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孰轻孰重」(1 / 1)
被隔扇门切割开来的空间显得极为昏暗,与临窗小厅的明亮感有着不小的差异,鹤丸习惯睡觉时没有光害的干扰特别这样安排。
所以当一期拉开隔门时,由窗外那不算强烈的光源透进来时他已经有点醒了,但他一点也不想睁开眼。
「鹤丸,我知道你醒了。」一期温和的声音不大不小的在房间内响起。
「你看错了。」鹤丸眉头紧皱着还不忘回嘴。
昨夜的浓茶也不晓得是不是被石切丸做了手脚,怎么他喝了之后头疼到天明,那种隐约抽动的痛烦躁的让他想跟长谷部大打一场,但那男人喝完茶后像是恢复平时的理智清醒完全不接他的战帖,以至于他只能躺在床上翻腾一夜直到天光将亮才浑浑噩噩的睡去。
「喝点蜂蜜水吧。」一期看他像是宿醉症状的模样,伸手拉起他将手中的杯子递过去。
他不用想也知道这东西是谁准备的,但鹤丸凹不过一期的好意还是接过来一口饮尽,「……这一点用也没有。」将空杯塞回一期手里他再度趴回床上不想起来。
一期看着鹤丸的眼神如同看弟弟般有点无奈,「我去找你的良药过来,行了吧?」他一眼就看穿老友的耍赖手段。
鹤丸面朝下埋在枕头里随意的挥挥手并未将他的话当真,但那杯蜂蜜水喝下去后他有点睡不着了。
直到黎依踏进房门时,他才知道一期从来不开玩笑。
这的确是他最需要的良药。
被鹤丸用被单罩住的黎依没好气的说,「你想闷死我吗?」虽然还能呼吸但是好闷热。
紧抱住她的鹤丸说得随意,「放心有皇家御物给妳陪葬。」他曾说过会陪她一起躺在坟墓里——那时或许尚可称为玩笑,如今却是他许下的诺言。
如果不见天日的永眠能有她的陪伴,他甘愿就这样沉睡不醒。
鹤丸向来能把认真的话说的像个玩笑,同样也能将玩笑说的认真,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难以捉摸,黎依一时分辨不出他话中的真意。
每次只要跟鹤丸一对话她就忍不住跟他斗起嘴来,「我可不是公主担当不起,这种尊荣我怕会先折寿。」被困住的幽暗狭窄感让她忍不住想挣脱而出。
结果鹤丸只淡淡讲了句话就让她安静下来,「独自待在坟墓里就是这种感觉。」在密闭又黑沉的地底品尝漫长而悠久的孤寂——身为刀剑时从未有什么选择的余地,无论是要待在墓地中还是被取出从未有人征询过他的意见。
但当他能够选择时,却只能在这样的环境下才能安然入眠,这对他而言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平时最怕闲着无聊一心致力于恶作剧事业的鹤丸,在夜深时却需要双倍的寂静与黑暗,或许说了也没人信吧。他不跟其他刀剑共住也是这个原因,在有杂声的环境下他根本无法入眠,因此刻意选了个不会被日晒到的房间,房内也特别用隔扇门来隔绝光源。
苦情牌什么的也很犯规,黄牌一张,「……你很贼哦。」鹤丸这句话的确冲散黎依所有的怒气,他完全掌握她心软的弱点。
鹤丸这才将被单缓缓掀开,露出黎依那张有些闷红的脸——以及脖子上因体温上升再度变得明显的红痕。
他金眸微微眯起像是在判断红痕的来由,手指在上头摩挲着确认痕迹无法擦除,顺着蔓延的轨迹略为撩开领口瞧见了锁骨上的细小伤口。
鹤丸不顾黎依闪躲的动作,有些强硬的箝住她的下巴凑近审视。
……齿痕。
他就知道这么好的机会烛台切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原来是在这留了一手。
鹤丸怒极反笑,刚起床的声音仍旧带着低哑,「这伤口会痛吗?」像是一点也没有要逼问她的模样只是单纯关心。
