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九章(1 / 1)
伺音原本只是带着两分客气的话,博雅却听了十分,第二天一早下了早朝,就急匆匆地跑过来巫女肆帮忙,伺音虽然是觉得很不好意思,可面对博雅这样的人,也没有好意思多做客气。
芳子夫人的事情转交给晴明以后又是几天,伺音忙着与博雅一起置办巫女肆的用具,也没有再想起来追问晴明的调查结果,这件事好像是风平浪静了起来,整个皇宫和百官之间,安分的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以伺音的性格,当然不会以为这件事如此轻易就算完了,光是看着博雅一天没事都往自己这里跑,也知道晴明必定是忙碌得没有空搭理他,不管是新接任左京权大夫还是调查有没有内奸,至少晴明这几天没有出现过。
但是同样的,以伺音的性格,能偷懒绝对不勤快,所以她那天去找晴明把问题转接以后,自己也专心摆弄起巫女肆来,现在巫女肆只有她和无音两个人,加上一个时常来帮忙的博雅,好像日子也很惬意。
伺音不喜欢交朋友,是因为觉得人与人相处起来很麻烦,有的时候说话太直也会得罪人,可是源博雅却并不一样,这个人有的时候单纯的像个孩子一样,可以为了很简单的事情开心,也可以为了别人的难过而难过,伺音非常喜欢他这个性格,想着这样一个人,相处起来必定是很轻松的,所以说话也慢慢露出了两分本性。比如现在,忙碌了一整天以后,无音在巫女肆的茶寮里煮了热茶,伺音和博雅围着桌子坐着,伺音看着无音煮茶的样子发呆,博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就听见伺音用懒懒的语气说:“人一静下来就会无聊,忙碌的时候又巴不得能消停会儿。”
博雅咧开嘴盯着她笑,最近对她懒惰的性格和随意的语气也适应了很多:“那我吹笛子给你听吧?”
伺音一下子来了精神,转过头来看着博雅,眼睛里冒着精光:“你还会吹笛子?”
“是呀,我可是每天都带着它呢!”博雅自豪地说了一句,从腰间把笛子取了出来,伺音这才看见这把并不显眼的短笛,好像是一直博雅随身携带的。
拿出笛子,博雅站了起来,摆好了架势,缓慢的音乐就这样从小小的一支竹笛之间流动起来,伺音继续歪着头看无音煮茶,耳朵里听着细长的音乐,感觉皮肤的每个角落都舒服极了,不知不觉也闭上了眼睛,可是仅仅是闭上了眼睛,一丝睡意都没有,耳朵里都是音符。
也许是沉寂了太久,再一次听见音乐,也是这么多年以后了,伺音很喜欢,尤其这么动听的音乐,是由这么干净的人吹出来的。
伺音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了一句:“真是好听。”眼皮半抬起来,好像这时光,也可以这样消磨。
正是这个时候,一阵破门声从大门口传来,打断了吹笛的人和听音乐的心,伺音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整个人坐直了起来,博雅也缓缓放下了笛子,瞪大了眼睛看了一眼门口涌进来的侍卫,又看了一眼同样看着门口的伺音,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茶在这个时候煮好了,无音并没有管来了什么人,只是自己主人的气息让她感觉这些人不受欢迎,于是她只是端起一杯茶,递到了伺音的面前,伺音欣然接了过来,眼睛看着茶里的热雾,耳朵听着侍卫们的脚步在茶寮门口停下。
“伺音。”博雅有些担心地低声叫她,伺音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给无音递了一个眼神,无音马上端了一杯茶起身,递到了博雅面前。博雅愣了一下,接了过来,想学着伺音这样淡然,可是发现自己做不到,又把茶杯放了下来,再次唤了一声:“伺音!”
伺音听他语气着急,不由得会心一笑:“来巫女肆肯定是冲着我来的,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说完低头喝了一口茶,又连忙吐了吐舌头:“哎呀,好烫!”
博雅听她这样说更是着急了起来,正要说话,一个侍卫长站出来说话了,语气非常之严厉:“巫女大人,这里已经被我们围起来了,还请巫女大人与我们去陛下面前走一趟吧!”
伺音给茶水吹了一口气,声音又恢复得有些飘渺:“陛下找我什么事?”
