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11 跟随着你的影子(1 / 1)
飞机降落在博尔德市机场的时候临近次日的凌晨四点,因为大雪导致的航班延误折腾了无数人一夜,而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瘫软在椅子上,昏昏欲睡的缩在毛毯里,脸上还扣着眼罩。平心而论,即使是商务座,这种姿势睡觉并不比躺在睡袋里睡觉舒服,但是仿佛只要潜意识捕捉到“即将到达”这样一闪而过的讯息,不管抵达目的地是为了什么,似乎大多数的疲惫都将变得无足轻重了。
我也是这样,被乘务叫醒的时候身体非但没有半点,反而因为极其轻松的精神产生了焕然一新轻盈感。更加值得开心的是科罗拉多州没有下雪,熹微晨光中,浮在平流层的巨大云朵给大地投下抛光过的阴影,松松的笼罩在整个城市上空,横跨了落基山脉。包含着寒冷雪气的风被朝阳染得透红,被天空涂得发蓝,很美丽,也不影响能见度,这让飞机降落变得异常顺利。
凌晨四点左右,最尴尬的时间,彻夜奔波的人早已离开,不赶时间的人则还沉浸在梦里。机场空旷的休息区此时看起来更是大得吓人,就连快餐店也看不到工作人员。我保证如果不是大量航班延误,这个时间的机场应该更像一个空空如也的大冰箱。
寒冷,安静,仅仅带有一点机械运作时不易察觉的嗡响。
我困倦的从等着拿行李的人群旁经过,一边盘算着该怎么走,一边把毛衣的领子整好系上围巾,即使还没有真正走到室外,温度也没有友善到可以脱了外套到处走来走去。因为某些原因,我在出门的时候故意没带手机,本来不会影响什么,可是现在这种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解决的情况就有点麻烦了。站在原地苦恼了五分钟,我决定先去买杯咖啡提神。
昨天一整天内发生的跌宕起伏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回想起来甚至让我有种漫长的像是度过了一年的错觉。再加上在机场留置了太久,短短四个小时不到的睡眠时间只会让我更累。
自动贩售机一如既往的不肯给我搅拌棒,我无可奈何地拍打了两下这类总是和我作对的机器以示抗议,放弃了挣扎,端着咖啡杯走向了服务台,询问去科罗拉多大学博尔德分校该怎么转车,当然如果现在可以预约到出租车就再好不过了。
服务台接待我的工作人员很年轻,她大概整晚也没怎么休息,脸色十分的憔悴,甚至还和排在我前面的中年妇人发生了口角。
“您好,为您服务,请问有什么我能帮助您的吗?”她漫不经心地说着公式化的接待语,下意识地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冲她礼貌的微笑:“你好,我需要去科罗拉多大学的博尔德分校。”
她的脸红了红,触电般低下了头:“哦,抱歉,请稍等。”
如我所料,很不幸的现在没有多少非预约的出租车在载客,而最近的一班大巴车也要等到七点半以后。再在机场等待两个小时显然不太让人满意,我迫切的想要冲个澡然后上床睡觉,最好是那种床单带着晾晒香味的旅馆。于是我又问她如果这两种方式都不采用,要怎么去能比较快。她先是询问了我大概要在博尔德市停留多久,随后建议我租一辆车,半个小时内就能送达机场,不过介于流通的主要是二手车,车子的质量良莠不齐。
我接过她抄给我的几个汽车旅馆的联系方式,在她体贴的准备帮我打电话预约合适的旅馆时,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拿走了我手里的咖啡杯。
那只手从我的腋下穿过来,手指长且漂亮,暧昧的动作让我吓了一跳,猛地回头。
“菲舍……”我看着来人,下意识的喊了他的名字。
菲舍亲昵地搂住了我的肩膀,转头对工作人员说:“麻烦你不需要了,他的朋友来接他,想要给他一个惊喜。”他递给她两颗巧克力,眨了眨眼:“祝你有个愉快的早晨,女士。”
如果我的眼睛没有出问题的话,我发誓那名工作人员脸上的小雀斑也一同红了起来。
离开服务台,在我们两个的姿势变成菲舍从背后环着我亦步亦趋地往前走了,他比我高差不多半个头,这让他很方便就把头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小美人,最近过的好吗?”
