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1 / 1)
学校后边有一条苍白的大路直通张庄,村落住户的窗户里散发出乳白色的灯光。可是这时候的灯光给人的感觉不是家的温馨,而是一种尘世的污垢,就像森林里指路牌,大海上的包装袋。
君承正感到心潮澎湃,难以抑制,好像一个气球,越涨越大。被杨宸一针扎破泄了气,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走夜路,你是喜欢走人前边还是走后边?”
随口君承道:“后边!”想在这个浪漫的夜里,最大的污染物未必是张庄,杨宸才是。
杨宸武断地说:“走前边是把后背交给朋友,走后边是不相信朋友。”言下表示君承这个人要比曹操还要多疑。
君承不高兴了,说:“哈,太扯淡了吧。说说什么道理。” 杨宸说不出所以然来。
以杨宸悲伤忧郁的性格,同学们一般不与他计较,必要时还要赞扬几句。致使杨宸眼睛高帽子顶三尺,老是感觉自己在俯视苍生。君承是个小气鬼,被杨宸鄙视了几句,不服气,要据理力争。杨宸今天猛然发现君承这家伙并不十分钦佩瞻仰自己,他只相信这是眼睛花了,不肯接受现实。
通宵的夜晚对于君承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大水冲了龙王庙,胃酸只是腐蚀胃壁,君承只得抱着抱枕辗转反侧。半夜的时候,见旁边有一位同学在浏览□□网站,君承也想一观,不过搜索不出来——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周日他们睡了大半天,还是昏昏沉沉。可见通宵是得不偿失的,玩了一晚上,睡了两天。又是几个星期过去,已然是冬天了,在这一团时间里,君承和萧琪照旧在空余时间里聊天,君承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但是每次好像都是很开心。君承的老同学康予已经远赴太原进修绘画了,君承临别赠言,嘱咐他“如此机会,不可错过,见到美眉,心软手不软。”另外君承还提醒他万事想着自己这个单身兄弟,康予临行恐惧和君承开玩笑也没有什么心思,收拾东西走了。或许是因为气温降低,君承的脑子清醒了不少。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自己大部分时间仿佛都是在梦中度过的,因为在这一刻回想上一时刻的事,居然已经是雾里观花,许多细节都彻底湮灭无从想起了。
这天释义在讲台上宣布说,马上要过元旦了,学校要征集节目。咱们班出几个,争取能被选上,晚上报名。
一整天大家都讨论自己要参加什么节目。君承很高兴,说自己要唱歌。思川笑的喘不过气来,说君承唱歌是想玩命,不是杀别人,就被别人杀。君承不服气,问思川要表演什么,思川他要跳舞,说“迈克尔、杰克逊的太空步,什么?你不知道!失败,要不是地方小,我现在就跳一段。”
迈克尔、杰克逊死的好,因为从死讯传来,他马上红遍大江南北。仿佛不认识迈克尔、杰克逊比不认识□□更可悲,所以大家恶补一下迈克尔、杰克逊的知识,在张庄的网吧的短片里除了三级片,又多了迈克尔、杰克逊的舞蹈。如果迈克尔、杰克逊见到自己死后的盛况,肯定愿意多死几次。可惜的是他的运气不如海明威,只一次,就魂归天国了。
晚上释义说:“你们谁要报名,想要报名的话就举手。”依照以往的经验,释义已经准备了下面要说的话——大谈那莫须有的学长如何勇敢,如何积极。据说人类的造神运动起码还要持续几千年,这话或许有道理。家长嘴里邻家的大哥哥,老师嘴里的学长,国家造势的英雄等等未尝不是“神”的一种。一段沉默必不可少的,留给学生做心理准备。释义打算过一会儿再把“神”搬出来。
没想到的是,有曾飞、赵鹏等五个男生举起了手,一个女生也犹犹豫豫地跟着举了手。这种情况历史罕见,释义以为他们要造反,不过马上反应过来,这是在报名,道:“很好,我们同学很积极呀,很好,你们表演什么?”“我们唱歌。”“我也唱歌。”“哦,你们五个是合唱,你是独唱是吧?”“嗯——”
释义要扩大战果,便呼吁道:“还有谁,看看人家多积极,你们也报上,选不上没关系的,只要努力就有机会。”教室里君承、思川之类人很多,仅限于讨论之间。释义继续呼吁:“快一点,不报可没机会了啊,机不可失呀——”
其实呼吁这一行动可以视为偷懒。因为从呼吁者的角度来讲,他并不强求结果,只是完成了应尽的义务,求的一个心安理得;从被呼吁者来看,这只是一个提醒作用,作用小到可以忽略不计,自己绝对没有要响应的义务。
释义见无人答应,也就不再啰嗦。对着已经报了名的六人说:“你们想好要唱什么歌没?想好的话就先表演一次吧,让我们大家先睹为快,啊。”同学们觉得学习是跟自己不相干的任务,所以抓紧一切机会逃避。让他们唱歌自己就理所应当的不用学习了,所以激动的欢呼。
曾飞几人先上,在讲台上一字排开,大声合唱庞龙的《兄弟干杯》。唱功难以恭维,跑调可绕地球一圈。好在他们人多自信,跑调的事仿佛与自己不相干。接下来是那个女生,她叫柳烨,长得并不漂亮,表情木讷。不过声音确实好听,柳烨独唱一首不知名的英文歌,众人大饱耳福。这声音细腻的就像是一掬清水,虑不出任何杂质,一首秒曲让人如闻天籁。同学们的耳部神经仿佛被柔软、细腻的丝绸拭过,分外依赖。大家对这个平时低调的女生刮目相看,一致认定,这样的节目一定能上。
节目评选是在周四,负责这件事的老师叫贾逸。据说贾逸人性风流,本是色中恶鬼。传闻说他曾经嫖妓被抓,关于这事的缘由还有三个版本。一说贾逸老婆是个神经病,二说贾逸老婆能用来吓鬼,三说贾逸本是“到插门”。人有发掘别人隐私以满足自己的本能,别人的隐私虽然不像大米饭那样有立竿见影的充饥效果,但它起码是身体里的微量元素,必不可少。关于嫖妓事件,已经讲无可讲了。于是就有人说,贾逸还调戏学校里边的老师和学生,咱们的校花就被调戏过,惹得众男生一致嫉妒。
贾逸的传言并不是空悬来风,虽然年过五旬,但装束就好像一个小青年。操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与那些臭美学生的家乡味的普通话对比鲜明,仔细听这普通话,居然有发嗲的成分。贾逸官衔为校长助理,教学有方,是情侣们的天敌,他们东躲西藏,其他同学则看的很开心,仿佛在看动物世界。这种事情,当事人叫苦不迭,旁观者却异常开心。有鉴于此,贾逸算算是另类地与同学们打成一片了。
到周四下午的课外活动,贾逸在阶梯教室负责筛选节目,柳烨和曾飞等人去面试。
就在大家上自习的时候,曾飞等人喜气洋洋地回来了。几人仿佛与快乐融为一体,使人只看见他们高兴而忘记他们的本来面目。后边跟着柳烨,一望而知的黑气沉沉。众人诧异,问曾飞什么情况。曾飞努力将脸上的喜悦拨开,露出了惋惜的神情:“柳烨呀,贾逸说她唱的是挺好,可是没有气氛,不适合上晚会。”快乐在曾飞的脸上合拢,他激动的说起在面试的时候所见到的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