剑眉星目,气宇轩昂,好一副威严可畏、气势逼人的王者相貌,只是,那近乎复刻的五官不是那个她恨了二十余年的绝情父亲又是谁?
“他是谁?”
“兰姨”捧了一个黑乎乎、脏得几乎看不出颜色的锦盒出来,一边恭敬地递到锦颜手上,一边惊讶地说:“他是里罗国的王上,我的夫君,你,你不记得他?”
见锦颜神色复杂,默认了她的想法,禁不住大笑出声:“朱克昂啊,朱克昂!枉你一世痴情,为了她不惜抛妻弃子,如今她却连你是谁都不记得,报应啊!报应!哈哈哈哈……”
最终笑不可抑,眼泪狂飙。
锦颜茫然,她觉得她似乎大概猜到了那么一点点,画片儿上的人应该是里罗国先王,即朱暊的父亲,而出现在这里的“兰姨”应该是他曾经的宠妃、而今的太后、朱暊的娘亲……她口中那个“仙姑”应该是母后,她将锦颜错认成了十几年前的母后。
很显然,在眼前这个时代,那个人与母亲之间也有过一番纠缠。而在二十一世纪,那个人则是她桑锦颜的父亲。
自己凭空穿越到这个时代的原因,她想了十几年也没想出个头绪,眼前的这摊不知道是穿越还是交错空间什么的、乱七八糟、神乎其神的关系更是难以想明白。
只是,这样一来,她和朱暊算不算同父异母的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