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三十三章（1 / 1）
神社这边晴明从来没有来过，所以漪艳不担心其他巫女看到小枫而说漏嘴。她带着小枫大大方方出了神社，沿途遇到几个主要管事的巫女，跟她们交代了伺茵近几日不会过来的事，她们都点头说知道了。
考虑到小孩子脚程慢，漪艳将小枫抱起来，极快速地回到了巫女肆，也不敲门，纵身一跃就跳过了门墙，绕到后院，看到无音正在给水池里的鱼儿喂食，便带着小枫走过去。
“无音姐姐！”小枫看到无音，开心地叫了一声，无音愣了一下，回头，看到漪艳带着小枫站在后面，觉得这画面有些奇怪，但是奇怪在哪里？
不对！漪艳为什么认识小枫？
小枫这时候已经挣脱漪艳的手，过来抱住了无音的身子，无音笑着接住她，蹲下来捏捏她还有些婴儿肥的脸：“小枫你什么时候来了？”
“我……我……”小枫听她这样问，不知道怎么回答，转过头去看漪艳，漪艳这才走过来，将小枫拉开。无音见状，知道肯定出了什么事情，于是站好，看向漪艳。
“怎么了？”
“伺茵这边出了点事。”
漪艳将自己听到的和伺茵交代的都跟无音说了一遍，无音的脸色有些难看，她低头看一眼小枫，说：“这么大的事情，能瞒着博雅大人和晴明大人么？万一伺茵大人出事怎么办？”
“是，我也这么想。”漪艳说：“所以我想过了，伺茵只让我不告诉博雅，那博雅那边我就不说。”
无音叹气：“伺茵大人一定是知道，博雅大人会告诉晴明大人，而你，也不怎么跟晴明大人来往，近来晴明大人人都看不到，只要博雅大人不知道这件事，就能瞒住很长一段时间。”
“不怎么来往，不表示不来往。”漪艳语气冷冷，拉着小枫往无音的方向走了一步：“按照伺茵的交代，这孩子你就照顾几天。”
无音点头，从漪艳手里接过小枫的手，小枫顺利地站到无音身旁，听到无音说：“那你现在就去找晴明大人？”
漪艳没有说话，她想起博雅每次带她出神社玩的时候，走到长长的阶梯下，那个站在旁边被树丛遮住的人影，博雅从来没有察觉到，但是自己看到了。
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每次正好博雅来找自己，他就杵在那儿了？还躲起来不让博雅看见，必定是时常就有过来，只是从来没有上过阶梯，走进过神社，所以神社里的巫女们都不知道，伺茵也不知道。
以前在森林里，什么都不懂，觉得葛之叶入世以后变得荒诞可笑，后来自己遇到了博雅，漪艳总算是懂得了葛之叶的选择，如果换成是她，也许不会有更好的结局。
但是，冷漠如她，都已经明白的事情，伺茵似乎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这到底是个多迟钝的人？漪艳嘴角漫开一丝笑意，无音见了，觉得莫名其妙，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能笑出来？
“晴明那边我知道的，你不要着急。”漪艳这般说，嘴角的笑意已经隐去：“小枫交给你了。”
无音再次点头，漪艳没有再看她们，转身往大门的方向而去，无音低头看着小枫，努力让自己笑出来：“走，姐姐带你吃东西去。”
小枫点头，无音便牵着她往屋子里面去了。
收拾了一间空屋子出来给小枫做卧室，接着无音拿出一些前一日做的点心招呼小枫，顺便还煮了一壶热茶。现下已经是冬天了，前几日后院的池塘还结了冰，那天晚上伺茵回来心疼地看着冰面下游水的鱼儿，给池塘下了结界，这才使得冰块融化，可是外边的寒风却一天天凌厉起来。
无音眼看着小枫单薄的衣服下，一双小手已经冻得发红，煮好的热茶刚刚倒进茶碗里，小姑娘就急忙捧着茶碗不肯放开。无音觉得这孩子挺可怜，每次都是一个人跑这么远来找姑姑，一路上肯定饥寒交迫，睡觉都会冻醒。
于是嘱咐了她几句，无音便进屋取了些碎银子，打算出门给她买两件厚实的棉衣。
