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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宫内,墨贵妃刚将闹得不可开交的儿子哄睡着,也觉得乏了,便遣了宫婢准备小睡一会,哪知还没躺下,就有宫人来报说帝君要来看小皇子,就快到宫门口了。
墨晚颜小心翼翼的将琅辞迎进宫,琅辞大手一挥,宫人们也都很识趣退下了。
“璘儿睡了?”朝中如今有罗墨两家协助,叶家安分了一年多,如今他下了朝也不用每日批阅奏折,抽空时会常来永和宫看看小皇子。
“嗯。”琅辞对她对璘儿都很好。
“他还是没来?”
“没有。”自从她怀孕,那个人就再没出过太医院。
“那孤先走了。”
“帝君……”
“何事?”琅辞回头,看着那个欲言又止的妃子。
“多谢帝君。帝君天恩,晚颜无以回报。”墨晚颜直挺挺的跪在了琅辞面前,这种事情发生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恐怕都无法如此不介意吧。
“晚颜,孤并不是不辨是非之人,且孤亏欠碧颀甚多。”琅辞最初也介意过,若那个人不是叶碧颀,估计早就被他灭口了。“孤先走了,好生照顾璘儿。”
御书房跪了三个人。
在叶府休养了一年半的叶碧泉、叶碧陶又出现在了御书房,除此以外还有叶碧颀。
“碧颀,你真的?……”叶碧泉蛰居这一年来也想开了许多,没有实权也把,只要叶家还在,就行。可他没料到,他这个小了他二十来岁的堂弟竟敢与帝君的后妃有染,甚至连皇子都不是帝君亲生的,此等大罪,叶氏要如何承担得起。
叶碧颀垂首跪在地,只是点了点头,一言不发。
“你个畜生!”叶碧陶恨不得抽叶碧颀一顿,这个旁系庶出的堂弟他本来就不喜,叶碧颢已经害的叶家没了兵权,叶碧颀是要害的叶家灭族嘛!
“两位卿家莫急,孤这还有一份奏折,不如看看。”琅辞眸色暗了几分,将奏折直接丢在地上。
奏折正落在叶碧陶面前,叶碧陶捡起一看,差点没背过气去,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叶碧泉从弟弟手上拿过奏折,手上劲道让指节都发出咔擦的声响。奏折上所列的正是叶碧陶所收受的贿赂,还附有详细的账目。这怎么可能,这一年间他虽然蛰伏,但是一直在试图抹去叶家所有见不得光的东西,因为他知道帝君迟早会继续向叶家出手。
“兵部尚书已经去往叶府了。”琅辞在第一眼看到这份账目的时候恨不得立马斩了叶碧陶的人头,可他不能那么做,如果不能一次性就断绝叶家所有的路,那么他要之后要再对叶家出手就难了。
“叶尚书这些年收的可比孤的国库还要多呢。”一千万两。当然不可能只是叶碧陶一个人收了,他们姓叶的一个都不会少拿。“不知右相有何高见?”
事到如今还能说什么。“请帝君降罪。”
“两位卿家回府听候发落吧。”
叶碧泉扶着叶碧陶离开了御书房。
“碧颀,起来吧。”
叶碧颀纹丝不动。
“你是在怪我?”琅辞并没用尊称。
“微臣不敢。”今日一早琅辞就遣了人叫他来御书房,他刚进御书房,他那两位堂哥也被宣召而来,之后就是他与墨晚颜的事情被揭穿。
“罢了,是我对你不起,碧颀,从我这出去就直接去东门,然后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他能做的,就这些了。
“求帝君饶过叶家。”无论如何,是他牵连了叶府。
“碧颀,我最多只能保住他们的命。”他始终记得他的母亲也是姓叶的。
“多谢帝君,臣告退。阿辞,你多保重。”叶碧颀起身,深深地看了琅辞一眼,自此以后琅辞的帝位再无外戚之忧,他会是一位好帝君的。
叶碧颀被罗总管带至东门时,一辆马车已停在宫门外。
“叶太医,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多谢罗总管。”
