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初识（1 / 1）
叶虞欢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公寓，一路浑浑噩噩。耳边是霍青青的碎碎念，可是她什么都听不进。但是她感觉得到霍青青拿着纸巾在帮她擦眼泪。叶虞欢手抓得紧紧的，她没有松开过，也不知道手心里的是什么东西。
到公寓后，没有生气的叶虞欢回到自己房间和衣躺下。霍青青只是站在门口看着她，摇了摇头，关门出去了。也似乎正是这关门声让叶虞欢从梦中醒来。
叶虞欢坐起身，摊开手。手心里躺着的是一枚胸章。叶虞欢再一次眼泪决堤。
不知道哭了多久，叶虞欢觉得把这四年的眼泪都哭完了。她把胸章放在写字台上，去柜子里拿出干净的床单套上，拿着抹布将家具擦了一遍，将行李箱里的衣物都整理完。看着这熟悉的环境，叶虞欢的心情好些好一些了。
“叶虞欢，出来吃饭。”霍青青在门外叫人。原来她是出去买晚饭了。
叶虞欢顶着一双哭肿的眼睛去客厅。
“欢欢，来，我买了汉堡，不许嫌弃啊，实在是太冷了，我不想走远。”一边说着，霍青青一边将食物从购物袋里取出来。
可是叶虞欢却觉得很舒服。即使是汉堡，也是当下最好的美食。不管怎么样，这个和自己毫无血缘的姐妹始终陪着自己。
“抱抱。”叶虞欢伸开双手。
霍青青白了一眼，可是还是走过去，紧紧抱住了叶虞欢。“叶虞欢，你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矫情？”
“恩，我就矫情。”
“行，你矫情就矫情。”霍青青松开叶虞欢，“欢欢，你不想说的事情我也不逼你说。可是在我面前，你可以做自己，开心就笑，难受就哭。千万别憋着。”
叶虞欢点了点头。
两个人窝在沙发上啃着汉堡，这是她们回伦敦的第一餐。
晚上洗过澡，霍青青抱着枕头去了叶虞欢的房间。
“欢欢，我知道你现在需要我陪。”
“哦？你怎么知道？”叶虞欢嘴上说着，却还是将被子掀开让霍青青躺进来。
“欢欢，机场那位帅哥可真帅。”
叶虞欢侧头，看了看躺在自己身边的霍青青。心情好多了的她笑了笑，这家伙还是忍不住来八卦了。
叶虞欢起身去写字台拿回了那枚胸章。摊开手给霍青青看。
“这就是那个人机场塞给我的东西。”
霍青青拿起那枚胸章，看了看。胸章的背面刻了一个名字：何晏，还有一串数字。霍青青看完又放回叶虞欢的手心。
“这枚胸章，是他飞行学院毕业的时候得到的，他是优秀毕业生。整个飞行学院银色勋章一届学员也就两枚，他就是其中之一。他毕业回来，我问他要这个胸章。我纯粹只是觉得好看好玩，又或许我潜意识里觉得那是他珍贵的东西，那就应该属于我。可是他不肯。”说到这，叶虞欢笑了一下，将胸章放进写字台的抽屉里。
“为什么不肯给你？”
“因为，在他观念里，最珍贵的东西应该给最珍贵的人，而我，不是他珍贵的人。”叶虞欢钻进被窝，和霍青青靠在床头，“这胸章的另一枚在他们那一届唯一的一个女生手里。所以，他怎么舍得给我。”
霍青青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他叫什么？”
“他啊，他叫何晏，胸章上都刻着呢。”
这是有多久没叫过这个名字了，好像陌生的快忘记这两个字的发音了。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们很小就认识了，认识的时候我才五岁，他长我五岁。他的父亲是我的书法老师。”
“叶虞欢，你会写书法？”
“忘了。现在都忘了。以前我会写，以前书法就是我的生命。我写了十三年呢。”叶虞欢说着，抬起右手看了看。
以前，真是好久了。
“青青，你想听我和他的故事吗？”
“想，你快说。”
