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八章（1 / 1）
"晴明！"
偌大的院子里长满了杂草，晴明坐在用屏风隔出来的书房里，手里拿着从芳子夫人衣服里搜到的符咒，上面画着平常人看不懂的咒语。晴明正看着在神思，突然门口的方向传来爽朗的一声叫声，是博雅的声音，一下子惊醒了晴明。
他抬眼看的时候，博雅已经大步流星地走到了他面前，看到他的手上拿着奇怪的黄符，咦了一声："晴明，这是什么？"
晴明笑着看了一眼他，说："你刚刚急冲冲地走进来，难道就是为了问我一句，在看什么？"说完大笑了两声，完全不理会博雅的尴尬。
被取笑的博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才想起了正事："晴明，伺茵巫女来了，就在门口。"
"哦？"晴明随口应了一句，没有很惊讶："你怎么不领人家进来？"
博雅的脸色有两分怪异，回答说："因为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看到了你院子里的那些草，就不愿意继续往前走了，说你院子里的植物都有灵性，贸然造访怕它们不欢迎。"
这话听起来就有趣了，晴明微微收了收笑容，问："那她现在在做什么？"
"她说她要与这些灵性生物沟通一下，可是也没见她说话，就一直站在门口呢！"
听博雅这样说，晴明低着头想了想，将黄符放下，起身拂了拂衣袖，看了博雅一眼，示意他跟着自己，然后便大步走了出去，往着院子里的方向。
其实一出书房就已经远远看到了伺茵的背影，这好像是一个很喜欢穿素袍子的巫女，并不爱穿传统的巫女服，上午在皇宫见到的时候，好像就是穿的这件纯色素袍。她站在杂草之中，旁边站着她的随身式神无音，两人都背对着他们，的确是没有说话，但是伺茵周身所散发出来的气韵，身为阴阳师的晴明立马就察觉到了，他们一前一后慢慢走到了她身后的走廊上，博雅完全不能理解，晴明却看的饶有兴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正在三个人沉默着的时候，背对他们的伺茵说话了，声音不大，但是很淡泊："杂草虽然影响美观，但是不拘束于外形，而让它们自由生长，真是非常体贴的做法呢，晴明大人。"
晴明笑着应了一声，没有说话，伺茵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万物皆有灵性。"伺茵继续说："这些草在这个院子里，已经沾染了不少的灵气，跟他们沟通起来一点都不费事。仅仅是这细微的地方，也可以看得出来，晴明大人咒术卓绝，不是浪得虚名。"说完这个话，伺茵慢慢转过身来，视线扫过博雅一直到与晴明相接，也没有任何波动，只是礼节性地点了个头，彼此之间躬身行礼。
晴明和伺茵都不是喜欢废话的人，所以博雅好像有些插不进话去，所幸伺茵没有冷场："今日拜访晴明大人，因为找不到路，还特意邀请了博雅大人同行，真是抱歉。"然而她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一丝抱歉的语气和表情。
博雅一听这话，赶紧应声："伺茵巫女真是太客气。"那表情真是有些呆傻，晴明一听声音就知道他的样子，转过去一看，果然！连忙就笑了出来，伺茵和无音也没有忍住。
晴明笑了笑，立刻又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对着伺茵："巫女大人请进来说话。"
伺茵点了点头，晴明便在前面领路，伺茵毫不迟疑地跟了上去。
各自围着桌子坐下以后，晴明唤来了式神蜜虫前来奉茶，无音也坐在后侧侍奉。伺茵全然不看这些，只是从袖子里拿了一面镜子出来，放在了晴明面前："今日打扫了巫女肆就去查看了一下皇宫内外，必然是没有任何魔物邪祟的，不过我在芳子夫人的寝殿门口发现了一些东西，收在镜子里了，晴明大人可以看看。"
这面镜子只有巴掌大，看上去就和一般的镜子差不多，但是晴明拿起来以后才发现，镜子的镜面并不能照出人影，里面是一团非常浑浊的雾霾。"这是？"
"气息。"伺茵答到，"人的气息按照其性别，生活习性还有性情而定，这团气息虽然只有一点，可是异常浑浊，应该是一个男人的，而且是一个心地不怎么好的男人的。"
博雅很惊讶好学地凑到了镜子面前，看了一眼，不解道："我怎么没有看到什么气息？"
晴明笑着问他："那你看到了什么？"
"当然是我自己呀，"博雅的语气理所当然，"镜子里面就是我自己的样子呀！"
