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七回 少女与劫(1)(1 / 1)
“姓傅的小子在哪里!”
“等抓到他之后,直接把他丢到赤河去喂鱼吧!”
“就是!喝了点酒就色胆包天了,简直禽兽不如!”
“怎么会是喝酒的事,姑娘酿的酒可是比水还清咧。”
“要是喝了桃飘香就醉成那样,还真叫人笑掉大牙,哈哈哈!”
“竟然敢对天女姑娘动邪念,这事得告诉乡长他们啊。”
······
黑夜里,傅小北孑立隐匿于一棵树上望着树下,楼台间的幽光内人影攒动,不时传来对自己的谩骂,气得他牙根直痒痒,握紧的拳头青筋爆现。好在刚才在女侍们和侍卫们闯进来之前,自己先一步跃窗而逃,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大概闹了几个时辰,紫郡阁才彻底安静下来,连刘佩那的灯都熄了,她的房间周围上上下下都格外提防,可是对于傅小北来说,根本没用,他依然可以在屋顶上来去自如。
行走于一片黑暗之中,一点光明,另他停了脚步,掀开一小块瓦片,透过里面的光,傅小北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不禁嘴角上扬:好个喜重欢,这下可省了我去寻你的功夫!霎时,傅小北便翻窗进入。
听到动静的重欢,停下手中的动作,回头看去,半路却被一只大手捂紧,“别动!是我。”
重欢惊恐地圆瞪着对方,显然一副“傅小北,原来是你!你竟然还留着紫郡阁”的表情。
“不要大声,难道你又想把那些人给招来吗?”傅小北轻喝道,重欢重重地点了二下头,他才慢慢把手松开。
重欢立马跳转过身来:“好你个傅小北····”傅小北又慌张地捂住她的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我跟你说,我真不是故意的你信吗?那时,我刚醒来,屋里一个人都没有,我就自己出来找路,结果一不小心,就走错房间了。”
重欢还是一脸怀疑地看着他,傅小北又道:“你不信就算了,大不了你再叫那些人来抓我啊,反正到头来,肯定还是抓不着的。”然后撤回捂着她的手。
重欢急忙擦了擦嘴巴,道:“那你这么晚还来干什么?”
傅小北双手环胸,瘪着嘴道:“来问你事啊,你家那姑娘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平白无故地请我大吃一顿?我傅小北向来无功不受禄,不弄个明白就睡不好觉!”
重欢愣了一下,才笑道:“啊,这样啊,那倒不是你想的那样哦,我们四季乡平时很少有外世人进来嘛,但凡进来的,天女都得代表性地见上一面,嗯····就有些像你们外世之城通关检验的那样,虽然乡里并没有明文规定,但为了是彰显天女在乡里的重要性和威望,还是必须得走个过场。佩儿这不是才当上天女吗,刚好,你又就是她接见的第一个外世之人。”重欢详述道,某个字眼过后,她心里倏地生了个疙瘩:道理是这样讲没错,但是今天这排场确实大了点。往年,听说天女接见外人,需要择日通传,并且被通传之人只能在紫郡阁的外院与天女远远地遥望,拜访一番便可,根本无需如此铺张,兴许是这几年乡里好久没来过外人了,所以佩儿的分寸没有拿捏好?
“是吗?”傅小北有点不信,突然他瞥见重欢桌前的东西,新奇地问:“这么晚了,你在做什么?”此时,他背对着重欢,那个黑色的大包袱正对着她。
第一次相遇的时候,重欢并未见过他身上背着什么东西,又听说他中了鱼兽的毒,心想只是一个普通的外世人,除了长相好看没什么稀奇之处。可白日见到他原来这一身打扮时,虽与白衣时候的味道不大相同,但俨然一副有些本事的模样,再加上他醉倒之时,刘佩吩咐人要卸了他身上这个大包袱,可不知为何,这包袱就是解不下来,几个人一起帮忙都没用,今晚他逃跑,那一身行云流水的轻功,着实说明他不是一般人。
“你身上这大家伙里面是什么?”重欢忍不住上手去摸。
傅小北急忙警惕地转过身,心虚地笑道:“没,没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重欢皱了皱眉头,瞧他的反应分明就是有什么东西,“你干嘛这么紧张,我们又不会偷你的东西,只是你的包袱好奇怪,怎么解都解不开,而且沉得很,你不知道你醉倒的时候我们抬你到房间抬得有多辛苦。”
问题来的太突然,傅小北一时无言以对,他瞧着重欢眨巴眨巴黑亮的眼睛,又看了看桌上,突然眼睛亮了起来:眼前这位是大厨啊,要是她肯天天为我做吃的,那是件多美好的事情啊!而且眼下什么时候能离开四季乡还未知,不寻点乐子,日子岂不是很难过?
