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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晚颜再次来到纯元殿见到罗亦慬的时候,是堂而皇之的进入,而不再是宫女装扮。
“亦慬,你的气色倒是好了许多。”墨晚颜瞧着罗容华,身子骨比几个月前厚实了些,面色也不是铁青,虽然还是有些苍白,但总似像个人了。
“嗯。”这几个月哥哥送了不少补品给她,而且如今她也不需要装把自己折腾的不像个人了,她要养着力气,去走最后一步。“晚颜,我对你下了醉生,你可怨我。”少时在师傅的居处她翻到了醉生的制作方子,只觉得稀奇,直到入宫前她才找人做出了一颗以备不时之需。
“亦慬,我懂。如果不是我中了醉生,碧颀怎么肯救我,若他不救我,我和他也就真的结束了。只是亦慬,你怎么能确定救我的会是碧颀而不是帝君?”
“看来碧颀没告诉你全部的事实。那是因为那个为你解毒的人不只会内力全失而且再也无法习武。他不爱你,怎么舍得为你做到这个地步。何况你还有用,解毒之法又比较特殊,你中毒的事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那么除了他现在唯一信任的叶碧颀,还能有谁?”这本就是一场赌局,一场即使她赢了也输遍了的局。
只怕谁也没料到,这一切的幕后人是她眼前这个孱弱的女子,这样的城府,便是当今帝君,也不曾有的吧。“亦慬,我怀孕了。”
“你!糊涂!”琅辞即便可以忍叶碧颀与她的暧昧情愫,琅辞即便不在乎她这个妃子,可不代表他能接受自己的妃子与别的男人有染。
“亦慬,我不这么做,碧颀永远不会肯跟我离开这个地方。”这里有他的家,他的君,若不是把叶碧颀逼到这个地步,将来,他怎么会肯和她走。他放不下叶家,也放不下帝君。
她们都在赌。晚颜是为了她爱的那个男人,而她到底又是为了什么。“罢了,我会想法子的,你好好养胎。”晚颜势必不会愿意落胎,因为那是她爱的那个人的孩子,而她也再没勇气剥夺一个无辜的生命。她经常在梦中辗转,回到她打胎的那一夜,那几大盆猩红的血,那个还没成型的孩子,是她亲手扼杀的。
“亦慬,我有时候会想,他这么做,到底是在乎叶家多一些,还是在乎帝君多些,他的心里是否有过我,他和我一起是否完全是为了那个人,而若是换了其他的女子,他是否也会心甘情愿相救,我想知道,我怕知道,可我不能回头,亦慬,我是个自私的女人,我只想和他在一起,哪怕他并不爱我。”或许这是她一个人的执念,或许碧颀永远不会爱上她,可终究该拼一把不是。
“晚颜,我们都有一样莫名的执念,我这一生怕是不指望了,可你即便得到他的人,没有他的心,你会快活吗?”她不懂爱,却也懂,感情不是权谋,哪怕有再好的布局,也不会有最好的结果。
“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是随母亲去叶家,”那时她不过五岁,因着姥姥曾是叶家某个旁系的庶女,墨家与叶家也有所来往,但在她出生之前,父亲只是个州官,姥姥幼时在叶家也不得宠,故而早些年墨家与叶家并不太大来往,直到她出生,父亲回了上京城,入了御史台,与叶家往来才多了出来。母亲因着姥姥的关系与叶家也并不亲厚,但为了父亲还是常会去叶家走动。“他只是个旁系的孩子,还是庶子。”在大胤若是嫡系的庶子并不会被瞧不起,但是旁系的庶子在家族是得不到尊重的,“那几个嫡子都不与他玩,即便他同父异母的亲哥哥对他也是嫌弃的脸孔。”叶家那几个孩子也不搭理她,因为她的姥姥也是旁系庶女,而她的父亲如今也只是个挂名的御史大夫,没有实权。母亲在前院与那些有诰命在身的夫人们应酬,她只能在后院看着那些孩子一起玩。
