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云纱事件（1 / 1）
淡紫色的香云纱顺着柜台摊开，紫藤暗花遍布面料，不密不疏，既不显得单调也不会觉得俗气。
指尖触及细腻的质地，濯莲满意地点点头。这花色很适合母亲虞鸢，她要赶在夏季来临前缝制出裙装送往西厢。
回头望了眼门口，濯莲蹙起秀眉。无心在对面的胭脂坊里难道还没有挑选到满意胭脂和青黛？她无奈地摇摇头。算了，还是买好料子去找她吧！
‘替我把料子包好。’濯莲解下荷包取出银子。
“姑……姑娘，你想说什么？”掌柜没遇到过单独前来的哑客，不懂手语的他还真看不懂濯莲在比划些什么。
拿着银子的手一僵。对啊！他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旁边一个伙计挤过来，“不如姑娘把要说的写下来。”说完，他把宣纸和狼豪笔递给濯莲。
替我把料子包好。
执笔写下一行娟秀的小字，还未放下笔，有一双玉手却拿起了桌上的香云纱，本能地抓住的一角，濯莲抬头，看见一个妙龄女子正拿着她选好的香云纱。
居然不松手？这女人难道不知道她是谁？程莺兰一挑眉，揪着布料不放，而濯莲也没有先放手的意思，两人僵持着，香云纱拉的笔直，两端女子一柔一媚各有千秋。
简单的云髻用银簪绾住，披散在身后的青丝在接近发尾处用银缎带束紧，濯莲一身素雅褶裙清丽脱俗。与其对峙的程莺兰穿着一袭牡丹罗裙，袖口和衣襟处绣满了大朵大朵的芍药花，精致的珠钗饰满发髻，微微上挑的眼角更有种说不出的魅惑。
“喂，你还不放手。”程莺兰身后走出一个少女，她如天鹅般仰着头，说：“这是我姐姐看中的料子。”
濯莲无动于衷，恍若未闻。
伙计试图劝开两人，他对少女说：“小姐，这香云纱是这位姑娘先看中的，不过我们仓库里还有相同料子，不如我拿来让你们瞧瞧？”
“不，就要这匹。”少女拒绝伙计，“我爹是皇上亲封的王爷，如果今天这料子你先给了她，我就给你安个藐视王爷的罪名。”
“使不得使不得。”掌柜连忙陪着笑脸跟濯莲商量，“要不姑娘等等，我立刻让伙计去仓库拿香云纱。我保证。”
他竖起三根手指说：“绝对和这匹一模一样。”
她也不想为难掌柜，既然还有相同的，她等一下也无妨。濯莲垂下眼帘，拽着香云纱的手缓缓松开。
“哼，听到我爹是王爷怕了吧！”少女鄙夷地打量着濯莲，刻薄的话脱口而出，“也不看自己是什么货色，敢跟我们争。让开，我们要进去。”她伸手一推，大力之下将濯莲向放置布料的货架。
“嘭──”
先是濯莲的后背撞上货架，然后由于惯性她整个人再次向前扑倒，货架旁边柜台上的布料纷纷被带落，她摔在地上，右手紧紧地攥紧手边的纺绸，散开的青丝遮住了苍白的面容。
“姑娘没事吧！”伙计一声惊呼，连忙扶起濯莲。
“活该。”少女双手抱胸，眼中满是幸灾乐祸。
“宜辛。”程莺兰娇斥，但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抑制不住。她款款上前，在濯莲跟前站定，“你没事吧！”
虚情假意的问候她不需要。撇过头，濯莲拍了拍被那个叫做宜辛的少女碰到的地方。
“你。”程莺兰眼中闪过一丝狠戾。那是什么动作？认为衣服让宜辛碰脏了吗？
“你是哑巴吗？我姐姐问你话呢。”程宜辛依旧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惟恐事情闹大，掌柜连忙替濯莲解释，“这位姑娘是说不了话的。”
“说不了话不就是哑巴啰！”程宜辛咯咯的笑着。
实在欺人太甚。濯莲咬紧下嘴唇，握成拳头的手指骨节处开始泛白。
“难怪从头至尾没说一句话，原来不是不说而是不能说……”
“啪──”
水袖划出半个圆弧，少许不知从何来的银色碎沫在空气中闪烁着淡淡的荧光。
“你敢打我！”程宜辛不可置信地捂住脸。