他静默了半天,才昂首挺胸,骄傲道:“这是我的传家宝,我吃饭的家伙,一般我是不会随意示人的,连大头哥和你爹他们我都没说,今天看你为我做的那一桌好菜,我就给你看看。”
重欢刚想问“你怎么会知道那桌菜是我做的?明明我什么也没说”时,他右手便已经轻轻一扯,包袱松落了下来,撤下上面不起眼的粗布,一把长六尺,宽二尺,厚三寸半,闪着沉郁的玄色双刀豁然呈现在重欢面前,当然她也吃惊她们几个人都解不了的包袱,傅小北竟然轻松扯开了!其实这是因为傅小北在包袱上下了一个术,除了他之外没有人能拿走他的东西。
重欢痴痴地看着这把刀,只见刀身上下全是精打细磨的玄铁制成,刀鞘上纹的龙九子腾云图案由尾部一直延伸到刀柄,刀柄耳部祥云翻滚镂空花样呈放射形重叠比并着收于鞘中,中间是个威风凛凛镶有血珊瑚的龙眼,色泽刚毅纯净,熠熠生辉,刀柄末端有个翡翠色金属的刀环,根据光的不同折射,会发出奇异的黄光,上面还有七彩蝉带系着,轻飘渺渺之间,光彩夺目。
“这,这····”重欢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见这么霸气磅礴,低调又奢华的刀。她慢慢伸手去摸,碰到了又迅速地收回来,像是自己触碰到了一件十分珍贵而又不可思议的宝贝。
“这叫爻刀,是双生刀,一把叫阴爻刀,一把叫阳爻刀,是能知天地异象,卜算预测,又能斩妖穴断魔障的宝刀。”傅小北解释道。
“爻刀?”重欢似自言自语,又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摸,好凉的刀哇!“我能拿一下吗?”
傅小北莞尔,笑得有些莫名,“当然可以。”于是他手一松,重欢去接,手掌接触到的一刹那,她差点整个人没栽倒在地,幸好,傅小北及时把她提了起来,才没让她有被压掌的危险。
“怎么你拿的那么轻松,我拿就那么重?”重欢表情好纠结,不解道。
傅小北接过刀,边重新将它缠好,背在身上,边轻笑道:“你是女孩子呀,又不会武功、法术,肯定不能和我比拉。”
其实傅小北也是打肿脸充胖子,他虽能拿的动,但让他拔刀出鞘,他也是十分吃力的。可这一切重欢不知,还激动又有些崇拜地问:“这么说你会武功,会法术?你到底是什么人?”
傅小北笑她正中自己下怀,脱口而出:“大爷不才,乃九华修仙的除妖师。”
“你就是除妖师?”重欢惊到,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除妖师竟有他这么小的男孩。
其实除妖师是一个比较笼统的说法,但凡没有特定职业,又能除妖降魔,退鬼净灵的都叫除妖师,重欢虽是从小在四季乡长大,从未知外面的大千世界,但是身边的父亲却熏陶她很多啊,什么仙门道派,什么妖魔鬼怪她都特别感兴趣,并且心神向往已久。再加上乡里长老那说书一样的调调讲外世的段子,让重欢脑子里的外界充满了故事性和离奇性。如今面前就活生生地站着一个平时里只能在别人口中才能听到的人物,心里蓦然激动兴奋,暗潮汹涌。
傅小北似得逞的笑容,浅了一点:眼前这个姑娘好像没什么反应啊,难道她不知道除妖师是什么吗?不会吧,喜伯应该多少都有跟他家里人说过外世的一些事情吧,难道她不相信我是除妖师吗?她不好奇吗?若是这样,我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可下一秒他就有些后悔自己的想法了。
只见重欢面无表情地绕过傅小北,悠悠地抚过桌上未糊的一滩糯米粉,是笑非笑地抿了抿嘴,傅小北心觉不对,夺身而过,果然一把白乎乎的东西向他抡上来,他甩手抵挡,却是什么东西也没有,只是一堆糯米粉凭白无故地散落在他脸上。
“你不是说你是除妖师吗?怎么我的攻击都躲不过?”话未完,重欢又在桌子上抓了一个擀面杖脱手而出,傅小北轻轻弯了个腰及时躲过。
“天涯海角!”重欢又随手拿了菜铲往他头上抡去,他微微侧身,菜铲扑了个空,重欢又抡他脚下,他也轻巧地一步一步避开。
“情意刀!”另一支没有拿东西的手也没闲着,抓起一个大青椒没有力道地向他扔了过去,傅小北左手握住,捏扁,又狠狠地扔了回去:“臭丫头,你在搞什么?”
