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话 阿傍阿玛(1 / 1)
七月十五。
这一天对陆正崇一家来说,尤为特别。
陆正崇,字文先,浙江龙泉下樟村人。家里世代以种田为生,父母祖辈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朴实的乡下人。到了陆正崇这一代,父母一共生育了两男两女。陆正崇排行老三,上面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下面还有个妹妹。兄弟姐妹都和父母一样,老实巴交的守着几亩田,流着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但陆正崇却不愿意这么荒废了一生。虽然没有上过学堂,但小时候,每次跟爹爹进城赶集,他都会偷溜到附近的学堂外偷偷听上一课。清雅书院里传来稚子们的朗朗书声,让他不甚羡慕。
再到后来,陆正崇更长高一些,已经需要对爹爹娘亲垂目而视的时候,他决定了要背井离乡,到外面去闯出番天地来。不顾爹娘的劝阻,也听不进兄长姐妹的挽留,年轻气盛的陆正崇就背着个简单的包袱,千里迢迢,风餐露宿,终于在大半个月后,从偏远的浙江小村来到了武汉最繁华的地方——汉阳。
陆正崇没有办法像那些有才气的书生一样,去考取个功名,从此扬名立万。但是他从小跟着父亲进城学做买卖,身边商人精明的气息他早早就耳闻目染。
小小的商机一触即发,陆正崇的命运,就是从帮着猪肉店的老板打小工开始改变的。他不但头脑灵活,更擅于心计,小小年纪便懂得踩人抬已。汉阳街头的猪肉铺一共三家,原本大家也只是平分秋色。但在陆正崇巧妙的算计下,那两家的生意便一落千丈。其中原由,必少不了些奸佞的手段,但陆正崇觉得,这是他们不够聪明。
适者生存,这是他从来信奉的教条。
六年后,陆正崇真正成为了汉阳的大商家。他放弃了做猪肉铺的生意,而改做了盐商。
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但陆正崇却做到了。除了他自己的才智过人,也仰仗了他现在妻子,一个出身青楼的女子——林晓可。
林晓可虽然出身青楼,却是个有才的女子。她所接的客人,非官即商,由于她姿色过人,又在人□□故中周旋有余,因此赢得不少高官红顶的青睐。
陆正崇娶她,除了因为觉得她是个难得的女人外,她身边所系的人脉纽带,也是他最为觊觎的。
虽然心有鬼胎,但成亲后,陆正崇才开始真正的佩服起这个发妻。林晓可不但把家务打理的井井有条,且真正在生意上助了他一臂之力。
那时起,他便真正成为了一个成功的商人。
虽然身边不少人都劝他好好再娶上个有头有脸的女人,但陆正崇却始终没有答应。尽管他从商为奸,对这个发妻,却始终是不离不弃的。
把一双老爹娘从浙江接过来颐养天年之后,林晓可在成亲的第二年,终于诞下了一个麟儿。
陆正崇喜不自禁,把这个儿子当宝一样捧着,并取名“陆骁天”,希望他长大后和这个名字一样,强壮,勇猛。但是事与愿违,陆骁天在五岁那年突发疾病,群医无策,最终撒手而去。
陆正崇一夜老了十岁,夜深人静,独自垂泪时,他不由回想过去的种种,最终觉得,那是他这些年来穷极手段的报应。为了金银浮土,他最终失去了爱子。
今天是儿子的头七,适逢七月十五。
陆家人围坐在后院,将一早准备好的元宝新衣,慢慢的往那跳跃的火光中送中,期盼着儿子能否回家再来看看爹娘一眼。
老爹娘年纪大了,陆正崇担心他们承受不住,早早劝了他们回房,只剩下他和妻子相对无言的化着准备好的东西。
元宝在火焰中像被烫到的兰花指一般,渐渐蜷曲,最终化成朵朵锡灰,衣摆轻轻一带,便顺着这风儿散了去。
陆正崇和妻子并肩化着元宝,又把儿子生前最爱的纸竹马也一同放了下去,只觉得心绞如刀,一旁的林晓可也早忍不住潸然泪下,正待强忍了安抚两句,就忽然听到一阵不甚分明的铃铛声。
“叮铃……叮铃……”那铃铛声幽幽幽的从陆家大院的墙外传来,陆正崇听得分明,那分明像是麟儿脚踝上系的那两串银铃。
“骁儿……”陆正崇站起了身,鬼使神差般沿着墙壁去追寻这个声音。
“相公……”林晓可见他神色有异,顾不上其他,赶紧上前扶了他:“你怎么了?”
