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画地为牢」(1 / 1)
长谷部与烛台切交错时视线并没有对上,两人像是有着无言的默契各自看向前方,直到烛台切走至黎依身前将她身影完全遮掩之时,长谷部才停下脚步缓缓回头,薄藤色眼底的复杂在耀眼的日光下无所遁形。
随着烛台切走近的动作,伫立于她身前时那宽厚的肩背,以及那再熟悉不过的气息——昨晚那掣梦」的男主角的确是他。
不是她的幻想,真真切切的就是他。
「早。」这个优雅的男人脸上丝毫看不出异样。
「早。」黎依的脸上同样不见局促,「你跟我进来。」她转身又进了房间。
长谷部远远地看着,一直到烛台切的身影消失在她房内,那扇花梨木的门扉再度阖上之际他才转头往大太刀的房间而去,规律的脚步像是被打乱了节奏般加快了速度。
烛台切一早就出现在此有他的考量,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想知道她是否记得昨夜之事,如果不记得就算了,但如果记得……
她是准备承认?还是装傻?虽然昨夜那样迷迷糊糊的她十分撩人,但最让他感兴趣的始终是神智清醒的她。
甫一进房,黎依就冷静无比又直接了当的说,「抱歉我昨晚喝多了发酒疯,你别放在心上。」如果不是她先主动就不会有那些后续,烛台切平时的举止让她对他一直很放心。她觉得烛台切只是被自己误导而已,现下她只想将这个插曲归咎于「酒后男女不慎引起的过多接触」,都这把年纪了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但更深的,她不敢认。
烛台切没想到黎依居然选了个两者混合的说法,但这种方式的承认可真让人难以接受。他看着她一脸冷静过头的样子,就知道她又缩回壳里去了,仿佛这句话是在告诉他——昨夜那些不过是酒精引发的意乱情迷,剩下什么都不是。
但就像某种开关一旦被打开后,就难以再回到初始的状态,就连平时风度极佳举止优雅稳重的烛台切也一样。
昨夜这样撩拨他今日就想用这种理由打发吗?
她想缩回壳里去也得问他肯不肯。
人际关系间有着种说不出的默契及安全距离,也像是种个人保有的独立空间,当他人无预警的太过靠近时,总会不自觉的升起防卫心或是感到无形的压力而产生抗拒。与鹤丸那种步步紧逼的方式不同,烛台切一直以来都将这种分寸拿捏的极好,但今日他选择往前了几步踏进她的安全距离内,高大的身形瞬间对她产生了种说不出的压迫感。
烛台切此刻才终于在直面她时显露几分真正的他——从以前到现在,他在她面前时那张绅士的面具从未卸下过,也从来不曾给予她压力。
黎依不得不抬头望向他,虽然内心感到几分无措但表面上仍是丝毫没有落了下风,背脊依旧挺得笔直眼神也毫无漂移。
「何必让自己感觉不自在呢?」烛台切像是讲着毫不相关的话,一边伸手为她解开了前两个扣子后整了整衣领,如同她平时最习惯的模样。
她站着任他所为,只因此刻觉得自己像是个被锁定的猎物而不敢轻举妄动。
白晰的颈线上依稀残留着狂欢的罪证,纤细的锁骨上还刻着他的印记,就连她紧抿着的红唇都像在歌颂着欢愉。
「就算昨晚不该做的全做了你也是这种说法吗?」烛台切半眯着眼的神情如同一头优雅的兽正好整以暇的盯着它的猎物,盘算着要从哪下口。
感受到某种危险气息的黎依硬着头皮回道,「……不然呢?」她确定早上起床没什么异样才敢把话讲得这么满。
烛台切拉整衣领的大手抚过她的颈线引起一股轻颤,手掌穿过了颊边黑发,越过了耳廓,最后压着她的后颈低头覆上了唇。
无比清醒的耳鬓厮磨。
烛台切细致温柔的扫过她的唇舌,低声的语句像是回荡在两人的交迭的双唇间,「这样你也要说是发酒疯吗?」
昨夜喝醉的是她,可他清醒得很——好吧,他承认昨夜一度有点不清醒。
酒不醉人人自醉,她比酒还令人沈迷。
他像是在谆谆教诲般的说着,「在这种时候要将错都推到男人身上,懂吗?」同时将危险的野性收拢的一乾二净,烛台切露出了与平时无二的绅士微笑,切换速度快得像是几秒前看到的根本是错觉。
烛台切笑咪咪的看着傻楞的黎依,「欢迎随时找我算账。」他心中那本帐可是一直等她来查收。
「……哦。」她大脑有点当机状态,以至于表情呆滞的有点死板。
带着黑手套的大手摸了下黎依的头顶,语带宠溺,「记得去吃早餐,已经准备好了。」烛台切说完就出了房间,走的极为干脆,还她一个如同按下暂停键的空间。
