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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诃罗被那几个女人缠上,硬要他带着她们出去踏青,想想诃罗会摆出一张臭脸就会觉得好笑。正在那迦想起这事时,却见诃罗已经换上了一身整洁的行装从后殿走出来,看来是把那些烦人的贵族小姐打发走了。
那迦靠在大理石柱上懒洋洋地问:“你又要出宫?”
“怎么了?”诃罗注意到他,却无心理睬。
那迦打了个呵欠,擦肩走过诃罗身边,“……皇后殿下派了人看着你,你还是收敛几天吧,以免被发现了。”
他不用想也猜得到诃罗出宫是为了什么事,若是真被发现,自己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诃罗微叹一声,挑眉看他:“我都几天没出去过了,还守着我?”
那迦翻了一个白眼,“忍忍吧。——
“话说回来,我帮你圆谎的事你还没感谢我呢,不过幸好你没出什么事,否则连我的小命也不保。” 那迦耸了耸肩。
“………”诃罗唇齿紧咬。“谢了。”
出了正殿,他很快乘上马车来到那间庭院,但烦忧的心情并未因此消去。
“诃罗,你来了…”达沙就站在院子里迎接他,只是他欲言又止,立刻背过了身。
“你怎么了?”诃罗抱住他,轻轻皱眉,“看见我不是应该很高兴吗?”
“我……我,可能没睡好吧。”达沙趁此揉了揉泛红的眼圈,看上去的确是一夜没睡好的模样,甚至是一连几天都没睡好,谁知道是因为见不到心上人的缘故。
不过诃罗就在这时来了,他低落的情绪自然好很多。进了屋,怀着心事的达沙问道:“你最近好忙,是不是宫里有什么事……”
心脏猛然的一跳,还以为达沙看出了什么,诃罗无谓的说:“没什么事,你别管了。”
达沙被他敷衍的态度泼了一头冷水。
“哦,我听说,你要选妃……”他绷紧了心弦问道。
“你听谁说的?你怎么又听别人胡说八道,你只用听我的话就行了。”诃罗急促地解释,没发现自己声音凶恶,态度有些差劲。
“可是……”达沙迷茫地抬头,他不知该怎么办。这样的大事,恋人之间不应该有所隐瞒的,他也更加相信诃罗,只怕如果与诃罗秘密来往,是害了他的未来,达沙会一辈子自责的。
诃罗把他拉住,在腿上坐下。
“别因为那些流言就乱想,难道你又想离开我?”
达沙只好轻摇头,“没有…我不会离开你的…”
“我难得来一趟,你别愁眉苦脸的。”
“嗯……”达沙嘴角露出了笑容,“那今天…我们一起看书吗?”
诃罗一怔,声音却变低了,“今天我要早一点回去。”
为了弥补这点遗憾,他立刻吻住达沙额头。
达沙脸颊发热,他也回吻了一下,“……好,我去拿点吃的来。”
不过,其实他是准备自己做点心,忙活了一会,也让诃罗不知不觉中等了很久。没有享受多久,又到了分离的时刻。
“殿下,时间快到了。”门外的侍者提醒道。
“你要走了?”达沙眼底明显地失落,才意识到时间的流逝如此的快。
诃罗已经站在门外,“谁让你做个点心得那么慢,最近有点忙。”
“………”达沙依依不舍地挽住他,“好的,那你什么时候再来?”
他极少这么的粘人,诃罗隐约感到了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他安抚说:
“我会来的,你就算问我现在也定不下时间。”
“好吧………”达沙窘迫地放开了手。
诃罗补充道:“我后天过来。”
他心里也明白达沙一人居住在这里的苦楚,没有朝夕相守,对两人来说都是折磨,只是还没有到合适的时候,现在父皇母后对他娶妃的事还很热情,等他们的兴致消了,也不管他私下和谁恋爱时,他一定会将达沙接到他身边。
送走了诃罗,达沙又成了孤身一人。
他端走没吃完的点心,把屋里打扫得一尘不染,他收起了那些古籍画本,随时担心着被遣走,所以他做好了一切准备,除了不敢告知诃罗真相以外。
翌日,希瓦大人再次拜访了这里。
他背着手,眯着眼睛问:“想好了吗?”
