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相见难（1 / 1）
卯兔那边，却已经因为韩延的帖子闹得不可开交。
当知道这是韩府的人过来后，卯兔的脸色就就黑成了锅，对着一旁认定他养了外室的孙娘子信誓旦旦地要求上门对峙。
可惜，韩延是真的在忙，慕容冲为了不让士兵在长安肆虐，直接派兵出城，命其在城外操练，准备攻打五虎山。在燕军攻入长安城时，苻坚就已经带着张夫人和她的三个孩子逃往五虎山。
孙娘子不是个嘴巴利索的，她怕自己被卯兔那张嘴给说动了，只闭耳不闻其他借口，“你就是知道韩延不在，才同我说对峙的话吧？我差点忘了，陛下的所有旨意，几乎都是通过你那儿传出来的，有什么事是你不知道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莫总是无理取闹。”卯兔皱眉，心里也极为窝火，亏他之前还以为是哪位兄弟的，结果一问，竟然是韩延的。
若说他与韩延之间有什么过节，那是正常的，两人分属不同派系，平日便是摩擦不断，却也不过是口角之争，顶多是让他在众人面前下不了台。但是要说什么有什么深仇大恨，他可想不起来，实在不解他为什么忽然要在这个时候故意给他个黑锅，更夸张的是还无缘无故地多了什么孩子，可不是可笑之极。
孙娘子冷笑，“是否无理取闹，便等到韩延回府再说。”
苻笙被带到韩府后，依旧是一个小院落，想来是之前大秦的哪位重臣之家，无论是院子还是房间的布置，都算是精致。
她知道那人叫韩延，任左将军一职，原慕容泓手下大将，在慕容泓一系中威望极高。这样的人，难怪他敢对卯兔那般挑衅，恐怕，即使是慕容冲，他也并未真心臣服。
不过好在他似乎已经将她忘了，自从让人好好安置着外，他便再无其他举动，一步未曾踏入她府中，这让她大松了口气。
韩延虽然没直接派兵守在院子外，但是安排着的几个侍女却看得她极严。无论是她的饮食，还是她在院子里的走动，生怕她想不开，或是逃了。
“府上有几个夫人？”这日，苻笙从院子里散完步回来，将房间里几个稍微年长些的侍女给打发了出来，就留下一个叫阿云的十一二岁的小丫头。
阿云只当是这位新进府的娘子担心自己以后的地位，她的年龄虽小，平时没少学着身边的人说话，连忙安慰着：“娘子放心，将军只是这些时日忙着陛下吩咐的事，才未来看娘子，他定不会被外边的那些狐狸猸子给勾去的。”
苻笙似是不动声色地问：“你是说将军近些日子都在宫里？”
阿云愣了愣，好半晌才点点头，“应该是。”这些话他不过是听其他人提及，她其实并不知晓。
“刚才我在院子里，便听到了外边的嬉闹声，那些可就是你们将军的侍妾？”若是听得没错，刚才那些声音是往东南方向去的，想来也不会很远。
“娘子切勿多心，那些大半是将军的同僚所赠。来长安后，将军真正带回来的只有您一个，且不说您的姿容比外边那些个好上多少，仅仅是您肚子，就不是其他人可比的。”阿云叽里呱啦地解释劝慰着，简直让她哭笑不得，也不知慕容冲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
她抬手止住她的话，“你回答我的问题就成。”
阿云听话地点点头。
“外边那些个女的可是一直争宠争得厉害？你们将军既然将人收下，也就是说他对她们都还不错？”那便代表着，韩延与那些女人背后所代表的势力关系尚佳，不会轻易撕破脸。
小丫头看着她的脸色，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将军最宠爱的，是高大人家的四娘子，就连夫人，也得让上几分。”
“高大人？可是尚书令？”这个人，苻笙的印象极深，当初之所以能杀慕容泓，他功不可没。但是慕容冲曾私下里同她说过，这高盖既然能背叛慕容泓，来说不得也会背叛于他。所以他对这些人，从来都是封之以高位，却从来不放权给他们。
阿云顿时对面前的女郎另眼相看，“娘子竟然连这都知晓，我听那高娘子是这般说的，还说她的大姐姐，很快便会成为皇后。”
苻笙一愣，“皇后？”
见面前的人点点头，她才恍惚地笑，“是吗？这口气倒是挺大的。”
“可是，就连院子里的管事姑姑也这般说，说陛下膝下只有一子，身侧有无陪伴之人，高大人家的大娘子年岁正好，送入宫里正好合适。还让我们平时遇上了高娘子，都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别得罪了去，就连夫人，也不会轻易对高娘子发怒。”她又低声朝苻笙道：“娘子若是以后见到了，也千万注意着些，那高娘子平时气焰高，一不小心惹恼了她，下手可是极狠的。”
“嗯，我知道了。”她心里想着其他，嘴上随意应了一句。
