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十五章（1 / 1）
互相看了一眼，两个人对这个小孩子都有些陌生，可是杵在这里必然是冲着伺茵来的，伺茵努力回想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确实不认识这么一个孩子。
她慢慢地走过去，那孩子看到她过来，也不害怕，只是站在原地，睁大了一双眼睛看着她越来越近，最后在自己面前蹲了下来，问：“你来找我么？”
孩子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奶声奶气地说：“嗯！我来找伺茵姑姑，你是姑姑吧？”
姑姑？伺茵更加莫名其妙，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么个侄儿？不对，看她的装扮，这应该是个女孩子：“我是伺茵，小姑娘，你是谁？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叫我姑姑？”
女孩听到她一大串的问题，并没有皱着眉头，也没有很迷惑，反而很清醒地回答了她：“我叫白鹭枫，我爹叫白鹭御。”
这样一说，伺茵立刻恍然大悟了起来：“你是我小师兄的女儿。”
女孩子点点头，伸手抓住了伺茵的袖子，说：“姑姑，我害怕。”
害怕？伺茵有些奇怪她的话，她的神色一点都不像害怕，一直很冷静乖巧，但是她拉着自己袖子的手，是真的在发抖，这个孩子，是遇到什么恐怖的事情了么？
这时候晴明也走了过来，他没有蹲下，只是站在伺茵的旁边，看了一眼这个孩子，说：“既然是你师兄的女儿，已经在你门口了，你先带她回去吃点东西吧。我现在要去处理事情，晚点过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伺茵听他这样说，才想起来方才两个人的对话，也站起身，对他点头：“你去吧，我这边的事情不着急。”
晴明也不跟她客气，点了头，又看了一眼白鹭枫，转身便走了。
“来，小枫。”伺茵将她拉住自己袖子的手抽出来握住，领着她往巫女肆里面走：“先到姑姑家里来，跟姑姑说说发生了什么。”
白鹭枫没有说话，只是顺从地牵着伺茵跟着往里面走，一进去，无音便迎了出来。她料想伺茵这个时辰也该回来了，果然见她进门，自然是高兴的，可又见着伺茵手里牵着个小女孩儿，无音就有些疑惑了：“伺茵大人，您回来了！这位是？”
伺茵笑了笑，说：“这是我侄女。”
“啊！是侄小姐！”无音笑着点头，站到一旁给伺茵让路：“伺茵大人一路辛苦了，无音现在去准备茶点。”
“好。顺便做点热饭，这丫头一路来找我，肯定是许久没吃东西了。”伺茵说罢，带着白鹭枫便往茶寮的方向走。
两个人进屋坐下，桌子上已经温好了一壶热茶。伺茵给白鹭枫倒了一杯，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小姑娘伸手摸到热乎的茶碗，非常贪婪的紧紧抱在手心里，好像舍不得喝。
伺茵突然觉得这丫头真是惹人心疼，可是她难道不是小师兄在照顾么？她现在一个人来找自己，是不是师兄出了事？
小的时候师门的师兄师姐们都很疼爱她，小师兄当然是最疼她的，可是后来长大了，有的师兄师姐走了魔道，有的做了几年巫女巫师就改行了，师傅走了以后，整个师门就散掉了，只有小师兄，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后来自己远走他乡，也没有再跟小师兄联系。这些年过去了，没想到师兄竟然都有了一个这么大的女儿，看这孩子年纪不大，估计也就十来岁的样子，伺茵想，虽然耗费了这么多年，但师兄终于还是成了家。
“小枫。”伺茵叫了她一声，白鹭枫抬起头来看着伺茵，不知道是不是茶水的温度，让她的眼神也变得有些温暖：“你为什么一个人来找我？是不是你爹出什么事了？”
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尽管已经极力遮掩，可伺茵还是看到了白鹭枫的身体开始发抖，伺茵想这估计是出了大事，不禁申请也严肃了起来。
过了片刻，大约是白鹭枫做好了心理准备，终于用那糯糯的声音开口说：“爹没有事……是娘……还有外婆……”
伺茵有点摸不着头脑，下一刻，白鹭枫突然站起来绕过桌子，扑到了伺茵的怀里，大哭起来：“娘和外婆都死了！姑姑！我好害怕！家里每天晚上都能听见娘的哭声，仆人们也都死得差不多了！姑姑！怎么办！”
这下伺茵大约听明白了一些，这丫头的娘和外婆死了以后，阴魂不散，在家里闹腾了起来。可是为什么？如果是自然死亡，应该不会出这样的事，退一万步说，就算是被人害死的，也不该在自己家里闹啊。
突然背后一凉，伺茵把白鹭枫从怀里拉出来，盯着她问：“你娘和你外婆，是怎么死的？”
小姑娘抽泣着说：“是，是自杀的。”