霍青青激动的坐直，看着叶虞欢。叶虞欢只是笑笑。打开了被自己封尘已久的回忆。
五岁那年，何轼之同意教叶虞欢写字，最开心的是叶展涛和虞美。得到何轼之的同意，一礼拜后，叶家父母就将叶虞欢送去了何家。
何家比起叶家算不上大，可是也有上下两层，书房在楼上。可能是因为何轼之是个文人的缘故，家里的书房很宽敞，足足放了三张书桌。书架上堆满了各种书。何轼之将叶虞欢带到书房窗边的书桌，告诉她那是她以后每次来写字的地方。比起五岁的叶虞欢，书桌显得很大。
送完叶虞欢，叶父叶母也离开了。叶虞欢淡定地跟父母道别，没有陌生，没有害怕，没有哭闹不舍。
来到何家的第一个上午，一个字也没写。何轼之拿了各种各样的毛笔出来给叶虞欢看，叶虞欢似懂非懂，不明白这种笔为什么可以写字，爸妈哥哥写字的笔明明不是长这样。也不知道这样的笔该怎么写字。
一上午就是在认笔。可是叶虞欢完全没用心在记。对于陌生的一切，她只是好奇。这也是长这么大第一次去除了家和幼儿园以外的地方，而且也没有父母兄长的陪伴。
中午吃饭时间叶虞欢才离开书法去楼下。闻着厨房飘出来的香味，叶虞欢饿极了。站在餐桌边正不知该如何的时候，厨房走出来一个系着围裙端着盘子的陌生人，让叶虞欢瞪大了眼睛。
“欢欢，这是老师的妻子，也是一名老师。”何轼之手里拿着筷子，向叶虞欢解释。
“阿姨好，我是叶虞欢。”叶虞欢懂礼貌的问好。她很喜欢这个阿姨，像妈妈一样。
“哟，这是叶参谋长家的闺女吧，长得可真漂亮。哎呀，我要是有这样的闺女该多好啊。”何轼之的妻子廖渱热情的将叶虞欢抱到椅子上，又递筷子给姑娘。
叶家姑娘从小就矫情，家里人宝贝的不得了，五岁的叶虞欢对筷子还不是很会。她尴尬的不知道怎么办，在家一向是父母或者阿姨把菜夹到她碗里，她用勺子吃饭。
“阿姨？”糯米一样的声音。
“嗯，告诉阿姨怎么了。”廖渱坐在叶虞欢的左手边。
“我不会用筷子。”说着，还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廖渱看看叶虞欢，再看看坐在对面的丈夫，忍不住笑了。“欢欢在家是不是用勺子吃饭的？”
叶虞欢点头。
廖渱也是当母亲的人，马上起身去拿了勺子过来，放进叶虞欢手里，又夹了菜到叶虞欢碗里。终于可以吃饭的叶虞欢开心的笑了，“阿姨也快吃饭。”
“好。”
廖渱很喜欢叶虞欢，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廖渱就喜欢上了这个姑娘。大大的眼睛，雪白的皮肤，天生就是该被宠着的命。眉心的红痣和她的小红唇一样，鲜艳动人。这姑娘要是自己的女儿该多好？年轻的时候，廖渱一心想生个小棉袄一样的女儿。
“何晏呢？”何轼之夹了一块肉放进叶虞欢碗里。
“去同学家了，说是不回来吃饭了。”廖渱又放了一些菜到叶虞欢碗里。
而此时的叶虞欢正埋头吃饭，压根就没把何家夫妇的对话放心上。所以，那时候她根本就不知道何晏是个什么鬼。
下午继续上课。下午的课仍旧不是写字。何轼之拿了一支新毛笔递给叶虞欢，自己也拿了一支在手中。
“欢欢，现在要学怎么握笔了。看老师手。手指实、手心虚、手背圆、手掌竖，接着是手腕……”
叶虞欢似懂非懂，能做的就是依样画葫芦。
何轼之很满意，这姑娘让他惊讶。好像什么都没懂，可是当真要做的时候却总能做的很好。
“记住，指实、掌虚、掌竖、腕平、管直这是握笔的精髓。”
何轼之边说边调整叶虞欢的手势。“好了，保持这个动作，老师没喊休息就不准停。”说完，何轼之就转身离开，留叶虞欢一个人在书房。
三分钟过去，何轼之回来，发现姑娘仍保持着，他心底满意极了。虽然小，却认真。五分钟过去，何轼之走近叶虞欢，伸手握住叶虞欢手中的笔，用力往上一抽，笔就到了何轼之手里。
“笔一定要握稳握紧，丝毫不得松懈。如果你正在写字，我抽了你手中的笔，这时候墨汁会沾了你一手。这便是失败。”