“有另一个旁系的嫡子瞧着碧颀站在角落不说话,便上去找麻烦,推搡着,还骂人,说碧颀根本没资格与他们一起玩,让碧颀有多远滚多远。”而叶碧颢站在一旁没有为碧颀说过一句好话,“我看不下去,便去推了那个骂人的一把,想让他不要再骂人了,那人却打了我一巴掌让我不要多管闲事,我本想还一巴掌,却不料碧颀直接那人推倒在地,指责他不该动手打我。”
“谁知那人竟在地上打滚哭叫起来,大人们随后赶来。那人说碧颀不肯和他们一起玩,还动手打人。”简直黑白颠倒,不要脸。“大人询问缘由的时候,碧颀一句也不肯解释。”任由那些个不明缘由的夫人们责骂。“我想站出去解释,却被碧颀拦住了,后来他好像被罚去跪祠堂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了,那些嫡子经常合起来欺负他,无论是谁的错,最后都会成为他的错。他无论解释还是不解释,都是一样的,因为没人在乎他的感受。”她是家中幺女,从小爹娘宠爱有家,两个哥哥也是对她百依百顺,不曾受过什么罪,母亲回家得知她被人欺负了,也是心疼,却也无可奈何,势不如人。
“叶家对他只有养育之恩,从无家族之情,”碧颀的母亲病逝之后,他的父亲对他更是不闻不问。后来碧颀入宫与琅辞伴读,因着那些嫡子都不愿入宫陪一个没有实权的所谓的帝君。“帝君对他有知遇之恩,所以他即便知道他的亲哥哥并没有对你下毒,却也没有出面解释,因为他知道,叶碧颢的确是给你的纯元宫藏过麝香,不过早被你觉察,而且叶碧颢完全是仗着叶家的权势才能在太医院谋得一份闲职,本身并无半点医术,据说还因为配错了药,差点弄出人命,还是叶家使了手段压了下去,不然早被革职了。”就这样的人,活着也是害人。
“你同情他?”
“我是心疼他,他的委屈没人知道没人在乎,他过得好不好也没人关心,亦慬,我从没见他笑过。叶家对他来说是个牢笼,可我知道那始终是他的家,他帮着帝君和叶家对着干让他的亲身父亲恨不得与他断绝父子关系。我还知道,即便他从小没享受过父爱,在他父亲被流放去西凉的时候,他在城墙上站了一夜。听到他父亲勾结西凉人谋反,帝君是没有怀疑他,可他知道帝君不会放过他的父亲,他喝醉了,他以前从不喝酒的。”他从小就是这样,无论有什么,都不说,永远都是无所谓的面容,可他又怎么可能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他父亲没有勾结西凉人。”她在西凉的密探没有寻得一丝一毫叶氏与西凉勾结的证据,可是叶碧颀的父亲竟然认罪了,这里面一定有她还不知道的事情。琅辞不会为了除去叶家与西凉合作,而她也不屑与外族联盟。虽然叶氏与西凉勾结让她省了很多事,可这样不在她意料之中的事情,感觉很不好。到底是谁,也在背后算计着叶氏。
“他也是这么说的。”可是认罪书已经交到帝君面前,真相到底如何,有多少人在意。
“晚颜,你该回去了。”她有在怀疑一个人,可她尚没有证据,也猜不透那个人用意何在。
“嗯,我这就走了,你好生顾着自己。”
肃乾八年五月,贵妃有孕,帝大喜,墨晚颜之父墨寒楼由吏部侍郎升为吏部尚书。而此时,罗容华早已被人遗忘。肃乾九年元月,墨贵妃诞下一子,君心大悦,此乃琅辞长子,取名琅璘,封永璘王。不少朝臣尚书说大胤至今未有帝后,墨贵妃为帝君诞下皇子,理应封后。
琅辞虽然对墨贵妃宠爱有加,也很喜欢琅璘,但并没有准了纳后的奏折。朝臣本欲再进言,却为吏部尚书墨寒楼所拦截。许多依附叶家的朝官开始倒向墨家,毕竟叶家如今不得圣眷且无兵权,指不定哪日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