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十一回 坤水人皮（1）（1 / 1）
嗗隆陇···焚人谷到处都是这种活火山常年不断发出岩浆崩裂的巨响，层起彼伏。山顶上的天空被厚厚且终年不散的黑烟阻挡，看不到一丝阳光，连绵的黑色山岭到处都是浓烟滚滚，方圆势内皆是灰蒙蒙的一片萧索，毫无生气。
焚人谷的谷底有一座被岩浆汇集的河包围的城堡，城堡上下都是用火山里的黑浆岩渡着炎浆所砌成。城堡外灼灼可怖，城堡内瘴气逼人。
此时城堡内显得格外安静，一是因为焚人谷往昔几万妖魔声势浩大的欣欣景象已不复存在，二是如今焚人谷的二当家足音下了禁令，没人敢踏进城堡半步。
大殿之上，空荡荡得出奇，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三个人：一个是脸黑得快成炭似的佝偻老人，他披着硕大而华丽的黑羽斗篷，无力地坐在大殿最上方的紫晶宝座上，没有眼珠的白眼睛正满怀忧虑地看着下方。这个人正是焚人谷谷主细蒙。一个是单膝跪在大殿中央，有着健硕无比的身形，穿着黑色铠甲，头顶上的炸毛有三尺来高，粗大的颈部后有一条蟒蛇大小的乌黑大长辫子，赭面黑眼，也没有眼珠，只是看着细蒙的眼神隐有怒意，这个人就焚人谷的二当家，细蒙的侄子足音。最后这个人悄无声息地隐匿于大殿的某个角落，笑不露声地像看热闹般地看着这叔侄俩，然而细蒙却不知道这第三个人的存在。
足音道：“叔父，听说您要解散焚人谷？”
细蒙皱巴巴的嘴垮着，“足音，你从哪听来的这些谣言？”
足音道：“这等谣言早就不胫而走了，如今焚人谷上上下下人心惶惶，叔父没见谷内又少了几批手下？若叔父有此想法，怎么不事先跟侄儿商量一下？”
细蒙没有眉毛的眉骨处，肌肉微微抽搐，“胡说！叔父怎么会解散咱们焚人谷？我们鵟鸦一族已经在这块土地上扎根数百万年，怎么能说丢就丢呢？至于那些要走的人就随他们去吧，我们焚人谷确实已大不如从前，强留那些不忠心的魑魅魍魉，又有何用？”
足音轻哼了一声，道：“那叔父，这就心甘情愿地看着咱们焚人谷的小妖一个一个地去投靠西边那个家伙最后人去楼空而无动于衷吗？您忘了我们光复鵟鸦一族的使命了吗？”
“我没忘记，几十万年前，我们鵟鸦一族是何等威风繁荣，在妖、魔、鬼、怪之中，我们顶领上位，霸号一方，连天界那群家伙都忌惮咱们三分。可足音啊，今昔不同往日，如今地界之中，除了螭龙荒的那位，还有谁敢称王？再往其下，便是屃亡之野、巫渊、刀马巷，哪一个又是咱们焚人谷得罪的起的，足音啊，识时务者为俊杰，未来的地界终将是掌握在这四方的手里，未来能带领妖魔鬼怪们称霸三界的也只有他们其中之一，我们焚人谷还是没有这种能力。”说到最后，细蒙无奈地轻轻摇了下头。
足音握紧拳头，把头埋得很低，看不到他的表情。
细蒙靠在紫晶宝座上的光莹玻璃席上，喟然长叹道：“足音啊，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你都没有找叔父这样单独聊天了，叔父没有孩子，一直以来都视你为己出，有些话不得不跟你说，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咱们重拾鵟鸦光辉必定是艰难万阻，细水长流之路，千万莫操之过急，如今天人两界力量强大，再加上两界联手，很多妖魔小族小部都已湮没，我们焚人谷单靠个人的势力是很难成就大事的，倒不如寻得一方可靠盟友，强强联手，岂不更让我们的大业顺利安稳地完成吗？”
“叔父的意思是，我们去投靠螭龙荒？”足音这话说得出乎意料的柔缓。
“倒也不一定是螭龙荒，但如今他们的实力最强大，并且螭龙荒荒主莼庸帝君，为人很好说话，又收藏三界无数珍宝于囊中，一身魔气和本领怕三界之内没有几个能与之匹敌，若能与他联手，那便皆大欢喜，再好不过了。到时候，我们鵟鸦一族定可以东山再起，不过，现在咱们最需要做的就是韬光养晦，保存实力，我几年前曾拜访过一次螭龙城，确实不同凡响，只要你我叔侄俩还在一起，去螭龙城呆一段时间也不是不可以，毕竟让莼庸帝君答应我们投靠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足音忍无可忍，一拳重重地砸在地板上，石板崩裂的声音从地底传来，瞬间地板的裂痕蔓延到整个大殿。
“足音，你这是干什么！”细蒙惊道。
“叔父的心意，足音今日总算明白了，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所有我今天有备而来。”说完，足音站起身来，高大沉稳的身姿看得出他要执行计划的决绝，紧接着左手一招，一大群裹着熊熊烈火的火蝙蝠从大殿的四面八方向细蒙扑来。
