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119.浮现(1 / 1)
我们本打算伪装为将死之人,藏身于危在旦夕的人群中来个守株待兔,可白幻寅毕竟不是傻子,就算我们的伪装技术再高超,也瞒不过他的眼睛。果然,我们如此埋伏了一整天,直到那些人都咽了气,也没等到白幻寅。显然,这个方法根本行不通。
一时间想不到好的方法,也没有新的线索,我们只能无休止地对密室进行搜索。眼看身边的将死之人一天天减少,我们却无能为力,那种无力感,现在回想起来,也令我深感疲惫与无奈。柳惠生有句话说得很对,“若罗刹教内再找不到活人,白教主定会出去寻找新的猎物,那时,或许就是一场虐杀的开始,我们必须在那之前找到他,并阻止他。”
经过几天的徒劳奔波,我们确定分头行动已无意义,于是干脆七人一起行动,说不定相互间能提供不同的思考角度,促成新的发现。至于罗刹教内那些尚存一口气的人,也终是告别了世间,寻找新的归宿。毕竟他们都是身负重伤之人,能在无水无食物的情况下坚持五天已实属奇迹,我们不奢求能够通过他们找到白幻寅,但当得知他们的死讯时,我们均不由得精神紧绷。现罗刹教已无可用的活人,白幻寅的杀戮是否就要开始了?!
我们不敢再耽搁,立刻没日没夜地对罗刹教进行全面搜查,生怕一个不留神就酿成大祸。那些密室暗道我们走了一遍又一遍,偏生寻不得任何玄机,每个人的精神近乎崩溃,可又不得不在崩溃的边缘挣扎。就连曲灵和左隐这两个平时精神状态极佳的人在两天的高强度工作下,也变得萎靡不振。密室暗道昏暗无光,而外面却阳光普照,如此光暗交替,令我的眼睛倍感难受,同时刺激我的大脑神经变得迟钝麻木,精神恍惚,而长期的黑暗环境让我感觉格外压抑,若不是有人陪伴,恐怕我都快被如此环境逼疯了。相较而言,早已失明的柳惠生就没有受此干扰,他的精神状态明显优于众人,只是他没有武功底子,身体条件差,经过这一番折腾,也是疲惫不堪。好在他的思维始终处于活跃状态,当大家都在机械地重复着相同动作的时候,他终于察觉出了端倪。
他扯了一下牵扶着他的柳遗风,同时清了清嗓子,示意大家停下。我们不解地看向他,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柳惠生不答反问,“萧兄弟,假设你是白教主,遇此情况,你会躲在何处?”
此时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停顿了很久,才明白柳惠生这个问题的意图,只是我的脑袋实在沉重得很,想了许久,也只能木讷地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柳惠生似乎并不指望我能答出答案,他转而询问了在场的所有人,只是大家的情况与我相差无异,均是迷迷瞪瞪的,思索半晌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柳惠生似也料到了此结果,他并没有对我们再做引导,而是直接说出了答案,“古人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假设我是白教主,我一定会躲在这所谓最安全的地方。而整个罗刹教,于他而言,哪里是最危险而又最安全的地方呢?——那就是离我们最近的地方。我们一直有一个思考误区,认为白教主一定会躲得离我们远远的,这样才能确保其完全隐匿踪迹,可这无疑会有一个严重的弊端,即他无法获悉我们的动态。若他想灵活应对任何突发状况,他必须掌握一切情报,而我们就是他所有计划内最大的可变因素,他不可能会放任不管。所以,他需要知道我们的动向,所以,他藏身之处不会离我们太远,相反,还有可能很近。”
我们蓦地愣住,显然大家都没有思考到这个层面,这确实是我们的一个思考盲区。我尽可能调动我的大脑细胞,争取跟上柳惠生的节奏,终于,我理清了思路,继续问道:“那么,你认为他会躲在哪里?”
柳惠生扬起嘴角笑了笑,表情甚是自信,他的语调轻快了许多,他道:“这几天我们来来回回走了不下百条暗道,不知你们可有发现?”见我们均是一脸茫然,他笑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走过的密室,无论大小,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即它们都有多个出口。建造师在设计时,考虑到万一日后有个突发情况,密室不但能保主人一时安全,甚至还能提供最佳逃生路径,这方才显示出密室暗道的真正用途。”
我若有所思地把罗刹教内所有的密室结构都回想了一遍,确认柳惠生所言无误,又才说道:“没错,每间密室至少有三处出口,这样即使有一条道路被堵死,也可从另外的方向逃生,而有几间密室的出口更是相互连接交错,目的就是为了扰乱敌人的判断。可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玄机?”
柳惠生遗憾地摇摇头,“都说到了这份上了你们竟还未猜出答案,当真愚钝,当真愚钝啊。”此时易雄天的嘴角抽了抽,显出了些许不快,但柳惠生却看不见,他悠悠然提醒道:“我们每日落脚歇息的密室可只有一处出口啊,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柳遗风蓦然醒悟,他一拍脑袋,大声叫道:“对啊!我们一直以为白教主不会藏身于我们附近,所以一直没有对那间密室进行搜查,他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才可安稳地躲在里面!如此看来,那间密室定还连接有其他密室,否则,这就与密室建造目的相矛盾了!”
