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一男妈妈病重（1 / 1）
一男的妈妈慧娟被张局安排在市中心医院住院，他特意选了一间向阳的单间，年初病人住院的高峰期，这种病房吃紧，张局只好动用了同学的关系，他干得是税务工作，平时除了和商户吃顿饭，喝喝酒以外，从不收礼。他说吃饭喝酒有助于沟通，通过饭局把税务政策宣传出去也是一种不错的渠道。
他评价自己，虽算不上两袖清风，但是也够清白。可是在感情方面他却欠了债，他这辈子辜负了慧娟，现在自己年纪大了想还也还不完，再说她的病情越发严重，死神离她越来越近。张局下决心在慧娟最后的日子里无论如何也要陪着她，他不顾一切的承受外人鄙夷的眼光，还有老婆得知内情后成天的寻死觅活……他都不会去理睬，他明白自己在争取时间恕罪。
一男这丫头真是铁石心肠，出走了一个多月也不见回来，只怪慧娟打她的那记耳光，一位母亲含辛茹苦的把女儿拉扯大，其中的苦其中的累哪里是一记耳光能抵的，只是一男的情子太烈，她只记恨母亲的那一巴掌，如今连母亲的死活都不管。张局提起一男就头疼，他答应慧娟要亲眼看到女儿出嫁，可是这丫头都不知道跑哪去了，如何完成心愿？
张局身边的司机小李子，眼巴巴看着张局头上的头发一根根变白，心里不是滋味。小李子明白张局这家一时半会是回不去了，张婶天天闹着要揪出这第三者，非把她毒打一顿再按进粪坑里。
小李子跟了张局十几年嘴里不说这心里啊早已把他当作亲人了，为了减轻张局的压力，空闲时间便拉着他去小吃店里喝两盅，这张局啊沾酒便来了精神，这话呢也多了，小李子只是认真的听着，等张局把心里话全倒出来就不憋屈了。小李子偶尔也出些小主意，让张局很是受用。比方说张局在医院，每天呢都要给家里打个电话关心一下，还时不时的叫小李子给家里买些米啊，菜的回去，让张婶明白张局心里还是有家的。
张局端起酒杯停在眼前瞧了半晌，这酒杯是沧州酿的御河老酒的赠品，酒杯两盏白瓷做的，外面印有浅蓝色花草图案，古香古色的挺耐看。
小李子见他看的出神不解地问：
“张局，你平时只在乎这酒的味道，可从不在意这酒杯啊，今天这是怎么了？”
张局长叹一口气，
“唉，年纪大了，不胜酒力了，往后啊只有品酒杯的份喽。”
小李子看到他苍白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泪光。
“张局您还年轻，是您的心情不好。”
张局轻轻地把酒杯放在桌子上，摇摇头。
“老了，真得老了。”
“张局，小李子能为您做的您尽管吩咐，我有的是力气。”
小李子故意把袖子撸起来，露出鼓起的肌肉，逗乐了张局。
“呵呵，小李子，我知道你劲大，可有些事情你干不了。”
“什么事，不妨说来听听。”
小李子看着张局。
“我答应慧娟让她有生之年看到一男的婚礼，你说她现在病得这么厉害，这一男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这不让我为难吗？”
张局咬着牙，右手啪啪拍自己的大腿。
小李子冥思苦想了一会儿，然后瞪着发亮的小眼睛，
“张局，我倒有个办法，您不说想当年慧娟阿姨骗过您，现在咱们也演出戏让她看，她信了真就行了？”
张局如黑暗当中突然见到了光明，指着小李。
“说，说，说，有什么好办法？”
“您把我介绍给慧娟阿姨，说我是一男的未婚夫，我们择日成婚。”
“这，这，行吗？”
“张局，不行也得行，你看这慧娟阿姨的病情还能活过本月吗？”
张局低头无语，两行热泪顺脸而下。
小李子靠近张局耳边，小声嘀咕了一番，一出假结婚大戏即将上演。
慧娟的病床前从此多了一个小伙子，这小伙子长得虽然算不上高富帅但是也够喜庆，不大的小眼镶嵌在那张圆圆的脸上，怎么看都是笑眯眯的模样，这小伙子有眼力劲，给病人喂饭啦洗脸洗手啦，还有接尿倒尿的脏活儿他也抢着干。