一直到房门被重新关上后,黎依才觉得停滞的时间开始流动起来,她像是腿软的慢慢蹲下身忍不住用手捂着嘴,迟钝的耳朵开始发烫,那片红潮甚至蔓延到眼角。
刚刚那个男人真的是烛台切光忠吗——?!她震惊的连反应都忘了。那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一瞬间连背后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他却用一个吻抚平她的惊惶,甚至瞬间唤醒了昨夜的记忆,差点就被牵着鼻子走。
如果她是裁判一定发红牌给他,「根本是犯规……」但抱怨完还是站起身准备乖乖去吃早餐。
这大概就是所谓口嫌体正直,黎依忍不住鄙视起自己。
直到有些神游太虚的吃完早餐后长谷部仍旧没有将次郎叫来,全因昨天最后的拼酒活动所至仿佛还浸在酒缸里头沉睡不醒,而碍于太郎在场的因素他无法用暴力手段将次郎叫醒。
「抱歉,次郎他酒还没醒。」做完早课的太郎语气十分礼貌,「需要在下随你跟主殿作为解释吗?」但语意很明显,他没打算让长谷部吵醒次郎。
昨晚在刀剑们连番紧逼下也不过跟次郎堪堪喝了个平手,这个酒量深不见底的男人难得畅快淋漓的大醉一场,昨晚还是闭目养神到酒意已退的太郎扛着次郎回房。
听了长谷部回报的黎依不甚在意的摆摆手,像是有点心不在焉的扯着头发,「让他睡吧,没什么急事。」领口都被烛台切打开她再扣起来更显此地无银三百两,幸好衬衫的立领加上头发的遮掩倒也不甚明显,脖子上的红痕并不深,只有在体温上升时会较为明显,乍看之下有点像皮肤过敏……她该庆幸昨天烛台切嘴下留情吗?
虽说黎依决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但她很快就会理解来的若不是小兵而是大将、淹过的不是水而是土石流时,所有的借口都像桌上的纸一样薄。
不是每把刀都有像长谷部有如同自虐般的忍耐度或者石切丸那广阔的包容心。
这点在黎依被鹤丸堵在房间里时才开始由衷体会。
因为有些刀剑起床后有宿醉情况,烛台切弄了一大壶蜂蜜水让他们取用——蜂蜜有助于帮助清除残存的酒精减少些头痛症状。短刀们昨夜都只有喝水果啤酒并没有受到影响,分别帮忙端着蜂蜜水去给还躺着床上头痛的刀剑们,想必有了这次经验下次他们想放纵时会多想几秒。
倒是昨天的罪魁祸首次郎一点宿醉症状都没有,他直到清醒后都还显得有些微醺的状态,昨夜他究竟喝下了多少酒这件事情已成了本丸最大的谜团之一。
一期也端着蜂蜜水去了趟鹤丸房间,但过后却忧心忡忡的与黎依说鹤丸状态不太对劲叫都叫不醒,她忆起昨夜鹤丸喝醉的模样不疑有他,想也没想便抬脚去他房间看个究竟。
药研端着空杯走回厨房时随口问道,「一期哥,鹤丸他不要紧吧?需要我去瞧瞧吗?」除了药研具备了一定的医药知识外,本丸的药品储备几乎都由他保管。
一期脸上那温柔的微笑中似乎带着丝深意,「不用了……最好的良药已经有了。」
※※※
鹤丸的房间坐北朝南,是个不会被日晒一等一的好位置,冬暖夏凉的足以被称为是本丸最适宜居住的地点,当初谁也没考虑这么多,直到住了一阵子之后才深深发觉这位姥爷的眼光之精准,手脚之快速。
黎依踏进房间时就明显感觉这里比自己的房间更加凉爽,开了一半的窗望出去还能望见部分池畔景致,窗外紧邻着一棵长得极好的樱花树,想必春景时凭栏而坐应是十分风雅的事情。
与鹤丸总爱喧闹的性子不同,纯日式的和室里没有多余的摆饰显得干脆俐落,凹间墙上挂着幅墨画看起来似乎是歌仙的手笔,而黎依从现世带来的音乐盒就放在画下,与鹤丸那把华丽高贵的刀一同成为凹间的装饰品显得十分抢眼。房间中间以隔扇分成小厅与卧室,等黎依拉开隔扇门时只见床铺上的棉被隆起成丘,看样子房间的主人正缩在里头不肯出来。
这根本是赖床吧!
黎依决定杀他个措手不及,她双手一扯将棉被整片掀开,「起床了——」太阳都要下山了还睡!
人呢?
掀开后只看到里头是两个枕头加一个抱枕,顿觉不对的黎依倏地转头,却是整片的白迎头罩下,随即被鹤丸温暖熟悉的气息围绕其中。
「早安,吓到了吗?」原本清朗的声音带着丝刚睡醒的慵懒嘶哑。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还有这是问候时该有的态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