“是骁儿……你听到没?”陆正崇侧耳贴墙,跟着声音往前走着,眼睛里透出欢喜的神色:“是骁儿来看我们了……”
“真的?!”林晓可思子心切,不由也信了他,跟着他一起仔细辨听着。
二人一直跟到后门口,声音越发清晰了,还伴着孩子奶声奶气的童谣,陆正崇迫不及待的推开了后门,果见个小小的身影一蹦一跳的从后门口经过。
“骁儿!”陆正崇一把拉住了那个孩子。
孩子似吓了一跳,当场就愣住了。
一看之下,陆正崇不免大失所望,这哪里是他的骁儿?只是个不认识的孩童罢了。夫妻俩看着孩子,一时无语,不一会儿就听到有急促的脚步跑过来,一把抱起了孩子,在他屁股上拍了两下。
“你怎么不听奶奶的话!中元节乱跑,小心牛头马面出来把你抓了去!”奶奶一边吓唬着孩子,一边哄着被吓哭的孩子离开了。
陆正崇看着远离的祖孙,失力的靠在了墙边,林晓可伸手扶了他:“相公,我们……回去吧……”
二人沉默了一阵,终是返了回去。一抬眼,就被眼前的情景惊的说不出话来。
一个穿着小肚兜的孩子正蹲在火堆前,伸手去火里掏出件物什来,竟是那根纸竹马。只见孩子在空中挥了挥,便往□□一骑,边跳边唱了起来。
“月光光,照草地,捡根竹马当马骑。一二三,三二一,竹马驮我家家去……”
“是……骁儿……!”林晓可思儿心切,松开了扶着陆正崇的手,朝孩子跑了过去:“骁儿!我的孩子……”
可那孩子只转过头朝他们笑了笑,便一挥手,骑着竹马穿墙而过,消失不见。
陆正崇赶紧打开门追了出去,哪里还有孩子的身影,只有盏盏莲灯飘浮在门前的河面上,烛火连着绵长的思念,一直到天的尽头。
“骁儿……”林晓可掩面痛哭,她的孩子,是再不会回来了。
“月光光,照草地,捡根竹马当马骑。一二三,三二一,竹马驮我家家去……”小鬼头骑着竹马在大街小巷晃得飞快,这马儿并不听他的话,只一路直奔向一个无人的小巷子里。
才停下,小鬼就被双手提了下来。黑暗中高大的人影蹲了下来,眼睛大得像头牛……呃……也不是,严格来说,他就是头牛。
长了牛头的……一个人。
“小鬼头,玩够了吧?得回去了。”牛头伸手在他光着的屁股蛋蛋上拍了一下,肥嘟嘟的肉就顺着这个动作滚了一圈。
小鬼看着这个长了牛头的人,咧嘴一笑,对他的鼻环很感兴趣,伸出肥嘟嘟的手指碰了碰。
远处的戏台上唱着一出不为阳间所听的戏,摇曳的烛火跳跃着如荼的思念。中元的烛火似要染红这片漆黑的天空,召唤着生离死别的亲人回家看上最后一眼。
一大一小俩个人对视着,最终牛头忍不住惨叫了一声,朝身后的阴影里大吼了一声:“你还在看个鬼啊?!还不过来帮我弄下来!!!”
原来那胖小鬼的手指竟好死不死的扣进了他的鼻环里,大小正好够卡在那里拿不出来。这会小鬼似乎玩够了,正想用力抽回来,牛头人便整个人跪到了地上,拉住了他的手:“死小鬼!!!不要拉啊!!你想给我拉出第三个鼻孔吗?!”
