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心甘情愿(1 / 1)
顾泽睁开眼睛的时侯,就看到整晚没睡,一脸憔悴颓唐的赵慎独,赵慎独看到顾泽醒过来,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发现不是幻觉后,眼眶突然就红了。
赵慎独张了张嘴,却发现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小心的拿过旁边的水杯,用棉签粘湿顾泽的嘴唇,继续一言不发的呆呆的看着顾泽。
等莫白做完一系列检查之后,看到赵慎独还是这模鬼样子,也没有多说,甩了甩袖子就出了房门,把这个空间单独留给那两个人。
“我没事,你不要担心。”顾泽从来没有看过赵慎独这个样子,挣扎着坐了起来,抬起没有受伤的手,把赵慎独按进自己的肩膀,安抚的轻轻抚|摸着男人的背脊,近一米九的汉子突然脆弱的像个孩子,将头埋在顾泽颈侧轻轻颤抖着,如果不是颈侧肌肤被滚烫湿热的液体一遍遍打湿,顾泽都不会知道,这个明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人,其实早就泣不成声。
顾泽只能一遍遍的抚着男人的背,低声重复的告诉男人:“我没事,真的没有事。”
过了很久,赵慎独直起身,脸上干干净净,如果不是眼睛红得厉害,顾泽都无法察觉这个男人刚刚在自己肩膀上哭的像个孩子。
赵慎独的视线从顾泽微微敞开的衣领下移,看到某些痕迹之后,眼睛变得晦涩暗沉,顾泽察觉到赵慎独的视线,身体微微一僵,抿着唇定定的看着赵慎独,认真开口解释:“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过了片刻,视线移到别处,尴尬的接着道:“我有防身的东西。”
赵慎独将顾泽按进自己的怀里,顾泽接下来的解释被打断,也没有再开口,只是暗暗松了口气,对赵慎独解释这种事情,让顾泽十分难堪,如果可以顾泽真的不想在他面前提及这些。
垂下的眼睑掩住顾泽眼底的暗沉,只是如果不说,赵慎独恐怕难以心安。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是我最好的兄弟。”赵慎独低哑着嗓声开口,眼底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顾泽眼里的难堪尴尬,他并不是没有看到,他根本不想知道所谓的真相,只希望顾泽永远不要面对那样的事情,最好把那天晚上的事情全部忘记,想到这里,赵慎独眸色变得锐利冰冷起来,狠戾冰冷的接着开口:“那些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
顾泽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整晚没有睡过的赵慎独赶回家去休息。
赵慎独没有说什么,最后只是看了顾泽一眼,便依言回家。
是有些事情,需要他去处理。
从来没有哪一刻,赵慎独像现在这样迫切的想要变得强大,
……
……
方敬严推门进来的时侯,莫白正在帮顾泽换肩膀上伤口的药,顾泽背对着方敬严,带着血色的牙印和吻痕出现在男人白皙赤|裸的背脊上,刺得方敬严眼睛发疼,瞳仁猛的缩紧,抿着唇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来。
顾泽回过头,极淡的看了一眼方敬严,过了会转过头对已经换好药的莫白说:“你先出去吧。”
莫白看了顾泽一眼,没有说话,起身拿起旁边一件宽松的睡衣,帮顾泽搭在身上,遮掩掉一身的痕迹,这才起身走出房间,带好门,其间看也没有看方敬严一眼。
顾泽慢条斯理的整理好身上的衣服,斜靠在枕头上,并没有因为房间里多一个人而有什么不同。
原本方敬严看到顾泽身上的痕迹陡然生出的暴戾之气,在看到男人虚弱安静的模样时,有一种他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情绪突然从心底涨满溢出,那是一种介于心疼和恐惧之间的微妙波动。
方敬严皱了皱眉,这种超出预计情感波动让他有些烦燥,扯了扯领口,大步走到顾泽的床前,静静的看着床上的男人,也不开口,就这样僵持着。
过了很久,嘶哑着嗓子迟疑的缓缓开口问道:“你没事吧。”
听到方敬严的问话,顾泽这才转过头看向方敬严,漆黑的眼睛就那么一错不错的看着对方,半响忽的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似嘲似讽的开口:“我有没有事,难道方大少会不知道,说不得就有方大少的手笔在里面。”
“这件事,我真的不知情。”方敬严看着顾泽,脸上没有一惯掌控全局时的轻松惬意,不管是进门时看到顾泽身上的痕迹,还是顾泽脸上现在的这种像受伤兽类的防备和尖锐,还是他嘴里吐出的嘲讽和自伤,都让方敬严十分烦燥,可对着这个人却完全升不出半点火气,顿了顿,认真耐心的解释道:“我警告过张恒,让他不要动你。”
尽管知道这样的解释苍白又无力,可方敬也说不清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去告诉顾泽,因为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当时出于什么心理对张恒说出那句话,那样的要求根本不符合他的利益,而现在也不该这样坦白赤|裸的把这件事摆上台面,相当于变相的告诉了顾泽,自己的确和张恒之间也有交易,可方敬严就是忍不住要把话告诉顾泽。
哪怕说出来,换来的不过是对方嘲讽的嗤笑。
“这样说来,我还要感谢方大少的手下留情了。”顾泽抬手掀开盖在腿上的被子,脸上带着笑容,明明是和缓的声音,偏偏说出的话却冰锥般寒冷又尖锐:“大腿上的那一刀,再偏上哪怕一点,我这辈子可能再也没有机会站起来了。”