我慢慢地回过味儿来,摸着下巴说道:“对,谁也不会为了把自己逼进一个死胡同而修建一间密室。”
柳惠生怡然自得地笑了笑,又说道:“当然,我的推断还基于另外一个事情。曲灵和左隐曾经说过,密室里的那个兵器架起初并未安放在那里,显然这是有人于事后搬过去的。根据这几日我们的调查,距离我们藏身之处最近的一个密室至少也有三里地,若从那么远的地方搬如此一个重物过来,又要做到悄无声息,显然是难以完成的。所以,我猜测白教主是从一个很近的地方把东西搬过来的,而那个地方,很有可能就是被我们忽略了的密室。”
不及多说,我们立刻动身前往目标密室。我近乎笃定白幻寅就躲在里面,突然有了线索,我浑身都充满了干劲,可以看得出来,不止是我,大伙的步伐相较之前的拖拖拉拉,也明显变得稳健有力。看来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想把白幻寅揪出来,然后把一切问得明明白白。
回到这几日的居所,不待易雄天分配任务,我们便心有灵犀地各自搜索起来。不出所料,仅不及半柱香的时间,我们就找出了两处隐藏的暗道。我内心一阵激动,望着黑幽幽的洞口,跃跃欲试道:“易掌门,现在该如何是好?把人手分为两组,分别进入暗道?”
“不可,这太危险了。”柳惠生道。
“怕什么?反正早晚得进去。”曲灵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洞口,一副迫不及待之态,她扯了扯左隐的衣角,道:“左隐哥哥,你说是不是?”
左隐正跪在地上,半个身子匍匐在洞口处,他伸长了脑袋往里面看,半天看不出个名堂,最后猜测道:“说不定里面会有奇珍异宝。曲灵妹妹,莫要着急,他们不去,哥哥带你下去。”
闻言,曲灵高兴地蹲下身,在左隐身边来回叫嚣:“真的吗?真的吗?走走走,左隐哥哥我们快走!”
易雄天此时眉目紧锁,他站得笔直,面如止水,镇定自若。他在洞口处踱步一圈,又看了看在场的几人,做出了定夺,“依老夫之见,我们应立即分为两组,分别进入暗道。冷宁教主选择藏身于此,定是为了方便对我们进行监视。估计现在他已知道我们寻得了暗道,若此时我们不围堵这两个洞口,他必会借机溜走,到时想再找他,只怕他已躲去了天涯海角。”
柳遗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错,若我们分两次先后进入暗道,倘若第一次选错了方向,那么无疑会为白教主的逃跑创造机会。”
易雄天略做思考,道:“恩,确有道理。既然如此,遗风、惠生,还有曲灵和左隐,你们四人一组,老夫和裘掌门还有萧雨辰一组。现在我们分头行动,无论结果如何,两个时辰后务必回到此处集合,若有一方未能按时折返,将视为遭遇不测,另一方人员请全力营救。”易雄天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颇为语重心长地又说道:“之前我对冷宁已有改观,不料他竟会走到今天这地步,虽如今事态危急,可也不能为达目的不计后果。或许他已不是我们曾经所熟识的冷宁,你们一定要提高警惕,切莫因为感情因素而放下戒备。若还有机会,劝说他回头是岸为时不晚。”
我看着易雄天,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他此番话语的意图,也知他为何要与我一组——他要盯紧我的一举一动,以防我倒戈。在场的人中,就我与白幻寅的关系匪浅,我很有可能会因为与他的感情纠葛而选择与他为伍,为杀黄启卫不择手段,甚至罔顾他人性命。以武学造诣来看,这几人中唯有柳遗风与我相当,易雄天大病初愈又遭黄启卫毒手,如今功力不及过去五成,即便现在我有伤在身,要与易雄天打个平手或是胜于他,也并非难事。可他并未安排柳遗风与我一组,而是选择亲自上阵,这其中的讲究我自然明白,我与柳遗风有情义在,不排除柳遗风会在我的蛊惑下犯下错误。唯有易雄天他本人,能坚定不移地贯彻自己的信念,即使明知我可能倒戈,明知自己不是我的对手,他也要义无反顾拼死制止将会发生的一切悲剧。
至于我是否会支持白幻寅,答案是肯定的:不会。他日他若成了无情无欲之人,忘了红尘事非,与我形同陌路,那还不如让我死了痛快。可我又是惜命之人,想享尽世间欢愉,而白幻寅是我此生中快活的源泉,为了我的理想,我不容许他的离去,没错,我就是这么自私。
这次,对于易雄天的安排我没有提出任何意见,他的担忧显然是多余的,我不可能会同意白幻寅自我牺牲式的计划,即使我潜意识里对改变白幻寅的想法有种很深的无力感,可是若我一直懦弱,我将失去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