“你等了我很久吗?”
我敏锐的捕捉到他身上挥之不去的烟味。菲舍的生活习惯很好,偶尔抽烟也只会选那种口味很淡的女士烟,能达到这种程度他一定抽了一整盒。
菲舍松开手,低头看着我的眼睛。他的棕眼睛就像曾经吃过的上面嵌着黑话梅的糖果,在灯光下的色泽是剔透且温暖的琥珀,虽然很甜,却丝毫不会人觉得腻。
“你知道我会来。”
我点点头。
“嗯……你猜到我会来找你,所以才故意没有带手机?”
“是的。”
菲舍用力地抿了下嘴唇,带着我向机场外走:“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要问我,但是我觉得你现在更需要先睡一会。你没有定房间,那晚饭吃了吗?”
“吃了飞机餐,不是特别合胃口的意面和没有味道的沙拉。”我忍不住小小打了个哈欠:“你比我意料中来的还要早,如果是昨晚见到你我可能会忍不住揍你一顿,不过现在却是好事。”他干笑了两声,上前几步帮我打开了车门。
在我要越过他上车的时候,菲舍却抱住了我,用不会弄疼我的力气紧紧地把我搂在怀里。
“小美人,我想吻你。”
我的脸抵在他的脖颈上,我突然发现菲舍的肩膀很宽,比我想象中还要宽,像张舒适的、可以在上面翻两次身的宽敞单人床。有细碎的汗珠从他的脖颈流向锁骨中间,颈侧的头发打湿了服帖在动脉上,看起来相当的柔软。
他的下巴顶着我的头发,炙热的呼吸吹拂过我的头皮。他身上的各种气味,烟草味、汗味、衣服的香味、书本的油墨味充斥我的鼻腔。
“反正我也不会更讨厌你了。”
我以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喃喃。
菲舍浑身变得僵硬起来,他放开我,用那种会让我觉得我闯了祸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眼睛里冷得像是加了冰块。我们两个间的气氛突然变成了浓稠胶黏在一起的沼泽,散发着糟透了霉味,黑暗得像是没有光亮的午夜,让人感到压抑,我不喜欢这种感觉,它让我喘不过气来。
我把车窗降下来,把头侧向一边,让倒灌进来的风把我的头发像旗帜那样吹得飞起来。菲舍从后视镜看了看,却头一次什么也没说。
啊,果然是这样。我苦涩地想:不是会把我当做怪物看,而是在接近前已经知道了我是只怪物。
那么每一次你靠近我、微笑着和我说话的时候又在想些什么呢?
