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四十四章（1 / 1）
闷在屋子里画了一天的符，太阳渐渐西落，金黄色的光芒从窗户边照射进来，伺茵伸了一个大大的拦腰，看一眼已经在旁边睡着的小枫，嘴角还留有口水，觉得可爱异常。
转头，漪艳还在画，伺茵把笔放下，支着脑袋看她：“我才想起来，今天好像没见到博雅？”
漪艳也觉得脖子有些酸，停下画符动作扭动下脖子，说：“嗯，一整天都没来，不知道去哪里了。”
伺茵笑：“那明天要是他来，估计你就要给他脸色看吧？”
漪艳不置可否：“活该，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还能跑哪里去了。”伺茵顺手开始整理画好的黄符：“没准儿就是跟晴明在一起喝酒。”
漪艳不说话，跟着帮忙收拾黄符：“要不还是把它们折好，明天就可以送到前面让巫女们发给祈福的百姓们。”
也是这个道理，于是两个人又开始忙活，刚折了两个，伺茵看一眼天色，说：“我拿回家折吧，小枫都睡着了，这个时间也该吃饭了。而且无音和师兄一直都没有过来，肯定是在家等着的。”
“你那个师兄真奇怪，女儿不在身边也不在意。”
伺茵拿一块布把黄符都裹好，放进袖子里：“小枫在我这里，有什么不放心的？反正我也要回家。”
“是啦，走吧，把小枫抱着？”
转头去看熟睡的小女孩，伺茵确实不忍心把她叫醒，于是弯身把她抱起来，尽量不吵醒她。
两个姑娘带着一个孩子慢慢走下神社的长梯，一路走回巫女肆，无音早就已经准备好饭菜，白鹭御也跟着帮忙张罗，她们两个就这样踏着饭点回来了。白鹭御见到女儿，三步并作两步将她接过来抱住，小姑娘受到震动渐渐苏醒，一睁开眼就看到自己的父亲，觉得格外开心：“爹爹！爹爹！”
软糯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大厅，所有人都笑起来。
“家里有个小姑娘的确是要热闹许多。”伺茵一边坐下，手已经拿起筷子：“漪艳，什么时候你跟博雅生一窝？”狡猾的眼神递过去，里面还笑意满满。
白鹭御抱着孩子在一边玩，漪艳和无音就围着桌子坐下，喝一杯热茶，说：“就我一个人生？你看着？”
伺茵认真吃着小菜，表情很随意：“我不跟博雅生。”
无音一口热茶喷出来，捧着肚子笑个不停。
漪艳叹气，自己好好的来什么平安京，和泉森林不是待得很好？
“师兄，你先让小枫吃点东西，都饿了大半天了。”伺茵吃着饭提醒旁边闹腾的两父女，许久不见，当然是格外的亲昵。
白鹭御听到，拉着宝贝女儿愉快地落座，看到小枫拿起碗筷，他才开始进食：“一到家看不到小枫，无音就说肯定在神社，与其过去凑堆不如等你们回来，怎么样，一个月不在，是不是积累了很多事？”
一想起袖子里那一沓符纸就头疼，晚上不知道要折到什么时候：“别的事情也还好，漪艳替我解决了许多，不过总有需要亲力亲为的。”
白鹭御的眼睛这才看到旁边的冷美人，赶紧放下碗筷，对着漪艳非常有礼地作揖：“这位就是漪艳姑娘吧？无音下午的时候跟我说了，这段日子多亏你照顾小枫。多谢！”
漪艳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他，没说话，继续吃着东西，白鹭御有些尴尬地看伺茵，伺茵正要说什么，漪艳突然醒悟一般，问：“博雅说，如果别人跟我道谢，我就要回礼并且说没关系，对不对？”
“嗯！”伺茵对于她的想法见怪不怪，短短几个月能在人类的世界适应得这么好，已经很不错了，她转过头，对白鹭御耳语了两句，白鹭御立刻露出明白的表情，笑着将筷子重新拿起来，往小枫的碗里夹菜：“漪艳姑娘不必太多礼。”
于是漪艳就真的不多礼，多的一个字都没说，自顾自地继续吃东西。
