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 19 章(1 / 1)
做着美梦被吵醒的汪择洋脾气很大,睁大眼,扑到那人身上,张开嘴就要咬人的脖子。
被汪择洋压在身下的穆野晟吓了一跳。
小孩刚还绷直着手脚睡的安静,随他拨弄;睁开眼就攻击人的暴力倾向很严重,警惕性很强。
汪择洋将自己的“行凶”归于本能,那动作先于他清醒的意识;清醒过来的汪择洋伸出舌头用舔穆野晟的脖子代替了张嘴咬人的动作,掩饰了他的行为,也是安抚自己受惊吓的心,刚才他好像做噩梦了。
“小东西。”穆野晟揉搓着汪择洋的头发,心情很好,“收拾一下,出去吧。”
“去哪?”
医院,穆野晟把汪择洋带到医院做全身检查。汪择洋不干,没几个月才复检过,他不乐意被些不认识的人拉来推去,左看右摸。可奈何不了穆野晟的汪择洋不乐意也得接受了。
体检完后,穆野晟将汪择洋带到了西街,挨个的逛服装店。汪择洋瘪瘪嘴试完一件又一件,头昏脑胀,不知道自己试了些什么衣服,只知道大叔点了头,或者摇了头,又或者大叔会捧着他的脸“咂吧”一口,然后在服务员小姐暧昧的目光中他更分不清方向了。
就是因为买衣服让汪择洋觉得麻烦,商城里来来往往的人让他眼花,汪择洋购买衣物的意识一两年才会有一次,所以忽然的降温也没能让汪择洋有需要置办冬装的念头。
白天带着眼镜的汪择洋本就有些懵懵懂懂的模样,进了两次试衣间后,人更加迷糊了。穆野晟说下一间店,汪择洋转身差点没走到人家服务台里去。顺手勾住汪择洋的指头,穆野晟笑得有点儿坏心眼。
服务员因为汪择洋走错方向而发出的哄笑声让他想蹲地上,撒泼犯浑不走了。汪择洋还没来得付诸行动,他的魂就被穆野晟勾住的指头牵去了,穆野晟发烫的食指扣着他的中指,像是同心结的想法让汪择洋感觉很奇妙。
帽子、围巾、内衣裤、睡衣裤……从里到外,从上到下,穆野晟都有替汪择洋买。汪择洋哈欠连天,经过童装店时,难得眼睛亮了亮,拖着穆野晟走了进去。
汪择洋的购衣意识来了,龙卷风一样的迅速、强大,童装店里的衣服顷刻间被汪择洋淘空了大半。
打包好东西塞穆野晟的车里,告诉司机地址,让他将衣物送往杏林孤儿院,汪择洋长吐口气,精神劲没了,脑袋又耷拉了,穆野晟宣布购物结束,也没能让他雀跃起来。
在餐厅里有一下没一下动着筷子的汪择洋突然问穆野晟甜味是什么形状的。穆野晟一愣,以为小孩是累过头吃不下东西,找话来消耗胃液,给汪择洋舀了汤,示意他吃完再说。
“和奶油一样的,软软的,腻腻的并且是白色的,对吧大叔?”汪择洋一口气喝完汤,喝白开水的感觉让他委屈。
尽管平时汪择洋都尽可能的忽略掉所有食物在他嘴里都是寡味的事实,时间一久,他也控制不了自己用回忆去感受味道,结果导致他心里更苦涩。有时候憋得脾气上来了也发作不了,他干不出作践食物的事。
汪择洋失去味觉的事,穆野晟并不知,只隐约觉得小孩不对劲,却没想到那一层,“少吃些甜腻、辛辣的东西,你胃不好。”
闷闷的点点头,汪择洋没把穆野晟的话放心上。
吃过饭的汪择洋心里并不好受,推开门,迎面而来的寒风夹着细雨刮过脸颊,刀割一样的。
穆野晟将汪择洋拉回餐厅内,想等司机回来了再出门。
汪择洋说:“到街口等吧。”
穆野晟随了汪择洋的意。冷冽的风不留情面地拍打着偶尔出现在街上的行人,驱使着他们迅速跑过。光秃的树枝桠乱舞着,潮湿的街面印着一两盏昏黄的路灯。
行至街口要数十分钟的距离,西街里的车辆便不多,汪择洋两人走的路相较更偏一些,道旁的店面仅剩一两家没关门了。
汪择洋缩脖子,岔着腿,迎着风,提不快速度。
穆野晟用自己的大衣将汪择洋裹在怀里,替他遮住了风,挡着了雨。
两手扯着穆野晟腰侧的衣物,汪择洋越走越慢,大叔的怀里太暖和了,暖和得让他僵住的手脚开始发颤,让他的胸口开始发烫,有什么东西将哪儿溢的满满的,那是汪择洋从没有过的感觉,那是汪择洋从不敢奢望的感觉,全身心自主的有了放松依赖的冲动。
愈行愈慢的汪择洋停了脚步,揪着穆野晟的衣领,乌黑的眼睛波光流转着,他说:“吻我。”
不明就里的穆野晟被他蛊惑,主动的邀请没有让穆野晟兴奋,反而是心里沉沉的,却又异常平静。低头,穆野晟的吻落在了汪择洋的唇瓣上,仅仅是唇齿相碰,贴心的柔软、温热。浓浓的夜色中,两人依偎在路旁,细雨在灯下缠绵的飞扬着。
滑到汪择洋唇边的液体,落入了穆野晟的嘴里,涩的,苦的,那是汪择洋的泪。
因汪择洋眨眼而剪下的泪珠子一滴一滴的落,抱着他的穆野晟,心跟着一下下的疼。
“你对我好,好吗?”寒风中汪择洋柔软的话语像是祈求,又像是撒娇,“我要你以
后对我好。”
穆野晟记不得自己当时是否点了头,汪择洋的问题过于沉重,他不知自己能做到多少,付出多少,过于沉重的承诺他不敢给,所以他不知自己是否点了头。
背着汪择洋走过剩下的路,听着汪择洋絮絮叨叨的说着话,穆野晟将十来分钟的路延长到了几十分钟。
汪择洋说起他的小时候在县里一家苗圃基地给人剪枝、扦插的事。
那时候,要挣点小钱就得走大半天的山路到县里去,县里大部分生意人是做苗圃的。晚上回不来就在老板家睡,汪择洋老实乖巧,老板家人待他还算和蔼。老板的老婆是教师,女儿很漂亮。
汪择洋说到这,笑了笑,强调说,他后来和小姑娘混得很熟绝不是因为她漂亮,而是因为她妈妈的小钢琴,汪择洋第一次接触那东西就会弹。翻泥土,剪枝丫的粗手会弹优雅的钢琴,那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小姑娘是为了这个才缠着他的。
汪择洋记忆最深刻的倒不是漂亮女孩与她家的钢琴,是天空,汪择洋在她家剪枝看到的天空。
扦插用的枝,剪满两盆得三块五,以汪择洋的速度三小时能剪两盆。汪择洋就坐在屋外,旁边就是墙围合起来的园地,抬头看到的一半是屋檐,一半是天。
被钢筋水泥剪切出来的天空给汪择洋很奇异的感觉。视线里,天空和屋檐是在一起的;感觉上,它却因为干净越发的遥远了。那会儿汪择洋做会工,抬头就看看天,憧憬一下飘上天。
这会儿他明白了,飘上天的感觉,并不只是快乐与幸福,还让人心酸,心疼。汪择洋把鼻涕擦在了穆野晟背上,然后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