小枫在屋子里坐的暖和些了，又吃了些茶点，觉得全身都有了劲儿。这个时候无音已经出门有段时间了，小枫一个人坐着觉得很无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想在屋子里到处走走，一想到门外的寒风，就打消了念头。
捧着茶碗，周围只有火炉里燃火的声音，小枫渐渐有了睡意，眼睛正是半开半合间，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以为是无音回来了，强打起精神扭头过去看，却发现是晴明大步过来，后面跟着的是漪艳。
“晴明大人！”小枫站起来，用软糯的声音叫他，晴明进得屋子里，蹲下扶住小枫的双肩。
“小枫，到底是怎么回事？”原本许久不见晴明也想与这孩子寒暄两句，可现在不是寒暄的时候。
小枫听他问话，想起自己落难的父亲和姑姑，又开始难过，眼睛里慢慢包了泪水。
“小枫，先不要哭。”晴明放缓了语气：“你把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地告诉我，我才好帮助你。”
这个时候漪艳已经坐下，给自己还有晴明倒了杯热茶，左右环视之后，□□来一句话：“无音呢？”
“无音姐姐说我衣服太单薄，出去买厚棉袄了。”小枫擦掉快流下来的眼泪，回答完漪艳的话，又转头去看晴明：“晴明大人，我爹爹被坏人抓走了。”
晴明点头：“我知道。我还知道你姑姑去救你爹了，但是在你和姑姑的对话里，并没有提到对方到底把你爹抓到哪里去了对么？你姑姑只是看了一眼根据你的描述画出来的肖像就出门了？”
小枫努力想了想之前与伺茵的对话，然后用力点头。
晴明皱着眉头，想不通这里面的道理，除非，这个人和伺茵很熟，熟到不用问也知道藏在什么地方。
“小枫。”晴明说：“你再好好回忆一下你爹和那个坏人之间的对话，有没有什么线索？”
要找伺茵很容易，晴明念个咒语就能跟踪到，问题是现在对手是个什么来历他都不清楚，别贸贸然跟过去，着了对方的道才是。按照漪艳之前的转述，对方要求伺茵一个人去，摆明了就是已经查清楚了伺茵在平安的人际关系，不愿意自己插手，这也同样代表，对方查清楚了自己的一些处事方式还有修为深浅。
做了这么多功课才找上门来，而且不出现在平安，专挑了没有还击之力的白鹭御下手，对方把伺茵查得很透彻啊，连这种几十年不来往的关系都查到了。
小枫想了会儿，发现父亲和那个坏人的对话已经不是很记得了，只有一些破碎的片段：“我只记得，那个人叫我来找姑姑，然后爹爹非常凶狠地骂了他，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小枫想了想，突然露出恍然的表情：“对了，爹爹叫他大师兄！”
大师兄？正在喝茶的漪艳手一抖，再去看晴明，发现他也是吃惊地看着小枫。
这个人行事作风不像是正道，伺茵难道还有个修行魔道的大师兄？而且按照这个辈分来算，这个人的修为得多厉害？漪艳突然担心晴明是不是应付得来。
“大师兄……”晴明低声呢喃，眼睛也垂了下去，小枫不知道该做什么，转过头去看漪艳，漪艳也只能摆摆手，不好开口。
“漪艳。”
过了会儿晴明抬起头，但是已经放开了握着小枫的手，从自己的袖子里取出一个小瓷瓶，正是之前白鹭御赠与的：“你是草修炼成人形的精怪，对草药有没有研究？”
“有。”漪艳点头，拿过瓷瓶打开盖子，一股很淡的香味弥漫开来，她闻了闻，又伸手挖了一小块出来，在手上研开，仔细观察了半天：“乳香，没药，冰片，常见的金疮药配方，但是里面还加了曲莲，忘忧草和苦木。日本国境内，有这三种草药的地方不多，我知道的和泉森林里有，还有就是武藏国也有。”放下瓶子，漪艳奇怪到：“怎么了？这个药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这瓶药是伺茵师傅留下来的配方研制的，当年研制这个药，必定就在最近的地方采药才方便。”晴明耐着性子解释了，又开始头疼，武藏国境内已经落败的神社，哪里有呢？