“这些日子将军不在，府上才消停了些，她们也不晓得您的事，到时，那高娘子怕是会主动找上门来。”
阿云总觉得自己似乎受到了主子信任，再联想到主子的容貌与腹中孩儿，只觉得自己明天就是威风凛凛的姑姑了。现在府上除了夫人膝下的大娘子外，就再无所出。如果……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苻笙的肚子，发誓一定要保住孩子。
“不是说，院子里不能出去吗？那高娘子能进得来？”她故意一点点地套话。
“将军只说不能出去，没说不能进来，而且她是高娘子啊！”她说得有些理所当然。
苻笙点点头，“也就是说，高娘子想要带人出去，也是没人敢拦？”
阿云似懂非懂地点头，“没有人愿意得罪高娘子。”
慕容冲无论是平时住行，还是处理朝政，都在北宫，只有朝会之时，才会往东北角的明光宫去，任大臣们如何劝说，他都置之不理。
他已经将整个长安城都翻了个底朝天，却依旧没有任何消息，直到子瞻进宫。
子瞻自从进了长安后，便开始着手舆图之事，准备将最后一块空白之处补充上去，好在姨母找到时，当作贺礼赠予她。
“今日怎么有空进宫？”慕容冲难得抽出时间，走出慈元殿的书房，带着子瞻一路往外走去。
他走在前边，沿路的景致，一排排的巨石树木，这么多些年来，一直未变。沿着露台往上，还是那个长青的小树林，蜿蜒而上直至绿亭的小道。
子瞻一路上都保持着沉默，眼中有些挣扎，还颇有些欲言又止的感觉。
无声跟在后边的内侍动作迅速而干净，在亭内的石凳上铺上垫子，上了热茶，熏了香，才躬身退下。
“这北宫，便是你母亲与你姨母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等哪日你姨母回来了，你便同你阿娘一起进宫，好好陪陪她。”慕容冲坐下后，见子瞻还不开口，有些意外，“究竟是什么事让你这般难以抉择？说来给朕听听。”
他曾听阿笙说起他当时第一次见到王寻时的情景，对很多像他那般大的小郎来说，是跟着自小亲近却居无定所的母亲，还是跟着初次相逢的长安显贵的父亲，这个这是个极其困难的选择，但他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做出了抉择。
看他现在这模样，怕是真的出了什么大事。
子瞻为难地握着手上的茶盏，抿了抿唇，“我今日去了段阿兄的府上。”
慕容冲听到段随的名字便是眉头紧皱，又听他提及他府上之事，不由冷哼，“他府上的人，如今可干净了？”
“您知道段阿兄他……”子瞻眼睛大睁，脸上不由露出些紧张，见慕容没有再说什么，才松了口气，“他把那些人都给杀了。”他原是想阻止的，让她将人放了，或是发卖了便是，他却执意不肯，硬是将那些正是芳华的女子都给杀了。
“哼，若是他没杀，便是朕出手杀他了。”戾气流露，神情冰冷，“你要同朕说的，便是这些？”
子瞻放下茶盏，站了起来，而后对着慕容冲跪下，“等子瞻说完后，请陛下无论如何，多看着些姨母的面子。”
慕容冲看他那模样，心中似乎有了些预感，勃然大怒，将手上茶杯狠狠放在石桌之上，看着地上的子瞻，也不叫起，“子瞻，很多事，朕都可以看在你姨母的份上不去计较，也已经饶了他很多次。但是，我告诉你，他段随若是敢将他心里的那份龌龊付诸于行动，就算是你姨母，也不能让朕了他！”
他怫然起身，盯着他问：“你姨母，可是在段随手上？可是已经找到了？”难怪他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她，难怪……
子瞻连连摇头，“陛下息怒，事实并非如此，姨母并不在段阿兄那儿。”
“那也必然与他脱不了干系，可是？”他冷声问着。
“是。”子瞻老实地点头。“今日上门之时，听门房说段阿兄不在，本也没在意，就径自去了书房寻书。”苻笙在华阴段府的书籍，都已转运至长安段府之上。
“我在阿兄的书房里，见到了姨母的书信，信上说她请曾经长安宫有旧的姑姑代为送信，让他代为通知陛下……后来，臣找到了被软禁的那位姑姑，她如今正在阿娘那儿，姓闫，是曾经苟太后身边的管事姑姑。她说，她出门打听消息，谁知回家时就不见了姨母的身影，她寻了许久都未找着人，只能直接拿着书信守在段府门前碰运气。”子瞻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仔细地说着。
慕容冲脸上的喜色俱散，“人不见了？你立刻将人带进宫来！算了，朕与你一同出宫。”
“闫姑姑在长乐宫找到姨母时，她已经有了身孕。”
又惊又喜，如雷般击得慕容冲醒不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