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二十一回 冷面神姬（1 / 1）
皓月当空，四下空旷无物，唯有月下一棵高大的千年朽树，干枯僵硬的树枝盘根错节地把重欢牢牢地绑在正中，洁白的礼服垂顺至地面，在月光的铺洒下反射出柔和的银光。
“这里是哪···”重欢在朦胧中恢复了意识，环视着周围，忽然心中一凛，自己竟然能说话了！这是为什么呢？谁治好的呢？
前方的黑暗之中，伶俜着一个红衣女人让重欢停住了目光，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做梦吧，她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再睁开，那女人还在。若不是那女人在眨眼，重欢还以为自己看到的是一个逼真至极的雕塑。天哪！那个受乡里人敬仰的神仙朱姬娘娘居然活生生得站在自己眼前！
“神仙，哦不，朱姬娘娘···不不，仙女···”重欢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从小她就幻想神仙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如今能一睹真容，当真是跟河神庙里的雕塑不能比呀！
只是重欢看了她半天，也跟她打了招呼，她却总是一个没有表情的脸看着自己，重欢默默地想这娘娘是不是看我不是天女而生气呢？难道把我绑在这树上的也是她吗？完了，完了，肯定是这样，我一个十八的大龄普通村女，神仙肯定看不上眼，怎么办？要坦白求饶吗？可是这也确实不是我的错呀。愈想着，重欢愈是心里害怕。
“我们好像以前见过。”
“啊？····”
朱姬娘娘开口说话了！重欢心里惊冽了一下，她完全出乎意料，从未现身过的河神居然开口跟她说话了！而且还问了个她意想不到的问题，只是这声音冷冷清清的，听不出任何感情，到底要怎么答呢？不过细想着，神仙不是神通广大嘛，见过她有什么稀奇呢，当下期期艾艾地答道：“我，哦不，信女，未曾见过娘娘的真容。”
朱姬不语，马上重欢意识到气氛的诡异，这里黑寂如坟，跟爹说的阳光明媚，华光异彩，仙人相簇的画面完全不同，从这个朱姬身上重欢感觉不到任何的仙活之气，仔细说来，倒觉得她更像个木偶，没有表情，没有情绪，说话也是没有起伏。
咦，怎么越想，越像鬼？还穿着大红衣·····
正当重欢想得发怵时，朱姬已然无声无息地来到她面前，眼神黯淡无光地看着她。
“啊！”
重欢不由大声惊叫，而后赶紧咬着嘴唇强忍住惊恐，不敢抬头看她。在朱姬娘娘面前如此失礼，她会不会更恼怒了呢？
朱姬抬起纤纤玉指，点在重欢的眉心间，重欢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她的指尖怎会这么冰？！
一道红色的光晕从指尖晕开，“南海至宝血珊瑚，你从哪里得来的？”
“我，我····哦不，信女····不知南海是什么东西？”虽然重欢不知道什么南海至宝，但红色好看的石头自己身上确实有一个，似就是朱姬说的血珊瑚，不过她是怎么知道的？重欢一时之间六神无主了起来，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是好？朱姬娘娘会让她交出来吗？····
“你撒谎。”
“信女，信女真不知····”不知是心虚还是什么，尽管她这三个字说得实在轻描淡写，却又犹如铿锵厉喝，让重欢心惊胆寒。
“据说，南海深海底生长着一种巨大的血珊瑚树，整个南海仅独一棵，不但有千年寿命，还有强大的灵力，感知力也极强，所以在人间珍贵无比。凡人的刀匠中传说，拿此打造的兵器，灵力所向披靡，甚至可以跟天界的神器一较高低，得其者可有号令天下之力。前朝的皇族便不知从哪弄来了那么一小块，也是人间唯一的一块，将其置于皇家宝刀之中。后来前朝颠覆，那把刀也不知所踪，人间蒸发。你是我四季乡的人，手里怎会有这么人间至宝的东西？连刀身都不见了，你，究竟是怎么得来的？还是说，你怕我会找到它真正的主人麻烦？”
