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第四十三章（1 / 1）
大家都休整完毕，终于踏上回京的路途。
因为路途遥远，同行的人又很多，所以晴明用剪纸和咒术造了一辆马车，白鹭御自告奋勇地坐在驾驶位，另外四个人坐里面，用白鹭御的话说，他对这条路熟悉得多，走山路也可以免去很多麻烦。
一路坦途，又适逢初春，有道是春寒料峭，伺茵穿着玉衫，自然不觉得冷，但是犯困就在所难免。好几天的路程，两个式神有说有笑，晴明没有理她们，想跟伺茵说会儿话，发现这丫头一直在打瞌睡，又只能由得她去了。
“师妹，我到现在才想起来，自己到底干嘛要跟你们回京？”白鹭御已经驱使马车开进了平安京的城门，面前都是一派熟悉的景象，当然，熟悉的是车里的几个人，跟他没关系。
伺茵终于睡够了，拂开窗帘往外表看：“因为小枫在我这儿啊！你总要接女儿吧？我可没有时间再给你送回去。”
白鹭御无话可说，只能老实地继续驾驶。
伺茵看了会儿就把帘子放下，转过去去对晴明说：“我这几天来回想了想，要不，还是我去跟陛下告辞吧？他毕竟也不能把我怎么样，而且也不用牵连你。”
晴明似笑非笑地看她，一双眼睛微微弯起：“哦？我以为你这几天就顾着睡觉了，原来还在想事情？”
伺茵白他一眼，觉得自己完全是自讨没趣，可是马上晴明的声音就变得正经了些：“你以为我对于这些官职地位很喜欢？其实原本就无所谓，大概我们差不多，都是云游到京城，给那个男人做事图个清净。如果他对我不满意，我随时也可以走，正好才买下的温泉，就去那里定居了。”
他说的那个男人是陛下，伺茵偷偷笑，旁边两个丫头听到要温泉定居，兴高采烈，伺茵都不忍心告诉他们，晴明也就这么一说，陛下目前还真找不到更信任的阴阳师了。
“我粗浅一算，晴明大人官运亨通，一时半会儿是走不出这平安京了。”伺茵调侃他一句，然后学着无音掩嘴笑笑，晴明也是不置可否，看不出是个什么表情。
“吁！”白鹭御勒紧缰绳，马车慢慢停下，伺茵探出身体一看，正好就是神社门口，没想到这假的马车还很认路。一跃下车，晴明等人也一个接着一个下来，伺茵看了眼面前长长的阶梯，说：“我先去神社看看，你们呢？”
晴明沉声说：“一走就是一个多月，我要先进宫一趟。蜜虫，你先回去吧。”
蜜虫点头应下，伺茵也看着无音说：“你也先回去，顺便带着师兄接小枫。”
无音也应了，白鹭御一听见女儿的名字，赶紧就跳下车站到无音身边：“好好，好久不见宝贝女儿了。”
“也不一定。”伺茵说：“如果家里没有小枫你们就到神社来，我不知道漪艳是怎么安置她的。”
白鹭御还不知道褚晋的元神在自己手上，先支开了交给漪艳再说。
如此这般安排好，各自都有了去处，目送众人离开之后，伺茵才走上神社。
一个多月没有出现，一众巫女见到伺茵都有些惊讶，转而又露出笑脸，纷纷作揖见礼，才继续做自己的事。
“你回来了？”正在跟几个巫女说话，冷不丁身后传来冷淡的女声，伺茵转头去看，正是漪艳抱着干净的衣物从洗漱间的方向过来，看到伺茵的时候，淡然的表情里露出点点神采。
身边的巫女们见礼离开，伺茵对着漪艳露出明媚一笑：“嗯，回来了，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漪艳没有回以微笑，反而有两分不自在：“真不习惯和以前的敌人变成朋友。”
伺茵走到她面前：“我们曾为敌？”
“也……不算吧。”
“那我们就是朋友啦。”伺茵笑着拉住她的手，往书房的方向走：“你来跟我说说这段日子发生了什么，我有份礼物给你。”
漪艳被她搞得莫名其妙，自己学着做人，也不知道缺什么或者喜欢什么，她能送什么给她？
走进书房，关上房门，伺茵把窗帘都拉上，漪艳更好奇了。伺茵拉过漪艳一同坐下，笑：“神社的事情有你在，我可以安心偷懒，但是礼物一定要给你的。”说着从腰间取出一颗珠子，还散发着白色的光。
“元神珠？”漪艳大吃一惊：“你哪儿来的？你杀人了？还取了对方的元神？”
伺茵笑着把珠子放进漪艳的手里：“哪里来的你不要管，但是你记得，只此一次，你有了这个，以后都不许吃无辜人类的元神。”
