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挑明心意(1 / 1)
赵慎独睁开眼睛的时侯,天已大亮,脑子里空白了几秒钟,那个部位的痛疼让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袭来,让他面颊微热。
“醒了?”
熟悉的声音从身侧传来,赵慎独试探着坐起来,急忙的转过头想看清楚声音主人的表情,大幅度的动作让昨天晚上撕裂的某处再度受创,脸色因为疼痛变得更加苍白。
顾泽看着赵慎独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又疼得再度跌到床上,直起身把两个枕头叠到一起,帮痛得额角都渗出冷汗的赵慎独调整好姿势躺好,让他靠得尽量舒服些。
赵慎独没有说话,只是垂着眼睑,避开顾泽的视线。
顾泽拿起早就准备在柜子上的水杯和药片,凑到赵慎独唇边,赵慎独顿了顿,就着顾泽的手吞了药,又喝了两口水,顾泽把水杯放回床头,又拿起打包回来放在保暖盒的稀粥,细心的从盒盖上分出勺子,递给赵慎独。
赵慎独一动也没动,在顾泽站起身来的时侯,他心里突然一空,鼻尖酸涩那么一下,下一秒身旁的床往下陷落一角,他猛的睁开眼睛,看到顾泽侧身坐到他旁边,用勺子舀了一勺粥,细心的吹凉,感觉温度差不多,这才将勺子凑到他的唇边。
赵慎独唇动了动,看着送到他嘴边的粥,终于张开唇。
直到喝了大半碗,赵慎独摇了摇头,顾泽才把粥放回桌上,坐回床边的椅子,两个人一时间相顾无言。
“你有点发热,床头柜上的药,一天三次,每次两粒,外用的药也在旁边,早晚各一次,今天早上我已经帮你涂过了,晚上还有一次,这几天你自己注意按时用药。”顾泽的声音很淡,仿佛只是关心下某个关系一般受伤了友人,听不出什么情绪。
赵慎独在听到顾泽说外用药的时侯,这才发现不止昨晚被血液浸透染红的床单被换掉,自己的身体也已经被清理过,并且涂好药膏,脑子里不自觉浮现出属于清醒状态下顾泽那白皙修长沾满药膏的手指,只觉得自己被一团火焰在燃烧。
他忍不住抬起眼睑看向顾泽,却只看到男人神色如常仿佛仅仅只是客套的表情,冰冷的镜面下隐约能窥见那根根分明的睫毛,赵慎独只觉得心里又痛又麻,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除了这个,你就没别的想说的吗?”赵慎独声音里说不出究竟是怨愤多些还是难过多些,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扣住顾泽的下巴,逼迫他抬起头来看向自己,
可当赵慎独真正触碰到顾泽的眼神时却像被什么极冷的事物给冻了下,只觉得满腔的热血都给冻住一样,明明对方只是极淡极淡的看了他一眼,却让他胸膛心脏那里像是破了个洞般空荡荡的难受。
顾泽神情平静如水,只是静静的看着赵慎独,过了会,才冷淡开口:“昨天晚上的事情,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
“从来没有发生过?”赵慎独伸出右手扯着顾泽的领子,将对方拉到自己面前,两个人距离近到呼吸可闻,赵慎独看着顾泽,明明唇角上扬,眼底却是深不见底的黑,似疑问似嘲讽的开口道:“你确定你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能。”尽管被赵慎独扯着领子,钳制着脖颈最脆弱的部位,顾泽依然神色不变,坚定的开口。
捏着顾泽领口的手指紧了紧,赵慎独看着顾泽笑了下,开口:“怎么,我昨天没让你满意吗?你明明那么热情,别和我说是因为药物,那药可是我下的,药效如何我最清楚。”
两个人纠缠了整整一晚,如果说开始有药物的成份,那最后抵死缠眠,仿佛末日般的灼热疯狂的热情又作何解释。
顾泽伸手掰开赵慎独捏着他领口的手指,坐回到椅子上,整了整衣领,开口:“那的确是因为药效。”
听了顾泽的话,赵慎独突然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最后眼泪都笑了出来,伸出手来抹掉眼角溢出的泪水,这才看向顾泽:“你喜欢的不是男人吗?为什么那个男人不能是我,八岁相识到现在我们几乎形影不离在一起整整十八年,如果你会喜欢上哪个男人,那这个男人除了我,还能是谁。”
顾泽垂下眼睑,过了会才哑着嗓子开口:“阿慎,爱情和…友情,不一样。”
“我也以为我们只是兄弟之间感情,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没有意识到的时侯一切还能相安无事,但一旦我意识之后,阿泽,我再也没有办法自欺欺人了。”赵慎独躺靠在枕头上,静静的看着顾泽,仿佛只是陈述他的心意,又带着破釜沉舟的绝决:“那些大道理,我都不懂,我只清楚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不管是爱情也好,友情也行,亲情也罢,只要能把你绑在我身边,我可以不折手段。”
顾泽的指尖颤了颤,猛的收紧,抬起眼睑看向赵慎独的眸光亮得逼人,出口的话一如眸色般冷锐犀利:“赵慎独,你究竟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从小到大你一直是这样,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手,你有没有想过别人会因为你的任性受到怎样的牵连,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喜欢男人的事情传到赵老爷子的耳朵里,他老人家究竟受不受得了这个刺激,你有没有想过,事情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你,你的亲人,你的朋友又怎么看你,他们又会因为你背负怎样的舆论和压力。”顾泽站起身,单手撑着床架,居高临下的看着赵慎独,几乎一字一顿,沉声道:“你父亲从军,你大哥从政,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会因为你的任性而承受多大的压力,而他们的仕途又会因为你而遭遇多大的波折。”
“阿慎,人不是为自己而活着的,别因为一时冲动,而伤害到身边亲近的人。”顾泽紧紧的看着赵慎独,直逼得他垂下头,才松了口气,颓然的坐回椅子上,过了很久才无奈的低声叹道:“昨晚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我也一直在你身边做你兄弟,这样不好吗?”