叶虞欢抬头看着何轼之，撅着嘴。
“继续。”
何轼之扔下笔，看着叶虞欢又握起笔。还好，这姑娘不容易被惹毛啊。接着，他又转身离开。
“十分钟后，我会来检查。”
叶虞欢对时间没概念，不知道十分钟会有多久。只是觉得老师说的她就要做到。时间在过去，手也开始变得不听指挥，开始发抖，开始越来越接近纸面。每次不自觉的往下掉的时候，叶虞欢总是会再往上提高一些。就像一个顽皮的孩子，不认输。
何轼之其实也没在意叶虞欢的执笔是不是标准，他要考验这小朋友，写书法一定要耐得住性子。结果，叶虞欢让他很满意。
“行了，放下吧。”
何轼之的话如同特赦令，叶虞欢放下笔，撅着小嘴，“老师，手酸。”
何轼之却忍不住笑了，果然还是孩子。想着，便把手里那杯刚取来的温水放在叶虞欢面前。
“老师要教你新东西了。你看，老师给你的是一支新的毛笔，还没写过字，也就是还没开笔。现在老师教你怎么开笔。开笔，要用温水……”
叶虞欢很投入其中。一天下来，虽然没有写字，可是学了好多新鲜东西，聪明伶俐爱撒娇的姑娘学会了怎么开笔，怎么蘸墨汁，怎么洗笔，一切最基础的东西何轼之都教给了叶虞欢。
天黑了师徒俩还在书法，直到廖渱来叫他们下去吃饭。
叶虞欢跟着何轼之下楼。在餐桌前，她第一次见到了何晏。何晏穿着褐色毛衣黑色长裤，一双黑色的大眼睛也看着从没见过的小朋友。
“我叫叶虞欢。你是谁？”叶虞欢走近。
“……”没有回答。
“欢欢，他叫何晏，是何老师的儿子，你就叫他……师兄吧。”何轼之介绍两个孩子认识。
“师兄~”糯糯的声音，伴着笑容。
那个人没有回答。
“师兄。”姑娘得不到回应，撅起了嘴。
“何晏。”她并没有放弃，她想得到他的回应。这是叶虞欢第一次叫这个名字。嘴型由小变大，何~晏~。那时候的她便已经开始了倔强。
而十岁的何晏，看了看这个扎着麻花辫的姑娘，眉间的红痣仿佛是他眼中唯一能看到的颜色，晃的他眼花，转身离开。
那天，叶虞欢还是没留下吃晚饭，虞美来接她了。
车上，叶虞欢撅着嘴。虞美只是以为今天女儿累了。
“妈妈，爸爸呢？”
“爸爸回部队啦。”
“哥哥呢？”
“哥哥在家等欢欢回家啊。”
“哦。”
“欢欢今天学习的好吗？”
“好。”
车里恢复了一阵安静。
“妈妈，何老师家有个哥哥，老师说我该叫他师兄，可是我叫他师兄他不回答我，我叫他名字，他也不回答我。”又是撅着嘴。
“那肯定是这个哥哥还不认识我们欢欢。”
“那怎么办？”
“那就欢欢表现的好一点，让哥哥喜欢咱们欢欢啊。”
嗯，要表现的好要让何晏师兄喜欢自己，就这么决定了。
这边叶虞欢在回忆着，而另一边在英国飞往慕尼黑的飞机进入自动飞行以后，何晏端起乘务长刚送来的咖啡喝了一口。他的心情是复杂的，复杂到找不到任何形容词。他开心，记忆中的小人儿已经长大，出落的亭亭玉立。他知道，叶虞欢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额头的红色美人痣依旧那么鲜艳。他紧张，四年的分离又重逢，能不紧张吗？早前，当他跟机长边走边聊天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喊“叶虞欢”三个字，他的心跳仿佛都停顿了。他害怕，在分开的时间里，他最害怕她会忘记自己会放下自己。
“Yan，你在想什么那么认真？”机长打断了何晏的沉思。
何晏转过头看向机长，笑了笑，“没事。”
“在机场遇到的女孩子很美。”
何晏又朝机长笑了笑。“是，很漂亮。从小就很漂亮。”
机长也呷了口咖啡，驾驶舱又恢复了安静。
“你知道嘛，我现在恨不得马上调头回英国。”何晏打趣道，却也是他的心声。
“哈哈，冷静，不能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