这番一说重欢万没想到这东西竟这么珍贵？难怪她第一次见爻刀的时候便觉得气质不凡的，还好第一个问题时，她没有贸然把傅小北抖出来。麻烦？爻刀给朱姬娘娘带来了什么麻烦？好像她很不喜欢这个血珊瑚。
重欢不敢对上她的目光，接下来的这一幕可以说重欢永生都难以忘怀，只见朱姬忽然扶起她的脸颊，重欢来不及思考，朱姬便忽然亲上了她的嘴唇。重欢的眼睛圆睁着，只觉的唇间那冰凉的触感快让她的思想炸开了锅：啊！这算哪门子事！她的嘴唇除了小时候和母亲姐姐们有接触过，之后便纯真地成长着，现在··开了似的：她的初吻居然被一个不知是女鬼还是女神仙的人给夺去了！朱姬娘娘是喜欢女人吗？那天女什么的都是来做·····？重欢不敢想下去，爹怎么没说过神仙有这种癖好！就算她有，我没有啊，简直想哭·····
过了好一会，朱姬才推开重欢，眼眸垂下，似自言自语着：“灵魂没有吸出来？”
毫不夸张，重欢真的尴尬地流下了眼泪，她只自顾自地脸红安慰自己：还好是女人嘛，长得也很好看，不是坏男人····完全没听到朱姬的说的话。
“小朱，”那个男子的声音传来，重欢失落地望去，只见那人站在朱姬身后不远，依然是一团模糊。
“事情已经办完了。”
“·····我的结界里进来了小虫子，你可看见了？”
“属下没有看见。”
“是么。”
朱姬抬头望着月亮，“不管是结界外的还是结界里的，都是冲着它来的，我的力量正在减弱，这一天迟早要到来，”她垂下头，面微恙，“这副身体，恐怕也挨不了多久了，再不找到新的容体和舍利一起····我就···”
彼时，玉手轻轻一招，远处飞来一个黑影，当渐渐地能看清晰形状时，重欢着实吓坏了，那是一头巨大的红鸟，似鹤又似鸷。扑哧着宽大而厚实的翅膀，尾部是根如柱粗的骨脊，比身体还要长，从颈部开始到颅盖半个毛发都没有，枯槁没有弹性的糙皮上密密麻麻地长满了黑红的瘤子，过熟的瘤子表面还分泌着粘稠的液体，脑门中长着一个西瓜大的，像蟒的眼睛，眼瞳青黄，看起来恐怖至极。
“小朱，你打算把那女孩吃掉吗？”
“她已经没用了，总是要处理的。”
处理···重欢为之一震，神仙是不可能会说这种话的，她忽然想起傅小北对她说过的妖魔一论，不禁冷汗直流大声叫道：“你们，你们是妖怪！”
二人不可置否。
“可是她不是天女，也不是自愿入河，结界的事情和她无半点关系，”那人道。
“血珊瑚·····不愧是人间至宝，竟会有灵性到自己选择藏匿之处，即便是我也不能强行从她身上拿出，光凭这点她便死不足惜。”
那人再无回答。
朱姬漠然地走进黑暗，那只鸟怪如饥似渴地向重欢俯冲下来。
“不要！！！”重欢一声惊天动地大喊，撕破了宁静的夜空：她不要就这么丧命，她不要死在这个奇怪的地方，她不要被怪物啃得血肉模糊，她不要，她不要！
那一刹那，有什么东西在鼓动，像是被重欢这一惊喊唤醒了一样。朱姬不可思议地转过头来，那人已经挡在了重欢前面，长袖一挥，鸟怪不得不紧急拉回去势。
“小朱，这女人杀不得。”
朱姬冷清清地目视着那人走了回来，“珀，让开。”
那人退到了一边，重欢惊恐地叫道：“不要过来！”朱姬上下打量着她，久久不语。
“小朱，刘佩已经不在了，这女孩的灵魂····”
朱姬不动神色，看着瑟瑟发抖的重欢，极其空灵的语调幽幽道：“第一次，第一个···你是第一个我手里可以唤动婆罗舍利灵性的人，为什么？为什么是你？”
“不要，不要过来，妖怪！”
朱姬两指在重欢面前轻轻划过，重欢吓得紧闭着眼往回一缩，却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她小心翼翼地抬起眸子，朱姬已是背对着她，朝那鸟怪道：“血儿，到姐姐这儿来。”鸟怪很是听话地飞近载着她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徒留袅袅余音回荡：“珀，那个女人交给你了。”
“是。”
那人垂首答道，重欢惊讶地发现她竟奇迹般得能看清那人的背影，一身快与黑夜融为一体的袍衣，一头披星戴月如画家笔下线条般随波流畅的墨发，低垂的头上简单地绾了个旋髻。孤独，瘦弱，这是重欢对他的第一印象。可待他幽然转身，只一眼，朽木树枝上初开花，惊艳了双眼，湮没了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