牛头人身后的阴影里漫不经心的走出来一个小个子,长着一张马脸的人,抬脚就在牛头人背上踹了一脚:“叫什么叫?你个蠢货!连个小鬼都摆不平,怎么当鬼差的?丢我们阴司的脸。”
说着,那个马脸人在牛头人面前蹲下,凶狠着一张扭曲的马脸道:“小鬼头,把手指□□,再不出来,小心我把你的手指给剁了。”
小鬼抬头用另一只手抠了抠鼻子,似懂非懂的“啊”了一声,把刚刚抠过鼻子的手伸过去,一下子就勾进了马脸人的鼻环里,曲了曲手指,挂紧了拉了拉。
“啊!!!”马脸人一声惨叫,鼻子里喘着粗气:“死小鬼!我要剁了你的手!!!”
“你个蠢货!!”牛头人立刻把刚才挨的骂还给了他:“现在怎么回去?!太丢人了!”
“阿傍,阿玛,我想回去了,我饿了……”小鬼拉了拉他们俩的鼻环:“走吧……”
“啊!!……你给我站住!!!”阿玛惨叫着赶紧抱住小鬼胖胖的小腿,不让他再动。
“死小鬼!别拉!!!”阿傍赶紧护住了鼻子,生怕真的拉出第三个鼻孔,他悲壮的看了一眼阿玛:“看来只能这样了……”
“你该不会是……”阿玛皱着张马脸,一脸严肃的看着他。
人死往生,必然都是要去阴间投胎的,或是被牛头马面锁了去,或是被黑白无常捉了去。无论哪一种,都不是让人愉快的方法。所以,当牛头马面以手做轿,把这个小鬼抬回去的时候,那可以说是相当引鬼注目的。更何况马面要比牛头矮上半个头不止,阿傍这才真正体会了一回什么叫卑躬屈膝,作牛作马。
三个人进了鬼门关,阿玛才突然恍然大悟的停下了脚步:“坐下坐下!”
“坐下?”阿傍不明白的看着他,脚还是一屈,就地坐了下来:“你要干吗?”
“跟你这个傻子在一起,我都被你带笨了。”阿玛也坐了下来,松开小鬼,伸手解开鼻环:“拿下鼻环不就行了?还跟个傻子一样,一路被鬼参观回来。”
“啊……对!”阿傍一拍额头,也开始解鼻环:“不过,为什么你要怪我?你的脑子原本就这样好吗?”
“不怪你怪谁?”阿玛解下鼻环,终于得到解放:“我是因为谁变成这样的?”
“当然……是因为这个小鬼。”阿傍揉了揉鼻子。
“孟婆姑姑说……”小鬼开了口:“你们都是傻瓜。”
“你个臭小子!这是欠揍吗?”阿玛一只手撑在地上就要扑过去对小鬼一顿胖揍。
手还没落下来,小鬼就开始嚎啕大哭,干打雷不下雨,声音简直可以撼动整个鬼门关。
“……”阿傍看着这个装腔作势的小鬼:“你把他弄成这样,你搞定吧。”
“哭什么哭?我还没打呢!”阿玛之前凶神恶煞的样子全然不见了,有些手忙脚乱的围着个小鬼转。
小鬼一边干嚎,一边朝他伸出了手,意思让他抱,虽然摆明了是在害他,但在其他鬼眼里看来,都是个大鬼在欺负小鬼,很没面子。
阿玛低着脸,一脸恨不得掐死这个小鬼的样子,将小鬼抱了起来。
小鬼总算停止干嚎,搂着他的脖子,咧开了嘴笑。
“活该!”阿傍丢下了一句,扶了扶牛头,往前走。
牛头马面什么厉鬼恶鬼没见过,没想到今天居然栽在了这个小鬼手里。阿玛心情不爽,抬脚就对着阿傍的屁股就是一脚。
阿傍身形比他高大许多,这一脚跟挠痒痒差不多,他伸手挠了挠屁股:“我们赶紧回去交差,还有其他事要做呢。”
阿玛抱着小鬼头,也没有再计较下去。体型的差异,再多计较,也是无果:“走吧,那么多废话。”