漪艳低头看手里的珠子，觉得难以置信：“这可是魔道的行径。”
伺茵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漪艳叹息：“看来这次的对头真是跟你有深仇大恨。”
伺茵摇头：“都过去了，他与我有仇，又怎么知道我不是他的心头大患？我把这个给你，待到你嫁给博雅的时候，我可就不送礼物了。”
一般女孩子听到嫁人就该羞涩了，可是漪艳没有，对于这件事似乎理所应当：“这礼物也当得起了，不过我和博雅暂时没有讨论过成亲的问题。”
伺茵眨巴眨巴眼睛：“没讨论过？”
漪艳摇头：“他从来没有提过，我正在想要不要去问他。”
“问？”伺茵一下子反应不过来：“问什么？你不会是要问他什么时候打算娶你吧？”
“也可以不这样问，我可以问他什么时候打算和我一起生活。”
伺茵忍住爆笑的冲动，双手捂住脸，可是笑声已经出卖了她：“你们……你们精怪之间都这么直接么？”
漪艳想了想，说：“也不是，跟你们人类一样，也有很含蓄的吧？比如葛之叶，我就知道她很含蓄。你们人类怎么说来着？矜持？”
“嗯！矜持！哈哈哈哈！”伺茵一边笑一边点头，头都笑得仰起来：“不过就是要这样对博雅，老这么拖着是什么意思？！哈哈哈哈哈！”
伺茵觉得以博雅的耐性，可能早就亟不可待了，但是又不敢跟漪艳提，害怕冷美人一个不高兴就不要他了，结果漪艳呢？还觉得博雅没有想起娶她这件事。
被对面这个女人笑得发毛，漪艳很不满地冷冷看她：“有什么好笑的？你就不担心你那位也这么拖着？”
伺茵还是笑，但是听到问话，也赶紧摆手表示回答：“什么我那位……你不要想套我的话……哈哈哈哈……”
难怪都说人类比精怪聪明复杂，伺茵对于她这样试探的方式简直是回应的驾轻就熟，还一点不自在都没有，漪艳觉得有些挫败，不对，是自从来到人类中间生活，她就一直很挫败。
“难道那天你们神识游离之后，关系没有什么进展？”
见她把话问得直接了些，伺茵才总算消停了，但是只是表面上收住了笑容，随时都有再次爆发的可能性：“你现在是认真的在问我么？”
点头。
伺茵眼珠子跟着一转，说：“那我问你，那天你有没有跟博雅说什么奇怪的话？比如你见到了我们的神识，或者以前晴明在神社门口的事？”
还是点头：“我们精怪是很诚实的。”
还诚实？诚实能瞒着她整整两个多月都不说破？这出卖得彻底不说，借口都找好了，伺茵觉得漪艳在人类之间学会的都是些不好的东西，以前虽然很冷漠，但是嘴巴不会这么松。
“怎么不说话了？”漪艳催促她。伺茵回过神，耸耸肩。
“那你不都猜到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等到博雅见到晴明，你再去问博雅最详细的版本吧。”
这个意思就是承认了，可是偏偏不说细节。但是没关系，对漪艳来说，细节不重要。
漪艳起身，顺手收好元神：“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这会儿我还要去放衣服，晚点再来跟你说话。”
“哎！等等。”伺茵叫住她，问：“小枫你安置在哪里？”
漪艳回头，眼神里没有情感：“想起来了？我让她在后面洗漱间帮忙，毕竟不是巫女没有法术，也不能帮百姓解决问题，突然多个她出来，我又不能说是你的侄女，只能让她洗洗衣服打打杂。”
伺茵也站起来，整理好衣服，说：“小孩子嘛，吃点苦是有必要的，我去看看她。”说完就去拉漪艳的胳膊，两个人一同进来又一同出去。
漪艳要把干净衣服收好，出门以后直奔储物间，伺茵要去洗漱间，那是另外一个方向。绕过几栋屋子，挂满了白色上衣和红色长裤的空地上，传来阵阵洗衣服的声音，还有巫女们交谈的细语，伺茵细细聆听，对话就变得清晰起来。
“小枫，现在适应神社的生活了么？”
“嗯嗯！”
“你还这么小，什么都不会，等到伺茵巫女回来，如果她喜欢你，一定会好好教你巫术法术，让你成为真正的巫女的。”
“伺茵巫女这么厉害么？”
“是呀，她是我们平安京最厉害的巫女，听说都可以跟晴明大人齐名了。”
“可是晴明大人不是阴阳师么？”
“哎呀，官宦人家出了事能找阴阳师帮忙，那平常老百姓家里闹了鬼，不还是要靠我们的伺茵巫女么？”