细蒙用他黑羽斗篷抵挡着攻击，叫道：“足音，你这是对叔父做什么？”
“做什么？哼！”足音掏出腰间的金刚锏向足音奔去，“细蒙，我已经受够你的昏庸无能了，你自己一生碌碌无为也就罢了，还想拉着我跟你一起授人以柄，一事无成！要去螭龙城你自己一个人去吧，光大鵟鸦一族的事我一个人也可以！”
一声惊天乍响，紫光刹现，紫晶宝座被劈成两半变成一堆废石。浓烟散去，足音才发现自己扑了空，细蒙早就化成一股黑烟向殿顶聚集预备向殿外冲去，不料，眼看就要冲到门口了，不知从哪突然闪来一个黑影挡住他去路，“谷主，您这是着急去哪？”一个不紧不慢压得哑哑的声音响起。
来人乍一看，是一副道士模样，但不同的是，他一头少得可怜的头发用根人骨松松垮垮地束着，长长瘦瘦的大青脸上有一双布满血丝并看谁都是一副淫淫的眼睛，大大的嘴巴占了半张脸，笑起来的时候露出满口的金牙还黏着牙垢，左手拿着一个黑色的铁盘，右手执着一根黑色的拂尘，脖子上挂了一串铜钱，每块铜钱都有盘子那么大，搭配那一身金色的直裰看着都觉得不是善类，总之，他长得丑陋之极且浑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邪恶之气，不过最最让人不舒服的，还是他脚下踏的那朵长满人脸充满怨气的锈青色云，因为每一张人脸都是各种痛苦狰狞的表情。
细蒙看着他，又看看身后的足音，还有周围飞舞的火蝙蝠，不禁怆然大叫：“好哇，足音你这小子，居然带人袭击自己的亲叔叔！哼，我早该料到你对焚人谷谷主的位置虎视眈眈，今日你人多势众，我也不跟你硬争这虚的，谷主的位置你拿去好了！”细蒙俯冲过去欲绕开丑道士，却没想到，丑道士一甩拂尘紧紧地将还是烟状的他缠住。
“臭道士！你是什么人，敢挡我？”
“是，是，谷主您说我是什么我便是什么，但当着新谷主的面我不能放您走。”丑道士眼光淫淫，一副谄媚的嘴脸。
“贪生怕死之徒！人多一点，你就这么快扔下谷主之位，在你心里，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吧，看来今日我反你反的不错！焚人谷在你这种人手里还有什么出路！”足音横眉怒视地向细蒙这边冲来。
“你以为这样就能困得住我！”细蒙凄然的呼喊声响彻整个大殿，回荡不已，黑烟骤然变得巨大，挣脱了拂尘，把所有的人都笼罩在其中，“足音，我要让你知道得罪叔父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黑烟愈来愈浓，消腐了所有火蝙蝠，突然，黑雨急下，所沾染的地方都立刻被腐蚀的无影无踪。
过了许久，细蒙、足音、丑道士一个也没有从城堡的大殿里出来，外面留守的小妖们议论纷纷：
“少谷主怎么还没出来？难道细蒙太难对付了？”
“那我们要不要进去助少谷主一臂之力？”
“可，少谷主说过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不能进去，不然，他要是看见了，定连我们也一块杀了。”
“那可怎么办？真急人。”······
就在这时，城堡内一道巨光乍现，浓烟四起，城堡瞬间塌了一层，两束金色的光从里面奔出来，直飞到空中。
“啊！少谷主出来了！”随着一个小妖叫道，一群妖怪们蜂拥而上，须臾，都簇拥在足音周围。
“打架还叫这么多人来帮忙，是不是太没意思了，有本事，咱们单挑，输了的那个人也好心服口服。”细蒙带着一丝讥讽的口气道，硕大的斗篷下却在腰间摸索什么似的。
足音冷哼一声，“单挑就单挑，不过事先说明啊，这些小鬼头可不是我叫来帮忙的，而是自愿加入我的，看来大家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好哇，好哇，我侄子真有出息，倒也不枉我养你那么久。”细蒙笑道，迟迟没有出手。
虽然细蒙周身被斗篷遮得严严实实，但足音还是看出了点端倪，“你是不是在找这个？”蓦然足音在身上掏出一颗荔枝大小无色的棱形水晶。
细蒙一下有些神情慌张，两颗白眼瞪得老大，“黑舌头怎么在你手里？”
足音笑了一下，道：“原来你在找黑舌头啊，哼，你想偷偷吸走我的妖力？好狡猾，世间上竟还有你这样的叔父，我既然要夺你的位，自然也不能让我们鵟鸦一族的至宝留在你身上。”
“所以你就偷去了？”
“偷？物归原主怎能算偷？不过你放心，我没你那么阴险，咱们打的时候我不会用黑舌头。”
细蒙咬牙切齿，周身妖气腾腾，狂风骤起，一只巨大的乌鸦扑腾着巨羽往上飞去。“变回原形是么？”于是足音也摇身一变，变成鸦妖跟了上去。
“少谷主····”
“你们不许跟来！”
城堡的一片狼藉之中，丑道士顶着满头的灰从石堆里爬了出来，“呸！他娘的，真不该来看这两个黑毛畜生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