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 第 175 章（1 / 1）
梆子声刚敲过了三声，街道上，空无一人。悬挂在街边的灯笼随风摇曳，夜色清明，下弦月悬挂在空中，一切，是如此安静。
贺谣静静的坐在轮椅中，司空沙在她的身后缓缓推动，走的不快。
送惹欢回家后，真正见识了吃完千年人参的人究竟有多闹腾，惹欢就这么又哭又闹又跳，在家里整整跳了几个时辰，全家人都跟着她后面转，镖局里剩下的镖师怕她撞墙投河，只能把她给围起来，惹欢想出去都不行，只能逮住一个就抓人家的脸，一个晚上把所有的镖师都抓成了花脸，最后还是鱼彦尊亲自下手敲晕她。众人才得以喘息。
一直在鱼府帮忙的司空沙才能有空，送贺谣回府衙。
贺谣也是担心惹欢，所以没有走，看着惹欢的状态，她也想了许多。
如果这是大夫所说必经的症状，那她到底还要这样持续多久？若是她的记忆恢复，看到元妱半死不活的样子，又会怎么样？要是惹欢知道元妱是因为她而耗尽精气陷入昏迷，她会不会自责到撞死来偿还元妱？
贺谣知道，元妱一定希望惹欢快乐，希望她能好好的，否则元妱不会舍弃自己的性命不要也要保全她。元妱不知何时能醒，惹欢又和元廷有约。若陪伴元妱，元妱一辈子不醒，那惹欢一辈子就毁了。
而跟随元廷，惹欢会成为元氏主母，会荣华富贵一世，元廷又待她一心一意，这是多少女人渴求的完美良人。抛开一世荣华不说，光是元廷对她的情意，也足够让惹欢幸福一生。
如是想着，贺谣不由的叹了口气，少顷，身上便多了件衣服，暖暖的罩在身上。
贺谣没有转头，渐渐的感觉到行进速度很快，已经近似在飞奔。
“慢点...”贺谣这才吐出两个字。
速度并没有慢，身后人有点气喘吁吁，贺谣只好说道“你是不是想看看轮椅速度有多快，翻的时候能不能把我甩出去？”
木制的轮椅本来就吱吱呀呀，再被司空沙这么玩命推了几条街，就像要散架一样，咯吱咯吱的叫。
司空沙只好慢下来，还是一言不发，贺谣扭头看看她，只见司空沙昂高头，不让她看到表情。
“停.”贺谣说道。司空沙不理会，贺谣只好用力的撑起双臂想要站起来，想要下来。因为车轮还在滚动，她站立不稳，立刻从轮椅上摔了下来。差点趴到地上，幸的是司空沙及时拽住她的领口，用手捞回她，安放到椅上。
“你这不能随意走动，天这么黑，摔了怎么办？”司空沙急忙转到她面前蹲下来，很紧张的看着她全身上下。
“你终于肯说话了？”贺谣瞧着她，带着些许温柔。
“这会是宵禁，被抓到就要记录在册，我被抓到不要紧，你要是被抓到了，你的前途会有瑕疵的。”司空沙忧心的说道。
“宵禁？什么是宵禁？谁敢抓我不成？我这个官，白当了么？”贺谣出乎司空沙意外，居然说了一句这样的话。明明贺谣是很遵守理法，也不允许别人去破坏的类型。怎么今天自己会知法犯法。
司空沙一时哑然，有些惊讶的瞧着贺谣。贺谣看她表情有些滑稽，不由笑道“以权谋私，你不准么？”
司空沙摇了摇头，长时间的蹲着，让贺谣发现她的额角，有些许伤痕，破开了皮，应该是阻止惹欢的时候被她抓的。
贺谣伸手，想抚上司空沙的额头，司空沙急忙躲过，站了起来，贺谣下意识的握住了司空沙的手。
感觉到司空沙手冰凉，她急忙说道“你是不是冷？来，快把衣服穿上。”
贺谣着急的想要站起来，把衣服还给司空沙。司空沙赶紧将她扶坐下，用衣裳裹住贺谣“你还有伤在身，不能着凉。我还是赶紧送你回去吧。”
司空沙说着，又绕到贺谣身后，推着轮椅飞奔了起来。
“你是不是不想看见我？”贺谣沉默了一会之后，问道。
司空沙还是不说话。脚下速度更快。贺谣伸手，绕过自己的肩，按住司空沙握在轮椅后的手，说道“这些天，我不找你，你就不来。连府衙你都不去。今天如果不是为了惹欢，我都见不到你！司空沙，司空沙你究竟在想什么？你...你不是说过不想伤害我么？为什么现在，现在又对我视而不见？如果你真的这么冷淡，为什么在柏仇一要杀我的时候，你那么紧张...那么...”