伺茵一愣，看了一眼晴明，发现他非常淡然地看着博雅笑，便心下了然，说："博雅大人能透过灵镜看到自己，在没有修为的人中，已经算是心思非常澄净的人了。一般人看到灵镜，虽然不能看见里面的东西，但也很难看到自己的影像，对这些心思并不干净的人来说，这镜面就是一块石头而已。"
博雅听见这个话，更是惊讶地长大了嘴巴，看了一眼伺茵，又看了一眼镜子，又歪着头看了看，说："不会吧，我怎么看，这就是面普通的镜子啊！"
"越是普通，越不易得，博雅，你一直都是个很不错的小伙！"晴明非常赞扬地看了看博雅，才转回头对着伺茵说："这的确是男人的气息，而且在芳子夫人的寝殿里一定非常突兀，可这气息，不是陛下的。"
伺茵点头："我猜也是，芳子夫人的寝殿里，也有其他男人的气息，但是另外一个气息与整个屋子融合得很好，也不突兀，虽然浑浊，但程度还是远远不及这个。"
"那才是陛下的气息。"晴明说，"一个人如果只是偶尔出现在一个地方，不会轻易把自己的气息留下，既然留在那里了，就一定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这话说的非常的露骨了，芳子夫人的寝殿不大，住不下这么多的仕女，如果这个男人是跟仕女有染，这个气息也不该出现在寝殿。只能说明，这个人，和芳子夫人有某种关联，至于是什么关联，那就不易明说了。
"阴阳师善于察觉咒术，但是气息这种玄妙的东西，果然还是要法术高深的巫女大人才能轻易感知。"晴明的语气听上去有两分谦逊，神色也很是淡然。
伺茵莫名其妙得了这句赞扬，也一点感觉没有，脑子里只是在想还可以得到什么样的线索，"晴明大人可有去查看芳子夫人所中的咒术？"
"哦！"经她这样一说，晴明想了起来，连忙起身去书房把黄符取出，放在了伺茵面前，又重新坐好："查看过了，她中的咒术在我施咒的时候就自动破解了，现在根本没有任何中咒的痕迹，只是昏迷不醒，不过她的衣襟上，找到了这个，我刚刚认真察看了一下，这上面的咒术并不高深。"
并不高深就意味着所有的阴阳师都有嫌疑，伺茵想了想，说：“那不如请晴明大人带着镜子里的线索再去调查，先看看阴阳寮里的人能不能撇清嫌疑？”阴阳寮是晴明的地盘，伺茵心里很有数，自己管好巫女肆就行了，别的地方最好不要伸手。
“既然巫女大人相托，晴明就去试一试吧。”晴明将镜子收了起来，面色很是平静，只是下意识地微微挑了挑眉毛，相熟的博雅察觉到了，伺茵却并没有任何感觉。
博雅闷着头想了想，这件事情陛下没有命令自己与晴明一起，但是晴明办事多多少少都要自己的帮助，可是伺茵的出现，好像有些冲淡了自己的存在感？尤其是亲眼见识了伺茵变式神的时候，博雅切身的感受到了她真正就是一个巫女，再亲切的感觉，也不能抹杀她的强大。
所以博雅有些自卑了起来，自己说起来还是个武官，可是这两个人面对的都是妖魔鬼怪，自己的一身武艺实在是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
他的沉默让晴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晴明转过头来看着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博雅，笑问：“我们的博雅什么时候也学会沉思了？”
这一问扰乱了博雅的自怨自艾，他如梦初醒一般抬起头来看着晴明，说话竟然有些打结！“没！没有沉思！晴明！你不要又来窥探我！”
“没有沉思？”伺茵歪着头想了想，声音依旧有些清冷：“那刚刚叹气的，难道是我们几个不成？”
博雅心里一愣，看到晴明笑他，才相信自己刚刚肯定又不自觉叹气犯蠢了，不由得很是懊恼。伺茵觉得这个博雅大人虽然混迹官场，可一点为官的感觉也没有，既不世故也不圆滑，倒是真正怀有一颗赤子心，任何时候任何情绪都掩藏不住，真是一个非常可爱的人，用晴明的话说，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小伙，自然也生出了两分亲切感来。
见他不说话，蜜虫赶紧过来给他倒上茶水，想分散他的注意力，伺茵也跟着继续说：“博雅大人你想帮忙，可现下阴阳寮的事你也不适合插手，不如偶尔来巫女肆走动一下，看看有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博雅大人阳气重，八字也硬，出入巫女肆不会有问题的。”
听伺茵这样说，博雅的心里马上就乐开了花，可还是有疑问：“巫女大人怎么知道我……想帮忙？”
他这一问，不仅是伺茵，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家伙，心思都写在脸上了，还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