最可笑的在于,到头来我想要重新定位这个世界的坐标却要从你这里获得。我的脚很痛,可是我清楚鞋子里并没有沙粒。它被粗暴的塞进了心里,甚至扯开了其他的伤疤。
我真是个傻瓜……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彼此都不再试图与对方沟通。倒不是说不再与对方说话,而是我们偶尔发生的交谈都维持着简洁、冷硬、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的模式。
“先去吃点东西吧,我帮你安排过住的地方了。”
“我不去你家。”
“我在博尔德市没房子,那家旅馆很不错。”
“好吧。”
和纽约相比,博尔德市不算大,甚至能用荒凉来形容。但是红得亮眼的屋顶在略带阴暗的天空下闪闪发光,在常绿植被的映衬下,竟然显得十分可爱。
菲舍选定的那家旅馆在一条繁华的街道中央,被两家花店夹在中间,一面邻街,而后面挨着个漂亮的公园。让我惊讶的是这栋看起来很大的房子是个家庭式的旅馆,一共只有六个房间提供,而菲舍居然就住在我隔壁。
我犹豫再三,还是没舍得拒绝,无外乎其他,我很喜欢这里。
隔壁花店那些不属于这个季节的鲜艳花枝都栽盛在陶土敞口盆里摆在外面,街边用来绿化的植被们还是湿漉漉的,透着股森林原野特有的草木腐烂的气味,可能是因为没有再下雪,空气中还掺杂了一种水汽从花蕊上蒸腾的香甜。我们两个的房间都在阁楼,墙壁和地板都是浅色的松香木,窗户大而明亮,挂着乳白色的窗帘,家具满是憨厚的圆角。
我预感我能做一个好梦。
“等到中午我会把你叫起来吃午饭。”
我刚冲好澡,穿上旅馆老板娘提供给我的睡衣,菲舍就敲开了我的门,我怀疑他一直在隔壁等着我关水。
他伸出手,把热牛奶递给我,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茶褐色的玻璃瓶。
“一天份的安眠药。”
我接过来,向他道谢。
菲舍又在用那种让我很难受的眼神看着我了,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你先休息吧。”
“嗯。”
我关上门,像个瘾君子那样立刻咬开玻璃瓶的盖子,配着牛奶把安眠药全数咽下。牛奶里加了很多蜂蜜,甜到混合着药片的苦让我觉得恶心,但我还是咽了下去。刚才洗漱的时候我发现我的表情带有呼之欲出的愤怒,它随时有可能转化成更为激烈的暴戾,也有可能变成不堪一击的恐惧,不管哪样都是我不想见到的。
我躺好,拉紧被子,闭上了眼睛。
没过多久我开始昏昏欲睡,我不太清楚我到底有没有睡着,睁开眼睛像是醒来了却又像是还在梦里,身体变成了一块夹了甜酱的棉花糖,软绵绵的陷在床上,很快就在过热的温度里化成了一滩黏稠的水。
似乎有人在吻我。
小心翼翼的,细碎又柔软的吻印在裸L露的皮肤上,顺着肌理绵延向下。像小小的溪流那样,顺其自然的和更多的水汇聚在一起,进入河流,进入湖泊,进入大海,进入天空。走过这世上的每一寸土地,自然而然的带来激烈却平和的快乐。嫩粉到近乎奶白色的花苞在露水里颤抖,有更多的水珠随着羞涩的颤抖从花瓣中流淌出来。玫瑰味的浓郁香气彻底把我蒸发殆尽,我懒懒地躺着,伸出手抚摸着身上那人的脸颊,任心脏溅出涟漪。
他握着我的膝盖,手在腰侧流连,在我耳边低声说:“怎么会连伤口都这么漂亮呢……”我含糊不清地回答了句什么,翻过身躺在他怀里,两个人连体温都近到要融合成一个了。
他浅金色的短发在拥有阳光味道的床单上铺散开,厚重的底色让它们看起来有如月色下液金锻成的雨丝,他矜持的倚在柔软的被褥,摆出副傲慢疏离的姿态,却一直在盘算该怎么扑过来。
我听到他说:“是啊,我想吃掉你很久了。”
从喉咙溢出来的咕噜声近在耳边,可我还是看不清他的脸。
但是我们只是互相拥抱在一起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类似于船沉没后在海里游了很久,总算挣扎着踩上沙滩的感觉,浑身酸软得一步也不想走,沙地明明只会让身体更痛苦,可确确实实已经站在岸上了。身体清楚的知道,到这里我已经安全了。
不会再有人伤害我了。
“伊斯,伊斯,我的伊斯。”
“嗯。”
“别怕,我爱你。”
“我,我知道,我相信你。”我趴在他光滑的背上,吻着他的脊椎,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因为你是……”
是什么?
你是谁?
“伊斯德?伊斯德·霍恩·塞班莱特?”
我费力地睁开眼睛,过于灼热的光线从窗帘里透进来,我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菲舍紧张地把我抱起来,用力地拍我的脸颊:“你没事吧?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是不是很久没有吃过安眠药了?”