“就是就是，以前还听说晴明大人与我们伺茵大人关系不错，可自从伺茵大人来了神社，他可是一次都没有来看望过，博雅大人可是见天的来，保不准就是嫉妒我们伺茵大人。”
“得了吧，博雅大人那哪儿是冲着伺茵大人来的啊！嘻嘻！”
“那也算是常有走动呀！”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聊得很是开心，小枫在旁边洗着衣服，对于这样的话题不是很感兴趣，她知道晴明大人是怎样的，她比这些人都清楚。
可是她还不能说，因为漪艳姐姐嘱咐了，姑姑回来以前，不能暴露自己是伺茵姑姑的侄女。
“啊！伺茵大人！”眼见着伺茵已经慢慢走到了她们面前，有巫女抬头去看，一眼认出了她，立马放下手里的活儿给她见礼，其他巫女见了，都纷纷效仿，只有小枫愣了一愣，丢下衣服就冲进伺茵怀里。
“姑姑姑姑！你回来啦！”
伺茵接住小姑娘，很是高兴地点头：“回来了。”
其他的巫女们见到这一幕都有些傻眼，伺茵也不解释什么，只是看她们的眼睛里带着两分寒意，仅仅是两分，就已经让她们害怕：“你们到这里来工作，难道就是为了乱嚼舌根？”
其中一个巫女乖巧地作揖，声音放轻了很多：“是，婢子知错了。”
“你们不需要跟我说知错，回头晴明大人若来，自己领罚去。”说着也不管她们的表情，牵着小枫的手就往回走。
小枫见到姑姑很开心，听到姑姑惩罚她们也开心，她紧紧拉住伺茵，抬头去看她：“姑姑姑姑！爹爹来了么？”
伺茵笑：“爹爹去姑姑家了，估计见不到小枫，马上就会来这里。”
小枫听到爹爹要来，更是开心，走路都活蹦乱跳的。
“刚刚我听见你们的对话，小枫想学当巫女？”
小姑娘把头一歪：“也没有啦。爹爹说要当个平凡的女孩子，当巫女会很辛苦。”
“嗯！那我们就当个平凡的女孩子。”
说话间已经走到书房门口，伺茵推门进去，漪艳已经从储物间回来，看到伺茵牵着小枫，也不多寒暄，只是把手里的纸笔往伺茵的方向推动一些，说：“走了这么久，该做点事了。”
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伺茵熟练地将笔拿起来，往那厚实的一叠黄符上画符咒，漪艳也分担一些，小枫就在旁边看着，好像帮不上什么忙。
“这要画多少才够？”
“你走之前画的那些早就用完了，我勉强画了点应急，可是没有存货。”
伺茵叹气，这可是一项大工程啊，估计要呆在神社老老实实画几天了。
“对了，我还没问你，你是怎么跟博雅解释的？我们这一走可就是一个多月呢。”
漪艳头也不抬，认真地画符，语气也没有波澜：“我说你外出办事了，晴明那边我不知道，至于小枫，如实说的。”
伺茵抬头：“如实？”
小枫听到说起自己，赶紧插话：“漪艳姐姐说我是爹爹送过来住几天的，结果正巧遇到姑姑不在。”
那还好。伺茵放心了些，继续画符，小姑娘却在耳边聒噪起来：“不过姑姑，博雅大人真是个很不错的人，常常给我买吃的，还有好多好多的糖。”
伺茵笑着捏她的下巴：“吃这么多糖，牙齿可要受不了了。”
说到这个，小枫又皱起小脸：“是呀是呀，这两天有些牙疼。”
伺茵责怪地看漪艳：“你也不知道管一管她。”
漪艳终于抬起头，很是无辜地说：“别说她了，我自己这两天牙也有点疼。你们人类的食物好奇怪，虽然很甜很好吃，但是竟然会让牙齿疼。”
最近漪艳越来越有些博雅的样子，伺茵忍不住捧着肚子大笑，估计为了这事，她肯定是责怪过博雅了。
“有什么好笑的？难道你没有牙疼？”漪艳对于伺茵的笑容从来都不满，因为总是有取笑的感觉。
伺茵摆手，好不容易喘口气，才说：“我小时候爱吃甜食，所以长得胖，但是师傅也穷，买不起这么多糖，想疼都疼不起来。”
“就只是小时候爱吃？”
“那也不是，如果有一段时间特别累我也会爱吃，不过在外云游，我也穷得很，不怎么买得起。”
漪艳埋下头继续画符，嘴里还念叨：“以后让晴明多给你买点糖吃，这样你就知道我们是什么感觉了。”说着还用手捂住腮帮子，估计又在疼。
伺茵笑得笔都要握不住，不过看到漪艳不爽的表情还是略微收敛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