本来就是一群不善言谈的人，但是小枫却让屋子里显得很热闹，她一边跟白鹭御撒娇，偶尔也跑到三个姑娘身边打转，连漪艳都常常露出笑脸，一顿晚饭倒是吃得温馨。
晚餐以后，无音收拾了桌子，白鹭御和小枫帮忙打下手，伺茵懒，从来不做这些事，漪艳呢？根本不会这些事。
“你说，你都不会干活，以后嫁给博雅，家里估计要多请几个侍婢才行。”伺茵和漪艳并肩坐在门口，看着院子里慢慢生长起来的花草，尽管已经是晚上了，初春的风有些冷，但是伺茵有玉衫所以不觉得，漪艳呢？身为精怪更是无所谓，两个人倒是觉得风吹在脸上很舒服。
漪艳没想过这些问题，在她心里，只要是跟博雅一起生活就好，别的事情，不会可以学，不像有的人。这般想，她微微瞥了伺茵一眼：“那你呢？这么懒，以后晴明不要你怎么办？”
伺茵一双眼睛瞪回去，漪艳完全不为所动：“我懒又不是什么秘密，再说我还有无音呢！她很勤快的。”
“无音是式神，但是也有自己的思想的，你怎么能这样安排了她的生活？”
支着脑袋，伺茵选择性地过滤了漪艳的话。
她喜欢无音，无音也喜欢她，这不就够了？如果有一天无音想去过别的生活，那她也不会吝啬。
“喂，漪艳。”
“嗯？”
“人类的生活，喜欢么？”
沉默，安静到只能听见风声。
漪艳来到平安京，发现自己几百年的生活里，从来没有看过这么漂亮的地方，这么多漂亮的房子，这么多好吃的东西。她知道了人类一日三餐要吃煮熟的食物，可是却爱极了吃生鱼片；她知道人类把一天分成十二个时辰，每天不同的时辰做不同的事，还有到了晚上的时候，街上点亮的灯火，繁华如梦。
她从陌生，到恐慌，到习惯，到喜欢。漪艳觉得自己也许再也回不去那片森林，就算回去，也会跟葛之叶一样，把一生最重要的一切，都留在这片土地。
“喜欢。”
若有似无的声音，被风一带，就飘散了，伺茵的嘴角微微弯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见。
虚掩的大门传来一阵敲门声，伺茵一听就知道是博雅，不一会儿，果然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从大门口大步走来，十足的武士范儿，手里却不知道抱着什么，好大一个盒子，但是脸上却堆着厚实的笑。
这厚实的笑容在见到伺茵的时候明显一愣，接着又咧开嘴，小跑到两个姑娘面前，头一次没有先跟漪艳打招呼：“伺茵，你回来啦？！”
伺茵笑着点头，这个家伙还是老样子：“嗯，今天才到家。”
博雅点头，显得很开心，却没有过多的寒暄，赶紧把手里的盒子放到漪艳面前，把盖子打开，献宝一般：“今天有出使中国的大官带回来那边的糖，漪艳你喜欢，我就去请他转卖给我了。”
“这么大一盒全是糖啊！”伺茵伸出脑袋看了看，张大了嘴巴表示很惊讶。
博雅挠头傻笑，漪艳倒是很平静地抬起眼睛看他：“你今天一天没来，就是为了这个？”
“嗯！这些糖很珍贵，那位官员一直不愿意卖给我，所以我就跟了他一路，一直跟到他家里，最后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答应的，这不马上就给你拿来了！”博雅很老实地把事情交代清楚了，旁边的伺茵赶紧给漪艳递过去一个很有深意的眼神，被漪艳照单全收。
哎呀，真是羡慕你。
你再这样，我明天就到晴明那儿闹去，说你老惦记博雅。
两个人的眼神你来我往，博雅站在一旁觉得很是奇怪，她们怎么都不说话了？
“博雅。”
正在发呆，漪艳突然开口叫他，博雅一愣，赶紧应声：“是，我在。”
漪艳伸手去拉他，然后整个人借力站起来，两个人之间隔着一个大盒子不方便，漪艳就干脆绕过盒子站到他面前。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主动去牵博雅的手，博雅觉得很吃惊，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着，笑容都僵硬起来。