这一点漪艳帮不上忙，她没有离开过森林，能知道哪里有草药都是听别的精怪说的，更不用提具体位置，完全是没听过。
“武藏国偏南，靠海的地方，有一座迷御神社，当年是武藏国最神秘的地方，传言那座神社的主人坐下有许多弟子，自己本身也是举世无双的巫女，通晓正魔两道。”门口传来无音的声音，众人转头去看，见她抱着一个大包站在门外，大包里装着的应该是给小枫买的衣服。
漪艳给她倒一杯茶，往她的方向推了推，示意她进来坐下：“你怎么这么清楚？”
无音果然进来，将包裹放在身侧，双手捧着茶碗，看一眼晴明，再看一眼漪艳，说：“我是伺茵大人用法术塑造的式神，我的身体里流动着与她相同的气息，她的记忆、想法我都很清楚，这就是传说中的，式神与主人心意相通。”
漪艳点头，一旁的晴明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武藏国的迷御神社我听说过，不，或者说，我应该多年以前，见过那座神社的主人，向她讨教过巫道与阴阳道的区别。她是……伺茵的师傅？”
“是。”无音简单地应了，晴明的脸上露出恍然的神色。
“难怪，我当时就奇怪，伺茵的师傅用自身修为换了她生命延长，这样的术，竟然真的有人会。不过，如果是这位，那就理所应当了，她当年的修为，不仅仅在武藏国，在整个日本都是颇具影响力的。”
漪艳在旁边听，大概明白了伺茵为什么看起来年纪轻轻就修为高深，大概除了她师承名门，也是因为她师傅的一身修为，都给了她。
“迷御神社的万世巫女，通晓正魔两道，是第一个正魔双修的巫女，最擅长的是黄符咒法和幻术。那个抓走白鹭御的人，既然是大弟子，应该也是在这两个方向具有造诣。”晴明低声说，随即起身，连同这另外两个也站起来，晴明看她们一眼，然后将小枫推到漪艳面前去：“这个孩子，原本伺茵交给无音照顾，但现下我需要无音的帮忙，就麻烦你先照顾着。”
漪艳低头看那个小姑娘，发现自己虽然法术修为都不错，对于带小孩子，却完全没有经验。她瞪大了眼睛，小枫也长着大眼睛盯着她，她们足足对视了好几秒钟，漪艳终于抬起头问晴明：“为什么不是让我跟去帮忙？我的修为怎么说也是和泉国最厉害的了。”
晴明叹气：“我知道，我不让你去自然有我的考虑。第一，你的修为是不错，可是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深浅我不知道，万一是个高手，一下打得你魂飞魄散，我拿什么去还给博雅？第二，无音是伺茵的式神，她知道关于伺茵的所有事情，到了那边，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的时候，她还能帮上忙。”
别的事情漪艳不关心，可是提到博雅，她就没有话说了，晴明见她不说话，又说：“博雅那边还要你去稳住，反正他现在天天跟你在一起，也不是每天都能见到我或者伺茵，只要你瞒的好，他就什么都不知道。至于说小枫，如果你实在是照顾不过来，我叫蜜虫过来住几天，帮帮你。”
“那不如直接把这孩子送到你家去。”漪艳不满地瞥了他一眼。
晴明正了正脸色，一晃眼看着很是严肃，惊了漪艳一下，就听见他说：“把小枫送我家，博雅一去就会露馅，怎么解释？”
漪艳只能闭嘴，她原本也不愿意和晴明起争执，自己当初杀了他的母亲，本就有过节，现在伺茵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更不是争吵的时候：“行了，小枫我会照顾，无音你带去，蜜虫你也带去，到时候她们两个还能互相照应一下。”
晴明想了下，认为漪艳的说法也有道理，真的到了短兵相接的时候，万一误伤到无音，还有个蜜虫可以照顾：“那好吧，这边交给你了。无音，我们现在动身，蜜虫我会施咒通知她，一会儿在城门口汇合。”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