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轶事(1 / 1)
朱红色的流苏悬挂在龙座后的雕龙画壁两旁,银凤展翅欲飞。濯莲面不改色的持椠站在原地,同样赤色的官服穿在她身上就如同燃烧的火焰,因为无需佩戴官帽,她不似他人一样将头发全部束起,绸缎般丝滑的长发一半用玉笄固定,另一半则任由它顺着后背披散开来。
处于高处的轩辕宏同样也注意到了眼观鼻,鼻观心的濯莲,他斟酌了一番,开口:“池国师乃是国之栋梁,勻国的修士到时不如由池爱卿应付。”
“是。”濯莲点头应了声,好像刚刚他说的事与她无关一样。
轩辕宏满意濯莲的处事不惊,也只有这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才能委以重任。
闻言,程王爷目光闪了闪,也好,国师虽不是像丞相一样相握实权,可也是国家的代表,只要这次他池佐离败了,那国师之职还不得乖乖让出来。可是……他纠结地皱起眉头,他要是败了,丢的可是代国的脸面啊!对了,他灵光一闪,只要有人最终赢了,池佐离一人输了又有何妨。,
“陛下。”程王爷再次开口,“国师一人恐怕不能应付勻国来的所有修士,臣知道近日埌亐山上的修士来到了京都,我们可以去请他们帮忙。”
“埌亐山?莫不是宺峎派的弟子?”楚瑾风喃喃接嘴。
“对,就是宺峎派的弟子。”宺峎派,只要是他开口,他们绝对不会拒绝的。程王爷骄傲的仰起头,似是已经看到了胜利。
轩辕宏自然清楚程王爷人脉关系,此事由他出马再合适不过了!他微微颔首,额前的东珠一阵晃动,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那好,程王爷,邀请宺峎派的弟子就要你多多费心了。”
“微臣遵旨。”执椠曲腰,程王爷后退数步,归入文官方列之中。
仙人、修士、埌亐山、宺峎派,勻国、斗法、应对,看来,已经只是看似平静的日子要彻底一去不复返了……
退朝后,濯莲沿着街道悠然踱步,一阵风吹来,吹起她的衣袂广袖,长发迎着风飘然飞舞,一袭赤色官服似火焰跳动。几片梧桐叶被风从远处带来,伸出手,一片梧桐叶在眼前徐徐飘下,落在手心处,收拢五指握成拳,被日晒脱水的叶子“唦”的一声碎成叶沫,从指缝中流逝。
“葫芦,糖葫芦,只要两文钱一串。”
身后走贩的叫卖声使濯莲下意识回头,随意的一瞥却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蹙起眉头,站在原地看着那卖糖葫芦的一老一少渐渐与她拉近距离。
扛着葫芦靶子,林岵大老远就看见一个男子停在路边盯着他了,莫非……他是要买糖葫芦?
“公子是要买糖葫芦吗?”
糖葫芦?濯莲的目光从一串串如红珊瑚串成的糖葫芦移到男孩稚嫩的脸上。他依旧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衫,隐隐的,她看出他似乎有些不同了,可到底是那里不同了又说不出来。
见濯莲“虎视眈眈”地盯着小少爷,林岵一个健步挡在男孩身前,浑身戒备,抗在肩上葫芦靶子微微倾斜,似乎只要濯莲一有异动,他就要把葫芦靶子当做棍子挥过去。
眯起狭长的桃花眼,濯莲掩去眸中的厉色,双手拢在袖下,她道:“你就带着这么小的孩子做生意?”
“我……”林岵一怔,想反驳却找不到说辞。是啊!少爷还这么小,正是玩耍嬉戏的年纪,他怎么带着少爷出来抛头露面了?是他没用,不能替少爷守住家产,他对不起老爷和夫人啊!
