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 19 章(1 / 1)
深夜,府衙大堂中,两具尸首,十几个捕快衙役,各立在旁。
元妱陪同仵作一起查看尸体,依旧在尸体的脖子部位,找出了致命伤,三角孔洞。死因失血过多。
前几具都是几个月前的干尸,看不出什么来.可看了这几具最近才被害死的人之后,元妱忍不住说了一句“都是失血过多,为何,一具身上有血迹,一具却没有?”
仵作似乎听到了她的话,指着其中一具说道,轻道“这位死者衣服上只有星星点点的血迹,不是很明显。”
“还有看出什么问题来么?”
“无明显外伤内伤,身上没有伤痕,都是被放血而死,跟被抹脖子感觉应该差不多。”仵作点了点头说到。
“大人,这案子已经死了八个人吧,您有头绪么?唉,看见这些家人伤人,我心里很是难过啊。”仵作看着被元妱赐了张椅子,坐在角落里哭泣的妇人说到。
怀里的孩子才一两岁,什么都不懂,反而睡的很是香甜。
“你不知道,本官有多想破这个案子,偏偏我抓不到证据,这么多人,都抓不住证据。”元妱叹息道。
“大人,办案都是这样的,您比上任知府强太多了,上任知府手里堆积了许多陈年旧案,即使可以清理他也不清。哪有您这么勤奋。”仵作绕着尸体走了一圈,甩了甩手,代表查看结束。
“他在任,可没有出过连死这么多人的连环杀人案,偏偏连个证人都没有,连看到影子的都没有。”元妱越想越头疼,却在提到影子这两个字的时候,脑袋嗡了一下。
“大人莫急,一定能破的,我信大人。”仵作恭敬的说到,就收拾收拾,准备带着尸体回去。
“尸体暂时留在府衙吧,一日不破案,这尸体都不能拉走,也许,也许还有证据,是我没有看到的!”
“那好,那大人,小的现行告退了。”仵作说到,恭敬的退下了。
他一走,站在一旁的叶撤立刻递上了一份羊皮卷。元妱收下放在了案上。然后站在堂上,问道“这几天你们都查到了什么?我不管你们查到了什么!立刻说!”
“属下等三人,以及陆姑娘,是跟第四名死者宋德一案的,按大人的吩咐,属下等查到了宋德,上有双亲,下有一双子女,妻子于三年前离家出走,宋德开着一家布店,经常出入烟花柳巷。经常一住就是一月,家里是父母操持,子女也归其父母管。我们带其画像走遍全城,乃至赌坊,各个赌坊都说他是常客。十分好赌。而且还欠人银两未还。再去询问乡里,问起德行。几乎都说,此人性子极烈,曾公然辱骂双亲,大骂子女。他的妻子就是因为常年与其不和,所以才离家出走,至今杳无音信。”有三名捕快衙役急忙先站出来汇报。陆聆也在,并且把自己的蓝册交给了捕快让他来读。
元妱听了仔细,心里默记了下来。对陆聆暗暗的竖了下大拇指。
”属下等三人,是去县里找第一第三死者的的证据的。只找到了第一死者林慧,平安京下茆县人士。林慧乃是独居,曾嫁人,后夫君病亡,她育幼一子,却常年寄养在亲戚家中。她来平安京是收购脂粉,被发现时,身上并无金银。有理由怀疑,是凶手,谋财害命。”
“谋财害命?那第二起死者李洪,家境平寒,又如何被害?”元妱只说了一句,那几人就不再说话。
然后,钟耿钟直也说话“依照主上而言,我们调查了几个月来来往平安京的船只车辆,以及出入人等,并没有发现有人频繁出入,而且宵禁之后还在外逗留的也有名册,勘察了一番,没有发现重样的人。”
元妱点了点头,原本她以为凶手会了解官府巡夜的动向,夜里一定会出来观察他们,好记录周期,不可能一次不被发现的,而且时间又延长那么久,如果重复出现两次以上,肯定有问题。
“我们几个以及后进的两位公子,按照大人的吩咐,调查北区所有二十到四十之间独居且孔武有力的男子,将范围一再缩小之后,有三个人非常有可疑。”有捕快站出来回到。
“哦,说说?”元妱点了点头,示意他们说下去。
“按照大人吩咐,已经先把这三个人给控制了起来,全部在大牢里。”衙役说到。
“我要你说这三个人如何可疑!”元妱冷瞧他一眼。
“第一,酒鬼,常年缺钱,无亲友,无子女,流离浪荡,而且,他的名字出现在了宵禁后被查住的名单上。”
“第二个,账房,说话不利索,眼睛眯起来才能看到人,但人高大,看不出是否有武功,但大人你要知道,武林高手听声辩位,不用看见也可杀人!”
