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二回 桃园游乐(1 / 1)
渔夫瞅着傅小北神情惊恐地盯着自己,不明所以,便问:“小兄弟?你怎么了?”
傅小北回过神来,干笑了一下道:“没,没什么。”渔夫莫名地眨了眨眼,只道是这小伙子还没睡醒呢。
傅小北目光又游向别处,心里打着鼓,好像确实有些不妙,方才渔夫絮絮叨叨了一大堆,表面上他似没听,其实讲了什么他全晓得,只是闲来无事完全当听故事,眼下这所见所感,不禁为渔夫刚才所说的增添了不少真实感,傅小北心道为何之前完全没征兆呢?
这符蹊跷无比,但依傅小北现在的灵力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这符是叫永生符,所谓永生符是人从生到死都带着符灵,有天生的也有后天所为的,而他这种明显是外力打进去的,师傅说过只有能力极高并有着一定目的性的人才会施展这种高级法术,而眼前的这个符着实看不出到底应得是什么灵。
说怕,傅小北一点没想到怕,只是自下山一路以来,他都不想闹什么大场子,即便是他不敌对方,也必是走为上策决不较劲,只是要是真脱不了身,引得师傅他们来,见到自己一副狼狈样子便丢了大面子,毕竟这回是自己擅自偷跑出来,要是在外面惹了事回去指不定要被罚成狗了。
渔夫撑船撑地极快,船身健飞如梭,绝美的镜景一下便抛到脑后,河面上再次有了波纹,只是岸边桃花依旧。傅小北身子慵懒地倚在船桅,疑惑地问道:“大哥,怎么划这么快呢?有什么美食佳人要大哥这么急着回家?”口中虽是这么问着,他却极其享受着清凉的风任意吹散自己柔顺的发。
渔夫一脸严肃,像是紧张什么道:“小兄弟,此处咱们不能多留,这里别的飞禽猛兽没有,但到了晚上,赤河河里便会出现很多吃人的鱼兽,它们体型大,力量也大,我们一般人看到它们,必是躲不过,所以我们得快得走。”傅小北望着黄澄澄的夕阳还没落入水平线,离晚上不是还早吗?他没说话,只是悠闲地看着使劲划船的渔夫。
果然,正如渔夫所说,这里夜幕降临的极快,就像天空一下子被掀开了似的,奇得傅小北目瞪口呆,不过,老实说还蛮好看的。
小船是在暮光最后一缕丝线中靠岸的,待渔夫收拾好后,拉着傅小北就往岸边桃林不远处的幢幢屋影灯明处走去。
“小兄弟,今晚你先到我家住一晚吧,咱们这到了晚上基本上就没人出门走动了。”船家如释重负般地说,傅小北却新奇地到处张望,心不在焉地应道:“好哇,那就多谢大哥了。”
到了渔夫的家,渔夫非常热情地款待傅小北,犹如多年不见的老友来访一样,两人还相互称兄道弟,渔夫姓严,村里姓严的多,也不愿傅小北以姓开头称呼,便道自己的头大,村里的人都叫自己大头,傅小北也可以这样叫,显得亲切。严大头的妻子见相公带了一个如此挺拔利落的小伙来,心里非常高兴,把家里能拿出的吃食都拿了出来。严大头家有个小小院,院子里有棵长得很茂盛的桃树,三人便在这幽夜粉云下席地而坐,品酒、吃食、赏花。
傅小北不会喝酒,就拼命地吃东西,看着花舞漫漫下对坐的两人欢颜笑语,心中似有种宁静安详的感觉悄悄流过,那永生符之事像从不存在过。
第二日一大早,傅小北就拜别了大头夫妇,真真正正地开始自己新的旅行。他七拐八绕地走了段路,便对四季乡这个地方感触颇多:首先是这景,四季乡是个奇地,仲夏之际,还是茫茫花海,奇是奇怪了点,但美啊!赏心悦目的很。听大头夫妇二人说,这里的桃花一开就是大半年,冬天才凋谢,第二年又飞快地开了起来,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的奇花异草,不败不谢。这里的气候也是四季如春,什么夏天的虫蚊蚁兽通通都没有,舒服地可以生孩子。还有白天和黑夜简直如二重天,夜里静得只听得花瓣飘落的声音,而白天人们纷纷都涌向外面,生气非凡,吆喝声、欢笑声、唠嗑声、打闹声不绝于耳,傅小北忍不住哼笑,这里的人还真开朗活泼。
踏来这嫣嫣几里桃路,灵山秀水层出不穷,泱泱绿绿的农田阡陌交错,稻田清澈的水渠映着蓝丝云绣的天空,蝶影雀影点缀其中,真是如童话般的世界。如此美丽的景色并不是孤零零地立着,不比外世城镇熙熙攘攘的场景,这里人不多不少,东拥西着地散步在美景的各个角落,清雅又不失了冷暖人情。
再来是这里的人,这里的人比景还要奇,自打傅小北踏上四季乡的土地,见得每一个人体内都有永生符,但这似乎并没有影响他们的日常生活,也没有任何人晓得,形同虚设般的存在,反倒差点让傅小北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反常了,他一再调动五识之境,确认再生,每次结果都是一样,索性也就见怪不怪了。
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这一路上,傅小北感觉自己像是猴子上了戏台子,几乎每一个人都会回头打量他,弄得他不大自在,尤其是女性,看他也就算了,还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看得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似的,看完了还喜不自胜地窃窃私语。傅小北头皮一阵发麻,喂,虽然我跟你们打扮的是有点不太一样,但是鄙视外地人也不用鄙视得这么明显吧。