“好好地为什么要自杀？”
白鹭枫使劲儿摇着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娘亲死之前一段时间，好像一直和爹爹在争吵，然后有一天就突然自杀了。娘亲死了没多久，外婆也自杀了。”
诡异，很诡异。如果说这孩子的娘是因为和师兄吵架自杀，那做外婆的，难道是为了下去陪着自己的女儿？这倒也说得通，可自家亲外孙还活着，老人家割舍的下么？
伺茵摸了摸白鹭枫的头，问：“那你爹呢？怎么就你一个人来？”
“家里自从闹鬼，所有外出采买食物的仆人们都死了，一个都没回来，后来家里确实没有吃的了，爹爹就亲自出去买。我趁着爹爹外出的时候，就偷跑出来找姑姑，一路上听说皇宫里新来了一位巫女跟姑姑一个名字，所以就找来了。”小姑娘慢慢止住了哭声，但是依然在抽噎。
伺茵想，这丫头也是真的胆子大和运气好，一个人外出，十岁的年纪，还真让她找对人了，万一遇到什么不测，师兄可得难过死。
“姑姑。”白鹭枫又拉拉她的袖子，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和爹爹，家里已经死得只有我跟爹爹两个人了。我害怕……”
这一句我害怕，像一个拳头一样打进了伺茵的心里，她想，这么小的孩子，每天看着家里不停地死人，真是太残忍了：“小枫放心，有姑姑在，就什么都不害怕了。”说完，将她一把抱在怀里，忍不住叹息。
想起自己的小师兄，当年拜师入门据说只比自己早几天，入门以后，只对诗词歌赋有兴趣，完全不爱法术咒术，连查看风水都没有兴趣，后来伺茵才听说，他是为了混得一顿饱饭才拜师的。
可是也正是因为小师兄心里没有欲求，所以心地也纯净。当年师傅去世，一帮师兄师姐为了争夺师傅遗留的秘籍，兄弟情谊没有了，同门情谊也没有了，好好的一间神社，最后只剩下了一堆废墟。唯独只有小师兄，当年什么都没有求，独自远行。所以在伺茵的心里，众多师兄弟中，最欣赏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师兄。
如今多年未见，再重逢时，师兄已是家破人亡，伺茵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唏嘘。
这一日晚上，伺茵留下白鹭枫在家里过夜，她打算收拾一下必要的东西，明天一早就带着小丫头往他们家里去，这一路不会太近，所以要带的东西必须充足。
等到白鹭枫睡着了，伺茵从巫女肆的储物间出来，走过前厅的时候，看到前厅的灯还亮着，里面坐着一个人影，这就让人觉得有些奇怪，掀开帘子一看，却是晴明。
晴明眼睛弯起来，看着伺茵有点点惊讶的脸色，说：“我不是说了晚一点过来看看？”
哦！伺茵这才反应过来，她的确是早就忘记这句话了。
于是在晴明对面的垫子上坐了下来，说：“其实你可以不必特意来一趟的，我明天就准备去把事情了了。”
“哦？到底是什么事情？”
伺茵把今天白鹭枫的话原原本本与晴明说了，末了又说：“可怜我师兄这么好的一个人，最后却家破人亡。”
晴明很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这个话原本我不该说，那是你的师兄，我没有相处过。可是这件事处处透着可疑，你都没有发觉么？”
“可疑？比如呢？”
“比如，白鹭枫从出生到现在，你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她怎么就一眼认出来，你就是她的姑姑？”晴明顿了顿又说：“再说，你师兄既然是一个很好的人，那他们夫妻为什么会争吵到要自杀的地步？而且，都闹得这么凶了，他甚至都没有想过亲自来找你，还是白鹭枫偷偷来的？”
这些伺茵隐约也想过，可是，没有敢细想。的确，这么多年的时光，足够让一个人变得不认识了，那个人是不是还是自己认识的小师兄，实在很难说。
但不管怎么样，就算冲着以前的情谊，她也要回去看一看，这么小个孩子，如果她不管，别说师兄的命保不保得住，这孩子长时间受阴气侵蚀，最后也必定不得善终。
“你说的这些是很有道理的。”伺茵叹气说：“可我还是要去一趟，不然我自己良心上也过不去。”
晴明露出招牌的笑容来：“我就知道你还是会去，所以这个你就拿着吧。”说完，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白纸，起身找了一支朱红色的毛笔，在上面画上一个五角星，然后放下笔，拿出随身的阴阳师扇，念了一段咒语，将扇子轻轻点了一下五角星，最后将纸交给伺茵。
伺茵接了过来，一眼发现了这简易符纸上的咒，心里一阵感激，她仔细收好了，说：“你放心吧，我不会这么容易出事的。”
晴明笑着点了个头，说：“平安京的事情很多，我走不开，遇到凶狠的东西，这个可以替你挡一挡，应急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