护士看出些明堂问慧娟阿姨，这小伙子是她的女婿吧，慧娟听后先是一愣，小护士呲呲牙自觉很聪明解释着：
“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小伙子就是您的亲人，我看模样长得不像，那一定是您的女婿了，要不他会这么尽心尽力的伺候您？”
慧娟那张憔悴无色的脸上挤出一丝苦笑。
“我哪里有这福气啊。”
“有，有，有。”
张局托着她的手俯身对着慧娟的耳朵轻声轻语，
“慧娟，你真有这福气，这小李子便是咱女儿的男朋友，小李子心眼好人品好，一男跟了他不会受委屈的。”
慧娟努力的抬起头去看小李子。
张局索性摇高病床，把挡着视线的氧子管拉到一边，她看到那小伙正在地上为她洗衣服，那不大熟练但又认真的样子让慧娟又喜又笑，她本清亮的眼睛里浸满泪水而变得混浊。
“快，快，别洗啦，让一男来洗，这哪里是男的干得活。”
“对啦，怎么一男还不来？她跑哪里去啦？”
张局被慧娟问得张口结舌，还是小李子脑袋转的快，打着马虎眼。
“慧娟阿姨，是这样……”
小李子假装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是这样子，我打算年前和一男完婚，这不一男准备出嫁的东西去了，上次您打了她她没脸来见您，这不让我在医院尽孝道，慧娟阿姨我干起活儿来比一男强，这些天您也看到了是吧。”
慧娟欣慰地点点头。
“只是，这女儿要出嫁了，我这做娘的也要嘱咐些话吧。”
张局截住慧娟的话，
“唉……，现在的年轻人什么都知道，还用咱们这做长辈的操心吗？”
慧娟还是不放心，
“让一男来见见我，这么多天我也想她了，上次打她那一巴掌我也心疼啊。”
小李子看看张局，张局看着小李子两个人一时不知道怎么应对，还多亏了来换液的小护士。
“阿姨，换液，刚听您说您打了女儿，换作我我也会记恨您，不过结婚的时候穿上漂亮的婚纱站在您的面前给您个惊喜也好。”
“对，对，对，阿姨，一男确实这么说过。”
小李子抢过话。
只见张局拍打着胸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慧娟像是累了，头向后仰了仰，张局马上把胳膊垫在她的后背，轻轻地扶她躺下。慧娟微闭着眼睛，安静地睡着了。
小李子凑到跟前提醒张局，这慧娟阿姨是第三次昏迷了。
张局揪着心，脸死灰的难看，手不自觉的哆嗦起来，突然间大声吩咐着小李。
“小李子，这婚礼马上办？”
“怎么个办法，张局？”
“想法弄一段婚礼的录像，然后你穿上新郎装找个替身加进去，我看慧娟她走不出医院了，看段录像还行，赶紧去办？”
小李子愣了愣神，嗯了一声。
“好喽，张局，看我的吧！”
第二天，小李子没有来，第三天张局告诉慧娟一男和小李子昨天已经成婚了，慧娟埋怨张局没让她到现场，张局解释说她睡着了而且睡得很香就没打扰她。张局只好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录像机，接通了电源放在病人躺着便可看到的椅子上，录像带放进去马上出现了喜气洋洋的场面和优美的“好日子”歌曲。
这是一段有钱人家女儿出嫁时的场景，里面穿插了新郞小李子的活动和新娘的背影，只见慧娟瞪大了眼睛极力看清上面的景像，十分钟过后她满意的笑笑，那慈爱、善良、天使般的笑容定格在那一刻，张局看着她安祥的闭上了那双曾让她魂牵梦绕的眸子，看着她一步步被死神拉走，张局的心里一沉，他明白这一次慧娟真得不会醒过来了。
张局紧紧握住她的手，哼着年轻时唱过的歌谣送她一路好走。
小李子怎么也不会相信，慧娟阿姨走得这么快，他甚至记恨一男这个倔丫头，没能看到妈妈的最后一面，她会后悔一辈子。