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昏迷（1 / 1）

我清醒过来时，依旧躺在地板上。冬日惨白的阳光从窗外照射到我身体上。我轻轻的动了一下，一阵剧痛，浑身骨肉的痛，不禁呻吟了一声。

很冷。我身上身下一摊粘液，乳白色，将我浸在里面，我艰难的移动时，粘液将我连在地板上。

我花了一段时间，凝视着高处的楼梯，在回想自己发生了什么。那是一场恶梦吗？那细长超出正常比例的胳膊——我不禁低头看自己的胳膊，啊！

胳膊的长短很正常，但是！腿上，身上，地板上，竟然趴了几只大昆虫！有只是蝶一类，有着漂亮的翅膀，有只是爬虫类，黑色发亮的甲壳，蜈蚣、蜘蛛！十几只！还有的缠在我的头发上。它们一动不动，有的竟然肚皮朝天：它们都已经死了。

是不是这粘液招虫子啊，它们为什么又都死了呢？看起来都很强壮的虫子，个个都有手心一样的大小。

我忍着疼痛，把它们一一捡起来，放到客厅里的垃圾桶里。做完这个事情，我得去洗个热水澡。

可疼痛和疲倦让我倒在了沙发上，浑身都在痛，不能确定是哪里摔伤了。怎么办啊，我这个样子，今天星期几，要不要上班啊，还有，我的男人，志斌在哪里啊？我突然很想他，想抱着他，很需要他，为什么他要离开我，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让我遭受到这些？心着不由心也痛着，眼泪流了出来，热的泪滴在冰冷的手臂上，不停。

就像马上就要死了一样虚弱悲伤：或许我真的已经死了一部分了。我眼皮浓重的半张着，看着这间已经住了大半年的房间，它变的很陌生，仿佛我第一次来到这里。我为什么要浑身剧痛的留在这里等死，为什么。

处于模糊的意识中，我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我已经丝毫力气也没有了，连抬头看都不行了。我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呼叫我的名子：“小兰！小兰！你怎么了？”是志斌！他没有离开我，他回来了。随着一阵热流涌进心脏，我又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场离奇的昏迷。志斌事后告诉我。当他回家看到我惨白冰冷的躺在沙发上，吓的魂都快没了。在观察了我的心跳，呼吸，脉搏都很正常以后，确定我没有生命危险，就把我抱到了床上，用热水将我的身体上的粘液（他以为是冷汗）擦干净，把我用被子包好，自己只能静静的守在床边。

除了脸色苍白，体温略低之外，我没有什么其他的症状，就和睡着了一样，呼吸都很平稳。志斌期间轻轻的在我耳边呼唤了很多次，都没有叫醒我。每日三餐，他做了稀饭：红豆的，绿豆的，八宝的，用勺子喂我，我吃的也很正常，没有咽不下去的时候。

“我真觉得，你会不会故意整我，故意这么吓唬我，因为你真的是一点生病的症状也没有。要不是我熟悉你的性格——你决不能安静这么久！我才确定是你病着的。”

“我喂你吃饭的时候，你的眼睛会半睁开，但一点意识也没有，最吓人的是，你的眼珠上会泛出五彩的光，就像是漂在水面上机油，那种光彩。真不明白你身上发生了什么？”

他竟然为了我，学会了做饭，虽然只是粥，也真是让人惊奇。他是那种宁愿在台风天气去超市买罐装八宝粥，也不原自己动手在电饭锅里洒一点米的人。

“我不想离开你，哪怕一小会，万一你醒来，见不到我，又睡过去了怎么办？”

“在家里窝了三天，你睡在床上，我就在旁边，无声状态，玩电脑游戏。这样可以转移下注意力：我玩通关了好几个大的关卡，真是过瘾，我想着等你醒来，我们俩一起再玩一次，到时候你玩不过我就可以教你，到时候我就可以享受你仰慕我的表情了，哈。”

我再次清醒的时候，见到胖子志斌消瘦了许多，以至于看起来帅气了：眼睛变大了，鼻子变小变挺了，脸庞变小了，一时间我还没认出，直到他惊喜的叫我，我才听出是他。

我很虚弱。看到周围的一切，恍如隔世。我暖和舒服的躺在被窝里，就像一颗要出壳的小鸡。我的手指摸上肚皮，被自己凸出的肋骨吓了一跳。天啊。我瘦成什么样了？

但让我心疼的是志斌，从我认识他那天起，他就一直是个胖子啊。这才三天，就像换了个人，眼睛里全是血红丝，头发散乱，胡子都毛茸茸的啦。

“没关系，你瘦了更漂亮了。”志斌安慰我。这个不靠谱的，还惦记这个呢。他一边傻笑着，一边用手轻轻的抚摸我的脸：“就是脸色不好，晚上出去晃，可能会吓死几个人。”

他慢慢的告诉了我这三天，发生的事情。就是上边说的话。他一边说，一边打哈欠，身体渐渐倒过来靠在我身上，竟然说着说着睡着了。

我想从床上站起来，可差一点头重脚轻，裁倒在地上。我感觉自己好轻啊，像个羽毛要飘起来。就这样半漂浮着，我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屋子很乱，志斌叫的外卖盒子都堆在厨房里，他的换洗衣服堆在卫生间。客厅里气温冰冷，我嘴里呵着白色水气，轻轻打着冷颤，浮坐在了沙发上。

沙发上的棉布罩子，生硬支棱着，透过我的薄绒睡衣，划痛了肌肤。啊？怎么回事？我用手轻轻摸着，这布上像是浆过一样，一层乳白色结在上面。

哦。我想起身上那层粘液，想起我倒到了沙发上。它们还在这里。

那么——我拎起旁边的垃圾桶，翻开上面扔着的几张餐巾纸，果然，几颗黑乎乎的东西躺在里，细长的足，失去光泽色彩的翅膀，没有了生命的东西真是丑陋，我禁不住的恶心，强行忍住不让自己呕吐。我扶着墙壁，慢慢又回到了卧室里。这里的暖气开的很足。我还是给熟睡的志斌盖上毯子,自己坐回到床上,回想着发生过的事情——

我害怕。不确定。不确定自己发生的事，不确定志斌的态度。我记得那天夜里他看我时厌恶惊骇的表情，他转身离开时的决绝。为什么他会回来？为什么他要悉心照顾我？期盼着我能好转？

低头看这个男人。他疲惫的样子让我心疼。等他醒来，好好问他。

要不要告诉他，我的梦境？昏迷这几日里，我栩栩如生的梦境？真像是回到了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