过了鬼门关,前面的就是黄泉路。小鬼来这里方七天,过了这七七,他便要去重新投胎做人。黄泉路上的魂顺着忘川河中的莲灯,一路往天子殿去,踏上奈何桥,喝了孟婆汤,那便是下一世的人生了。
小鬼看着那路路亡魂,倒也不觉得怕,只觉得他们一个挨一个,像在阳间看到的求官府开仓济粮般热闹,只不过这里没有了嘈杂声,也不纷争拥挤,所有的魂都沉默不语的排队前行。
在路的尽头,小鬼远远瞧着个白衣人,倒不是小鬼的眼神有多好,而是因为那人生得极高,不是正常人类能拥有的身形,一袭白衣分外抢眼,胸前似乎还缀着条红色的丝绦。
“小鬼,你要见了七爷,可给我老实点。”阿玛在小鬼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将他放了下来。
“七爷是谁?比我爹爹还厉害吗?”小鬼不服气的抬头看着阿玛。
“七爷就是白无常,他和八爷黑无常是专门抓厉鬼的,你要是不听话了,他就把你抓住了关到十八层地狱里去。”
阿玛的话对眼前这个小鬼头没造成一点心理阴影,他来这里才七天,由于阿玛阿傍的“杰出”表现,使他认定,这里的鬼差都是这么无能又窝囊的。
阿玛也懒得和这个小鬼解释太多,拉着他就朝还魂崖走去。小鬼才死了七天,时间还没满,像他这样未满投胎期的鬼魂,都会被送往还魂崖,那儿自然有鬼差看着,等他们期满了,便会领着他们跨过奈何桥去找孟婆。
至于其他不能投胎的厉鬼,在初进鬼门关的时候就经由天子殿的三大判官根据鬼魂生前的所作所为判定送往哪儿个阎罗王那儿受审。
“七爷和八爷还算是好的,顶多就是对那些恶鬼们凶些,不比二殿。”阿傍用手掩着嘴小声说:“二殿脾气暴躁,为人苛刻又小心眼,得罪了他的话,这可真是永世不得翻身的。听说孟婆就是小小的得罪了他一下,结果被罚去奈何桥,一时一刻都不得离开,啧啧……可怜啊……”
“你知道什么啊?”阿玛四处看了看:“我听夜叉们说,二殿贪图孟婆的美色,只是孟婆不从,所以就被罚去奈何桥了。”
“竟是这样的?啧啧……”阿傍摇了摇头。
二人相视一望,不约而同的吐出了两个字:“狗官!”
背地骂完顶头上司,三人已经到达了还魂崖,早有鬼差候不耐烦的候着他们。
“你们俩是去阳间投胎了吗?每次都这么慢。”
“啧啧,你们在这儿当然轻松了,我们看着那么多鬼魂的,累都累死了,你们还有工夫在这儿说风凉话。”阿玛推了推小鬼:“快进去吧。”
小鬼不明发生了什么,并不肯前行,只抓着阿玛的手抬头道:“我不想和你们分开。”
“乖乖进去,你过了七七就可以去投胎了。里面的鬼魂都是好鬼,没人会欺负你的。”阿玛拍了拍小鬼的手背:“粘着我们干什么?小心我们送你去十八层地狱。”
阿傍也蹲下了身,在小鬼头上摸了摸:“小鬼,赶紧进去吧,等进去了,很快就能重新投胎做人,又有爹爹娘亲疼你宠你了。”
小鬼不明白投胎是什么,只听阿傍说能和爹爹娘亲见面,立刻就欢欢喜喜的撒开了手,由着鬼差领着他往还魂崖去了。
“总算是安全送达。”阿玛伸了个懒腰:“每年中元节都是累死我了。”
阿傍瞧瞧四处无鬼,用胳膊肘撞了撞他:“怎么样?咱们去孟婆姐姐那里讨碗茶喝喝,歇个脚儿?”
阿玛鄙视的看了阿傍一眼:“说的好听,你就是想去饱饱眼福吧?”
