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门下习术(1 / 1)
杜小溪出了敞云轩,脑袋里还没闹清楚,方才那个“大冰块”有过一瞬确实和善了些,难不成她这么些日子的努力总算见效了?
想到这儿,杜小溪激动起来,仿佛横着行走岑门的日子就在眼前,她哼着小曲,沿着石阶往后山走去,正高兴着,突然迎面遇上四人,打头的女孩长相明丽,眼角已有了些妩媚,正是乐姗。
杜小溪心中一沉,赶紧回头,只听背后一声娇喝:“站住。”
杜小溪晓得碰上了麻烦,加快步子往回赶。
乐姗冷笑一声,向身后三人吩咐:“拦住她。”
那三个女孩立即跃去,拦住杜小溪的去路。
杜小溪不得脱身,只得硬着头皮问道:“你们要做什么?”
乐姗嗤道:“见到本小姐不行礼,竟然还问起话来了。”
拦路的三个女孩,其中一个笑道:“怕是做贼心虚吧,难道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
杜小溪怒道:“你胡说什么?”
“就是见不得人。”那女孩嘲讽道:“明明是个女乞丐,偏偏扮成男的,亲近云熠师兄,还赖在岑门不走。”
听她这般说道,乐姗火冒三丈,想起当初议事堂上,云熠还曾为这丫头求情,再看向杜小溪,见她如今的面目十分秀丽,心中愈加嫉恨起来。
“我今日便要教训教训你,看你在岑门到底耍什么花样。”
她突然上前给杜小溪重重一掌。
杜小溪从未练过功,如何经受得住?她跌倒在地,口中瞬时涌上一股咸腥味。
乐姗鄙弃地瞥着杜小溪:“你若是自己离开岑门,我便饶你一回。”
“你凭什么要我离开?”杜小溪捂住伤处,摇摇晃晃地想要起身
乐姗见杜小溪不答应,更是愤恨不已,向左右同伴叫喊:“按住她,我要打她个鼻青脸肿,让她再去勾引云熠师兄。”
那些女孩听乐姗发话,一股脑地冲上去,死死按住杜小溪的手脚。
乐姗得意地走过来,一脚踩在杜小溪的脸上:“乞丐就该有乞丐样,谁让你洗得干干净净的?”
杜小溪拼命挣扎,胸中渐渐灼热得厉害,那股熟悉的霸道之气在体内横冲直撞,她脑中尚且清明,勉强抑制住。
乐姗仍旧不解气,接连重重踩了几脚:“说,你离不离开岑门?”
“不……离……开。”杜小溪怒火中烧,猛然间一声大喊。
边上的女孩哪里料到她会如此?下意识地松了手,杜小溪用上全部力气一阵胡乱踢打,竟使得这些人避退了几分。
乐姗也受了些惊,待回过神,杜小溪已是挣脱着爬起来,她恼怒地伸脚朝杜小溪踢去,可万万没想到,竟然一脚踢空。
杜小溪微微侧过身,自己也是十分吃惊,不知为何,乐姗的动作变得异常缓慢,叫她看得分明,轻易便躲闪开来。
乐姗一下愣住,随后恼羞成怒得脸上涨红,竟真的向杜小溪攻来。
杜小溪丝毫不会功夫,连忙捡起地上树枝,本是为了抵御,谁知竟不知不觉地依照此前在练术场上偷看到的岑慕扬的那些招式挥舞起来。
乐姗又惊又怒,无奈招架得有些吃力,气急败坏地向另外三人喊道:“你们傻看什么?还不出手?”
那三个女孩急忙上前围攻。
杜小溪脸上、身上挨了数拳,体内那灼热之气渐渐失控,她双眼幽深,似看不见底,也不管其他人,只盯着乐姗。
乐姗心中渗进从未有过的恐惧,仿佛还被什么怪物看着一般,就在此时,一道身影闪现,拦在她与杜小溪之间,来人钳制住杜小溪手中树枝,挥手将她扔了出去。
杜小溪被摔出两丈远,猛地清醒过来,身上骨头犹如散架一般,疼得她差点昏死过去。
郑广山走到跟前,阴沉沉地望着她:“说,你如何会这些招式?”