漪艳半仰着头，看着博雅的时候脸色很平静，可那双眼睛里，全是动容：“谢谢你博雅，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对我这么好。”
“漪艳……”博雅反手握住她，突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旁看戏的伺茵已经受不了了，她靠在柱子上，一双眼睛笑得很狡猾：“这话说得，漪艳，我对你不好？这么珍贵的礼物都送了。”
博雅不明所以地看伺茵，漪艳当然更加不满：“你就不能换个时候说话？”
“伺茵，你送了什么给漪艳？”博雅显得很好奇，一副非要问清楚的样子，又突然想到什么，问：“对了，你这一个多月出去办事，都去了哪些地方？是不是带了什么特产回来？说起这个，你都回来了，晴明怎么还不见人？”
一说起话就停不住，博雅一溜烟问了这么多，伺茵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你没见到晴明？”
博雅一愣：“他回来了么？”
伺茵笑着看漪艳，然后若无其事般说着谎话：“是呀，我们一起出去办的事，今天下午一起回来的。他说要进宫，我以为你们都遇见了。”
“真的么？晴明回来了！”博雅的语气突然显得非常兴奋，甚至完全忘记了跟他手牵手的漪艳：“我下午没有在皇宫里，可能是错过了。”
“嗯，没关系，明天你们就见到了。”伺茵说着话站起来，伸一伸懒腰，转身进屋：“我要开始折黄符了，漪艳，进来帮我一下呗？”
“不去，你的无音呢？”
看着慢慢从厨房方向过来的三个人，伺茵笑笑，取出黄符放在桌子上，自己也坐下：“无音，师兄，你，还有博雅，全都来帮我，不然这么多，我今天晚上还睡不睡？”
“我也来帮忙！”走过来的小枫一下扑进伺茵怀里，伺茵笑着接住她，捏一下她肉嘟嘟的脸：“好嘞！小枫最乖了！”
几个女孩子都陆陆续续走进来，漪艳瞪了伺茵一下，也不情愿地松开了博雅的手，而博雅看到白鹭御，眨巴眨巴眼睛多看了两眼，还是觉得不认识。
白鹭看到博雅的注视觉得有些尴尬，赶紧上前见礼，自报了家门：“这位一定是源博雅大人，在下白鹭御，是伺茵的师兄。”
博雅恍然，赶紧回礼：“原来是白鹭先生，在下源博雅，唐突了。”
伺茵的声音突然从里面传出来，打断他们的自我介绍：“你们快点进来帮忙！不要在外面客气了！”
两个男人相视一笑，互相做了个请的姿势，一前一后进屋子坐下。
几个人大大小小围城一堆，伺茵把黄符均匀分开，大家都埋头干活，只是偶尔有交谈的声音。
“师兄，你准备还是回山上去住么？”
“嗯，过两天就回去了。”
“要不你们也别回去了。”伺茵扭扭僵硬的脖子，然后继续干活：“我想着，你们不如搬过来，回头让博雅帮你找个住处，彼此之间也好照顾，你想，万一以后再出什么事，我赶不到怎么办？”
“好呀好呀！跟姑姑一起！”小枫第一个拍手高呼，伺茵捏一下她的脸，然后继续动手。
白鹭御手上的动作没有停，嘴上笑着说：“可来了平安京我怎么谋生？”
博雅赶紧把话接过来：“可以找份文职，陛下的儿子们还差个老师，最近都在商量这个事，我可以推荐白鹭先生。”
伺茵弯起眼睛看他：“还有这件事？这倒是个机会。”
“是呀！原本陛下有意让晴明担任，可那段时间晴明又不在，而且想到他现在事情太多了，所以一直没有做决定。”
漪艳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你们人类不是说，能者多劳？晴明本事大，当然做的事比一般人多。”
伺茵非常隐晦地对漪艳递过去不满的眼神，博雅果然是没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