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无眠(1 / 1)
想像着烤鱼那黑黑乎乎、干巴的样儿,味道不错。把伙计比喻成烤鱼,玫瑰心里总想笑。
脚下踢打着不平的砖路,任凭脚下如溜滑梯般,玫瑰都不会在意。酒精的作用长了她的胆子,摸进自己漆黑的房间,她不怕。然后灯亮了。
房间多了些温暖,玫瑰认为是心理作用,一回生二回熟,再艰苦的条件,一但适应了,就好。玫瑰从床下找出一个脸盆,打了半盆水一遍遍冲选着自己的脸,她似乎清醒了很多。洗漱完毕准备休息时,她发现自己亢奋地无法入睡。
她警觉得倾听房外的动静,具体地说同为租客的活动。这是她在这孤独地夜里,唯一想做的。哗啦啦,流水声,丁哐,开门关门声。一切听起来都如此合情合理。
“吱……”
不知谁打了个长长地口哨,近在咫尺再次清晰地响起,玫瑰暗骂:哪里来的坏孩子,遭打。
玫瑰正想着,忽听外面传来耳熟的声音。
“孩子她妈,开门,我回来了。”
“小声点,小心你吹得口哨把孩子吵醒了。”
隔壁的门开了,那熟悉地声音消失在那间房间里。
玫瑰仔细想,那声音不是那烤鱼伙计发出来的吗?难道他就住在隔壁,她的老婆还有孩子。
玫瑰不明白,初来石家庄那烤鱼伙计竟然是自己第一个注意的人,她认为:有相同生活境遇的人,心会相通吧。
抽动了下鼻子,玫瑰有些心酸,隔壁的三口之家触动了她的悲伤,有个小孩子多幸福,两个人的心都往一处使,还有孩子嗲嗲地叫声爸爸、妈妈,是打心底的甜蜜啊!还有张墩那没良心的,口口声声说只爱自己一个人,遇到了年轻的不也是像狗一样贱,不提这些伤心事则已,一但联想起来,玫瑰满腹的委屈啊,眼泪哗哗地从脑袋滚到脚趾,整个人都成了泪人。
玫瑰睁开眼时,是被隔壁的动静弄醒的。那手推动门发出烦人的吱吱声,像小虫子咬着耳朵。远处的天空也许已经翻着鱼肚白,只是这里的光线被穷困填埋了,接着是炒菜声,洗脸、刷牙,倒尿盆的声……
玫瑰再也无法睡去,是好奇心让她坐起来,她摸了摸自己的后背,潮潮的凉凉的,腰有下坠感,玫瑰怀疑在这鬼地方睡久了,人都要长苔藓。
是好奇心,让她在那烤鱼伙计上工了以后,假装去水龙头打水,去看看隔壁的那女子还有那哇哇学声的小孩子,等玫瑰走出房间那天真得亮了,透过隔壁残破的玻璃玫瑰还是看到了一架轮椅,唉呀!那女人的半条腿没有了,她正在努力的靠着一条腿的力量坐在轮椅上,因为她发现自己的孩子正在调皮的撩着水,可能弄湿了床褥。
惊讶之余,玫瑰手里的盆掉到地上,于是惊动了那轮椅上的女子。打开门女人看到了玫瑰。
“不好意思,吵着你们了。”玫瑰谦意的笑笑。
“不,是我们吵到你了,你昨天刚搬进来的吧?”
轮椅上的女人,一头短发,皮肤微黄,怀里紧紧搂着向外挣脱的女儿。
“你的宝贝,真可爱,不过也够调皮的。”
“是啊,我的腿不方便,天天看着她,也挺累的,呵呵。”
话语间,玫瑰感到了异地遇故知的亲切、温暖。她下意识撑腰的动作引起了那女人的注意。
“这里很潮的,你买个暖气扇烘烘,别凉着身子。”
“姐,你说的对,以后我就称呼你姐吧,在石家庄我人生地不熟,有事还得麻烦你。”
那女人咯咯地笑了,笑得脸蛋都裹上了小鼻子。
“行,咱们挨着住,都有个照应。”
玫瑰摆摆手去接水了,女人关上了门。
“呕,呕!”
“当啷!”
玫瑰不知道怎么搞得,胃里恶心的头晕,盛了半盆水的脸盆洒了一地儿,惹大的动静吓坏了隔壁的女人。
女人丢下孩子摇着轮椅,跟上来。
“妹儿,你这是咋的啦?”