“霹雳连环掌····哎呀!”对面重欢还在全神贯注地“隔空打物”,一时没留神,被青椒正中她的脑袋。
“你疯啦吗?”傅小北很不爽,似有种被戏弄的感觉。
重欢摸了摸额头,看着傅小北那一张□□脸,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傅小北嘴角有些抽搐:这丫头在玩我!
重欢要是再来几下,傅小北可就真要翻脸了,可就在这时,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厨房里发生了什么事!”
傅小北抓着重欢,想把她摁到桌子底下,她却用力甩开他,吼道:“干什么!”
几个高大的壮士进了屋,机警地扫视了一下周围,只见喜重欢一个人立在屋中间,一个壮士问道:“欢姑娘,就你一个人吗?”
重欢张着白色的“爪子”在空中扑腾了几下,若无其事说:“是啊。”
几个壮士默了片刻,其中一个才笑道:“既然这样,那我们便不妨碍你了,只是欢姑娘别弄地太大声,会扰到别人休息。”
重欢点了点头,几个壮士才相视一笑地退了下去,刚踏出门外他们微弱的私语声传来,“嗨,原来是这丫头的老毛病又犯了····”
此时悬在梁上的傅小北一时半会儿没懂这话的意思,良久他又想起了那天那个村民跟他说过的话:西二村的喜姑娘啊,恩,是不错,只是呆了一点。
他总算明白了怎么回事。
第二天,傅小北在喜伯的嘴里详细了解她的一些事,原来重欢从小就听说过外界各种各样的事,并且还有些轻微的幻象症,别看她平时老老实实的样子,只要是做饭的时候,或一个人的时候,她就有些自言自语,莫名傻笑,说的话没人听得懂,也没人跟她聊得起天,傅小北挠了挠头:这确定不是脑子有毛病吗?
这天,傅小北又悄悄潜入紫郡阁,悬在厨房的梁上,默默地观察着里面那个忙得不亦乐乎的人儿。听说重欢做饭的时候喜欢周围没什么人,所有厨房里除她之外,空落落的。
一阵阴狠狠的笑声传来,“叫你别吃那么多,你非贪吃,贪心太重,现在知道遭报应了吧,”然后当当当地砍去,砧板上血沫四溅,看得傅小北不由地心里发麻。
没一会,一条整鸡就被重欢剁成了数块,接下来,葱、姜、蒜一个都没少,五颜六色的配菜,重欢都切得非常漂亮,分装在不同盘上,油锅一烧热,重欢就叫道:“猛龙过江!”哗的一声,鸡肉下了吱吱的油锅。
“八仙过海!”佐料、配菜一齐下锅,重欢一手抄起大锅,借力翻炒,“神龙摆尾!”里面每一个食料都在腾起的火焰中,在锅里裹油翻匀,架势十足。虽然傅小北不明白为什么做个菜她都要瞎喊,但不得不说这份专注确实够大厨。
“哎,喜愣子。”这是傅小北帮她取的绰号。
重欢没搭理,傅小北又叫了好几声她都没应,有些急了,扯着嗓子叫道:“喜重欢!”
重欢这才回头看去,笑得欢天喜地,“噢,除妖师来了!”