达沙老实地摇头,也歉疚不已,“还没呢…这件事我还没有告诉诃罗……”
“其实你也不用问他。看得出来,殿下最近是有些心烦,估计是选妃的事拿不定主意。这件事,他还没告诉你吗?”希瓦大人故意扬高了音调,问题十分刺耳。
达沙为难地看着他,“希瓦大人,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诃罗应该不想让我知道,怕我不高兴。”
希瓦冷眼笑道:“呵呵,你是这么想的吗?最近,皇后殿下挑了一些婢女给他侍寝。……等殿下再来时,你看看他愿不愿意留宿在这里陪你,如果他不愿意,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殿下性格阴晴不定,大概已经厌烦你了,我想他正打算以后不再鬼混,把婚事定下来。”
“………”
达沙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两腿已经僵硬,就像冻在原地一般。
“我看最近他心浮气躁,你都安抚不了他吗?”希瓦沉思了几秒,摊开手说明道,“那他来这里找你,有什么意义呢?如果你是个善良的人,请不要再和殿下厮混了,殿下说过最近还会来吗?”
达沙呆木地回答道:“他说他明天会来…”
“呵呵……那就趁明最后见他一眼吧。不管殿下和你是什么关系,你都必须得离开他了。”希瓦伸出手,搭在达沙肩上拍了几下。
“………”
“不过这事你可要守口如瓶,暂时不要告诉他你会秘密地离开,若是发现你不见了,殿下会乱了他的婚事的。你也不希望殿下的未来没有子嗣吧?”希瓦盯着木讷的达沙,笑意渐深。
“希瓦大人,我能在班加德城里住下吗?只要看到他成婚,我就会离开的…”达沙紧张得手心里满是汗,瑟瑟的冷风吹过,他唯恐这个提议只是奢望。
沉默良久,希瓦大人点头。
班家德,宫殿。
那迦和诃罗从花园里走出来,那迦讪讪地笑道:“你一个都看不上啊。”
“有什么好看的?”诃罗淡淡反问。
他们刚把来玩的几个贵族女子送走,可是她们出入也不止一两天了,却丝毫吸引不了诃罗的注意,她们应该也很清楚,诃罗没有娶妃的意思,却都想攀附权贵,成为未来的皇后,她们的家族也会因此衣食无忧。
那迦托起后脑勺仔细想了想,那几个小姐德行都一样娇生惯养,明面上争风吃醋,私底下还勾心斗角。他长舒一口气,“也是………看来陛下肯定会酌情考虑,把这件事延后的。”
“我出宫一趟。”诃罗走得飞快,把他远远甩在后方。
“哎哎……”那迦追了几步。无奈地摇起头,总有不好的预感正向他们袭来。
……
诃罗推开门。见人来了,达沙这才从恍惚中清醒。
若不是自制力极强的人,眉梢上的忧愁是很难掩饰的。诃罗一眼便看出他有心事。
“……怎么了,你怎么又不高兴?”他问。
达沙下意识地低头,“对不起……”
他确实不开心,甚至没察觉诃罗的来访。
“你有什么心事?”诃罗在他身边入座。
“没事。”达沙应道。
诃罗拧过他的脸,在两颊拉出一个笑容,“你嘴上说没事,怎么不笑一个?”
一想到今天过后,就是他们即将要分离的日子,这种悲戚难以言喻,达沙只好强笑。
诃罗吻了他一下,“今天我也不能多留,最近母后总是派人盯着我的行踪,等这段时间过去就好。”
“我准备了一些吃的,我去拿来…”
如往常一样,他们除了谈日常的话题就是简单亲热一下。达沙假装无事,对希瓦大人的提议只字不提。
小聚之后,天色已经接近黄昏,一起吃了简单的晚饭,诃罗起身整理衣装,桌上点心还剩余了不少。
临走时,他提醒道:“下次别准备这么多,根本吃不完。”
达沙随意地应答,还有下次吗?这应该是最后一面了吧,所以才准备了这么多,他的思绪有些出神。
“诃罗……”达沙轻飘飘地站在门边,不知是哪根筋出错了,他又忍不住问,“…你的婚事定下来了,是真的吗?”