她打人了？濯莲错愕的看着手，指尖发麻的感觉清晰的告诉她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欠调教的女人。”青枫拂拂衣袖。
是青枫动的手？濯莲收紧五指。他用她的身体撵了别人一巴掌。
“岂有此礼，敢打我妹妹。”程莺兰扔下香云纱，“来人，把她给我绑了。”
话音刚落，门外就涌进一大批人。
还有人？濯莲微微一愣，脑中不断循环着“人多势重”几个字。
“发什么呆！”青枫在耳边喊。
蓦地回神，她提起裙裾转身，刚要跑就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红色绨袍映入眼中，扶桑花的香味在鼻尖缭绕。
池苍璃？
她抬起头，额前零碎的短发拂过眼角。果然是他。
“池国师。”程莺兰面上一红，声音无限娇媚。
“怎么一个人？”无视他人，苍璃双手搂上濯莲的腰，让她更贴近他。
温热的气息喷在颈侧，濯莲僵硬着身子不敢动弹。
公孙无心拿着胭脂坊挑来的青黛、胭脂走进绸缎庄，第一眼就看到不久前在宫中宴会上带走濯莲的国师亲昵地搂着濯莲，而濯莲则浑身僵硬的杵在那不知反抗。
“放开表姐。”
苍璃俨然被公孙无心当作轻薄濯莲的登徒子了，她把装成一盒的胭脂砸向苍璃，在他伸手阻挡时趁机扯过濯莲。
“表姐没事吧？”公孙无心扶着濯莲的双肩把她从头到尾打量一遍。
‘没事。’濯莲摇摇头，说来还是池苍璃适时的出现救了她。
“会有什么事？”苍璃笑着反问。他捡起地上的盒子递到公孙无心面前，说：“估计没用了。”
居然彻底被无视了。指甲掐入手心，怨毒的目光射向濯莲。
余光瞥见程莺兰姐妹，苍璃眸中闪过一丝幽色，负手而立，他扫了一眼排成人墙的众人，“程小姐，你这是？”
“没什么事。”程莺兰浅笑盈盈，“只是我和这位妹妹看中了同块料子，起了一点小争执，他们是来保护我的。”
“是这样吗？”苍璃问濯莲，刚才其实他在楼上将事情始末看的一清二楚，只要她一摇头，他就会替她讨回公道。
‘是的。’濯莲并不辩解，事情这样不了了之是最好的结果。
牵起濯莲的手，程莺兰将香云纱塞给她，“这料子就先给妹妹吧！”
四目相对，濯莲在她眼底看到了对池苍璃的深情。接过香云纱，她在宣纸上写下她的吩咐，让伙计包好料子。
公孙无心附在濯莲耳边轻问：“真的没事？”
怎么她看程宜辛气的像想要吃人的模样！
付清银子，濯莲笑而不答。有没有事谁知道？对方如果不会秋后算帐就没事，反之则有事，决定权完全在对方两姐妹手中。
“池国师。”程莺兰微仰着头，媚眼如丝，“我把喜欢的香云纱让给了妹妹，不如你替我挑一种料子。”
“可以。”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苍璃随手扯过一匹纺绸说：“用生丝织成的平纹丝纺绸，质地细软，很适宜作夏季服饰。”顿了一下，他继续道：“这颜色也很适合程小姐。”
“真的吗？”程莺兰喜上眉梢，她拿过纺绸覆在身前问程宜辛，“怎样？好看吗？”
“好看。”程宜辛如实回答，转头望着苍璃，她扬起嘴角。他就是姐姐喜欢了数年的池国师？果然如姐姐说的一样有着天人之貌，而且他的国师身份也配的上姐姐。
“这匹纺绸我都要了，你们今天把它送到程王府。”丢下一锭金子，程莺兰吩咐。
“好的。”掌柜收起金子，让伙计把纺绸包装好。
“池……”程莺兰还想说些什么。
“程小姐，你慢慢在这挑选布料，我还有事在身先走一步。”苍璃打断程莺兰的话，在她还未做出反应的时候大步走出绸缎庄。
伸手抚上脸颊，程莺兰注视着远去的身影喃喃自语：“莫非我变得难看了？为什么这张迷惑众人的脸唯独无法留住你的目光？”
转角处露出一截黑色衣袍，黑暗中碧色瞳孔凝聚着嗜血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