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红色阁楼(1 / 1)
果然……同自己猜测的那样。
在加油站的时候,周期就猜出来了一点弥端。
穿着高昂的欧式贵族礼物的寇臣,和穿着廉价运动服的寇淮。有着私家车的寇臣,和只能睡长椅上的寇淮。明显西方人的面孔,和东方人面孔的寇淮。
这一切的,一切联系起来,似乎就不难理解了。
“我的母亲是法国人,法国政府议员的女儿,而父亲大人是中德混血。我们寇家历代都是混血,祖祖母好像是英国皇室的血统,嗯,我们家族的子嗣都是多国混血,都是高贵的血统呢。”
原来你那么骚包……是因为有法国血统啊。周期一边打喷嚏一边暗想道。
那寇淮的妈妈……又是哪国人,他又是哪国的血统呢?
像是看透了周期的疑惑,寇臣又接着说道:“小淮的妈妈,只是很普通的中国女人,并没有高贵的血统。”
“一口一个高贵……你真得好烦。”听到寇臣这样说,周期就生气了。
之前他不知道寇淮的事情,他觉得寇臣说“平民”和“高贵”,只是为了炫耀自己而言。而知道了这件事情,他觉得寇臣不仅在夸耀自己的血统,还在贬低寇淮。
“啊,小狗生气了啊。我并没有侮辱小淮妈妈的意思,我只是在陈述某个事实……不然,你又怎么可能会了解,我们之间呢?”寇臣挂着孩子般纯真的笑容,让人无法再继续生气下去。
周期只能撅了撅嘴巴。
寇臣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到了周期的背后,两只胳膊搭在周期的胸前。
“但是,小淮的妈妈,很漂亮哦……是一个温婉如玉的江南女子。”寇臣补充道。
原来,寇淮的妈妈是这样的人吗?就像他那样,宛若安静的月光在夜晚细细的流动。周期想起了那个站在樱花树下的身影,樱花开的越茂盛,雪越是冰冷。
“……所以父亲大人有一段时间很迷恋小淮的妈妈哦。”
“一段时间?!”周期发现了这句话不对劲的地方。
“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吗。”寇臣在自己的身上环着自己的身体。周期看不见他的表情。
“是的。很快父亲大人厌倦小淮的妈妈了,把她一个人关在见不到人的阁楼中……生下了,‘弃子’寇淮啊。”寇臣的声音低低的。
“而对于父亲大人而言,小淮只是寇家棋盘上的一颗应该被丢弃的‘弃子’。”
无关紧要的弃子……周期的心揪了一下。
周期淡淡地回了一句:“你会继承以后就是寇家的继承人了吧?”
“父亲大人只有我们两个孩子,不是我……就是他。”
“那就一定是你咯。”周期故作轻松的说。
“也许吧。”寇臣弯起了唇角。
“那么,你想告诉我什么。”周期的表情变得越来越认真。
“哎呀。小狗怎么会露出这样一本正经的表情。弄得我好.紧张哦。”寇臣又开始变成嬉皮笑脸的样子,开始捣鼓周期。
“放……放手!”
“当然是想让你促进我和小淮之间深厚的Xiong-Di情咯。我那么喜欢小淮……可是他却一直对我好冷淡呢。”
“呵。”周期嘴角抽.搐了一下,“他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我还能帮你促进Xiong-Di情?”