赵慎独低着头,沉默不语。
直到过了很久,才哑着嗓子开口:“你先走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顾泽直起身,穿上外套,看着赵慎独沉默了一会,转身离开,走到门边的时侯因为身后的声音而停顿了会。
等顾泽背对着自己,赵慎独这才敢抬起头来,看着顾泽的背景,声音暗哑低沉:“阿泽,你拒绝我,究竟是因为你不喜欢我,还是因为顾忌着你刚刚说的那些额外的原因。”
顾泽没有转身,只是沉默的立在那里,赵慎独定定的看着顾泽的背影,那永远挺直的脊梁,清瘦修长的身体,莫明的让他眼眶酸涩。
“这个问题根本没有意义,不管是因为哪个原因,结果都不会改变。”顾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传到赵慎独的耳朵里,竟然有种回音共振的错觉,顾泽顿了顿,“你又何必非要知道答案。”
顾泽走了很久,关门的声音还在赵慎独的脑子里回响,赵慎独嘴角自嘲般的勾起一个弧度。
……
顾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昨天晚上的事情,连在睡梦中的他都不曾敢奢望过,而今天早上赵慎独的表白,更是他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顾泽不知道他究竟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在赵慎独在表白的时侯没有把那个人拥进怀里,那些对赵慎独说的一字一句,顾泽不清楚究竟是在说服他,还是说服自己。
那些话是对着赵慎独说的,却像钢刀一样插在顾泽的心口。
顾泽无力的跌坐在沙发上,垂着头,单手捂住眼睛,手肘撑在膝上。
只觉得像是做了一场极美极美的梦,本来可以成真的幸运,却被自己冷硬的亲手戳破。
如果没有得到过,还能安慰自己痴心妄想,那得到之后又亲手推开呢,那又算什么?
痛吗?
那就痛吧。
顾泽感觉自己被分裂成两个人,其中一个冷冷的看着自己,嘲笑道:顾泽,你这是活该!!
……
……
赵慎独躺在床上,不知道消磨到什么时侯,只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像被重组过一般涩涩的麻疼,这才直起身,才发现昨晚被自己扔下床的衣服,被整整齐齐的叠好放在床头。
环视房间里,如果不是空气中还残留着极淡的味道,身体上被碾压般的疼痛,他甚至怀疑昨天晚上只不过是又一场荒唐的梦境。
赵慎独一面冷静的穿着衣服,一面心里暗忖,这是赌输了吗?
孤注一掷的后果,是倾家荡产,血本无归。
他以为他可以承受顾泽的拒绝的,这比之前设想的冷漠厌恶要好太多,只是他还是高估了自己,他没想到他这样在意,在意到顾泽只是冷淡客气的拒绝都承受不了。
穿长裤的时侯因为疼痛和分心不小心跌坐到地上,这一摔又重新触到伤口,疼得又出了一身冷汗,过了很久赵慎独才重新缓过来,撑着床缓缓的站起身来,却无意间看到有什么东西躺在床下边沿的角落里。
赵慎独伸手捡了起来,摊置在手心的是一条因为岁月而褪色暗淡的银色项链,上面坠着两样东西。
看到那个红木吊坠的时侯,赵慎独先是迷茫了一瞬间,隐约记得昨天顾泽颈上的确挂了个东西,接着瞳仁攸的紧缩,拿着项链的手猛的收紧,之后又小心的摊开手,手指小心的描绘着这熟悉的红木吊坠。
这个坠子是他十岁的时侯雕的,那个时侯练手的小玩艺儿,随手的送给了顾泽,他没有想只不过一个孩童做的小东西,竟然被那个男人珍藏了整整十六年,还一直贴身佩带着,以顾泽现在拥有的身份地位和财富,谁会想到他一直贴身佩带的不是金玉翡翠,而只是这个不值钱的小东西。
视线移到红木坠子旁边的戒指上,银色的戒身已经有些暗淡,但精致的花纹和独特大方的设计却依然让人眼前一亮。
赵慎独看到过小的指环尺寸和戒面角落的LOGO,紧抿着唇。
竟然是绝世的戒指。
这样纤细的尺寸,究竟是谁的尺码。
独一无二,为你绝世!
顾泽,你心里的独一无二的那个,又是谁?
赵慎独细细的磨砂着戒面的姓名微雕,拿出手指拍了张照片,然后将图片放大,握着手机的指尖颤抖起来,也许颤抖的不仅仅是手指,赵慎独觉得整个人都激动的不受控制在颤抖着,胸腔里像被什么暖暖的东西瞬间填满,让他快活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过了会,赵慎独单手趴在床上,头枕在手臂上,胸膛激烈起伏着,喉咙里发出一声不知道似笑还似笑的呜咽。
等他抬起头来的时侯,才发现手臂上竟然隐约有水渍,赵慎独摸了把脸,嘴勾扬起一个大大的弧度。
赵慎独——顾泽赠
顾泽,你还敢说自己不喜欢我!!
赵慎独摩挲着尺寸纤细的戒圈,往自己的如今的无名指上比了比,看着足足小了一圈的差距,低低的笑了一声。
顾泽,在我不知道的时侯,你又究竟喜欢了我多少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