“怎么你又提这个,你很在意?”诃罗心烦地问。
“………”达沙眼底颤了颤,他侧过头。
诃罗抓了抓头发,突然觉得这个人真不好哄。
“我已经说过不可能娶王妃了,我不想再说第一次。难怪你看见我就闷闷不乐,这种破事值得你一直挂念吗?”
达沙轻轻的摇头。
没有勇气言说真相,痛觉一点点地侵袭心扉。还有一点不甘,让他不知趣地问:
“那,有人给你侍寝吗?”
诃罗奇怪地皱眉,“怎么了?”
达沙竟然会问这样的问题。
“我怕我不能在宫里陪着你,你就和别人…”
诃罗重重地喘息,尽显自己的无奈,他打断道:“你居然不信任我?”
达沙猛地摇头。
“还是说你想早点进宫,在不在宫里很重要吗?你不会是想让我现在就把你带走吧?我告诉过你要等一段时间的。”
他急的捏紧了五指,“诃罗,我不是这个意思…”
“最近我每次来你都摆出这张脸色给我看,你让我心情越来越差了。”
脱口而出后,诃罗发怔地看着他。
达沙一言不发,似乎默认了诃罗的埋怨。
“抱歉…”他扶住达沙的肩,他不是故意这样说的,他已经后悔了。
达沙却没有反应,他脸上的焦虑不安就像是在责怪诃罗一般。
他今天可真反常啊…平时从不会这样猜忌、怀疑,也不会这样不高兴,诃罗深吸了一口气,他沉静道:
“我得先走了。”
转身时,达沙扯住他的衣角,“诃罗,今天你能不能多留一会儿?”
他呆呆地问,不期待有回应。
诃罗继续往前走,口吻里有一点愧疚:“我不是说了吗,母后最近派人盯着我,你连这个都理解不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敏感多疑了。”
“……是我不对,我不该怀疑你的。”追赶在他的身后,达沙失措地说。
诃罗理所应当地嗯了一声。
“真不知道你今天怎么了,你记得早点睡,脚上要擦药。”他不打算责怪达沙,提醒道。
达沙一直送他到了院门口,还要说些什么呢?他炽热的喉咙仿佛被噎住,唯有简单地道别。
时间就像凝固一样,停留在诃罗离开时的那一刻,他的背影匆匆地上了马车,也带走了达沙最后的期望。
不知在门口晃荡了多久,希瓦大人竟然在深夜忽然造访。
门口停了一辆普通的、不碍眼的马车,达沙明白了他的来意。
希瓦大人希望他今天就连夜离开……这一天总算来了。
还好他早已收拾了为数不多的包裹,可以马上离开这里,也令他能很快地斩断自己的思念。
希瓦大人将他送上车,环着手看向他,“没想到你随殿下来没多久又要走,实在挺遗憾的,只是不符身份的事,还是不要去招惹最好。”
达沙愣了一下,对于别人的看法,他早就麻木不仁。
达沙坐在车上一动不动,只听得到车轮滚滚的声响,行了很久,耳边开始吹过呼呼的烈风。
他忽然意识到不对劲……
希瓦大人不是说过,允许他留在城内,可以一直等到诃罗娶妃吗?他拉开车窗上的纱帘,这才发现两旁的风景早已不是城中的民家灯火,而是黑漆漆的森林,而树林越来越稀疏,风声也越来越大。
“车夫,这是要去哪里,已经出城了…”达沙探出头,问那个背对他的车夫。
他毫无睡意,可是感觉得到已经是深夜。
“哎,怎么了?”车夫不以为意地回头看,达沙也注意到他穿的很多。
达沙小声问:“希瓦大人说过会把我安顿在城里的,可是……”
车夫耸肩,“是吗,我只管拉车啊,其他我什么都不管。”
怎么会…
希瓦大人要将他安顿去哪里?