“陛下只是命我们前来抓捕,没有说明。”
抓捕?伺音突然觉得这个词用得有些可笑,一群武官,在一个会法术的巫女面前,说抓捕这个词,真是勇气可嘉,可是伺音没有笑出声来,她只是有些无奈地想,难道这就是晴明查出来的结果?
伺音看了一眼博雅,不由得打消了这个念头,能让这样一个人全心信任的人,必定不会是一个无能的人,也不会是一个找替死鬼的人,实在不行的时候,就像晴明说的,这平安京,留得住就留,留不住,走就是了,她要来办的事,其实也算办好了。
摸了摸手腕上泛着白光的串珠,伺音笑了笑,站起身来,给博雅一个宽心的笑,才对着那些侍卫说:“就这样走吧,我要反抗,你们也奈我不得。”说罢,竟然坦坦然然地走了出去,一众侍卫也不得不给她开路让行。
博雅见她如此,完全没有犹豫,便跟在后面一起走了出去,无音自然也跟上了,以至于来到皇帝陛下面前的时候,百官也有些诧异,这抓个巫女,还顺带抓来了一个武官和一个式神。
当然,百官并不知道无音是式神,只当是伺音的侍女,或者豢养的妖物,纷纷眼神里都是嫌恶。伺音完全不理会他们,只是站在议事厅里,顺便环视了一下,发现旁边倒是坐着一个阴阳师,但不是晴明。
伺音就这样站在议事厅中间,博雅觉得这氛围有些尴尬,可是也不知道说什么,就在这时,突然一个官员站了出来,博雅认识他,是内阁大臣。大臣指着伺音呵斥道:“大胆巫女!见了陛下为什么不跪?”
伺音侧着头看他,一脸迷惑:“你们来抓我就是想要我的性命,对于要我命的人,我还要跪拜,这是什么道理?”
博雅没想到她会说这样一番话出来,有些哭笑不得,可是简单如他也知道皇威不可冒犯,所以还是站了出来挡在了伺音面前:“巫女大人并不是对陛下无礼。”说着也不由得扯了扯伺音的袖子,想让她适当服个软。
虽然不懂许多朝堂的规矩,但是博雅是朋友,伺音不会让朋友难堪,所以伺音还是不情愿地跪了下来,只是跪是跪了,却半分低头的意思都没有。
这时候珠帘背后传来了皇帝陛下的声音,非常的沉稳,一丝当初的慌乱都没有:“伺音巫女,当初你来让朕给你一个职位,说的是可以保朕这皇宫安宁,是与不是?”
“是。”
“那么如今,又为何对朕的爱妃下手,还意欲谋害于朕?”
伺音忍不住笑了一下,仅仅是一下,也让内阁大臣看到了,于是喝问道:“你笑什么?”
“笑什么?”伺音摇了摇头,说:“陛下,伺音不贪恋权势,对于一个巫女来说,一个皇位,一朝天子,还不值得加害。如果陛下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是我做的,我走就是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阴阳师转过头来看着伺音,正好伺音也看向了他,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是个心思不好的人。
为什么这么说?其实这个人样貌算长得不错,可是伺音是巫女,很擅长感受气韵,这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韵并不是很好,但是他在晴明手下做事,晴明不会不知道,既然没有处理他,就表示还没有到不能容忍的地步。所以伺音没有给他下定论,只是不喜欢看这个人而已。
这位阴阳师与伺音撞了个四目相对,倒是非常有礼貌地说:“下官佐藤,倒是有巫女大人想要的证据。”
伺音不置可否,等着他拿出来了一道黄符,呈给了内阁大臣:“不管是巫师还是阴阳师,只要用了咒术和黄符,这些东西就是认主人的。这道黄符是那日从芳子夫人身上搜到的,阴阳寮查看过了,的确是芳子夫人中的咒术,只要伺音大人一滴血就可以证明,黄符主人的血,是会融进这符里的,一丝血痕都留不下。”
博雅一下子面露担忧起来,这手段真是太拙劣,肯定是这个叫佐藤的阴阳师在黄符上动的手脚,而且恼火的是,这黄符,确实是那天晴明带回来的那一张。可晴明为什么把黄符交给他,晴明又在哪里?
伺音咧开嘴笑了起来,对着佐藤说:“佐藤大人如此处心积虑,伺音还有滴血的必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