“第三个,棺材铺老板,因为这个行当原因,无人肯嫁,好不容易娶了个老婆,年前也死了。无儿无女。大人,说不定是他心里扭曲呢?何况人死的越多,他赚的就越多啊!”
元妱听他说完,点了点头,对他说道“放了他们。”
“大人!这是为何!我们好不容易抓的!”衙役哀嚎。
“第一,凶手不是酒鬼,你有见过酒鬼下手分毫不错么?第二,同理,眼睛看不见,能连杀几人都在同一位置?就算是高手,能这么重复的做一个动作不出现偏差,有可能么?第三,棺材铺老板我今日见过,他走路都要拐杖,请问,他怎么背着尸体健步如飞?”
“那,大人,我们,我们又要重新开始查了么?”
所有人都迷茫的站着。元妱也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转身,手撑在两具遗体之间,喃道“如果你们在天有灵想为自己抓到凶手,就给我一点启示!给我一点启示吧!”
突然,元妱抬头,看见了坐在椅子上的妇人抱着孩子的手上,有一条红色的疤痕,不由得开始想了起来。她不由得想起李夫人的伤,还有那两个瘦骨嶙峋的孩子。还有那扑在宋德身上痛哭的老人和孩子。
一切都恍如摆在了眼前,如走马灯一样的如同现实般在她眼前转动。那些别人说过的话,在暗起波澜“林慧有一子,常年寄养亲戚家!李洪那畜生造孽,在家就虐待大嫂和孩子!赵页经商一年半,一直没有联系家里。家中妻眷靠典当为生。宋德性子极烈,曾公然辱骂双亲,大骂子女。死时双手紧握银两!”
“这位大嫂,请问你姓甚名谁?你的夫君又是谁?”元妱立刻走了过去,看了一眼她的手。
那妇人抱着孩子立刻站了起来,眼泪掉了下来“民妇张周氏,我夫君名叫张安,我们一家住在平安京下云县张家庄,我夫君半月前带着一百两银子来平安京,说是要大赚一笔,可我们左等右等等不来他的音信,于是这两天我就带着孩子来找他。一路询问,才知道他在赌坊里赌钱,我去找他,被他给打了出来,还抢了我的手镯细软去赌,我和孩子流落街头他也不管,无钱住宿,我只好带着孩子缩在廊檐下,却被屋主驱赶,于是带着孩子准备另觅住处,却,却在道上,看见了,看见了我夫君的尸首。”妇人说着,声泪俱下。吵醒了孩子,她又急忙去哄孩子。
元妱长舒了一口气,她总算是看出来他们的共同之处了。
她立刻走到了堂中央,对众人说道“将搜索范围扩大到全平安京。这个人不是住在北区,而是随机杀人!但是他杀的人,都是赌徒,流连烟花之地的嫖.客和心肠不善的人。林慧不问孩子,李洪虐打妻儿,赵页不问妻女,宋德辱骂双亲子女,张安任由妻儿流离失所!”