“嘁,有种你别去啊。”
人死魂散,到了阴间,要么投胎,要么长死不生。要是鬼有种,那鬼界大概早已鬼满为患。事实证明,鬼确实是不带种的。当阿傍抡着大长腿跑到奈何桥的时候,那个鄙视他的小短腿阿玛早已安稳的坐在那里,一脸贱笑的跟个身材高挑,一身素衣的女鬼讨茶喝。
阿玛生前是个梁上君子,飞毛腿的功夫到了阴间也没减退。阿傍只能自叹不如的在一边坐下:“孟婆姐姐好,都说良驹日行千里,怪不得马面到了阴间,腿脚也这么利落。”
阿玛桌子下的脚一点不客气的踩在了阿傍的脚面上,脸上可是笑嘻嘻的,握着茶杯喝着茶。
孟婆给阿傍也倒了杯水:“今天的差事都办完了?”
阿傍痛得脸都变了形,还是强忍了下来,在美人面前不能丢脸,这是他生前的准则,谁让他活着的时候就是个英俊潇洒的公子哥呢。
“是啊,时逢中元,总是忙得不行。”阿傍接了茶笑道:“我们还算好的,姐姐就苦了,总守着这个奈何桥,不知要到何时是个尽头。”
孟婆在他们对面坐下,眉头微微蹙了蹙:“大家都是工作,有何苦?”
“姐姐也不要难过,我们俩有空就会来这儿坐坐,陪陪姐姐。”阿玛看孟婆蹙眉立马开口道。
“姐姐也不必难受,等哪天二殿下心情好,说不定就还姐姐自由之身了。”阿傍说的话,显然不及阿玛靠谱。但没办法,谁让他就这么点头脑?
要说起阿傍的死由,这实在是他自己的心头痛。阿傍生前出身官门,爹爹是太子傅,学富五车。没想到到他这里,就彻底断了种。一连考了七年,硬连个秀才都没考中。原本阿傍也没这个心思,反正家中的财富足够他好好过下辈子了,没想到一日听到爹爹和娘亲的对话,言语之中竟把他比成了头吃只不用脑的猪。心高气傲的阿傍就此一蹶不振,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就这么生生把自己给气死了。
这个死由,阿傍是再死一次也不会对人说的,实在有失脸面。
这个牛头马面,不用想都知道是哪儿个阎王找来的,说话做事一个风格,一般人都懒得应付他们,但是孟婆倒是丝毫不在意:“你们俩歇会儿,我去忙了。”
“好啊,姐姐辛苦了。”阿傍乐呵呵的应着,乐不思蜀的喝着茶,早把自己份内的事忘到一边去了。活着的时候是个好吃懒做的主儿,死了也没能改。
阿玛看着孟婆离开了凉亭,蹭到阿傍身边:“今天姐姐的心情似乎不错。”
一个月里阿玛阿傍两人总会来这儿偷闲坐上几次,遇到孟婆心情好的时候就会倒杯茶陪他们聊两句,遇到不好的时候,则是一句也不会搭理他们俩。
阿傍交叠了双腿晃悠着:“真正是个美人。看姐姐的模样,活着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踏破了门槛。二殿下真是狠心,居然让姐姐在这里千年守着一座桥。”
“美人是美人,可惜是高了点。”阿玛摇着头感叹着:“不过没关系,只要喜欢,高一点也算不得什么。”
“我不觉得姐姐高啊。”阿傍晃着腿:“配我的话,正合适。”
毫无意外的,阿傍的脚背又厚了几公分:“你就醒醒吧,姐姐连二殿都看不中,难不成还看得中你?”
阿傍捧着脚嚎了几声:“你知道什么?二殿脾气那么臭,又有个阎王婆看着,谁乐意啊?不如找个如意郎君,好不逍遥。”
“你才知道个屁。”阿玛抛了个大白眼给他。
二人在奈何桥絮絮叨叨斗嘴了一阵,这才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任务在身,远远跟孟婆挥手道别了,一前一后的边斗嘴边离开了奈何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