岑门,议事堂。
杜小溪跪在地上,脸上青紫一片,肿胀得眼都睁不开。
郑广山冷笑道:“你说你只在练术场附近偷看过门主练功,难道你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况且夜晚之时,又隔得远,如何能看清?”
杜小溪不卑不亢:“我说的都是实情,您若是不信,我也无法。”
“小小年纪,诡计多端。”
郑广山转身行礼道:“门主,这丫头来历不明,身上疑点颇多,为防她日后打着本门旗号为非作歹,还是将她关起来的好。”
岑慕扬坐在椅上,淡淡望着杜小溪,不辨喜怒,那日他在敞云轩,听得她的一声高喊,蕴藏十足力道,也叫他微微一惊,出乎所料。
杜小溪浑身冰凉,颤抖道:“我不偷不抢,不杀人不放火,凭什么要被关起来?无缘无故被人欺负,你们不管教弟子,反而认定我就是坏人,太没道理……”
郑广山冷道:“岑门自会管教弟子,但你定是留不得。”
杜小溪欲哭无泪,狠狠瞪着郑广山,眼中却是无助与惶恐。
其余降妖师议论纷纷,有人认为郑广山谨小慎微、思虑妥当,也有人觉得此举太过严苛,将这不听话的小孩赶出去便是,唯有陆庆面露不忍之色。
“门主。”他上前一步道:“此事说到底不过是小孩子间的打闹,重要的是这丫头过目不忘,情急之下更可使出招式,可见资质上佳……”
郑广山瞪了陆庆一眼,抢道:“资质上佳者除了她还有别人,难道非得留下个祸害?”
杜小溪望着眼前一个个人,小小年纪,陡然生出凄凉之意。祸害?她可能确实是个祸害,克死了爹爹,她的命运像被上了诅咒,天大地大,她费尽心力,仍旧找不到一砖半瓦。
杜小溪不再争辩,木呆呆地跪在那里,叫人看着好不心疼。
这时,一个淡漠的声音传来:“从今往后,你便跟着我习练降妖之术。”
这声音仿佛自天外而来,在空荡的议事堂上回响,一切都静止下来。
……他……愿意相信她?
连风都不再穿过,杜小溪怔怔的,只听得见这个声音,眼中只看得见这个说话之人。
堂上众人皆一时愣住,谁也没料想,岑慕扬竟然收这个孩子。
“门主,万万不可。”郑广山急忙阻拦。
岑慕扬看了他一眼:“往后她便是岑门弟子,不再是来历不明。”
陆庆大笑起来:“门主高明,这丫头必定是个练术奇才。”
郑广山急道:“且不说其他,岑、景、骆三门门主历来从未收徒,怎好因这丫头破了规矩?”
岑慕扬缓缓起身:“这从未立过规矩,前人之事也与我无关。”
他走到杜小溪跟前,依旧是淡漠的神情:“习练降妖术需忘却生死,你可愿意?”
杜小溪怔怔地点头,她猛地回过神,连忙磕了三个响头:“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我并不是收你为徒,你只跟着我习术,不用喊我师父。”岑慕扬向门外走去。
杜小溪跪得膝盖早已麻木,刚抬腿便摔了一跤,却破涕为笑,她赶紧起身,甩下身后那些猜度、疑惑、忿忿的目光,踉踉跄跄地追着那背影而去。
炼丹楼
四周幽暗,董重宛坐在蒲团上,丹炉内火烧得正旺,照得她一张脸如假面一般。
半晌,她缓缓睁开眼,薄唇轻启:“是个奇怪的丫头。”
郑广山躬身道:“初见之时,我觉得那丫头身上似有一股气息在游走,因此总是有些不放心,便向门主进言赶她出去,不想……”
“其他人不说,你能察觉,慕扬必定早就知晓,他的降妖术可远在你之上。”
“是、是。”郑广山连忙附和。
“他虽对我这个母亲万般恭敬,言听计从,但从不与我谈心,他的心思我猜不得,不过眼下三门皆缺可造之材,留这丫头在这里,总比让她去别处好。”
董重宛冷哼一声,又缓缓道:“她若真是资质上好,往后也可为我岑门所用,若是有了异样,除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