怎么说,自己也赖在他身边不少时间了。为什么,为什么他一点都不记得自己了……
“大概他是脸盲吧,不记得也正常。”寇臣安慰着周期。
“连我名字也忘了!脸盲个屁啊!”周期像只抓狂的小猫。
“噗。”寇臣又窃笑了。
周期鼓着嘴巴,将嘴巴埋在水里,吹泡泡。因为寇臣在身后拖着自己,所以玩浮水不是问题。
“小狗你呐,是站在小淮那边的吧……”寇臣伸手纤长的手,仔细的抚摸着周期的脖颈,一阵酥.麻感顺着他的手传过来。
“为什么呢?这么喜欢他。”他的声音低沉而魅惑,在他耳边轻轻地吹着气。
周期的脸浮起了淡淡的红晕,不知道是泡澡,还是因为羞涩。
“我……不,喜欢他。”
“撒谎不是好孩子哦。”他欣长的手臂环住了周期纤细的腰.肢。指腹顺着他的肌肤一直盘旋的向下滑去。
他在耳边的低吟宛如诱.惑的恶魔,让人跌进了碎骨的深渊。让人服从,让人俯首,让人迷失在他的魅惑之音中。
“是羡慕啦,羡慕!”周期毫不顾忌的说,“因为寇淮很帅气,又冷淡,让人想要了解他在想些什么。我很钦佩这样类型的男人啦,想要成为这样的人啦。”
“槽,说什么喜欢他,把我说得像个基佬一样。”周期转回手,带着不满的给了寇臣一个手刀,“自己是个弟控,就不要把我也拖上去啊。你居然让我这样一个外人来帮你们促进Xiong-Di感情……我努力好了,如果不行的话,也是没办法的。”
寇臣凝视了周期一会儿,然后笑了起来:“小狗真可爱!”说着扯了扯周期的脸颊,“那么,从今天开始,请多多照顾我家的小淮咯。”
*
红色的阁楼。
与这里不是黑色就是白色的建筑,截然不同的一个建筑,在一个隐蔽的小花园内。
连这个花园都已经被废弃了,杂草丛生,没有一个人来修整。一旁的荷花池塘,长满了浮萍和水草,已经不复当年的模样。
整个寇家,没有人会在乎这个地方。除了寇淮。
寇淮踏过荆棘的小道,裤脚被一些荆棘的尖刺勾了好几次。
这里本来是一个玫瑰的花园,但是长期的废弃,让这些没有开花的玫瑰与杂草混杂到了一起,根本无法分辨。
夜更加的黑了。
他浑身的水滴,滴滴答答的流淌在地上。
寇淮推开了门扉,有着咯吱的响声,带着腐坏的咯兹声。
记忆中又回到了当年,幼小的自己一次又一次的站在这样的门拦上,一遍又一遍的推着门,听着门扉的声音,咯咯咯的笑着。
梦中的梨木圆桌旁坐在一个女人,穿着纯白色的旗袍,上面绣着红色的莲花,露出温柔的笑容,在一旁刺绣。
有时候会绣着并蒂莲,有时候会绣着鸳鸯,有时候则会绣着锦鲤。
小小的寇淮则会坐在门口,读着不成调子的诗句。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每当他读这样的句子的时候,她的笑容便会落寞许多。
寇淮踏进了屋子,梨木的圆桌子上,还放在原来的地方,只是堆着厚厚的灰尘。
曾几何时,自己还是一个有强烈洁癖的人。他轻轻地摩挲了一下,不觉手上已经满是灰尘,就像他满是尘埃的心。
现在这样的灰尘在手上,他居然觉得无动于衷。
他从柜子的一脚,拿出火折子轻轻一擦,点燃了尘封已久的红蜡烛。
珠串窗帘的线已经腐烂了,寇淮轻轻的一碰,原本不多的珠帘也叮叮当当的珠子掉落一地。
如果,她还在的话,一定不会这样。
她会每时每刻的擦干净桌面,将自制香料放进香炉中,满室皆香。静静的沏着一壶碧螺春,点一盏红烛,独自坐在圆木桌上。
等待着,丈夫。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那个男人却始终没有来。
可是她还是会不断的擦拭着桌子和窗户,不愿承认自己内心的尘埃,等待着他的归来。
寇淮沉默的往楼梯上走去,咯吱咯吱的木头。
推开的门,首先是藏书室。
寇淮小时候总会在里面玩耍。他为数不多能够玩耍的地方除了小池塘和玫瑰的花园,就是这个藏书阁。
《春秋》《大学》《梦溪笔谈》《卜易》……
在这个被时代遗弃的地方,他只仅仅只能靠这些,去揣测外面的世界。
现在这里的书架也有点腐朽了,每本书籍上都是厚重的灰。
他当然没有一味的沉浸在过去的时代中,像一个古老的夫子。
他顺着一路摸索下去,抽.出了一本《彼得.潘》。
永远也长不大的彼得.潘,永远不会存在的永无岛——
十六岁时,他曾经将这本书读给一个孩子。
那个孩子用着懵懂的眼神望着他,然后抱着他哭得很惨。
十六岁的自己,却厌弃着他的鼻涕和眼泪,让他离远一点。
“寇淮,寇淮。为什么,为什么彼得.潘会忘记温迪呢。”
“温迪总有一天会老死,与其记得她死去的痛苦,不如彻底的将他忘了干净。还有,叫我哥哥。”
“寇淮,寇淮,死是什么?为什么会这么让人难过,呜呜……”
“死了就是死了。死了,彼得潘就永远的再也不会想起她来了。我说过了,叫我哥哥。还有,离我远一点,别把鼻涕往我身上蹭!”
……
“如果,你再一次对我哭泣的话。我绝对不会再将你推开了。”寇淮低敛着眸子轻轻地抱住了那本书,就像抱住了心爱之物。
寇淮这一生,只有两个重要的人。一个是母亲,一个就是他。
“我绝对不会放过夺走你们的人。”黑暗中,他轻轻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