“如果一句不知情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推掉,那今天换我站在你面前说这样的话,你又会不会相信!你想说你在利用我的同时没有和张恒合同,还是想告诉我,周家对赵家出手时你在里面没有推波助澜,所有事情里哪一件没有你在暗地里关键的时侯推上一把,说到掌控人心,玩弄权术,恐怕没有人比你更厉害,你敢说你就完全没有想过会有昨天那样的事情发生。”顾泽看着方敬严,说出的话像手术刀般把方敬严的行为完整清晰的剖析开来,停了会,这才一字一顿的把接下来的话咬牙切齿的挤出来,“说到底你这样震惊,不过是遗憾…”
顾泽直起身,靠近方敬严,温软的气息喷撒在方敬严的耳侧,说出来的话却似极刺骨的坚冰,像惊雷一样在方敬严的脑子里炸开,“不过是遗憾,上了我的那个人不是你。”
方敬严只觉得脑子里那根叫理智的弦突然崩断,伸出手把顾泽按在床上,眼睛里充斥着暴虐疯狂的冷,紧崩的嘴角像是拉紧的弓弦,握着顾泽肩膀的手无意识的收紧,问出的话就仿佛是从齿缝里挤出般:“那个杂碎真的动了你。”
刚绑好的伤口因为方敬严粗暴的动作崩裂,血迅速染红顾泽的肩膀,顾泽却笑的云淡风情,淡漠的开口反问:“你说呢…”
半响,方敬严才被那刺眼的红给拉回理智,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顾泽,这才直起身,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方敬严走到房门,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莫白,停了会,开口:“他的伤口裂开了,你去帮他处理一下。”
坐在沙上的男人瞟了方敬严一眼,便不再理会,站起身走进顾泽的房间里。
……
顾泽有些疲备的躺靠在枕头上,莫白进来,也只轻轻瞥了一眼。
“再次把自己弄得一身伤,这就是你算准时间让我帮你换药的原因?”莫白也不急着帮顾泽处理伤口,只是床旁边的椅子上,闲闲的看着床上的顾泽,冷冷淡淡的开口。
顾泽没有回话,只是皱着眉头,有些艰难的扒着身上的衣服,单手解开再度被染红的白色绑带,莫白叹了口气,凑过去利落的解开绑带,认命的处理着裂开的伤口,上完药再度绑好。
“我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对是错。”顾泽眼底难得的闪过一丝挣扎和迷茫,不过片刻隐去,莫白再度看过去的时侯,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静理智,顾泽看着莫白,笑了笑道:“只要目的是好的,手段也许并不重要。”
没错,顾泽是算计好方敬严来的时间换药,故意让方敬严看到身上的痕迹,连方敬严的反应也在顾泽的预料之内,或者说超出了顾泽的预估。
陆皆渊和他说过,真正在意的你的人,只要你开口,甚至不等你开口,他就会提前把所能想到全部做好。
那个时侯顾泽看到的人是方敬严,可那个时侯顾泽并不相信。
食指无意识的敲击着床侧,顾泽揉了揉眉心,低低了叹了口气,也许他那时的判断并没有错,但当时是正确的判断,不代表现在同样也是正确的答案。
人类是这个世界上最善变的动物,而导致他改变的缘由就是那难以揣摩度量的人心,那东西不像化学试剂,也不是物理定律,不能按常理来理解,也不会逻辑来运行。
顾泽也许并不能肯定方敬严是不是在意自己,或者说有多在意自己,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个男人会在意他的身体。
方敬严对他有欲|望,这一点他可以肯定。
恶劣的形势境况有时侯并不多可怕,只要你知道利用哪个点来让劣势变成优势。
想到张恒,顾泽的眼神变得犀利晦涩起来,放在身侧的手收紧,他想看看,当原本身旁的友军突然倒戈,刀剑相向时,张恒该如何应对。
顾泽垂下眼睑,一旦方敬严的枪口指向张恒,不止能除掉张恒这个隐患,周家必然元气大伤,而赵家的危机自然不破自解。
莫白看着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顾泽,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开口道:“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又有多重要,我只希望你对自己更好一些,不要每一次都把自己放在这样危险的境地。”
顾泽有些触动,苍白着脸对莫白笑了笑,却还是没有给出什么实际的承诺。
莫白看着当初在自己最危难的时侯,救了自己一命的男人,轻轻的叹了口气。
……
……
方敬严扯开领口,拿起电话吩咐手下,去调查昨天张恒做的事情,然后又分出一批人密切关注张恒的行踪,找到之后活捉回来,生死不论。
做完这些后,站起身倒了杯红酒,灌了一大口,想要把心口那股不停翻腾烦燥强压下去,结果却只让他更加焦燥,脑子里飘过顾泽背脊上的痕迹,想到他带着冷意的声音在他耳边说,你遗憾的不过是,上了我的人不是你罢了。
手里的玻璃杯“砰”的一声裂开,玻璃插|进手掌,红色的液体染红右手,分不清究竟是血液,还是酒液,方敬严看着手掌的液体,一动也不动。
他突然想到那天晚上,满身酒气的顾泽,这只手曾经在那个男人身上轻抚游走,那让人沉沦的触感和那让人着迷的气息,他清楚的感觉到顾泽在某一刻的松动,当意识到这一点的时侯,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点燃一样,却在下一秒,就被那个男人坚定的推开,赶出门外。
那个男人一向如此,明明感情比谁都灼热深刻,表现在人前却总是那样压抑克制,如清教徒般禁|欲冷淡,偏偏该死的让人着迷。
可只要想到,那样的他却被…
方敬严就感觉自己的脖子像是被什么狠狠勒住,呼吸都变得困难,从心底冒出一股杀人的欲|望,想不顾一切毁灭掉那让自己难受的源头。
闭了闭眼,再度睁开眼的时侯,方敬严眼里闪过一丝复杂,良久,勾了勾唇角,在心底默念着那个人的名字。
顾泽呐…
他不是不知道,被利用。
可,耐不住,他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