渐渐的，司空沙停了下来，在寒风里，两人都没有动弹，不知过了多久，司空沙才独自走到一边，坐在一家酒馆的台阶上，低着头，很是不安的挠着自己的颈项。
贺谣只好自己推动车轮，来到她的身边“你讨厌我，只要你说一句，我贺谣从此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不是，不是，贺谣，不是的。”司空沙急忙着急握住贺谣的手，就差没给她跪下。
“什么不是，那你倒是给我好好解释，为什么要冷落我？”
“我...我没有...”司空沙吓的连连摆手。
“哼！”贺谣干脆扭过头去，不想理她。这些天她放下面子去找司空沙，已经很难得了，现在司空沙居然还敢甩脸子给她看，当真是把自己当大当家，谱大到没边。
“我真的没有...哎呀...我给你跪下了行吧？你听我说嘛。”
“干嘛要听你说？你不是很傲嘛？干嘛现在又来扮弱？您司空大当家的有钱有势，我只是个小小师爷，我得罪不起您哪...你走开，自己慢慢傲去吧，我自己回去。”
“我是在内疚！”司空沙看贺谣要走，急忙喊到。
贺谣顿了一下，回头，目光柔和“因为柏仇一么？那是他太阴险，他利用你，不是你的问题你明白嘛？”
“可如果我能聪明点，如果我能早点察觉！我就可以在你们落在他的手里之前就杀了他！是因为我被他蒙蔽了双目，才会害你...害你差点...死在我的手里！”司空沙像是个孩子，做错了事情，面对着大人，连头都不敢抬，目光很是可怜。
贺谣虽然年纪比她小，但毕竟学识过人，又有成熟风范，看着司空沙这么可怜的样子，不由的靠近她，伸出了双臂“沙沙...”
司空沙急忙向前挪了几步，贺谣干脆蹬开轮椅，扑倒她的身上，抱紧了她“就因为这事，所以你内疚，你觉得是自己害了我，所以不敢见我是么？”
“还有大人，还有惹欢...还有..还有陆捕快...都是因为我不小心，如果我答应柏仇一，我能拿到解药，是我太笨，是我笨。我怕你嫌弃，我有用功读书，我真的有用功，我买了很多书，我还会去聘请先生，我一定会学聪明起来，不犯同样的错误...”
“我知道你笨，我也知道，你有多努力！但是你是司空沙，我心里的那个司空沙，即使鲁莽，即使笨拙，即使再怎么不成器，那都是最真实的你！何况你，你还有我啊。你忘了么，我和你的约定，这辈子，你都会在我的手心里。所以，内疚什么的，这么多天你提心吊胆的已经赎罪了！元妱和惹欢不会怪你，她们知道你是想帮忙。陆捕快是因公受伤，还是你救了她，她感激你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你！你啊，你啊，就是想得太多了！”
“真的..真的嘛？你不怪我？”司空沙忧心的问。
“我怪你什么？是怪你为了完成我的任务而深入虎穴？是怪你为了我甘愿赴死也不肯对我下毒手？是怪你在大火中不肯离去，非要抱紧我？是怪你明明知道我任性，还一再纵容我欺负你？”贺谣说着，锤着司空沙的肩。似乎是在埋怨她，又似乎，是在撒娇。
“贺谣...”司空沙心中一喜，赶紧伸手抱住了张牙舞爪的贺谣。
“就为了这些个破原因，你就这么多天不闻不问。如果我不找你说清楚，你是不是就打算这么冷落我下去？”
“没有，没有，我正在打算怎么跟你说..我嘴笨嘛，你又有伤，我怕你生气...”
“司空大当家，原来您还知道我有伤啊，那...还不拉我起来？”贺谣不能长时间弯曲着身子，被司空沙抱着，虽然不想松手，但此刻，她还是希望自己能活的长久一点，不要被司空沙被这么曲抱着捏碎了骨头。
“哦，对对...”司空沙忙扶着她站起来，捞过轮椅，想要让贺谣坐进去，贺谣伸脚，将轮椅推开，然后，略带娇羞的用手揽住司空沙的颈项。
司空沙有些惶恐，又有些不解的低头看着她。贺谣埋头，轻轻说道“今晚...我不想回府衙...”
“可你要换药啊...不回府衙，怎么换？”司空沙转转眼珠，认真的问。
“笨死你算了！”贺谣推了她一把，因为重心不稳，一下撞进了司空沙的胸口。紧贴在她的胸前，可以听到，司空沙剧烈的心跳声。
原来，这表面的平静，是装出来的。
贺谣立刻抬头，在司空沙的颈项上咬了一口，司空沙吃疼，却也不敢推开她。
贺谣松开口，直起身来，面对司空沙狐媚一笑，勾住司空沙的一缕发丝，在指尖轻轻滑过，而后用力的推了司空沙一掌，满面娇羞，转身欲逃。
司空沙浑身一机灵，登时只觉得口干舌燥，看着贺谣背影，婀娜多姿，在黑夜中，她的熏香和淡淡药香混在一起，散发出诱人的味道。
那冷若霜雪的冰山，像是在眼前化为春雪，这光景，只能容许她一人看见！
于是司空沙飞快的冲上去，猛地将贺谣抱起，呼吸急促。
“我教你，读书写字可好？第一课，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贺谣在她唇边，笑着轻声细语。
“什么意思啊？”司空沙有些不解风情的问，眼底却似有火燃烧。
“带我回家...我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