突然感觉又不对,傅小北摸着自己的脸看了看身上,也没什么奇怪的东西啊?无奈叹了一声,只当若无其事地走着。
在来四季乡之前,傅小北去过繁华似锦的大城小镇,还有贫瘠的村庄,但毕竟他涉世未深,有些人情世故他还不大明白。比如说在山上的时候,他的师傅就曾教导他说,不问自取便是偷,道理他是懂得的,可是下了山,人人事事都得讲钱,他一个穷乡僻壤的修行之人哪有什么钱?师傅也没告诉他没钱的时候应该怎么招,他身上那点可怜兮兮的铜板买不起任何他想要的东西,既然阳光道走不成,那便只能过独木桥,之后基本上就凭着自己的本事不问自取了,中间还有一次,被别人逮到,硬是逼他把身上那大包袱拿来抵债,结果,傅小北把他们打得很惨,一群逼债的人反像见猫的老鼠抱头而逃。
到了这里,傅小北本还想故技重失,看到好吃好玩的就顺手牵羊,却不料,事情要比他想象中轻松得多。四季乡因常年与世隔绝,这里并不流通外面的货币,很多事情都是物物相换,情理通融就能解决的了的,而傅小北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能占多大的便宜,只是想着这里真是太方便了,省了他好多事。
他路过一个果园,园主正在摘果子,见一个容貌俊极的少年目若呆鸡地盯着他园里的果子不住地吞口水,便邀他过来一同摘果子。傅小北心中狂喜,问道:“我可以吃一个吗?”园主和蔼地点头,他几口便吞下了一个。园主是个热心的人,跟他说不用拘束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傅小北心头一暖,便卖力地帮他摘了整棵树的果子,若不是园主喊停,他怕是整个园子都会摘光。离别时,园主送了傅小北一篮子的果子。
路上,他背着篮子边走边吃,看到想要的东西就用果子与人换,其实就算他没有东西给别人换,只要往那一站稍稍给个眼神,别人也会停下脚步主动送东西给他。如今有了果子更是如虎添翼,结果可以说是满载而归。这其中贡献最大的还是那些伟大的女性朋友,什么鸡鸭鱼肉本来快空了的篮子又满得快溢出来。
还有些乡民们对外面的世界很好奇,三三两两地总围着傅小北转,甚至请他吃请他玩请他到家来的都有,傅小北也是打肿脸充胖子,既然大家对他有所期待,他也不能辜负了别人的期待,就装得无所不知的样子讲得各种惊天地泣鬼神,简直无所不用其极啊。其实只有二分事实,三分胡诌,剩下的全是想象。
他那自尊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想当初在九华山,眼前不是跟自己穷得一样叮当响的呆和尚,就是叮当响的呆和尚。再来就是要看从未把自己这个大师兄放在眼里的“小师弟”们的脸色,真是没被气死也会被活活怄死。还有那随便又冷面的苦哈哈老头,人生的乐趣当真都见鬼去了。而这里,地也好人也好,傅小北都觉得受用的不得了,个个都是严大头那样一见如故,想到这里不禁对四季乡有些流连忘返了。
“小兄弟,小兄弟,那边朱姬庙里,天女姑娘正在施善呢,你要不要随我们一同去看看啊?”几个乡民正拉着傅小北往前走。
天女,正是一年一次入赤河“侍奉”神仙的少女,在四季乡人的眼里,她是即将得道成仙的圣人,是福泽鼎盛的化身,是圣洁和不可亵渎的存在。这里的人尊敬她,崇拜她,敬畏她。她的地位仅次于朱姬在人们心中的地位,所以被选中为天女在这里的人看来,并不是什么悲伤难过的事,亦不是普天同庆的事,而只是冥冥之中神的安排,周而复始罢了。再是河神朱姬,她是四季乡唯一的信仰,乡里大大小小的朱姬庙不下百所,天女所有的活动都是在朱姬庙里面进行的。天女从选出到入河有一年的修行济世期,如今现任天女原先乃是东一村刘大夫的女儿刘佩,今年刚好十七。据说此女是四季乡第一美人,乐善好施,又医术了得,连亲手做的桃花大福都是四季乡一大绝技特产。当然这一切都是从严大头夫妇和这些村民那听说的。
傅小北怀揣着对这位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又大名鼎鼎的天女姑娘的好奇心,屁颠屁颠地跟着人群来到朱姬庙前。庙前人山人海,傅小北叹道这是他第一次见这里这么多人的挤在一处的时候。虽然人多,但是很有秩序。为表达敬意,每个人都会在庙里的朱姬像前拜上一拜。傅小北进了庙里,也入乡随俗,装模做样地拜。那朱姬玉石像,确实撩人心神,与王母像九天玄女像不同,眉宇间美丽又有些媚气,但神情却风轻云淡,看穿一切,怎么说呢,说她是妖,不孽,说她是魔,不堕,说她是神,不仙,总之她的庄严像穿越了时空,比天帝更开阔,比佛祖更清明。
神像前的案上堆满了供品,傅小北也掏了些吃食摆上,然后,随着人流进了庙院,宽阔的院子里人头攒动,高矮不一,哪里能找到美貌的天女?