原来鹤丸没发现这是什么吗?黎依闻言停下向后挣扎的动作。
她老实回答,「没什么感觉。」大概经过一晚伤口已经收口,洗澡时碰水的确没什么异样,才会等到照镜子才发现不对劲。
「这样吗……」鹤丸的脸凑在她下巴处笑的有点狰狞,只可惜黎依没看见否则大概会用吃奶的力气挣脱。
他尾音未落就已经张嘴在另一边的锁骨上咬出了一道比之更深的齿痕,鹤丸咬上去的时候带着股狠劲,却在看到上头泌出血丝时温柔的舔拭着,湿热的舌贴着皮肤时的触感连尾椎都升起种难以启齿的麻痒。
昨夜的事大脑不见得记的一清二楚,但身体倒是记的十分深刻。
黎依突觉锁骨处一阵刺痛后却漫起种令人脸红的触感,在痛觉的衬托下更为明显,「鹤丸国永你是狗吗——」她喊出声时尾音带着丝微不可见的颤抖。
「我是鹤呀。」鹤丸笑得一脸无辜。
「鹤会咬人吗?!」新鲜的伤口让她忍不住嘶的倒抽口气,她决定忽视疼痛之外的感觉。
他与她四目相交后缓缓扯开嘴角,轻佻的笑容似乎透着丝危险,「——会哦。」气到极点还会想吃人呢。
「妳不要乱来啊……」黎依尽量不让自己的反应显得惊慌失措,但刚刚窜上来的异样感让她莫名心慌。
鹤丸依旧将黎依困在怀中,甚至那张俊美如天人的面孔还在缓缓贴近她的脸,最后在只剩半指之距时她终于忍不住闭上眼,随即温软的触感印在了眼皮上,轻轻柔柔的又移到鼻尖……那双薄唇像是羽毛般在脸上巡弋了一回却始终没印上她的唇。
他好整以暇的逗弄着,她却觉得遇上天大的危机——身体差点会不受控制的给予回应才是最恐怖的事。
鹤丸的确是在观察黎依的反应。
虽然很短暂,但一瞬间他闻到了动摇的气息。
「妳的体温上升了。」这代表什么呢?
黎依一惊发现自己的手正抵在他衣衫不整而光裸的胸膛上,吓得她立刻把手从上头移开,却不知道该放哪边决定捂住自己的嘴。
鹤丸终于放开她靠在隔扇门上大笑,「哈哈……妳的反应太有趣了。」没睡饱的烦躁感一扫而空。
她这下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蠢,从今早醒来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太对劲,现在简直达到顶点。
黎依抄起旁边的枕头丢向他,「鹤丸国永你欠揍!」他的反应让她顿觉被整而恼羞成怒。
「别气别气,生气会变老啊。」根本火上加油,「嫁不出去就算了,我就将就将就吧。」之前黎依曾经说溜嘴提到她在现世相亲对象有多么奇葩的事,可听的刀剑们一把都笑不出来。
他们的主殿什么时候沦落到需要被人挑拣的地步?更何况他们一点也没有要将她拱手让人的意思。
超过30岁的婶婶最忌讳的就是老这个字,「你想成为本丸第一把被刀解的刀吗?」黎依掰着手指一副很想来个徒手拆鹤的模样。
当长谷部才刚拉开鹤丸的房门看见的就是黎依气喘吁吁的压在鹤丸身上,底下的鹤丸上半身的衣襟早已被扯开呈现裸裎状态——至于她的手正掐在鹤丸脖子上如同恶鬼索命这件事已经被他忽略了。
「喂喂,妳真的要损毁皇家御物吗?」鹤丸躺平任黎依骑在身上,嘴里还是不知死活的的嚷嚷着,「好歹珍惜一下四花太刀……」
「皇家御物不缺你这把!」黎依现在披头散发面目狰狞活像来寻仇的鬼女,「我还有一期跟江雪!」一副你安心上路吧的语气。
两人吵的不可开交完全没注意长谷部站在门口,直到他黑着一张脸走至隔扇门边一副要拔刀的模样——长谷部在本丸行走时不一定会佩刀,但跟鹤丸有关时他一定带着。
「需要属下帮忙分尸吗?」在黎依听来长谷部难得讲了个冷笑话,但躺着的鹤丸知道这句话可是十足十完全不掺水份的认真,这男人看着他的眼神就像在看死物一样。
见到长谷部出现黎依终于松手站起身,双手拨了下头发瞬间恢复成主殿该有的模样,「长谷部有事吗?」在大管家面前形象还是值得抢救一下。