玫瑰不知所措的弹弹裤腿上的浮水,看着那摔掉沿的脸盆发呆。
“妹儿,咋得啦,昨晚睡凉了,感冒了吧。”
玫瑰只觉得这话语如春风的温馨,如风雪中递过来的一杯热水,还有那紧紧扶着她的大手。
“姐,可能是我吃得不舒服啦!”
“昨晚你吃啥啦?”
“吃了烤鱼……”
“一准是我那孩子他爸,见了益民旅馆出去的人他就招呼,也不管人家吃了受不受,真该死。妹儿,以后像这烧烤的东西少吃。”
玫瑰拖着沉沉的脑袋,点点头。
坐在女人的屋里,看着有序的锅碗勺子盆,像个家。而自己的房间冷清的像窑洞。女人给玫瑰烧了一壶热水,让玫瑰脱了衣服洗个热水澡,然后换上自己洗干净的衣服,女人发现玫瑰的皮肤下,渗着一个个小红点,便担心的劝她,敢紧去附近的卫生院看看。
穿着肥大的衣服,玫瑰却觉得很时髦,欧板的服装风格,只是那身上的小红点儿越来越痒。
“妹儿,姐这有200块钱,快去看医生吧,这女人家不能受凉的。”
“不,姐,我有钱。”
玫瑰推搡着把钱按在女人的手里,转身走出来。
玫瑰摸摸自己的钱包,不回头的向前走,“这女人不能受凉的话”在她脑子里翻滚着,话里隐藏着暗示:这女人受了凉,不容易怀孕的。自己本来就像公鸡一样下不了蛋,怎么怕受凉呢?玫瑰自嘲地咧咧嘴,身上的痒如几只蚂蚁在全身乱咬乱爬,她恨恨的把五指伸进肥大的衣服,哪里痒得厉害,抓哪里。解气真解气,就像干喝的人突然得到了水,一饮而尽的痛快。
临进街道卫生院的大门,玫瑰还在怀疑自己生了疹子之类的东西,因为小时候她生过,那时候妈妈把她关在屋里,一点风都不透,然后从地里挖来一种叫“毛根”的根,白白的洗净,在放水的锅里煮,凉了放上冰糖,甜甜的爽口又清心。
听了玫瑰的解说,医生又看了看那红红的豆儿,然后让玫瑰先去验血,玫瑰听之,采了血,然后耐心的等待着,身上尽管还是痒,玫瑰相信医生开的药方要比那“毛根”水强吧。
医生接过化验单,看了看结果,抬头盯着玫瑰:
“是受潮了,可是这药也不能吃啊?”
“不能吃药,医生,为什么呀,我痒得难受,开些药吧!”
玫瑰心里笑这大城市的大夫,怎么看个小病连药都开不出来,想到自己的农村老家,随便挑出一个大夫来,像自己的病只要看上一眼便不声不响的在药单上写上一篇,然后说一句:
“拿药吧!”
玫瑰刚要问这不让吃药,来医院看病干什么,难道不如农村的赤脚医生?
大夫停顿了会儿,她或许看出了玫瑰的不屑,严肃的表情让人紧张。
“你怀孕了,吃药对胎儿不好,回家多注意些,屋里别太潮湿了,多晒太阳。”
怀孕了,玫瑰下意识看了看自己周围,没有可怀孕的人啊。
“医生,你是说我吗?”
“是啊,就是说你啊,你怀孕了,不能吃药。”医生故意提高了嗓门。
玫瑰如晴天打雷,雨中出彩虹,晕得一塌糊涂,怀孕了,这事怎么能出现在我的身上,玫瑰怀疑、或者说根本不相信这大城市的大夫,说起这大城市,石家庄怎比得了北京的大医院,人家北京的大夫都说了,根本没有怀孕的可能,到了石家庄,换了个地方就怀孕了。玫瑰开始嘲笑面前的医生,是个假货,是个骗人的主儿。
玫瑰像只被主人发现的老鼠,连跑带躲的逃离了这家卫生院。
这身上还是痒,玫瑰不得不去找一家大点的,有点名气的医院,病还是要看的,只要让自己的身上不再痒,好受了,她还要继续石家庄的生活之旅。
坐着出租车,按照她的意愿,到了石家庄有名的妇幼保健院,带眼镜的妇科大夫再一次告诉她。
“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