“可,可这些在平安京,可是天天都发生的。”有人说道。
“如果天天有发生,那就天天会有人死!”元妱怒吼道。
“可大人,随机杀人几率太高了,我们没办法锁定下一个受害对象啊。”
“不,我们依然可以排查出来。”元妱若有所思的想了起来。
不久后,她就闭着眼睛,说了起来“凶手的年纪依然是在二十到四十之间,独居,孔武有力。而且,脚力甚好。”
“他擅长黑夜行动,手指灵活,是个会功夫的人。”
“受害对象以赌徒恩客为主,要想平静的带走受害人,必须是与受害人认识的,所以,凶手,一定是也会出入这些地方的人。”
“难道我们要蹲点所有的赌坊和青楼?”叶澈也问了一句。
“不,此人很是谨慎,这几案后,他必定会销声匿迹一阵,他不会再出现。”元妱睁开了眼睛,突然微微笑了起来。“看来,他是想跟我玩战术,看看我们谁猜的更长远。”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大人?”
“现在,你们就不用调查受害人的事情,我要你们张贴告示,只要是深夜家中出现未归人,立刻报案。夜间加强防备,只要宵禁之后出现的人,全部抓起来!监.禁一月。”
“大人,我有个疑问,为何这凶手如此残忍,却能耐得住性子,连等三月之后,再出来杀人?连大人你都夸他聪明,我想他一定是个心思特异的人,我们,真能抓到他么?”
“世间上没有完美的罪案!没有抓不到的犯人!他聪明,难道你们蠢么!当差是干什么的?就是阻止罪恶发生,平衡世间!他不会逍遥多久的,只要你们看的牢,他很快就会落网!”元妱有些激动的说到。
今日聚集起来,她才看出了几人之间的共同点,虽然迟了一些,但是执行有效方案,还是能阻止凶手再度行凶。
她暗暗的又思忖了一翻,又继续说到“此人如此恨赌徒和恩客,应该是幼时有过被虐待的经历。是被父亲还是母亲虐待就不得而知,而被害者中男性居多,我大胆猜测是父亲。为何会出现女性死者,可能跟他的感情有关。现在,我们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大人能从这么多无用的资料中汇总成这样,已经不错了,换成我,简直就是一头雾水。”叶澈忍不住的赞道。
“我想应该彻查一下,独居男子的父亲们的德行。更能缩小范围。”陆聆举起手,说了一句。
“为什么凶手不能是女人?”衙役中,有一虎头虎脑的小子举手问道。
元妱走到了那尸体的身边,对那小子招了招手,说“你背看看这尸体。”
那小子还真的把尸体背了起来。
“绕着府衙跑一圈。”元妱说到。
“啊?大人,怎么能这样呢!”那小子叫苦道。
“连你这么个健壮小子背尸体走一圈走叫苦不迭,哪个女人有那力气,能背着尸体一边躲巡查一边找地方抛尸?元妱撇他一眼。
走到了另一具尸体的旁边,尸体已经苍白如纸,细瘦的吓人。血染红了他的衣裳,深夜里看不出颜色来,这就是刚才吓到鱼家大小姐的那个人。因为没人认识,所以只能贴出告示,写明特征,看看是谁家的人。
思及此,元妱忍不住将目光移往了门外,只见鱼大小姐老老实实的坐在台阶上一动不动。
她这才重新看向尸体,刚才脑袋里全部充斥着关于凶手的信息,让她忽略了尸体的样貌。
如今再看起来,这具尸体,好生的面熟。可这面目狰狞,看的十分的恐怖。
一看就知道死时极为痛苦。嘴巴半张着,元妱瞧着那黑洞洞的嘴巴,突然伸出了手“蜡烛。”
叶澈会意,立刻将烛台递过去。元妱向他嘴里一照,立刻放下了烛台。
叶澈好奇的凑上去看了一眼,立刻说道“大人,他,他这是被割了舌头么?”
元妱手抚着下巴,案情越来越诡异了,一层一层的谜团,解开了一个却又进入了下一个。
凶手连杀了这么多人,却只割了这一人的舌头,又是什么原因?
他既然能不声不响的杀人抛尸,说明一定很理智,这么理智毒辣的人,做事情一定是有理由的。
元妱立刻又看向那具尸体,开始在脑海中搜索关于此人的事情,她并不是过目不忘的人,但是这个人真的很面熟。自己应该不会忘记的。
可他,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