傅小北手脚飞快地在她面前捞了一个新鲜出炉的鸡块放在口里咀嚼。“怎么样?”重欢乐呵呵地问道。
傅小北伸出大拇指,嘴里却没停,“那太好了。”重欢喜滋滋地端起那盘五香鸡块欲往外走,却被傅小北一手拦下。
他随口把鸡骨头吐飞到一边,重欢不满道:“除妖师,好吃你也不要乱吐好吗,这样很脏哎。”
傅小北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没接她的话,反问道:“你知道我今天找你有何事吗?”
重欢眼里亮了亮“你找我有事?什么事?”
傅小北挺直了身板,轻咳几声,道:“那天我向你表露身份,就是想说明我来四季乡是有目的。”
“什么目的?”
“除妖啊。”
“妖!”重欢有些一惊一乍,她第一次听人说四季乡有妖,妖不是只有外世才有的吗?“什么妖?在哪啊?”
“朱姬啊,我怀疑这里的河神就是妖。”
重欢的脸迅速拉了下来“怎么可能,你怎么知道的?”
“我来这的第一天就知道了,”于是傅小北把永生符的事告诉了她,重欢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其实她也不相信四季乡的朱姬一说,但从未想过全乡人从小崇拜的河神会是妖。
“捉妖需要你的帮忙,”
“我?”重欢不可思议地看着傅小北,傅小北很认真地嗯了一声,郑重其事地说道:“你不仅能帮忙,还能帮大忙,我准备在天女河祭之日,将她引出水面,在这之前,我就一直在这里住着,嗯···这期间的伙食嘛,你也知道除魔收妖是一件脑力体力并损的事,伙食不好的话,我怕我没力气捉妖。”
重欢眼色微沉,直直地看着他,眼里没什么感情。
傅小北被她这样瞧着心里很不舒服,眉头紧蹙,忙摆手道:“哎,哎,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好像我骗人似的,我又不是你,只会瞎吹瞎喊,我的宝刀你可是见识过的,货真价实的厉害呢,到时把妖引出来了你就知道了。”
重欢耷拉着眼,似有几分哀愁,静默良久才道:“好,我相信你。”傅小北心中狂喜,这下可如愿以偿了。
于是傅小北三天两头地往紫郡阁的厨房跑,当然是偷偷摸摸的。为了减少紫郡阁厨房的负担,他还经常自带食材,拜托重欢做各种他没吃过的菜式,重欢也礼尚往来地帮他取了个绰号叫猪,因为他的吃相和胃口真的和猪一模一样。
两人熟络了之后,重欢犹犹豫豫了好久,才决定把姐姐们的事告诉傅小北。
六年前,她只有十二岁,她的大姐喜结十六岁,二姐喜双临十三岁,喜结在梦中得到了红帖成为了天女,全家人除了喜结之外都郁郁寡欢,因为他们家里人都知道,四季乡这个地方根本不存在神,神是不会提出要活人做祭这种无理的要求,去了肯定活不了。可乡里的人却深信不疑,他们坚信献出少女,便可换来世世代代的安宁,生活能一如既往的无忧无虑,事实上也是如此,四季乡确实除了活祭和鱼兽,一切都要比外世的好,没有饥饿、压力和苦难。
她的大姐也如是这样想的,可奇怪的是,在朱姬托梦之前,她根本不是这样,她和喜伯重欢他们一样都很排斥天女这个习俗。
天女没有不从的道理,四季乡的规矩,只要不死不残,就算本人不愿意,乡里的人也会连捆带绑地把她送进紫郡阁,况且大姐还心甘情愿地进去。
大姐入河的那天,只有重欢和双临去赤河边上看了祭典,那时河面上的雾特别大,载着喜结的竹筏子在水上一直漂着,只要能看到,她们姐妹俩就一直追。可没多久,姐妹俩就在浓雾中迷了路,周身全是白茫茫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重欢紧紧地拽着双临的手在颤抖,却看不实她的脸,心里很害怕,“临姐姐,这是哪?”双临像安慰小兔子一样,柔声道:“别怕,小欢,有姐姐在呢,很快我们就能出去的。”重欢对双临的话向来深信不疑,她紧紧地靠着双临寸步不离。果然,双临没有让她失望,一会儿她便带着重欢走出了浓雾。
为了不让父母担心,她们俩谁都没将这件事说出去,但是重欢知道,她的临姐姐自那次回来后人变了,变得让她都说不出的微妙。