这个大风冰寒的方向,一定不是去加罗尔的路……
原来今天与诃罗的相聚,真的是永别。
“………”
他的心阵阵绞痛,在心碎与迷茫的催眠下,他困得睡了过去。
感到低温的侵袭,达沙很快醒来。一夜的行路,已经将他带至了一个从未来过的地方。
他拉开车帘,眼前是一片巨石起伏的草地。巨大的山峰围绕在远方,重重的山脉挡住了去路,一座座雪峰在云雾缭绕中若隐若现。
“车夫,到底要去哪里啊?”达沙又一次问,面对陌生的风景,他更加忐忑不安。
“这个你就别管了,到了你就知道了。”
马车的速度开始变慢了,因为他们渐渐靠近前方的山脉,白皑皑的山峰上全是凝结的雪原。路面不再是草原,而是铺满冰雪的冰原,没有一丝阳光,天空上方盘旋的,是阴冷的风雪,他们已经是在雪中穿行。
这一带的天气好冷啊……
达沙在车里环抱着双臂,瑟瑟发抖。
他不知道,这里已经是那贝勒斯的边界,和中部的温热气温完全相反,并且是因为这边的雪峰太过高耸入云,而造成的气温急剧下降。
车夫将车内一个木箱里的大衣取出,“拿去披上吧,小弟。”
“谢谢……”达沙颤抖着,艰难地披上大衣。
马车终于在雪山的山脚停下,他们下车时,达沙被带入这一带唯一一间小帐篷中,热气被包裹在狭小的帐篷里。
屋里是几个樵夫,他们围在火炉边搓手,达沙也跟着走过去学他们的动作取暖。
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样寒冷的地方,他总觉得在哪里听说过。
一时想不起,他的头脑已经被疑惑占满……
帐篷再次被拉开,又进来了三两个人。
达沙的嘴大大的张开…
这一次,他是真的疑惑到了极点…
“希瓦大人,您怎么也在这里?这里到底是哪里?”
达沙两眼都睁的大大的,他已经冻得耳朵、手指都深深发红。
他没有看错的是,眼前这一个披着大衣的男人,正是把他安排上马车的希瓦大人。
这个如同狐狸面孔的男子,再次对他露出笑容。
“这里是…须弥山。”
须弥雪山,传说中世界上最高的地方,这里居住着雪山神女,她一直守护着这片大陆。
须弥山一直连接着那贝勒斯与加罗尔的国境,可是达沙对这边没有多少认知,第一次来,他整个人都像活在梦境中似的。
希瓦大人把他拉出了帐篷外,立刻有雪点飘散在达沙的头顶,他的脸颊被冻得僵硬生疼。
他顺着希瓦大人指向的反向,入云的雪山就在他的眼前。
他不是活在梦里,风雪的打击如此真实,让他连睡意都全部消散了。
“希瓦大人,您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他不敢看那座雪山,因为危险的预感在脑中闪过,他想起那个在多灵得到的预兆。
“雪,灾难……”
达沙心里念念有词,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如预言一样,走进了这个灾难的漩涡。
希瓦大人背对他,坦然地接受风雪的吹袭,声音平静如水。
“知道吗,加罗尔的浮楼王子即将来这里行禅净身,为了向世人证明他是神谕之中的神之光芒,如果他能让冰雪融化,他就是真正的神之子。你看那个方向,那就是加罗尔的军队。”
的确在这一片雪原的远方,还有一些模糊的灯火影子,可是达沙看不清楚。
“先不要惊慌,我带你来这里,是为了证实你的身世……”希瓦拉着他进了屋。
达沙不敢置信地呼出热气,“我的身世……?”
“达沙,难道你从来不曾怀疑过自己的身世?”希瓦眯着眼看他。
“希瓦大人……”
他混乱得就像一团乌云。他的身世,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