看着回头走动的人手中个个捧着香喷喷的食盒子,傅小北忍不住想流口水,陡然发现自己没有带能盛大福的食盒子不禁担心,要是实在不行,直接放到口里也行。
就在这时,“哎呀!”一个细小蚊声飘来,傅小北眉头皱起,发现地上密密麻麻的脚步中,似有有什么东西滚落,他忙躬身去寻,“唉,唉,让一让阿,让一让阿,小心,别踩到了···”拨开人群,他满脸怜惜地捡起掉在地上的粉粉纸包,那香味告诉他这就是桃花大福,傅小北暗自庆幸谁这么不小心弄掉了,好在外面包着纸还可以吃,不过就算没包纸擦一擦也能吃,总之不能浪费咯,接着整块塞进嘴里,细细咀嚼,好吃得合不拢嘴····
“你没事吧?”傅小北蓦地抬起头,眼前站着一个白衣盈盈面若桃花的少女捧着一个大食盒满眼关切地问。少女头上身上佩戴着精致的银饰,一举一动琳琳作响,娇俏可人。
眼前的这个少年单膝下跪,脸上因嘴里含着东西而变得奇形怪状,刘佩不禁失笑,然后马上又掩面,偷偷噗嗤了两声,抬起手正想把他拉起,少年却快她一步先站了起来,此时他已吞下大福脸恢复了正常。刘佩呆住了,只见那少年天真无邪地望着她,她的心像被重击了一下,久久没有晃过来,少年眼中有些无辜,使劲瞅她的食盒子,她才反应过来,忙掏了几个大福给他,要说什么都给忘了,少年磨拳檫掌地接过笑得更灿烂了“谢谢!”刘佩险些没站稳,他的笑容像刻在了心里萦绕幻化成邪魅的泡影,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当陌生的面孔挤进眼前,那泡影啪的一下没了。待刘佩回过神来,少年已没了踪影。
傅小北心满意足地走出人群,几个熟悉面孔凑过来,是刚才和他一起来的那些村民,一个挤眉弄眼地笑道:“小兄弟,你真是好福气阿,天女姑娘亲自发大福给你,我们都是从她的女侍手里拿的哦。”
傅小北愣了一下,眼珠咕溜地转一圈怀疑道:“刚才那个白衣女子是天女?”
“是啊,你没看出来吗?”几个人连连点头,惊诧地看着傅小北,似乎在说瞧那气质,那身段,不是天女是谁?
傅小北脸上显然有丝尴尬,那个人就是天女?不是说貌美吗?怎么连白舞城那个小丫头都比不上?白舞城是师傅收留的一个小丫头,他们师徒六人在九华山的莲峰上生活就白舞城一个女孩子,她虽然貌美,但傅小北一点都没觉得,在他眼里她不过是个平平无奇十二三岁的小孩罢了,称不上美,更别说连她的相貌都不如的人,尽管傅小北现在还搞不清美与不美的标准,但是连白舞城都赶不上那绝对不能算好看的。
那些人有些失望的摇头,不禁都心叹,小伙子太年轻,还不会看女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突然,傅小北身边有个黄衣女子匆忙走过,他头像被签过去了一样,一路盯着她,然后猛指着对那几个人道:“哎,哎,这个不是不比天女差吗?”几个人顺着他的指向望去,只见一个人叹道:“西三村的喜姑娘啊,恩,是不错,只是····呆了一点。”
呆了一点?傅小北来来回回仔细打量着她,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再正常不过了,这呆从何说起?
那天夜里,傅小北宿在另一户人家里,那家人请他吃肉喝酒,玩游戏,好不欢乐自在,他兴致高昂喝了些酒,结果顷刻间就死死地睡去。
这东西吃足了,玩也玩够了,天女也看了,差不多该回去了。睡完了一个通彻的饱觉,傅小北第二天就去西三村找严大头,几日下来,严大头一次都没找过自己,是忘了?还是真没法渡船?怀着疑问傅小北去问严大头,结果是后者。起初他还有些不信,又多问了些其他船家,结果都是一样,他不免有些垂头丧气,可是,他是什么人?是傅小北啊,让他老呆在一个地方,他会闷得发疯的,几句话就想吓唬他,那真是白出来混了,心下不甘,他便决定独自去“闯一闯”这传说中的“仙河”。
可不妙的是,傅小北本想好声好气向别人借个船,结果村里的人一听他要独自过河,谁都不愿借,气得他直跺脚。无奈之下,他只有故技重失了,当晚便盗来一艘小船备了些瓜果,朏明之时,即刻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