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 15 章（1 / 1）
将遗体运往了义庄之后，元妱坐在大堂中央，认真的想着遗体上的特征。
与其他遗体不同的是这次尸体没有跪着，原因是什么？双手银两又代表什么？
而且前三份尸检都没有写明是否在衣物上有血迹残留，因为那几具发现时因为死状太诡异，没什么人敢碰。
上任知府觉得这样的死法诡异而又晦气，所以草草的尘封，根本没有详细去查。
如今第四具尸体出现，衣服上有血迹，浑身恶臭，指甲细长全是污垢。此人大概生前就不爱整洁，胸前袖口有水痕，还未干。
是否是雨水，还很难说。而且本来说是在北区作案，着重搜查北区，如今南区也出现。
这是不是说明是流窜作案？可为什么这几个月都没有再犯。反而开始准备查案时，就又犯了？
派出去的人都还没有回来，府衙内留守的人都很紧张，都生怕自己的职位瞬间不保。给元妱案头递东西，都手脚发抖。
揉了揉脑袋，元妱开始动笔，开始从头到尾的记录案件。思前想后，她唤来了府衙里剩余的几个人，挑选了两个，带上些吃穿物品，就往第二起受害人家走去。希望能靠受害者的亲属能提供出什么重要线索。
第二起受害人家住北城第七大街，每个城区都分七条街道，住在七街的，基本上就都是些干杂货，贫困的人家。说是街，其实里面由不同的部分组成，十分繁杂庞大，越落后的地方，反而越像迷宫。
在捕快的带领下，元妱终于到达了这户人家，门庭破落的让人不安，好像下一刻那危房就能倒下。不过是几条街之隔，将平安京隔成了天堂和地狱。
死者李洪，平安京人士，三十五岁，家中有一妻两子，皆体弱多病。
元妱默念了一遍李家的状况，这才走上前去，敲了敲门。敲了大约有一炷香。都无人应答。
因为她还带着捕快，来往行人都纷纷侧目。不知是谁忍不住说了一句“姑娘，别敲了，这户人家似乎搬走有段日子了。”
“搬走了？”元妱疑惑不已。再想细问时，人群已经逐渐散开。各奔东西。
元妱透过斑驳的木门缝隙，看见里面杂草疯长，真不像是住人的地方。可这么快的时间搬走是何原因？元妱退了几步，对两捕快说道“把门砸开。”
捕快立刻上前就是一脚，十分轻松的将门给踢断，还有半扇木门兀自摇曳。
远远的，元妱就闻到了一股不寻常的臭味。她立刻挥了挥手，示意两人随她一起走入。
一进去，就看到满院的疯草，长的很高，照这架势来看，的确是许久没人清扫过。院子不大，往里有件破屋，泥土搭建的，屋顶满是茅草也被吹走了大半无人修理。
元妱一边打量破屋，一边走到了门前。手指轻轻一推，那扇轻薄的木门就立刻吱吱哑哑的退开了去。一阵恶臭从里面飘了出来，元妱立刻退了几步，手里的东西也丢了一地。
两捕快也不由的向后退，骂道“去他姥姥的，这么臭！搬走了也不知道收拾一下！”
元妱回身看了他们一眼，两人立刻停了嘴。也不靠近。元妱想无论如何都要进去看看，看看会不会遗留什么证据，就掩住了鼻端，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只见屋内只有一张木床，已经坏了，半塌在地上。满屋都是屎尿，被褥已经看不出来是什么颜色。就一个字，臭！
屋里连个桌子椅子都没有，油灯也没有，白天也黑乎乎，只有唯一一扇小窗透出光亮，正好落在床上。
元妱掩着鼻子，注意着脚下，向唯一可能藏东西的床边走了过去。越近越臭，被子里还有东西在蠕动。形状很大，也不知是什么。
也许是好奇心作祟，元妱并没有害怕。反而用手拍了拍被子，没有响动。静候了一会，她只好掀开了被子的一角，一看之下，整个人都愣住了。
猛的把被子全部掀开。眼睛瞪圆，瞧着床上。床上躺着一具干瘦青黑的女尸，发枯如草。裸.露的地方还长了腐败绿斑，衣衫褴褛，怀里抱着个三四岁样子的男孩，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抓着尸体的手不放，眼睛紧闭，只有撩动女尸发梢的浅浅呼吸，让元妱知道他还活着，在他旁边，还有个大点的男孩。
伸手抱着尸体贴在小男孩的身后，骨瘦如柴，另一只手里握着半个发霉的馒头，似乎想要送到自己的嘴里。
只有他还有点意识，可一看到人，他的表情就充满了恐慌，一下子就缩了起来，抱着头。
元妱当即被怔的说不出话来，少顷之后，她立刻伸手，去抱那三四岁的男孩。大一点的男孩不肯，就一直抱他在怀里。
“你娘死了，你还想让你弟弟也死么？”元妱看出男孩没什么力气，也没真抢，只是趁男孩不注意，一把将小不点给抱了过来，然后伸手抱住了男孩的腰，一手一个，把两孩子给扛了出来。
