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溺于幻想(1 / 1)
有房住感觉真好,即使房间里空空荡荡的!我和志斌没钱装修,没钱买家具,只是添了几样最简单最必须的物品:双人床,衣橱,桌子,凳子,和几床席子被子,幸福的两人生活开始了。
我也开始找工作了。像我这样的青春美少女,工作本不难找,但是有健康安全的工作环境,是很难。笑话讲:两个女孩子找工作,人事评判:一个是保守勤劳型,一个是进取睿智型,要招录哪一个?老板答复说:要胸大的那个!怕的就是这样的老板,这样的同事!几次容易的被用人单位录取,可上班几天,就能看明白,那跟本就不是我能呆住地方。
有几次,又失望,又茫然的下班回来,走在小区里,小区有几处树荫浓密,凉风席席,志斌又没在家,我就会在树荫下的石凳上坐一会儿,等他回来。旁边花墙上的蔷薇开的星星点点,花香扑鼻,有几只蜜蜂嗡嗡绕着花儿飞来飞去。
遇到一个少妇,盘着散散的发髻,微微发胖圆润的身材,穿着简朴的家居衣服,表情平静从容,手里拎着几样水果蔬菜,从我面前经过,第一次我们相互看看,第二次,我们相互笑笑,到第三次见面,她就主动的跟我打起了招呼:
“你是新搬来的吗?我就住在后面的十五幢。”
我也很开心能认识新邻居:“是啊,是啊。”
“我名子叫王珊珊,你叫我姗姗就行了。”
她索性坐在了我身边,把手里的一大袋东西放在地上,几只苹果从塑料袋里滚了出来,妇人笑着,捡起一个来,在手里端详着。
“这颗苹果,笑的很开心呢。”她伸过来给我看,苹果上一道淡淡的疤痕,像是咧开的嘴。
“是的呢。”我也笑了。她把苹果塞进我怀里,说“给你吃吧。”
我还没来的及谢绝,她已经站起身要离开了:“我得赶快回去了,宝宝一会儿就睡醒了,见不到妈妈,会哭的很凶的。”
她急匆匆的拎了地上的袋子就冲了出去。地上还有几颗苹果呢,我喊她。
蓝姐回头看地上,思索着说:“它们即然已经逃出去了,就让它们到处去玩吧。”说完,就转头走了。
这女人还挺有意思的。我也低头看这几只从袋子里逃出来,红艳艳的苹果,心想:来,逃到我的嘴里吧。捡了它们,抱回了家。
后来我们又遇到过几次。姗姗总有让我惊奇的举动,简直不像个凡人,胡思乱想的程度匪夷所思。我知道她有个两岁的宝宝,就建议她,在家里写写儿童故事,应该是发挥了她的长处,她听了哈哈大笑,她很爱笑,又有趣,是个温暖的居家女人,她的丈夫有这样的妻子,真是幸运。
有一天下班回来,在楼下花墙的旁边,发现发姗姗已经坐在那里了,正在仔细的看她的手,我就上去打招呼。她抬起头,眼神很空洞,半天没有反应,那样子有点吓人。
“你看,小兰,”她又把目光放在自己的手上,用欣喜的语气说:“我的手上,你看,长出鳞片来了。”
“哦?我看看!”我俯身过去看,一双白白净净,纤细的手,淡蓝色毛细血管,在光线下,像透明的一样。
“我看不出来啊。”我说。
“是吗?一层细细的鳞片,是有点儿看不出来,就像是,嗯,就像是蜥蜴,我要变成蜥蜴了。”
“哈哈。蜥蜴哪里有你漂亮,你不要变成蜥蜴,变成一条美人鱼吧。”
“我不喜欢鱼,离不开水!现在生活在空气中,我都觉得有些窒息,水里更加沉重吧?”
“不重!不重!在水里还可上下移动,比在空气中有趣,在空气中,我们哪能一下冲到天上去,是不是?”我说。
“嗯,你说的不错,那我考虑下,要不要变成一条小鱼儿。”
我看姗姗笑着,我们俩真是臭味相投,以后有这样朋友真是不错,在一块儿胡闹犯傻,多有趣,她蛋圆的脸,红润光泽,眼睛明亮清澈,我想等到我结婚生子,大概也会是她的这个样子。
我也仔细看看我的手:“那我的手上长出绒毛了!蓝姐,你看,”我把手伸到她面前,她也很认真的观察着。
“是要变成翅膀上的羽毛吧。你或许要飞了。”她说。
“我不想飞,你还在水里呢,我想跟你一块儿玩呢。”
“这样,我们约好,到时候,你从水面上飞过,你用爪子把我从水里捞起来,我们就可以又在一起玩了。”
我们一起大笑。这样的玩闹还有几回,姗姗很认真的在想像中快乐着。她应该去做个幼儿园老师,那得让多少小孩子开心,只不过她耽于幻想,似乎过深了,太多的想像,让她的眼神都变的空洞了,或许这样的状态是不对的,但是我问起,她无奈的回答:“那我能怎样呢?我能怎么样呢?”
我会对她讲起我上班时,遇到的人和事,即使是简单的逻辑关系,也让她很费解,她不明白,为什么同事之间为什么会勾心斗角,为什么会二面三刀,不理解为什么为了做单子,业务员们不择手段,实施欺骗……听到这些,她的眉头紧锁,一脸痛苦。
“我从来就没有上过班,”她说,“大学毕业就马上结婚了。已经有很多年了,不知道社会是什么样的,听你这么说,我还是呆在家里的好。”
她在痛苦的时候,脸色显得苍白,胖圆圆的脸庞,呆呆的表情,勾起了我记忆中的一个场面,似曾相识……
那天晚上,我给家里老妈打了电话,问候完了每个亲人们健康心情,我问她:“妈,你还记得王箐吗?她现在怎么样了?”
“唉,你还是问起来了,我真是不想告诉你。你回去杭州不久,一个月之后吧,她就死了。”
“死了!”我在电话大叫了起来。
“可怜的娃!死在街上,死的时候还光着身子,躺在地上,身体缩着象个大虾米,唉,这事在县上传的沸沸扬扬,医院验尸,检不出死因,身体都完好的,人就没了!唉,造孽啊。”
放下电话,在闷热的房间里,我浑身冰凉。王箐那张白胖失神的脸,和姗姗的重叠在了一起:这想法让我轻微的发抖,脑海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