眼前的男子身上有月下仙的味道,灵敏的嗅觉告诉孔方蔺侞这位男子跟月下仙有密切的关系,或者是另外一种可能,就是他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不对,应该是同一个仙,仙家法力无边,变身一定是可以的。他扯住濯莲的袍摆,说:“姐……哥哥,是蔺侞自己要跟来的,十年太久了,蔺侞等不了这么久。”
“是吗?”一句已经等不了就可以以小孩的身躯出来讨生活吗?那她呢?她也等不下去了,她可以怎么做才能让他早些完全苏醒?濯莲抿起双唇,长长的扇睫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
风吹动黑色的广袖,悬挂在腰间的铃铛零零作响,串铃铛的流苏被风吹得凌乱不堪,一双犀利的鹰眼紧紧地锁定在一个背影之上,梧桐叶从枝桠脱离,乘着风打转着落下。
与孔方蔺侞四目相对,他眼中执着跟曾经的她是多了的相似。那扬起的嘴角是否能证明他对自己的信心?没有问他是怎么认出她的,她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说:“我知道……”话未说完,浮动的空气传递来熟悉的气息。
是他!濯莲敛了笑容,收回手,转身望向他。
是个不相识的人,而且还是男子?云峥看清楚他的正面后,绷着张脸转身就走,挥起的衣袖拂开一片落叶。
一个,两个,三个,熟悉的人越来越常遇见了,不知道那天她会露馅呢?
四驱车辇在亿客来楼下缓缓停下,马儿打了个响鼻,不停地用蹄子踩着地面。闻声,客栈里的人不约而同得朝外看了眼,只见门外停着的是一辆皇亲国戚的专用乘骑──大楼辇驾。
驱车的仆人跳下车辇,替主子开了车门,而另一个仆人则俯跪在地上,用背做阶梯以供主子下车。
腾云锦靴踩着仆人的背下车,伸手抚平袍角的褶皱,拂了拂衣袖,程王爷抬头挺胸地走进亿客来。根本不用特意的寻找,一眼,他就看见了坐在靠窗位置的宺峎派弟子。打量着他们穿的统一衣服,程王爷忍不住笑了笑,果然,宺峎派的衣服还跟十几年前的一样,简洁到了极致。
“请问,在座的诸位可是埌亐山宺峎派弟子?”虽然说是在问,可程王爷自信是绝对不可能认错人的。
弋麟夹菜的手举在半空,他扭过头,打量了程王爷一番,反问:“阁下是?”
“老夫程金鹏,是代国的异姓王爷。”话毕,他学着江湖中人一样抱拳,继续道:“老夫年少时与埌亐山上的清恒仙人见过数面,不知近来清恒仙人可好?”
听到这里,一直默默不语的弋玉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倏地一惊,他迅速低下头,放在坐下的手迅速掐算起来。
拇指指腹停在中指指根处,弋玉半响回不过神来,这位程王爷印堂紫红,厄气环身,他见异兆特殊所以推算了一番,可他哪里知道竟让他算出了这个大劫。
眼前的天空似乎突然暗了下来,乌云如漩涡般聚集在一起。那个站在烈火中的黑衣女子长发飘飞,衣袂猎猎,扬手挥袖间,无数百姓无故碎心而亡,所有升起的魂魄受她掌控,一个个扭曲着身体卷缩成一颗颗颜色各异的珠子。
疾风带着浓郁的血腥味拂过他的脸颊,他看见她朝他看了一眼,忽然,她浅浅一笑,他一怔,觉得周围突然明亮起来,百花好像在她身后绽放,连鼻尖的气息这是花朵的馨香味。
他看着她以手为爪,抓过那一颗颗悬浮在空气中泛着光的珠子,她的嘴角越扬越高,连眼睛都溢满了笑意。但是,在一颗褐色的珠子落入手中后,她的笑容瞬间敛去,徒手一捏,褐色的珠子破碎开来,摊开手,有一股浅褐色的雾气在她手心飘散……
“啊──”弋玉忍不住惊呼出声。
“师弟怎么了?”弋玉的惊呼声让在座的几位同门师兄俱是一惊。
“我……”瞥见程王爷还未曾离开,他抚了抚胸口说:“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事而已。”
“是想到可怕的事情了吧!”弋麟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晚上如果怕得睡不着,可以来跟师兄一起睡哦!”
“恩。”弋玉没听弋麟说些什么,他胡乱的答应一番,低头拼命扒饭。
大师兄弋阳叹了口气,夹了一块竹笋放在弋玉碗里。其实在刚才弋玉盯着程王爷看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后来见他脸色大变又受惊,他隐约中已经猜到了一些事了,毕竟,师弟那双眼睛是不会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