我指挥着酸软无力的身体艰难地抓住他的手,阻止了他。
“我、我还好,只是做了个梦。”
菲舍松了口气,又立刻叹了口气。
“我只是想告诉你午饭好了、多少吃一点,结果发现你竟然休克了……”我迷迷糊糊地看着菲舍拿过床头的一个小瓷碗,舀了一勺什么送到了我嘴边,冰凉甘甜的液体顺着我的喉咙,浇灭了那里燃烧了很久的火焰。
“这是什么?”
“是老板娘自己做的酸奶,加了果汁。”他又舀了一勺:“我给你买了退烧药,吃完饭再吃。”
我把酸奶咽下去,问他:“我又发烧了?”
“是啊。”他扶着我后颈的手指摸了摸我后脑勺的头发:“本来只是给你送水的……没人回答真是吓了我一跳。”
菲舍耐心地一小勺一小勺喂我,半垂着眼睛,我突然很难过,很想不顾一切的问他你是不是讨厌我、是不是觉得我很麻烦,可是我又很害怕听到肯定的答案,我担心那个本来就清理不干净的垃圾桶会彻底被碾碎。
无所适从的尴尬,堪比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拿出来却被毫不在意打碎的痛楚。
别这么对我,别这么对我,求你了,求你了,求求你。
“别胡思乱想了。”菲舍把碗放下,吻了吻我的额头。我清楚的看到他的眼睛里盛满了水光,顿时恍然——原来那冰块扎伤的是他自己。
“我怎么可能讨厌你呢……我恨不得早早的把你留在我身边,把你妥善的照顾好,什么伤害都无法靠近你。”
“可是那个档案是你整理的。”我无比伤心的说:“那上面大部分的笔记都是你的。”
菲舍换了个姿势,让我枕得更舒服些:“那个啊,那个要从五年前说起了。”他端起一个盘子:“吃些东西吧,我会慢慢的讲给你听,顺便一提这是我给你推荐过的海鲜烩饭。”
海鲜饭很香,同时我不想看菲舍的眼睛。目光在盘子附近流连了许久后才注意到勺子的柄端刻了一个小小的贝壳,线条圆滑的让人心软,一如既往的。
我张开嘴咽下了第一口食物。
“你说吧。”
“还记得吧,塞缪尔,尼可拉斯·维·塞缪尔?他是我的学生,实习内容是去你们大学做心理辅导。他接触了你一段时间向我反映你不是记忆缺失症,而是精神分裂症,并且这个次人格的攻击性很强。但是因为他专攻的是社交障碍这方面的,所以他对于改善你的困境无能为力,因此他向我求助。”
我吃着烩饭,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盯住了菲舍。
“但是……塞缪尔医生他……”
“嗯,他被你母亲调走了。”菲舍轻松的说:“不过别担心,他很好,他回英国去了,唯一的遗憾是没有给你帮上忙,虽然你总是不理他。当然整个过程中你母亲和校方起了一系列的摩擦,这个你就不需要知道了。”他舀起一块巨大的虾肉递到我嘴边:“不过就是从那个时候,我开始关注你,并且进一步证实了塞缪尔的说法。”
原来他……真的是存在的。
我机械地咀嚼着虾肉,听到齿间咯吱作响。
菲舍笑了起来,却更像是在哭。
“因为你母亲的原因,我没有办法接触到你。”他的眼睛通过我看向了很远的地方:“我用近乎两年的时间看着你的从人格成长起来,却什么也做不了,直到你从那个家里搬出来,我才有机会和你认识……没有想到反而激怒了从人格。”
“所以说,你还是在骗我。”
我难以自制的颤抖了起来,就好像我的心长出了双腿,按照自我意识在到处走动,它走下楼梯,从最上层坠落了最底部,摔得粉身碎骨。
“不,不,不,我没有骗你。”菲舍抵住我的额头:“我是真的爱上了你……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那天你穿着白色的圆领衫、酒红色的夹克外套和黑色的长裤,夕阳下美好的像一幅静物油画。我看到你推门走进来,手指拨动了门把手上的铃铛,怀里抱了一本书,我的心就立刻被你牵走了。”