说来也怪，小的不哭闹，大的就是反抗也没声音。走到门口，元妱就明白了，这大孩子是个哑巴。
“快，带两个孩子去看大夫！找最好的大夫！”元妱抱着孩子，一路飞奔，去找大夫，留下一个捕快，保护现场。
孩子立刻被送到了当地最好的医馆，流芳堂。一直到了傍晚，大夫才从屋里走了出来，见了焦急等待的元妱，对她说道“这两孩子，是北区李洪家的吧？怎么不见嫂子跟来？”
“李夫人么？我今日去时，李夫人已走了几日了。”元妱据实以告。绿斑都出来了，时间应该不短。
“哎，大嫂子也是命苦，生了两孩子，本来都是好孩子，活生生的被弄成了这样，您是不是以为这两孩子还小？其实啊，他们一个十四，一个十岁了。”大夫是个中年人，留着山羊须，一边说话，一边摸着自己的胡须惋惜。
“十岁？”那个比四岁孩子高不了多少的孩子居然有十岁？
“是啊！七年前，他们就已经是这个模样，李大嫂抱着两个孩子来求医的时候，还曾苦求过我。我怎能不记得！”
“那，那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元妱只感觉很火。没想到有人居然会对孩子下毒手。
“说来，都是李洪那畜生造孽。八年前，李洪在外帮工，认识了一位小家碧玉，家里有些闲钱，没有男嗣，就想为小姐招个上门女婿，李洪一直孤身在外，小姐就以为他仍是孤身一人，能干活又很憨厚。于是两人择日成亲，没想到成亲那日正好李大嫂带着孩子去看他，事情就这么败露了。李洪被扫地出门，在家就虐待大嫂和孩子，咱们都是外人，再怎么说都没用的，大嫂不跟他过也不行，李洪放话说大嫂毁了他，如果再让他变成孤家寡人，他就会杀掉嫂子和孩子。”
“所以呢？这两孩子都是被他被弄成这样的？”元妱直感觉气的头疼。直捏鼻梁。
“也不算，李洪是打过孩子，但是不是他打成这样的还真是很难说。但是孩子们都很怕他就是了。七年前，大儿子已不能说话，小儿子变成了痴呆。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来大嫂也卧病在床。再没来过我这，说实话，我们都不敢去他家，李洪那眼睛老是血红的，远远的看着都老吓人了。久而久之，根本就没人跟李家来往。”大夫说道。然后开出了两付药方。
“这两孩子面黄肌瘦，缺乏营养身体很差，来时见人就恐慌失措，只怕经历了很可怕的事！不知道您是谁，为何会去李家？”大夫将药方交到了元妱的手中，元妱立刻递给了身后的捕快，让他去抓药。
“本官乃平安知府，今日去李家，是想询问一下李洪被杀一案。没想到..”
“原来姑娘竟是新任知府，今日有幸能目睹大人风采，三生有幸！大人快请坐。”大夫立刻向要请元妱坐下。
元妱立刻摇了摇头“这案子不破，本官是寝食难安啊。”
“哎，其实这李洪啊，死了之后都没人肯帮着下葬，可见这人怎样了。”
“也就是说，大夫您觉得，李洪是死的应该？”元妱挑了挑眉。
“也不尽然，只是不知道是谁，居然能杀了李洪那个壮牛。”大夫讪笑道，急忙打了个哈哈圆过去。又推说有事，急忙走了。
元妱舒了口气，打开了屋门，看两个瘦成排骨的孩子抱着睡成一团。身上一股恶臭。可看他们睡着又不忍心叫醒，心里有些难受。只好搬来凳子，坐在床沿守着。
一直到了深夜，捕快煎好了药，元妱才抱着小的那个，让捕快扶大的起来喝药。
两个孩子都很乖，特别是小的那个，元妱一边喂他喝药，一边跟他说话，希望他能听懂。可那孩子似乎听不懂，只是抱着她的手，十分的依赖。
突然间，捕快猛的一声大喊，元妱整个人都站了起来，看着捕快满头都是血。立刻向两个孩子看去，只看大的那个喷了一口鲜血，直喷到元妱的脸上，然后直挺挺的就倒了下去。
元妱惊的手一抖，手中的碗也立刻摔成了碎片，药汁吱吱的冒泡。再看小的那个，笑嘻嘻的嘴巴里冒出了血来，然后对元妱伸出了手，嘴里喃喃的喊“娘...娘...”
然后就倒了下去，眼睛看着元妱，就这么断了气。
元妱怔怔的站着，那捕快也惊呆了，急忙的出去喊大夫。
元妱忍不住大吼道“是谁！究竟是谁！连孩子都不放过！为什么，为什么要害孩子！！！！”
“是谁！究竟是谁！”元妱感觉胸口憋了一口气，她急忙退了几步。好不容易摸到了桌边。猛的锤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连孩子都不放过！”
元妱感觉气都喘不上来，胸口郁闷的紧，再看看那两具死不瞑目的尸体，猛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