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 44 章(1 / 1)
雨后,柔弱的阳光下,一股股草香静静的悬浮在空气里。
林荫道上,厚厚的落叶,叠在地上,铺成了橙黄的厚地毯。
空无一人的林荫道上,悄无声息。偶尔风扬起褶皱的枝干上枯黄的树叶,传来萧索声。
孤儿院建筑不多,但所占面积很大。丛生的树木,无人打理,枝枝叶叶横生,颇为阴凉,像是被废弃的古园。
林荫路的尽头是孤儿院的主建筑,红砖砌成的四合院,造型却是西式古典的教堂样式的。
木质的楼板踩上去“咯噔咯噔”的响,在寂静的空气里,格外引人注意。
院子里的孩子们聚集在后房用餐。楼房的二楼东面,转角处的一间房里,还有人声。
风将门缝吹大了些,屋里的喘息声清晰了,还有男女□□的声音,很刺耳;隔着床,隐约能看到地上交缠在一起的两具肉体。
冯舀紧紧地搂着奚泖,猛烈地提抽着,他紧盯着她的脸,等着她露出除了麻木外的表情。
奚泖被晃得头晕,偏着头,恍惚地看着墙壁上一幅油画的角上沾着不辨了初始色的血迹。油
画上站着的女人挽着男人,男西装,女礼服,端庄典雅;眼神带着传说中幸福,越过他们脚下的肮脏飘向远方。
性/事毕,冯舀系着扣子,微垂眼瞟了眼奚泖,蹲下身子,伸手去扶奚泖。
奚泖扭头,错开了他的手。
慢慢收回停在半空的手,冯舀迅速理好衣服,掏出一叠票子扔在奚泖身上,大步迈向门口。
奚泖幽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和他们又有什么差别呢?”
冯舀猛地回过头,却只看到那双纤细苍白的脚,一动不动,像什么也没有过,刚才那声只是幻觉。
“那又怎样?”冯舀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到底是太年轻了,太孤僻;感情,情绪,他控制不了,处理不了,只能关上门逃避开他解决不了的问题。
奚泖眨着眼,看着那副油画的角,过往一幕幕永无停歇的重演,她再没了半点心悸。
裹着睡袍,奚泖踩着散落在地上的一张张十块五十的票子,呆呆的立着。
汪择洋站在门口,朝她笑了下,脚下一滩水。
“你回来了。”奚泖动了动着淡色的唇,走过去,握着汪择洋的手往屋里拉。
“嗯,我回来了。”汪择洋摇晃了下,随奚泖牵着他进屋。
“你发烧了。”奚泖说。
汪择洋滚烫的身子靠在奚泖身上,奚泖撑着他一步步挪进浴室。
昏暗的浴室狭窄且没有灯,阴潮。
放了热水,奚泖搂着汪择洋坐在狭小的浴缸里,脸贴着脸。对面,幽光遗漏在高高的窄窗上,那光仿佛是隔了一个世纪,迷失在那小窗上。
汪择洋已经晕睡过去,奚泖紧紧的搂着他,微转过脸,唇贴在他的脸颊上。
一行剔透的水珠划过奚泖的脸颊,滴入了汪择洋的脖子里,悄然无声。
摇响了铃,奚泖让佣人送来了药。
给汪择洋挂上点滴,半夜又起来给他刮了痧,次日晌午,汪择洋才开始缓缓地退烧。
蓦然张开眼,汪择洋眼前一片空白,好半天画面才慢慢的清晰。看清了奚泖的脸,苍白又消瘦。汪择洋贴着奚泖,安心了,又合上了眼。
“还走吗?”奚泖问。
“不了。”汪择洋回道。
奚泖点了点头,轻轻地抚着汪择洋的发,也在被窝里躺了会儿。
在屋里休息了几天,汪择洋病好后,在院子里活动。奚泖让汪择洋在孤儿院干了些活。
一百来号小孩子,几岁到十几岁不等。汪择洋教教语文,讲讲故事,奚泖在旁边陪着。
奚泖教美术,汪择洋也跟着画;奚泖教舞蹈,汪择洋单手弹钢琴。两人几乎是形影不离。
除去上课的时间外,两人都待在房间里,连用餐,也是奚泖摇一下铃让有人送房里来。
冯舀在奚泖的门口闹过几次,奚泖将门开了条缝。冯舀一手推开门,铁青着脸,叫汪择洋滚出去。
奚泖声音很轻,语气却僵硬,她说:“我还是院长,要怎样轮不到你来插嘴。”
汪择洋坐在地毯上,回过头来,对着冯舀笑。冯舀握紧拳头,气得浑身发抖。奚泖合上了门。
孤儿院北面是银杏林,再往外是田园菜地,有几个小山坡将其围绕。
田园菜地都属于孤儿院的产地,平常时候都是孩子们自给自足,偶尔奚泖也会请些农民来帮忙。
银杏林外的一个草坪,也是孩子们游戏的场所。
晚餐后,有些小孩子提着小灯笼,直奔草坪去做游戏。
汪择洋和奚泖踏在橙黄的银杏叶上,漫步。几个孩子飞似地跑过他们身旁,脚后跟卷起了黄叶儿,随着脚步飘荡着,又飞落开了。
天色暗得很快,两人在林中转了个圈,天便灰蒙蒙的了。
奚泖摸着树干,看着前面的石椅,有些累了。
汪择洋扶着奚泖走向石椅,奚泖忽然眼前一花,闭着眼晃了晃头,一条石凳变成了三四条,然后,“扑腾”一声奚泖一头栽在了地上。
冰冷的水砸在脸上,彻骨的寒风叫嚷不停,奚泖眯着眼恍惚看到了苍云邈,狰狞的面庞,冷酷的神情,残酷的动作。奚泖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惊恐地叫他停下来。
奚泖是向他求救的,而不是再叫个人来□□自己的,而不是想用他的手撕破自己所有的希望、毁掉所有的眷恋的。
还有什么比被最信任的人的摧毁来得更快。
奚泖忘了,没有出路的时候,她忘了所有,麻木成了保护色。那些麻木了的过往却还不知疲倦的在脑子里重复,真可笑。
“醒醒!”汪择洋轻拍着奚泖的脸,叫唤着。
奚泖渐渐回了神,发现自己正坐在地上,风雨远离了,苍云邈也不见了;她躺在汪择洋的怀里,
她问:“我睡了很久吗?”
“没有,刚躺下。”汪择洋拉起奚泖。
“我走不动了,能背我吗?”
“能的。”汪择洋弯下腰,背起了奚泖。
回到屋里,汪择洋将奚泖放进被窝里,又摇醒了她,说:“喂,你又睡着了。”
“哦。”奚泖揉揉头,很疼。
“你生病了。”汪择洋俯下身子,看着她的眼睛,告诉她,“也许你需要看医生。”
默了会,奚泖说:“我不想看医生,我想睡觉。”
汪择洋坐起身子,手指无意识地搓了会儿被套,他说:“那好吧。”然后搂着奚泖躺进了被窝里。
黑暗中,两人都没有睡过去,静静地眨着眼。看得到的黑暗,总比混乱的梦靥来得温暖些。
“还没睡?”汪择洋问奚泖。
奚泖应了声,换了个姿势,面对面的贴着汪择洋,头埋在他胸前。
汪择洋低头,在她嘴上烙下个吻,说:“别怕,睡吧。”
两人靠一起,夜晚似乎不再那么空洞了。眨下眼皮,才发现,闭上眼也是可以的,有梦的夜晚似乎也短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