「属下只是过来看看……鹤丸醒了没。」长谷部沉默几秒说了个他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
鹤丸撑起身坐在床上轻笑,衣衫凌乱着丝毫没有整理的打算,「这可真是吓到我了,受宠若惊哪。」
黎依只觉得长谷部出现的恰到好处,刚好可以掩护她离开,「长谷部,那鹤丸交给你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她脚底抹油跑得飞快。
「把我弄这么狼狈就这样一走了之啊……」鹤丸根本来不及拦住黎依她已经跑出房间,随即挡在面前遮住他视线的是长谷部的身影,他的脸色比投射而下的阴影还来得黑沉。
长谷部露出个称的上是亲切的微笑,「说吧,你要自裁还是我动手?」一向□□的大管家让人有选择空间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还请好好把握。
鹤丸挠了挠已经很乱的发型,「啧,我才刚睡醒……」刚起床就得去手合道场对他很不利哪。
无暇去管留下的长谷部跟鹤丸究竟会不会打起来这个问题,黎依现在一心直奔大太刀房间想找石切丸拔除脑内污秽。
刚刚她气的与鹤丸扭打也是带着股心虚,当怒火升起时其余不管什么火都会熄灭——从昨天晚上的那场香艳插曲过后,一点点的撩拨都会唤醒这具成熟躯体深处的记忆,脑袋不一定记得多清楚,可身体倒是一点也没忘。
早上烛台切从未见过的面貌已经让她溃不成军到发红牌的地步,下午鹤丸的举止更是让她心中筑起的高楼显得摇摇欲坠。
黎依不敢去想除了关于生理反应外的其余可能性,那会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重点究竟是被撩拨而点燃了火,还是在于纵火之人——就连占据了她大半心绪的烛台切都尚且不敢承认,更不用说曾被她明言拒绝过不只一次的鹤丸。
她只能紧紧抓住心中的天秤,努力的维持着可笑的平衡。
「我又不是阿拉伯人要这么多艳遇干吗……」她简直欲哭无泪。
「阿拉伯人有什么不一样吗?」有个声音恰好的接上了她的自言自语。
「他们可以娶4个老婆……」黎依按着眉心随口回答。
「哦~」那声音透着股不以为然,「那还是当审神者比较好,至少可以娶40个呢。
黎依突然发现那个声音不是幻觉,瞬间目眦欲裂的转头看向声音来处,「谁要娶40个啊?!」这根本是不一样的事好吗?别混为一谈啊!
青江双手交叉抱着手臂,一脸「你居然不想负责吗」的模样,「主殿,我已经是你的人了难道你想否认吗?」歪倒在榻榻米上做深宫怨妇状。
「……我只承认你是我的刀。」黎依冷静的回答。
「主殿居然不承认我是她的人,我不活了——」青江唱做俱佳的抓着洗完茶具刚走进来的石切丸哭诉。
石切丸拖着死不放手的友人走回座位上,面带微笑的说,「出去直走到底后右转,穿过回廊就是锻刀房。」想刀解请便。
此话一出青江瞬间放开石切丸奔进黎依的怀中,为防被勒死黎依不得不跟着反手抱住他,「石切丸你被邪灵附身的话我可以帮你斩除啊!有需要就直说!」石切丸脸上虽还是带着笑,但青江明显感受到他的情绪难得低气压。
「主殿。」石切丸并不理会青江的挖苦,「今日不适宜举行祭祀,明日可好?」他语带歉意的对黎依说。
任何祭祀都必须保持心境平和方才能有所效果,而他在帮黎依锁骨上的伤口上药之后只觉心中有股隐隐地怒气在滋生。
到底是谁给了他们胆子敢伤了她?
这个一向不特别喜好战斗的御神刀难得想拔刀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