后来三年后,南二村的洪天女无故死在自家之中,乡里一片大乱,全乡人愣是个个在朱姬庙上高香上了整整一个月,祭了几百担粮食才重新开始选天女,按照规定,本来候选者只能在该轮的村子中选出,即便村里的女孩都资质平平,都硬要在其中选出一个,但有个特例,就是下一轮的村子中若有自告奋勇条件不错的少女,便可顺理成章地过度到下一个村子选天女,再下一轮就接着往这个村子后接。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喜双临自荐了,当时重欢全家人都像炸开了锅,震惊、恐慌、争执纷纷降临在这个家里,连全乡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在短短几年时间里,很难有一户人家出两个天女。
重欢现在还清楚得记得,双临跪在父亲面前苦苦哀诉的场景。
“爹,女儿不孝,不该擅自作这样的决定,但我实在是情非得以啊,这次我若不去,那明年天女之选便是小欢啊····爹,今年我刚好十七,还能为妹妹挡上这一劫,若到了明年,依我们村里的情况,您觉得还会有谁会被选为天女?”双临哭成了泪人,喜伯心疼怜惜得抓着她的手苦劝道:“傻孩子,你和欢儿都是我的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啊,我舍不得欢儿,也舍不得你啊·····”
可双临心意已决,即便她的母亲之后因此事病倒了,她也没想过回头。
双临入河的那天,只有重欢一个人参加了祭典,她和其他祭拜的人不同,心中抑郁悲愤,却什么也说不出,祭典从头到尾,她都两眼红肿,看着载着双临的竹筏子渐行渐远。
傅小北边津津有味地吃东西,边听重欢讲,像听故事一样,说到伤心处时,重欢还忍不住热泪盈眶,傅小北敷衍地安慰她几下,道:“那然后呢?那个刘佩是怎么当上天女的?听说她也是自荐呢。”
“佩儿?这个我也不知道,洪姑娘死了之后,不是少轮了一年吗?姐姐入河后的第二年,也就是今年,轮到佩儿的村子佩儿就自荐了。不过佩儿一向是最敬神守礼的了,她容不得别人对朱姬娘娘有半点不敬,往年的天女跟她比,都很难有几个和她一样那么崇拜朱姬娘娘的。”重欢说道。
傅小北用指甲抠了抠牙缝,“这么说,那洪姑娘不死,今年还轮不上她落。”
重欢掐指一算,叫道:“好像是噢,真巧。”
傅小北眼中现出一副“原来如此”浮夸的神情,又很意味不明地揣测道。“那洪姑娘是怎么死的?他杀?自杀?还是····?”
重欢默了默,左右为难地道:“这个嘛,她的事是我们乡里的禁忌,不过,我觉得你猜想的也有道理。”
“嘿,你知道我想的是什么,看来你也有所怀疑呀。”傅小北饶有兴趣望着她,难得两人想法默契了一回。
“如若不是非人所为,那她的死况实在太诡异了,”重欢手托着的脸有些惧意“那年,她得知自己被选为天女,是死活也不愿接受,听说她哭着喊着要嫁人,可是别人问起对方是谁时····”重欢又看了看傅小北,欲言又止。
“是谁?”傅小北眼波流转,充满了好奇和期待,嘴里又塞了个果子。
“是···一个外世人,我们乡里的人都对他没什么印象了,只知道他刚来的时候,身负重伤,是洪姑娘照顾他,然后,他又莫名其妙的失踪了。我们乡里很多人说他是离开四季乡了,但是洪姑娘不信,说就算他走了还是会回来找她的,于是什么上吊、割腕、跳崖她都干过,就是不肯当天女,但每次都没死成。”
“噢?有这样的事,看来这人自杀上瘾了吧,然后呢,她最后怎么还是死了呢?”
傅小北听得津津有味。
“最后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总之,太惨了,她家里的人发现她的时候,她的尸体已经在自家井里泡得发白浮肿,而且脸上全是用刀划开的口子,每一道伤口都溃烂得血肉模糊,乡里人只道她之前几次三番自杀未遂,而这次终究还是了结了自己的生命,所以也没什么人同情怜悯她,所有事情都是她自食其果。”
傅小北意犹未尽地啃着果子,像是在想什么,突然腾身一跃,“我还有点事,下次再找你玩,”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还没反应过来的重欢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