叶碧颀掀开马车帘子时,墨晚颜正抱着熟睡的孩子坐在里面,对他微微一笑。
如此,也好。
罗总管目送着马车离去才转身离开。
肃乾九年五月,墨贵妃惹帝怒,被黜,打入冷宫。右相叶碧泉与户部尚书叶碧陶因收受贿赂致使国库空虚被罢黜,贬为庶人,且叶氏之人永世不得再为官。叶府其余男丁一律流放西凉,女子皆入贱籍,充入军营为妓。只有叶碧泉夫妇与叶碧陶夫妇被圈禁在上京城叶府,终生不得踏出叶府半步。
纯元殿内。
琅辞有一年多没见过罗亦慬,她的身子骨比去年圆润了些,但还是消瘦的,面上还是毫无血色。
“你要我饶墨晚颜和叶碧颀死罪?”他一早就命罗总管送了毒酒过来,却得知她不肯喝。
“是。”
“呵,你何以如此要求。”虽然他已经放走了叶碧颀与墨晚颜,可他并不打算让罗亦慬知晓。
“你还需要我哥哥和晚颜的哥哥。”右相虽倒,周边几国对大胤仍虎视眈眈,她的哥哥与晚颜的二哥皆是难得将才,他不会舍得让罗墨两家寒心的。
这个女人还真是一针见血。“你该明白,我不喜欢被人算计,我希望不会再有下次。”
“家父明日就会告老,哥哥也会请驻边疆,罗家对你不会有半分威胁。”罗亦慬信誓旦旦。
“亦慬,如果你能多信我一份,把你的打算都与我说,我可以和你一起面对,即便叶家不会倒的这么快,我也可以耐下心来和他们慢慢斗,但是你不信我。你以为你做的这些事真的都天衣无缝?你以为罗总管会那么依顺你说的去做是因为你是他侄孙女?你何以如此顺畅的做完了这些你想做的事?我是想看看你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能把自己逼到什么地步,能把我逼到什么地步。呵呵,你很好,你真的很好。我应该感谢你的不是?可是,亦慬,你让我觉得害怕,你对自己都能这么狠。”他们是有过盟约,可她一步步把自己推到孤立无援的处境,也把他推得越来越远。她从来只按照自己的心意来,从始至终,他也只是她的棋子,而不是联盟。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难怪罗总管帮她的时候一点犹豫也没有,每每来见她还是欲言又止,原来琅辞一直再看她演。
“墨晚颜怀孕的时候。”他只恨自己发现的太晚,如果不是墨晚颜怀孕他都不会想到让罗总管彻查,也不会知道原来罗总管早就暗地里帮着罗亦慬做了很多事。
难怪他知道璘儿不是他的儿子还对璘儿那么好。
“谢谢。”师傅也说过她性格偏执,做事易极端化,也曾劝过她,只是她没有听。琅辞说得对,她不信他,准确的是她只信自己。
“我曾经想要相信你。”他第一次努力去相信一个毫无瓜葛的人,却还是失败了。“亦慬,你后悔吗?……”
琅辞轻声问道,他似乎并不在意罗亦慬的回答,转身而去,罗亦慬只听到他远远的一句:“罗容华请等着一个月后的封后大典吧!”
后悔吗,她自己也不知。
肃乾九年六月,墨贵妃与大皇子病薨,葬于皇陵。不日左相请辞,吏部尚书墨寒楼封右相,琅辞帝君亲政,罗容华被册为后。另帝封罗亦恃为镇国元帅,驻守金城。封墨弦辰为太尉,掌京中兵马,座正上京城。自此以后朝中再无叶氏,只有炙手可热的罗墨两家。
肃乾九年八月,西凉举兵犯境,帝命墨弦岩为督军,前往金城并押送粮草。肃乾十年五月西凉大败,对大胤称附属。
一个月后,墨寒楼携长子墨弦岩辞官归隐,墨弦辰擢升为左相,墨家兵权为帝君所收,罗亦恃擢升为大将军,统管兵权,仅听命于帝君。墨弦辰虽名为左相,但兵权一失,空有职位却无职权。墨家在朝中本就无多大盛名,如今墨寒楼辞官,朝中众臣对只有战勋在无朝中并无人脉的墨弦辰不看好。百官都在猜测墨寒楼为何携长子归隐,但碍于帝君所示太医所言,墨家父子染有奇疾,不得外出更无法继续为官。众人自是不信,可又没有证据证明,何况墨家失势,于他们来说,并不是坏事,如今右相之位空着他们可以再往上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