“而那个档案……是你们家后来聘请的新的心理医生交给我的,想让我评估心理诱导致人意外死亡的可能性有多高,当然我骗了他,模棱两可的写了一大堆东西,最后得出让人不会怀疑的错误结论。”菲舍苦笑着放下了盘子,扭头看着我因为吃惊瞪大的眼睛:“这是理所当然的吧,不管是为了他还是为了你。不过我猜到他没有那么容易放弃,结果在我拦截前那个档案已经寄到了你们公司。”
“那个人……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皱起眉:“所以说那些真的是我——”
“你们家新的心理医生也姓亨利啊,死去的是他的父亲。而其实‘他’也是在做一样的事,他确实极具攻击性,可他并不是一个杀人狂,他只是在报复。”
菲舍低声重复:“他只是报复,只是在宣泄他的痛苦。”
从愤怒和仇恨中分裂出来的存在报复了所有伤害过我的人……
我猛地反应过来,惊恐的抓住了菲舍的手:“那、那我的父母呢?我的家人呢?”菲舍安抚地回握住我,回答道:“他们都没有事,别害怕,那毕竟是你的父母。”
“你……你是不是早就见过‘他’了?”
菲舍点点头,补充:“‘他’跟我说他爱你。”
我终于明白了那个时候菲舍在电话那端的心情。从始至终,我都被关在一个裹着帷幕的笼子里,他作为保护者既想让我走出来,又担心我会因此受到伤害,举步维艰。
我犹豫地问:“所以,他是怎么动手……”
菲舍突然捂住了我的嘴,然后轻轻地嘘了一声。
“不要问,我也不会告诉你。”
他说:“就这么一无所知的活下去吧,我知道你不爱我,我不会强求你,但如果可以,去试着找个别的人在一起。”
“不,不可能。”我坚决地摇摇头,垂下眼睛:“这样……不是也很好吗?“
他爱我,保护我,更不会离开我。
菲舍轻轻地把我的手指拢在他的掌心里,用拇指摩擦着我的骨节:“你这样很危险,像是把自己的生命悬上细丝,悬挂在悬崖上。”
我沉默了几秒,还是开口解释。
“我很清楚地知道……但是这就跟吸食大L麻一样,只要一口,就会沉浸在现实绝对无法带来的幸福感中。”
白色的窗帘被吹了起来,阳光下反射着缎面特有的光晕,摆来摆去,看起来像是洁白的鱼腹。躺在床上能听见树叶被风吹拂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寂寥的在世界回荡着。
“现实里没有人能够给予我同样的东西,你也不行,你无法给予我最渴求的……”
菲舍接住了我的话尾:“……安全感。”
我闭上眼睛:“是的,安全感……理智上我非常清楚这是一种可能会要了我的命的寄生,但是从感性上来讲,这是我的救命稻草。”
有冰凉的液体在我的脸庞上滴落,我紧紧地闭着眼睛,不去看菲舍。
“你不相信我爱着你对不对?”
我点点头,感觉到菲舍的肩膀瞬间垮了下来,我猜他现在看起来大概会像一只拢起翅膀的大鸟。
“对不起。”我小声的说:“不过我不讨厌你了。”
菲舍没有再回答,他弯下腰,蹭着我的头,每次呼吸都是一种带着血的忍耐,我抱住他,拍拍他的背。
没有谁能够控制心的去向,更没有人能保证自己不会爱上一个让自己心碎的人。
我真的做不到,哪怕我很想这么做,原谅我。
请你们所有的人。
你是谁?
我是你,我就是你。
你爱我吗?
我当然爱你,我也只可能爱你。
无论是现在,过去,还是未来,我会一直在这里,并将全部的生命和灵魂交付于你。但是我不会奢求你能对我回报以相应的心意,我只希望你能长久地注视着我,紧握住我的手。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